“你除不了那麽多。”


    “什麽?還有?還有哪些?”


    “廢話,你指望我會告訴你嗎?”向雲奇已不再裝假聲音。


    “你……不是二號?你是什麽人?”一號聽出聲音不對,退了一大步,手摸兵刃,作出準備動手之勢。


    向雲奇心裏同時也泛出殺機。


    事已至此,除了放倒一號,別無他途。


    “一號,咱們之中,必須有一個進超生洞對不對?別的什麽也不必問了!”


    “嘿嘿嘿嘿,你想進超生洞也沒那麽容易,老子要活口,交給特使發落!”


    “那就要看你手底下有沒有這兩下了。”


    一號沉哼了一聲,不再開口,左手一揮,右手揚了起來,手中握的是牛耳尖刀,專割喉嚨的。


    向雲奇已有經驗,對方先揮左手是放毒,毒對他起不了作用。


    一號停了片刻才舉步前欺,他是等放出之毒起了作用後才動手,這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向雲奇故意打了個踉蹌。


    一號的利刃飛快遞出,手法相當詭異。


    他們用刀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刺出的部位並非要害,顯然是準備留活口逼供。


    向雲奇就勢斜扭旋身,閃電般出手扣住對方持刀右腕,左手同時駢指點出。


    一號做夢也沒料到眼前的叛徒二號,就是近兩年來名震關洛的向雲奇。


    人癱下,利刃落地。


    向雲奇順勢一把抄住對方身軀,同時撿起牛耳尖刀,左右一望,便俠著一號進入洞口。


    在這種情況下,臭味是次要的了。


    他停在距洞口八尺遠之處,這樣惡臭不那麽濃,還可以兼顧外麵的動靜。


    一號被放下後,成為靠壁半坐姿勢。


    向雲奇麵朝外蹲在他身邊,刀口放在他的頸上。


    現在是向雲奇向一號逼供。


    “一號,你如果不想零碎死,就好好回答我幾句話。”


    “你……到底是誰?”


    “有個叫向雲奇的,你大概聽說過吧?”


    “啊!你……”一號魂兒幾乎出了殼。


    “聽著,你們總壇神秘穀在什麽地方?如何走法?”


    一號沒吭聲。


    “你不肯說?”刀鋒移向一號的左耳。


    “姓向的……你……休想活著……離開!”


    “這用不著你操心,回答我的話!”


    “不知道!啊……”慘叫聲中,左耳被削了下來。


    刀鋒移向右耳。


    “說是不說?”


    “你……做夢!”


    “很好。”


    又是一聲慘叫,右耳也被削落,然後是斷續的淒號。


    “你再不說,我從腳掌開始剝你的皮!”


    向雲奇已經吃了秤鉈鐵了心,仇深很重,他對神秘穀的人不會起絲毫的憐憫,他早巳誓言要把對方劍劍誅絕。


    “姓向的,你……是婊子生的!尼姑養的……”一號大罵,他的目的,是激怒向雲奇殺了他,長痛不如短痛,反正已經活不了。


    “我不會一刀殺了你,沒這種便宜事!”


    向雲奇點破了一號的念頭:“此地不送死人便不會有人來,有的是時間讓你消磨。”


    “姓向的,你……是雜種……你娘是千人壓,萬人騎!”


    這種惡毒的話,加到父母頭上,即使是生來的窩囊廢也無法忍受,何況是向雲奇。


    他眼前所使的手段是基於恨之一念,同時他也並非老奸巨滑之徒,此刻如何能控製得住情緒,在怒火熾燃之下,一刀刺進了一號的心窩。


    “噗”的一聲,加上半聲慘號,一號倒地不動了。


    向雲奇起身出洞,深深呼吸了幾口氣。


    然後重行進洞,閉住呼吸,拖起一號的屍體,摸索前行,一雙手仍然摸著洞壁,當觸及那支火炬,再跨前兩步,把屍體向前拋。


    “咚!”屍體落坑的聲音。


    他轉身出洞。


    隻見兩名大漢正向這邊走來,其中一個提了盞燈籠。


    向雲奇力持鎮定,迎了上去。


    大漢之一,見向雲奇便叫道:“原來二爺在這裏,到處找您找不著。”


    “什麽事?”


    “總壇有使者來到。”


    “總壇使者?”向雲奇不由心頭一聚。


    “請二爺立刻去見!”


    “嗯!”


    向雲奇滿腹狐疑,這種時候神秘穀何以會派什麽使者來?自己是冒充的,並不了解內情,隻要稍微不慎,就會露出馬腳,但又不能不麵對現實。


    燈籠前導,回到原來的屋子。


    堂屋裏多了四個人。


    向雲奇掠目看去,一顆心收得更緊,其中一個竟然是好心人。


    好心人臉色顯得非常不好看。


    居中坐著的,是一個絡腮胡老者,雙目中閃著獸性的光芒。


    旁邊除站著好心人,另有兩名黑衣漢子左右分立門邊。


    向雲奇在門檻外停住。


    他判斷絡腮胡發老者定是所謂的使者無疑,隨即抱拳躬身為禮。


    絡腮胡老者抬抬手:“進來!”


    向雲奇跨進堂屋,兩名漢子留在門口。


    “二號,你是剛接管此地的?”


    “嗯!”向雲奇點點頭。


    “你不能說話?”


    向雲奇又點點頭,這次連“嗯”也沒有了。


    “本座奉命帶天二號來辦件事,既然你受傷不便,就在旁邊看著。”


    向雲奇退到一側,心裏一團謎。


    絡腮胡老者望向好心人:“天二號,你能設法脫身,逃離敵人的掌握,證明你對穀主還算忠誠。”


    好心人臉上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痛苦之色。


    “算你造化高,回來得及時,否則,你的女兒將變成這座特約樂園裏的一份子,供大夥兒玩樂。”


    好心人全身一顫,瘦幹的臉孔起了抽搐,似乎想說出什麽,但沒說出來,隻是嘴皮動了幾下。


    向雲奇暗自心驚,他早就明白好心人受製於神秘穀,完全是為了他的女兒被扣作人質,現在這群惡魔不知又要玩什麽花樣?


    “現在可以讓你見見你的女兒,她毫發未損。”


    絡腮胡老者說完話,向門外作了個手勢。


    好心人的兩眼立時張大,眨不眨地望著門外。


    人影慢慢移近,進入光亮所及的範圍停住。


    “孩子!”


    好心人怪叫一聲,便向外撲。


    兩名黑衣漢子立即橫身攔阻。


    “爹!”是女人的尖叫聲。


    向雲奇卻是愣住了,兩名漢子左右夾住一名少女,而這少女竟然是特三號寶珠。


    寶珠現在衣著已經改變,一副淑女打扮,淚流滿麵。


    這是怎麽回事?


    寶珠明明說過,她的父親叫林飛,兩年前已經死了,如今她的父親怎會又變成好心人呢?


    向雲奇迷惑了。


    莫非寶珠先前的那番活全是假的?


    好心人被兩名黑衣漢子硬擋回原位。


    絡腮胡老者離座而起:“天二號,早告訴你要冷靜,這麽大年紀,還有什麽可激動的?”


    好心人突然跪了下去:“使者,求你開恩,讓我們父女……麵對麵說幾句話!”


    “你們現在不是麵對麵嗎?”


    “可是……使者,請你讓……小老兒摸摸她,摸她兩下也好。”


    “自己的女兒,有什麽好摸的?”


    “就因為她是自己的女兒……小老兒……才想摸摸她……小老兒……這麽大年紀……如果是別的女人……哪有興趣去摸……那不變成……老不修了?”


    “原來你還是個正經人。”


    “小老兒……從沒做過……不正經的事。”


    這時,寶珠又發出一聲哀叫:“爹!”


    “好女兒!”好心人扭頭向外,老淚紛披而下。


    骨肉至情,令人鼻酸。


    絡腮胡老者冷聲道:“天二號,聽著,你想骨肉團圓過普通人的生活,現在是最好的機會,穀主格外施恩,隻要你忠心依命行事,事完就還你們父女自由。”


    “使者……”


    “起來!”


    好心人站了起來。


    絡腮老者揮手,寶珠被帶著離開。


    “爹!”寶珠喊叫。


    聽來是斷腸的聲音,逐漸遠去。


    好心人想撲出去又止住,口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絡腮胡老者發問:“天二號,你是怎樣脫離他們的?”


    好心人道:“他們恤了小老兒的能耐,妄想用點穴之法控製小老兒。”


    “如果你再回去,他們會起疑嗎?”


    “不至於,小老兒自有辦法應付。”


    “那你就回去,設法摸清他們的底。”


    “是!”好心人拭去了淚痕。


    “膽敢和本穀作對的,絕非等閑之輩,你一點也沒摸到邊?”


    “小老兒隻聽他們稱他高人,從沒提名道姓。”


    向雲奇聽到這裏,才知原來好心人曾被韓青鳳他們製住,後來設法逃脫,現在這名絡腮胡老者又指使他回去臥底,企圖追出敵對之人。”


    “天二號,你目前所知道的隻是一男兩女?”


    “是的。”


    “再把名字說一遍!”


    “男的便是那個叫向雲奇的,女的一個姓韓,一個姓李,手底下都很不錯。”


    向雲奇暗中銼銼牙。


    絡腮胡老者點點頭:“很好,此去要隨時注意聯絡。”


    接著再命令門口那兩名漢子:“送他出去你們再回來,今晚在此過夜。”


    兩名漢子帶著好心人離開。


    向雲奇心念疾轉:“該如何把這消息傳給韓青鳳他們,他們不知好心人別有居心,不會加以防範,有心人算計無心人,問題便嚴重了。”


    絡腮胡老者灼灼如電的目光,望著向雲奇。


    向雲奇強自鎮定。


    久久,絡腮胡老者才開口道:“去叫特三號來,本使者得睡個舒服覺,明天一早上路。


    向雲奇不由氣往上衝,暗道:“老小子,你真的想找死了!”


    但為了自己的行動著想,他卻不能當場發作,非忍耐不可。


    當下,隻好點點頭,走出堂屋。


    此刻四下無人,該睡的都已睡了,如何叫法,哪裏去叫,向雲奇根本摸不著門路,此地對他全是陌生的。


    四下望了一眼,他向右首第一棟有燈光的屋子走去。


    還好,誤打誤撞竟然找對了,居中的一間房門敞開著,寶珠正對鏡理妝。


    他大步走到門邊。


    寶珠一見向雲奇,立即堆下笑臉,站起身道:“二爺,我正準備收拾一下就過去陪您。”


    “你就住在這裏?”


    “對。”


    “不必陪我了。”


    “您不要?”


    “不是我不要,而是使者要你陪他。”


    “真的?”


    “當然不會是假的。”


    寶珠立時蹙起眉頭道:“真氣人,使者那麽大年紀了,還找女人陪……”接著用歉然的眸光望著向雲奇道:“二爺,您就忍耐一下吧,好在他隻住一晚,來日方長,如果你實在想要,我可以替你另選一位姑娘暫時陪你一晚。”


    向雲奇真想作嘔,揮揮手道:“我早說過,不要人陪,你去吧!”


    寶珠討好地朝向雲奇拋了個媚眼,笑笑道:“二爺,我知道你心裏不好過,可是沒辦法,誰讓他官做的大,過了今晚,我會盡心服侍你的,我這就去!”


    說完話,柳腰款擺,快步而去。


    向雲奇忽然對好心人可憐起來。


    他不顧生死,做那些違背良心的事,為的是保全這位心愛的女兒,如果他知道他視為心肝的女兒,已經變成不知羞恥的蕩婦淫娃時,準會活活氣死。


    另一方麵,他又想到,寶珠明明已知她父親為她付出的慘痛代價,為什麽竟是這樣沒心肝呢?


    他不願多想,越想越不是味道。


    他舉步也向堂屋方向而去。


    遠遠望去,堂屋裏燈影下,寶珠正躺在絡腮胡老者懷裏,扭股糖似的絞在一起,隱約還可聽到她的浪笑聲。


    向雲奇的兩眼發了紅,簡直是無恥至極!


    他不由又想起先前所見那不堪受辱而反抗的可憐女子。


    想到這裏,他的俠義之情勃然大興,自己不應隻顧私仇,而無視於這些悲慘的不幸者,他必須設法救出這些生活在人間地獄中的女子。


    抬頭望天,看星鬥應該是午夜之後,離天明已經不遠。


    大部分的房子都已熄了燈火,空氣一片死寂。


    再望堂屋,已不見絡腮胡老者和寶珠的影子,想是進房了。


    堂屋裏有好幾個房間,不知這對男女進的是哪一間,不過他知道,自己的那一間,應該不會有人占用。


    他想:自己就這樣露立中宵,還是回房去暫時休息一下再說?


    越想越火。


    “殺!摧毀這罪惡之窩,救出這些可憐的生命。”


    向雲奇下了決心。


    他不再猶豫,懷著滿腹的殺機回到了堂屋。


    聽寶珠吃吃的笑聲發自下房,一男一女尚在狎鬧未睡。


    向雲奇進入先前休息過的房間,取過長劍,緊緊抓在手裏。


    現在,他必須考慮行動的方式和步驟。


    他不在乎身在虎穴,也不怕對方人多,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讓那批可憐的女子安全脫險,否則,一旦動起手來,很可能反而弄巧成拙。


    他此刻最大的困難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既無外援,又無內應,顧此就難免失彼,所以,必須有周詳的考慮和計劃。


    盤算了好一陣之後,他決定了行動原則。


    情況的演變難料,隻有看事應事。因為全盤的情況他並不了解,可能遭遇的抵抗無法估計。


    首先,得設法除掉這絡腮胡老者,他是已知的可能勁敵。


    下一步是製住寶珠,能加以利用更好。


    再以後是破壞閘門,否則這些可憐女子就無法出去。


    現在,他要公然麵對著神秘穀的人大開殺戒。


    他站在房門內側,劍出了鞘。


    拔劍聲驚動了下房的絡腮胡老者。


    “什麽人?”下房內傳出對方的喝問聲。


    向雲奇想衝進下房動手,但他不願目睹那不堪人目的畫麵,故意以拔劍聲誘出對方。


    果然,一陣響動之後,絡腮胡老者衝出房門。


    “什麽事?”


    “嗯!嗯!”向雲奇發出怪聲。


    絡腮胡老者定眼望著向雲奇。


    他相當老到,並未冒失迫近。


    寶珠披著件外衣,在門內探頭外望,一臉驚惶不安之色。


    絡腮胡老者喝問:“二號!”


    “嗯!”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原來拔劍的是你,三更半夜,你拔劍做什麽?”


    “發現了……情況。”


    “什麽情況?”


    “那叫……向雲奇的……來了。”


    絡腮胡老者頓時臉上變色,雙目四下一掃:“在哪裏?”


    “走啦!”


    絡腮胡老者衝到堂屋門邊,向外搜視了一陣,然後走近向雲奇。


    “哇!”絡腮胡老者慘叫。


    “呀!”寶珠也驚叫起來。


    尺長的劍尖,透出絡腮胡老者的後心,鮮紅的血順劍尖下滴。


    向雲奇抽出劍,屍體就地倒下。


    “咚”的一聲,寶珠跌坐在門檻裏,麵無人色,張大嘴叫不出聲音。


    向雲奇長劍回鞘,來到下房門前。


    “二爺……這……這……”寶珠努力進出聲音,卻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向雲奇上前,出手點了寶珠穴道。


    寶珠仰麵栽倒,外衣落地,全身竟是赤裸的。


    向雲奇呼吸一窒,硬起頭皮,把寶珠抱到床上,拉被掩住。


    這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向雲奇立即出了堂屋,站在燈光照不到的位置。


    奔來的是五名漢子。


    向雲奇下令道:“你們立刻分頭傳令,敵人現在超生洞方向,快去!”


    向雲奇轉身再進堂屋,匆匆來到下房床邊。


    他很快解開寶珠的穴道吩咐道:“聽清楚,快穿好衣服,看機會通知所有的遭難女子,準備離開這裏,你馬上就可以父女團聚了。”


    然後出房滅了堂屋裏的燈火,疾步趕往後麵的超生洞。


    天亮之前最黑,彼此麵目不辨。


    超生洞外,已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是經過那五名漢子的通知而趕來的。


    向雲奇一到,便拔劍展開了閃電般的殺砍。


    超生洞前,慘號之聲頓時破空迭起。


    向雲奇殺人如剁瓜切菜,在敵我不分的悄況下,人影迅速的減少。


    僅是片刻工夫,這些神秘穀的弟子們,全已做了劍下之鬼。


    這些人直到臨死,還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麽死的。


    忽見遠處有火把迅速迫近。


    當先一人,是穀口負責守護莊院那名偽裝駝背的老者,後隨十餘名黑衣大漢,全都帶著兵刃。


    向雲奇坐在洞口,背倚山石裝成已經受傷的樣子。


    意外的,向雲奇發現寶珠跟在老者身後。


    他大惑不解,分明已交代過她通知那些女子準備逃出火坑魔窟,她怎麽反而跟了來子難道她不想父女團圓?


    時間不容許他細想,人已奔到近前。


    老者衝到向雲奇身前,兩眼瞪得滾圓。


    “二號,原來你就是叛徒!”


    “使者就是他殺的!”寶珠指著向雲奇大叫。


    十餘名黑衣漢子立即采取聯手合圍之勢,個個怒目切齒。


    向雲奇這才明白,原來這夥人是寶珠通知來對付自己的。


    不過他想不透,寶珠何以會如此做?她父親被迫做人工具,為的就是她,她是安於這淫亂的生活嗎?還有人性嗎?


    老者後退,作勢。


    向雲奇躍起。


    十餘名黑衣大漢,除了持火把的,其餘的全各占方位,作勢欲撲。


    向雲奇暴喝一聲,長劍劃向老者。


    十餘名大漢各式兵刃齊上。


    老者彈開,反手一掌。


    向雲奇一劍落空,身形閃電般旋開,再滑進,閃電群攻避開老者的一掌,手中劍變勢又刺出。


    老者一翻腕,手中多了柄牛耳尖刀。


    這是神秘穀的專用利器,有獨到的用法。


    向雲奇並不在乎,他有十足的信心對付這一群惡徒。


    “上!”七八件不同的兵刃罩身而來。


    劍身騰起,慘號隨之,一下子就有三名大漢倒了下去,其餘的紛紛後退。


    但老者卻突然衝進,身法詭異至極。


    向雲奇的劍攻出,快、狠、準、詭、辣兼備。


    老者的刀尖臨到心窩,隻差一寸,但卻無法刺進。


    因為向雲奇的劍尖,已先戳進了老者的咽喉。


    沒有哼聲,刺入得太快。


    各式兵刃再次朝向雲奇攻來。


    向雲奇拔劍、斜揮,旋身移位。


    慘叫聲,有三名大漢倒地。


    老者反而是最後一個倒下去。他死了,但心目中殺他的仍是叛逆二號武士。


    其餘的八九名大漢料想再出手定是死路一條,火把一拋,立即開始向外逃竄。


    這裏是穀地,通路隻有一條,無形中給了向雲奇方便。


    他躍身揮劍,隨後追殺,慘叫之聲不斷。


    火把雖扔在地上,光焰卻並未熄去,看得照樣清楚。


    最先一個已到了五丈之外,也是最後一個倒地。


    血腥的場麵落幕,恐怖的慘號聲靜止。


    前麵兩批來到超生洞外的神秘穀弟子全死光了,獨獨不見了寶珠。


    莫非她已先行逃走?或是藏在暗處?


    向雲奇不想再找。


    天色已漸現曙光。


    向雲奇仗劍奔到堂屋的通道,衝向一間燈光沒滅的屋子,一腳踢開門。


    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癱跪在地,顫聲哀叫:“二爺饒命!”


    顯然這女子已知道發生了大變,可能是發現了堂屋裏絡腮胡老者的屍體,而且超生洞外的慘叫聲,也能傳送到這邊來。


    向雲奇朗聲道:“聽著,立刻通知所有的受難者,快準備好,等穀口茅舍火起,立刻逃生!”


    “是!是!”


    向雲奇又奔了出去。


    兩名漢子迎麵而來。


    向雲奇喝道:“站住!”


    “哦!是二爺,您……”


    接著兩聲慘呼,兩名漢子不明不白地交出了性命。


    向雲奇到了閘門之前。


    閘門緊閉,抬頭上望,聞頂堡樓裏還有人影,目光一掃,兩端有石級上通。


    他沿石級登上閘樓。


    閘樓裏有一架絞盤,不消說是控製閘門用的,旁邊擺著兩張床,一張桌子,看樣子便知道有人日夜輪班看守。


    現在,閘樓裏隻剩下一名中年漢子,一見向雲奇來到,忙躬身行禮。


    “二爺,裏麵好像發生了事?”


    向雲奇沒回答,吩咐道:“打開閘門!”


    中年漢子有些遲疑:“二爺是要?……”


    “叫你打開就打開!”


    “是!”


    中年漢子轉動絞盤,嘎嘎聲中,絞索繞到了頂,表示閘已全開。


    “你很聽話,賞你一個全屍。”


    “二爺!啊!”


    中年漢子意念都沒轉過來,便被點了死穴,趴伏在絞盤上。


    向雲奇下了閘樓,直奔前麵的茅舍,搜索之下,竟然空無一人,想必是剛才全趕到超生洞口送死去了。


    再回到後麵堂屋,也全不見男的。


    三四十名供人淫樂的女子,全已穿好衣服,躲在房間內不敢出來。


    不消說,她們已得到通知,隨時待命行動。


    忽然間,向雲奇想到這批可憐的女子必定身無分文,缺少盤纏如何回鄉?而他自己身邊雖然帶了些銀票,卻無法分成三四十份。


    於是,他進入堂屋搜索。


    果然沒讓他失望,在負責人所住屋子的床下,找到兩箱金銀,有整的也有碎的。


    他把兩箱金銀搬到大門外的台階邊,然後高聲地宣布,要姑娘們出來各取金銀,立即逃生。


    三四十名女子有如身在夢中,雖然弄不清楚總管為什麽要做這種令她們想都想不到的事,但還是紛紛由屋裏奔出,各自取了金銀,然後紛紛奔出特約樂園。


    前麵的神秘穀弟子們已被殺盡,向雲奇可以放心她們不會受到攔截和傷害。


    本來,向雲奇決定把特約樂園以及穀口外的茅舍放火燒掉,但又顧慮到一旦穀口內外火光衝天,必被散布在外的神秘穀弟子發覺,若他們聚眾趕來,豈不又要把逃生的姑娘們截回。


    於是,他隻好放棄火焚的念頭。


    看看所有的姑娘們已走得無影無蹤,向雲奇也從容離開。


    向雲奇逗留在小鎮外的野林裏,他無法回到原住的客店。


    因為他無法自己除去易容藥物,而且穿的仍是黃巾黑服,外表仍是一名神秘穀的武士打扮,隻要一現身,便會有神秘穀的人出麵聯絡,那將是件麻煩事。


    此刻,是過午時分。


    他想不出有什麽好方法能與韓青鳳他們搭上線。


    好心人已受命奸細,如果不盡快通知他們提防,很可能會掉入陷阱。


    想到好心人,他便聯想到寶珠,如果好心人知道他千方百計想救出魔窟的女兒竟已淪為無恥的蕩婦淫娃,不知要作何感想?


    寶珠究竟哪裏去了呢?他放那些女子離開特約樂園時,並未見她的影子。


    現在,向雲奇隻想等到天黑,以便溜回客房,先換了衣服再說,至於去掉易容藥物,隻要找到韓青鳳或唐中琳,就可迎刃而解。


    從此刻到天黑,是段漫長的時間,平常好打發,穿著殺手服裝躲在林子裏,卻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覺。


    他隻好百無聊賴地坐在樹林裏的石頭上,望著林外的小徑,希望奇跡出現,能碰上自己的人。


    果然,一條人影進入視線。


    見了這人影,他頓時大喜過望。


    來的是李瑤紅。


    李瑤紅走得很慢,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向雲奇站到林邊等候。


    李瑤紅進入三丈距離。


    “瑤紅!”向雲奇出聲喊叫。


    李瑤紅聞聲止步,很快發現了向雲奇,立刻匆匆走近,喚了一聲:“雲哥哥!”


    “奇怪……”


    “什麽奇怪?”


    “你怎能一眼認出我是誰?”


    “很簡單,沒有別的男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同時你的聲音也不是別人可以假冒的。”


    “哦!”向雲奇恍然而悟。


    “還有,我本來就是找你來的,不然我走這條荒僻的小路做什麽。”


    “你找我做什麽?”


    “我們得到消息,神秘穀二號武士造反,血洗特約樂園,判斷你必會朝這個方向來,走的是這條路。”


    “原來你已知道我是易容假冒二號武士的?”


    “當然已經知道,我剛才猛一看到你而不起疑,這也是原因之一。”


    “這消息是怎麽傳來的?”


    “你一個人當然無法趕盡殺絕,免不了有漏網之魚,現在對方已在全力部署,捉拿叛逆。”


    “你們的消息?”


    “別忘了我們有內線。”


    內線,向雲奇立刻想起侍候特使毛九娘的任小翠,有那麽一條內線,消息自然靈通。


    “找我有什麽事?”


    “第一,你現在是罪大惡極的叛徒,神秘穀非捉回你治罪才能甘心,你將寸步難行,所以你必須解除易容藥物。”


    “我正在為這事發愁,所以才不敢在外露麵,你有辦法嗎?”


    “當然,否則我何必趕來找你。”


    “那太好了,第二呢?”


    “你怎麽知道有第二?”


    “你剛才說第一,如果沒有第二,何必說第一?”


    李瑤紅笑了笑道:“第二非常重要,還記得梅林主人梅天奇最後的遺言嗎?”


    向雲奇想了想:“記得,他說已把那張神秘穀的機關設施圖,交付給一位姓龍的好友,莫非這方麵已經有了線索?”


    “我們已查到長安城外住了一位姓龍的高人,很可能他便是天奇老人的受托人。”


    “什麽理由?”


    “第一,他姓龍。第二,他的年齡和天奇老人相仿,輩份相同。第三,他住的地方也種了很多梅樹,雙方是同好……”


    “還有第四沒有?”


    “有,第四最重要,根據一位山民的描述,半年前曾有一位白胡老人到梅林小屋找過天奇老人,因為他形相有如土地公,所以山民印象深刻,而龍姓老人正是這副形象。”


    向雲奇聽得大為振奮,忙道:“這麽說,八九不離十了?”


    李瑤紅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準備怎麽辦?”


    “你去拜訪他。”


    “我們一道去不是更好嗎?”


    李瑤紅尷尬一笑:“不成,龍姓老人性情十分古怪,他生平最恨女人,他住的地方,連近鄰婦女都不準接近,同時……”


    “同時什麽?”


    “我也不想跟你一道!”


    李瑤紅說這話時,臉上掠過一抹異色。


    向雲奇也覺察到李瑤紅的神態不正常,但他偏偏要追問下去:“為什麽不想跟我一道?”


    李瑤紅抬頭望了望天空,微微一笑,笑意有些淒惘,和她平時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許久,她才喃喃自語道:“我本天空一片雲,飄浮無定,明知停不住,又何必勉強停留,自尋煩惱,也平白添了別人痛苦!”


    她說這幾句話時的神情,完全不似江湖兒女而像是多愁善感的世俗女子。


    向雲奇迷惑地望著李瑤紅,不知道她幾句話代表的是什麽意思。


    許久,他才若有所悟,她說的自尋煩惱,添別人痛苦,這不是明指的韓青鳳嗎?是了,她定以為自己和韓青鳳經常在一起走的那麽近,已經……


    李瑤紅太多心了,自從唐慧慧與自己天人永隔後,他傷心還來不及,哪裏還有心情再和別的女子談兒女私情。


    他猛地抓住李瑤紅的手:“瑤紅,你……誤會我了!”


    李瑤紅掙脫手,向側方閃開兩步:“別說這些了,我們談正事要緊。”


    向雲奇一陣悵惘,心想:“也罷,誤會遲早會解開的,解釋反而是多餘,就讓事實來證明吧!”


    於是,他長長籲口氣道:“好,就談正事。”


    “我們到林子深處去。”


    兩人進到密林處停了下來。


    李瑤紅從懷裏取出幾個小瓶,其中一瓶是藥水,她倒了些許在掌心裏,然後配上另幾種藥物,用手指調合均勻,輕輕往向雲奇臉上塗抹。


    纖柔的手指在臉上滑動,向雲奇的心也跟著跳動。


    塗抹完畢,李瑤紅道:“附近山澗裏必定有水,你去把臉洗淨,然後再回到這裏來!”


    “你在這裏等我?”


    “我到客店把你的衣服取來!”


    “好,我就去。”


    當向雲奇洗過臉回到原處,又等了將近頓飯工夫,便見李瑤紅提著一個包袱回來。


    李瑤紅望了望向雲奇,笑道:“你已完全恢複原來的麵貌了,來,快把衣服換上。”


    她說著,打開包袱。


    向雲奇匆匆換上衣服。


    李瑤紅道:“這套黃巾黑衣的武士服,最好別丟,也許以後還有用處。”


    向雲奇依言把脫下的殺手服裝包好,拿在手中。


    “你一定很餓了,先到鎮上吃點東西吧,回客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拜訪那位龍姓老人。”


    “可知道那位老前輩的名字?”


    “叫龍在天。”


    “我必須知道他住的詳細地點。”


    “在長安南郊,也算終南山北麓,詳細地點,我已繪了地圖,現在就交給你。”


    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手繪地圖,遞給向雲奇。


    向雲奇伸手接過。


    李瑤紅道:“為了不招人耳目,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什麽時候再見到你?”


    “該見麵的時候,自然就會見麵。”


    向雲奇情不自禁地抓起李瑤紅的手,緊緊握了握,然後鬆開,吐了口大氣,舉步出林。


    幽幽一聲歎息,李瑤紅的淚水滾落雙頰,喃喃自語:“雲哥哥,這是無情卻有情,有情終歸是無情,天下的事就是這麽難料……”


    一朵浮雲掩去了偏西的太陽,林子裏頓呈幽暗。


    李瑤紅的心情也是一片幽暗。


    長安南郊終南北麓,有一幢古色古香的茅舍,四周種滿了梅樹,周近百步之外才有別的人家。


    這裏,正是梅天奇的好友龍在天隱居之處。


    現在,向雲奇已經站在茅舍前的梅樹間。


    屋門半掩,靜悄悄無半絲聲息。


    向雲奇待了片刻,才高聲叫道:“老前輩在家嗎?晚輩向雲奇求見!”


    一連叫了三遍,並無任何反應。


    是這位老人不理人?還是人不在家?


    正在發愣之際,身後響起一個蒼勁震耳的聲音:“年輕人,你小子怎麽隨便胡闖?這裏可是你胡闖的嗎?”


    向雲奇吃了一驚,聽聲音對方就在身不遠,自己竟然毫未察覺。


    悚然回身,隻見丈餘之外,正站著一個淺藍布衫的白髯老者,高腰白襪,草笠芒履,手扶拐杖,杖頭上吊了個大葫蘆,目光炯炯的瞪著自己。


    向雲奇急急抱拳為禮:“老前輩,冒昧之至,千萬原諒!


    “你小子是幹什麽的?”


    “特來求見。”


    “你知道老夫是誰?”


    “龍老前輩!”向雲奇恭謹地回答。


    “知道老夫的規矩嗎?”


    “這……還求老前輩明示!”


    “此地不許生人腳踏,識相的快滾!”


    “晚輩是專程拜訪,有事相求!”向雲奇早知此老性情古怪,忍住一口氣,不敢失禮。


    “別來煩老夫,快走!”


    “老前輩至少該聽聽晚輩的來意。”


    “不聽!不聽!”龍在天人雖老,但火氣卻十足的大。


    “老前輩……”


    “不聽就是不聽!”


    龍在天像孩子賭氣似的,吹胡瞪眼,大步向茅屋走去。


    向雲奇既氣又急,但又不能用強,眼睜睜望著對方進入茅屋,關上門。


    向雲奇當然不肯就此罷休,好不容易找到這裏,也找到人了,事情非辦不可。


    他毫不考慮地跟了過去。


    到了門邊,大道:“老前輩,你能不能聽完晚輩的來意再發脾氣?”


    沒有反應。


    向雲奇忍住心頭火,再叫道:“老前輩,您是武林先輩,江湖長者,想來該樂於聽到除魔衛道的消息吧?”


    死寂依然。


    看來龍在天像是鐵定了心,就是不理不睬。


    向雲奇有些難以按捺了,近於吼叫地道:“老前輩,禮不過三,晚輩第三次請求老前輩接見,如果你再不理,那就隻好冒犯了,這兩扇木門絕擋不住晚輩!”


    這一著果然有效,龍在天終於有了反應:“小子,你真敢?”


    “是老前輩逼晚輩這麽做的。”


    “老夫在這裏過得好好的,你小子憑什麽搗亂?難道是老夫逼你來的?”


    “晚輩一再申言有事相求。”


    “武林人物成千上萬,你為什麽單求老夫?”


    “這事隻有老前輩能辦得到。”


    “老夫久已不與江湖人打交道。”


    “現在情況特殊,請破一次例。”


    “辦不到!”


    “那麽晚輩隻好破門而入了。”


    “好小子,你如果真敢弄壞老夫的大門,老夫就打斷你的狗腿,教你爬著出去!”


    “晚輩一向不信邪!”


    “小子,你說,所求於老夫的是什麽?”龍在天顯然已有些軟化了。


    “晚輩承老前輩的至交好友梅林主人梅天奇老前輩……”


    “你小子說誰?”


    “天奇老人……”


    “哈哈哈哈……”龍在天狂笑起來,像是突然聽到什麽極可笑的話,忍不住要笑。


    笑聲激湯,似乎要把茅屋掀翻。


    向雲奇滿頭霧水,他弄不清這怪人在聽到梅天奇的名字後,為何有這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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