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寧紹雙拳倏地緊攥,手背上青筋暴起,麵上卻是神色淡淡,唇邊笑意依舊,長睫微微低掩,看不清眼底情緒為何。


    俊美無儔的少年定定地盯著盛歡看,目光宛如野獸一般,凶猛且極富攻擊性,仿佛隻要她稍稍一動,便會猛撲過來,將她拆吃入腹。


    盛歡呼吸一窒,渾身僵硬,眼睫亂.顫,心髒怦怦直跳起來。


    她方才仔細觀察過,打自淩容與朝她走來,巷口巷尾便被他的人所占據,可說除了在場的人以外,不會有其他人撞見此番情景。


    淩容與顯然早做好萬全準備。


    她沒想過他會這般狂妄。


    盛歡絲毫不敢掙紮亂動,就怕這肆無忌憚的太子,真在眾人麵前孟浪輕薄。


    淩容與似乎很滿意她的乖順,唇角綻開一抹溫柔而病態的笑容,終於將兩人距離稍稍拉離了些。


    他看著她,原本極富侵.略.性的墨眸慢慢柔.軟下來,低沉暗啞的嗓音中帶了點指控意味,“那日,你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在眾目睽睽之下碰了孤。”


    “你既然主動撲進孤懷中,便是孤的人,難道你還想跟他人牽扯不清,不想對孤負責?”


    “……”盛歡詫然的睜大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兩人離得太近,姿態曖.昧,想往後退開,少年的大掌卻牢牢扣著細腰,下顎亦被掐著,動彈不得。


    盛歡耳根發熱,桃花眸裏燃起怒火。


    “您這是在強詞奪理!”她飛快地辯駁,又氣又羞,“當時要不是太子摟住民女,民女也不會──”


    “孤當時沒有碰你,”淩容與淡淡打斷她,說的理直氣壯,“那日是你主動投懷送抱。”


    的確,當時所有人都認定是她主動,隻要淩容與不認,她縱使真是清白也百口莫辯。


    盛歡被堵得啞口無言,下意識看向寧紹,想搖頭解釋。


    淩容與見狀,扣著她下巴的手驀地縮緊,方才一臉雲淡風輕的淡定也都消失了。


    臉色陰沉下來,墨眸中是藏不住的懾人寒意。


    滔天醋意,翻湧而來,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看別人做甚?看孤。”


    話落,他冰涼的薄唇帶著侵略和霸道占.有,重重地落了下來,覆上她的粉唇。


    盛歡猛地瞪大眼,白裏透紅的臉頰滿是羞窘,雙眸間盡是不敢置信。


    這人哪裏是太子?他分明就是個無恥之徒!


    他將她當成了什麽?可以隨意在大街上欺.辱給別人看的勾欄女嗎?


    前世的溫君清冷靜沉穩,風度翩翩,待她溫柔至極,不曾讓她受過半點委屈,將她如珠似寶的寵著、護著,從未這般輕挑不講理。


    沒想到這一世他竟如此厚顏無恥,指鹿為馬,甚至在大庭廣眾下輕薄她。


    難道淩容與前世還未失去記憶前,也是這般表裏不一的斯文敗類?


    分明剛剛才告訴過自己,他不是溫君清,卻又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人,倘若這才是他的本性,那麽前世殺手極有可能真就是他派的。


    她的至死不悔,對他的深信不疑,佛仿都成了笑話。


    盛歡心頭湧上一股極大的失望與羞憤,兩種情緒在心中劇烈翻騰。


    再回過神,她已狠狠甩了眼前人一巴掌。


    淩容與被打得偏過頭去,怔愣一瞬,顯然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打人。


    她在他麵前從來都是溫柔似水,還喜歡抱著他撒嬌,軟軟糯糯的喊他夫君,就算生他的氣,也不曾凶過他。


    寧紹還來不及上前阻止太子的荒唐行徑,就見平時看起來溫柔可人的小姑娘,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他瞳孔驟縮,麵上掠過微妙詫異。


    其他奴仆聽見響亮的巴掌聲,更是心中一個咯噔,本就低垂的腦袋瓜瞬間垂得更低了。


    淩容與許久沒有動靜,似是被打傻了般,雙手卻依舊牢牢地扣著她的腰肢。


    額前幾縷細碎發絲滑落,將他眼底情緒一並遮住。


    盛歡心髒怦怦狂跳著,此時才開始後怕起來。


    萬一她又與他牽扯不清,再次連累她的家人,那該如何是好。


    淩容與回過神,鬆開她的下巴,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臉頰,唇角輕輕翹了翹。


    沒有盛歡預期中的遷怒。


    他隻是偏過頭,淡淡的喊了一聲寧紹,仿佛剛才失控的人並不是他。


    淩容與視線落在寧紹身上,目光清明,神色淡然,“記清楚,這人是孤的,日後莫要隨意覬覦孤的人。”


    他話說得慢條斯理,不輕不重,寧紹心裏卻忽地打了個突,隱隱覺得太子似乎與盛歡相識許久。


    但這不可能,淩容與從未離京,盛歡也一直在江南。


    雙拳緩緩鬆開,寧紹看了眼盛歡,見她半個眼神都不給淩容與,甚至氣得眼角微紅,登時心下了然。


    他倒是沒想到素來不近女色的太子,也有一眼傾心的時候,並且一看對眼,就想要搶到手。


    寧紹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起那位一夜白頭的相爺,心中驀地曬笑一聲。


    什麽芝蘭玉樹、風光霽月,果然都隻是裝的,骨子裏就是個倨傲霸道的主。


    不愧是景成帝的兒子,父子一個模樣。


    寧紹沉默片刻,撩起眼皮望向淩容與,溫雅一笑,“殿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恕寧紹難以從命。”


    淩容與眸色微冷,有一瞬真正的動怒。


    盛歡趁他分神,一股作氣掙開他,顧不得失禮唐突,頭也不回的跑回盛宅。


    手裏一空,懷中的溫度沒了,淩容與驀地一愣。


    隨著少女失望離去,原本稍退散的徹骨寒意,再度從四麵八方朝他湧來。


    淩容與渾身打了個寒顫,猛烈地咳嗽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寧紹眸底閃過一抹詫異,眼神微妙。


    一旁小廝紛紛簇擁而上,一人將手爐塞進淩容與懷中,其他人連忙他將扶回盛宅對麵的宅子裏。


    ※


    寧紹當晚就將事發經過一字不落的轉述給盛煊。


    盛煊聽完雖然憤怒卻不意外,早在盛歡入京那日,他便已看出太子對妹妹有所不同,他沒想到的是,素來冷靜自持的太子,居然會采取如此粗.暴強硬的手段。


    淩容與並不好女色,他當時想,就算太子真看上自己的妹妹,也會維持君子風度,溫和追求。


    沒想到太子居然一開口便說妹妹是他的人,還在盛家大門將她攔進懷中肆意輕薄,就隻為了讓寧紹知難而退。


    盛煊與寧紹談完後,回到盛宅,便將妹妹叫到書房。


    他自然無條件相信妹妹不可能投懷送抱,但他跟在太子身邊已近一年,多少了解太子脾性。


    太子性格沉穩,盛煊鮮少見他動怒,東宮別說暖房侍妾,就連一個婢女也無,對他投懷送抱的美豔女郎無數,他卻未曾動過心,簡直都能出家當和尚了。


    盛煊實在很難相信太子會是那等見色起意,就當街輕薄之人。


    回府,他將陳嬤嬤與如意叫過來仔細詢問一番,這才不得不相信太子真如此猖狂,與平時判若兩人。


    “囡囡那日……”盛煊欲言又止。


    盛歡見兄長麵有難色,就知道他要問什麽。


    她在窗邊的軟榻上落了座,眉梢微挑,語氣有些惱怒:“難不成就連阿兄都認為我對太子有意?阿兄不知道,今日太子當街輕薄我──”


    “不是,阿兄知道。”盛煊搖頭打斷她,一雙鳳目盈盈含笑,定定看著她,“不論發生何事,阿兄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盛歡這才滿意一笑。


    “阿兄可還記得,前年你未上京,我未及笄,便有不少達官顯貴上門提親?”


    盛煊臉上笑容淡了下來,“記得。”


    那些人因為妹妹出身於商賈之家,個個都隻想納她為妾。


    阿爹雖不能給妹妹尊貴身分,但她的吃穿用度卻從不比那些勳貴千金及官家小姐們差,可說是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嬌養長大的。


    他們父子倆不願盛歡為人妾室,日後看正房臉色度日,隻要盛歡不喜歡,他們便每年都將提親者一一趕走。


    盛歡接著說:“妹妹有自知之明,更非攀龍附鳳之輩,就連寧大公子,妹妹都不曾想過,又如何會僅與太子有一麵之緣,就對他癡心妄想。”


    盛煊聽見妹妹這麽說自己,心裏有個地方驀然疼了起來,鳳眸更是掠過一抹歉疚。


    他沉吟一瞬,問:“寧兄今日親自送了寧老夫人壽宴請帖時,可有跟你說了什麽?”


    “說寧老夫人想看看我。”


    盛煊聞言,低眉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他心裏清楚,寧紹之所以對盛家處處關照,絕非隻有救命之恩或與他交情甚篤如此簡單。


    寧紹既然說寧老夫人想見一見盛歡,那必定是他已經跟寧家的人提過盛歡,否則寧家的老祖宗不會無故見她。


    此時兄妹兩人就坐在羅漢床榻上。


    盛煊笑道:“對了,寧兄要我轉告,說你和阿爹年後再去拜訪即可。”


    寧紹知道今日盛歡必定受了不小驚嚇,不願她明日還強撐著精神前去寧府。


    盛歡微微一愣,沒想到寧紹居然如此細心。


    盛煊看著妹妹呆愣愣的小模樣,眼底笑意漸濃,好半晌才放下茶杯,問道:“囡囡真對寧兄無意?”


    盛歡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就是一個‘是’字。


    雖然這一世自十二歲那年開始,與前世軌跡走向不同,但她對自己的一切清楚得很。


    對於這位寧大公子,她可說從未心動過。


    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囡囡應該也知道,寧兄對你有意,你若真對太子無意,何不考慮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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