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永安侯夫人聽見盛歡的話, 麵色微微一變,怔愣片刻, 才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趙舒窈。


    趙舒窈渾身一涼, 繃緊脊背。


    她沒想到太子居然聽見盛歡與人定親, 就如此莽撞, 直接上慈恩寺找人。


    趙舒窈原想太子還在病中, 聽見盛歡與人定親的消息, 一時半刻肯定不願再理會盛歡。


    那寧紹又日日登門, 就算派人來探聽也隻會以為兩家親事近成,萬萬沒想到淩容與居然被盛歡迷得團團轉,為她失去理智到這等地步。


    硬是撐著大病未愈的身子出宮,就隻為了跟她確認這件事,怕她真的與旁人定親。


    她與太子自幼青梅竹馬,從未見他如此冒失過, 盛歡怎麽敢, 她何德何能!


    既然流落在外, 就該好好待在外頭,還回來做甚。


    趙舒窈心中扭曲憤怒不已, 越發妒恨起盛歡,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


    她麵上毫無波瀾, 手指卻緊緊攥住裙.擺, 指節泛白,腦中思緒飛快流轉。


    馬車顛簸搖晃,車廂內頓時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盛歡長睫半落, 陰影落在眼下,粉唇微抿。


    不再多言,亦沒有加油添醋,隻陳述事實。


    “舒窈,你長姐的話可為真?”


    趙舒窈眨了眨了眼,看著永安夫人,噘起嘴,嘟囔道:“那日姐姐分明自己說她心悅寧大公子的。”


    “後來寧大公子在盛家和娘提親時,娘不也說要是他們真的兩情相悅,您必定會成全他們的麽。”趙舒窈裝得一臉無辜,“而且那寧紹,以前根本不曾來過侯府,娘認回姐姐後,他卻日日往我們府裏跑,爹爹還每次都和他相談甚歡。”


    “女兒以為你和爹這是同意姐姐的親事,才會一不小心跟清河姐姐說溜了嘴。”


    趙舒窈捉住永安侯夫人的手,刻意放低放柔的嗓音,愧疚又委屈,泫然欲泣道:“娘,女兒真的是無心的。”


    盛歡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演,始終沉默不語。


    永安侯夫人聽完趙舒窈毫無破綻的話,卻越聽臉色越沉。


    她掀起眼皮看向趙舒窈,目光如銳利的刀鋒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趙舒窈被她看得心頭一顫。


    永安侯夫人出身名門,與趙舒窈一樣從小就在貴女圈裏打混長大,趙舒窈更是她一手扶養帶大的,又怎會不清楚她的脾性與手段究竟如何。


    她如此模樣,騙得過旁人卻騙不過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失望和自責。


    但她也清楚盛歡尚未認祖歸宗之前,趙舒窈有多麽厭惡當初的盛氏女,要她一時半刻就接受自己多了個姐姐,還是自己最討厭的人,的確過於強人所難。


    趙舒窈不安的輕咬嘴唇,杏眸略微慌亂。


    盛歡見永安侯夫人臉色鐵青,她看向趙舒窈,輕聲道:“如今我已是永安侯的嫡長女,那麽我的清譽便與身為次女的妹妹息息相關,倘若我在未婚前清譽有損,妹妹將來必定也難尋得一門好親事。”


    趙舒窈聞言驀地一愣,她的確一心隻想讓淩容與盡快厭惡盛歡,進而忘了她的清譽現下已與盛歡休戚相關。


    若是這件事張揚開來,或是傳到了裴皇後耳中,她的太子妃之位恐怕有所動搖。


    趙舒窈臉色青白交替,十分難看,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盛歡。


    她從小被永安侯夫婦嬌寵養大,外頭哪個貴女敢不看她的臉色行事,可說未曾被同輩這般不留情麵的教訓。


    趙舒窈指尖掐進掌心,手背青筋暴起,連日來壓抑於心底的憋屈就要隱忍不住。


    她閉上眼,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寧老夫人的壽宴就快到了,隻要忍到那時就可以了。


    “希望妹妹以後莫要再犯這等‘無心’之過。”


    盛歡精致絕色的臉上帶著笑容,宛如初冬暖陽,溫柔而純淨,令人看了心裏溫軟得一塌糊塗,不自覺地跟著她一塊揚起笑容。


    再加上她的嗓音天生又嬌又軟,一口吳儂軟語說得軟糯婉轉,聽得人酥.麻入骨,整顆心都發甜。


    就連同為女子的趙舒窈聽了,都忍不住在一邊在心中罵她故作姿態,卻又一邊忍不住心生羨慕,甚至覺得她的太子哥哥,就是被這好聽極了的江南軟音給勾走的。


    永安侯夫人看著盛歡,見她差點被趙舒窈壞了清譽,卻也不曾責怪她,反而字句溫柔的告訴她,此事對她們姐妹二人有多重要,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笑意。


    她的女兒雖然流落在外,未曾受過家族底蘊培養和熏陶,方才那一番話卻是很有大家小姐的風範。


    她又看向趙舒窈,突然覺得自己教育失敗,親生女兒流落民間卻比從小生於侯府的女兒更加懂事,是她以前過分寵溺趙舒窈了。


    永安侯夫人生盛歡時難產,痛了兩天兩夜才終於將女兒給生了出來,生完後又昏迷不醒數日,差點撒手人寰。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永安侯夫人因而特別疼惜這個女兒,隻要女兒想要,她便極盡一切的滿足她。


    永安侯夫人看著趙舒窈與永安侯神似的五官,心頭就一陣難受。


    她已經派人捎消息過去相府,告訴她的兄長牧逸春這件事,讓兄長為她探查她的夫君永安侯,究竟有無在外邊偷養外室。


    兄長身為當朝丞相,行事素來雷厲風行,想必這件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永安侯夫人沉重的閉上眼。


    ……


    永安侯府比盛宅要大上許多,如意跟在盛歡身後,雖然不敢四處張望,可眼角瞄到之處無一不精致奢華。


    紅牆綠瓦,亭台樓閣,假山流水,石砌池岸,氣派非凡。


    彎彎繞繞的長廊,一條又一條,看不到盡頭。


    如意這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從小伺候到大的小姐,真實的身份究竟有多麽尊貴。


    盛歡被永安侯夫人親自帶到明珠苑,她所帶的衣物包袱並不多,下人們很快就將一切安置完畢。


    趙舒窈沒有跟過來,明珠苑她早就看過,院子不僅比她的明月閣一樣大就罷,就連擺飾都不比她差,而且還是永安侯夫人親手置辦的。


    她光想就一肚子氣,再加上剛才在馬車上被盛歡堵得啞口無言,現下自然不會跟到明珠苑自討沒趣。


    永安侯夫人拉著盛歡,往一旁的的羅漢床榻坐下,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舒窈性子比較嬌縱任性,有時做事不顧後果,都是娘的錯,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盛歡斂下眼睫,但笑不語。


    何止嬌縱任性,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之前她不過與太子稍有牽扯,趙舒窈就氣成這樣……盛歡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荒謬念頭。


    倘若前世趙舒窈得知淩容與在外有了心儀女郎,女郎還已有身孕,還要將人迎娶回宮,那她又會如何?


    肯定恨不得殺了她,置她於死地。


    可單憑一個侯府嫡女,能買通那麽多殺手行凶麽?就算能,她又是如何得知她的住處的。


    前世之事實在疑點重重。


    盛歡搖了搖頭,抬眸看向永安侯夫人,笑道:“我知道,我本是身份低微的小商女,如今卻能與她平起平坐,甚至還成了她的姐姐,她難免心有不平,人之常情。”


    永安侯夫人聽著盛歡如此乖巧懂事的話,心中情緒極其複雜。


    早在與盛歡相認之後,她便派人調查過盛家,盛父原本在江南一帶經商,早幾年家境還算富裕,也給她受過正經的禮教規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繡工更是了得。


    雖然她流落民間,從小卻也是被盛家父子嬌寵養大的,兩人也都待她極好,可謂寵溺。


    那日盛家父女進京,與永安侯的馬車撞在一塊,事發經過她親自詢問過兒子趙傑。


    趙傑當時就在太子的座駕上,盛煊發現自己家人被卷入其中,也不怕得罪身為永安侯世子的趙傑,萬分懇求太子下馬車為其父與其妹解圍。


    而後又為了跌進太子懷中的妹妹下跪求情,也不怕得罪太子,不擔心自己的仕途。


    永安侯夫人百感交集,盛家父子的確半點也沒虧待過盛歡,將她養得極好,護得緊緊。


    若非她恰巧與盛歡在宮門口相遇,根本沒人會懷疑盛歡不是盛父的親生女兒,一般人家對待親生女兒,都不見得能這麽好。


    隻是,當年盛歡到底是如何被換出府,又是怎麽輾轉去到盛家,這些永安侯夫人都還不可知,雖然盛家父子待盛歡極好,她也不可能在一切未定之時,就感激起這對父子。


    當年之事若盛家父子不曾牽扯其中,隻是恰好將盛歡撿回家,那麽她日後必當重重回報,但倘若他們早就知道盛歡的身世,那麽,她也不會平白忍受女兒被換之仇。


    “隻是……”


    永安侯夫人思緒被盛歡的聲音喚了回來,她驀地回過神,再次看向女兒。


    盛歡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隻是女兒很想知道,當年究竟發了何事,為何女兒就成了盛氏女……”


    永安侯夫人聽到她的問話,深感內疚,搖頭道:“當年我難產,生了兩天兩夜,生完後又昏迷不醒,我也不甚清楚。”


    “那麽,趙舒窈真的是我的雙生妹妹嗎?”盛歡抬眸,平靜地看著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當年究竟生了幾個孩子,她自己心裏肯定清楚,盛歡這麽問,不過是想探一下趙舒窈在永安侯夫人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畢竟永安侯夫人寵了趙舒窈十多年,盛歡也知道,人與人之間,十多年的感情有多麽複雜,再如何也不可能認回親女兒,另一個假的說不要便不要。


    她想知道,永安侯夫人是否打算為趙舒窈的身世,隱瞞到底。


    這件事很重要,關係到她往後的一切。


    聽見盛歡的提問,永安侯夫人果然沉默了下來,陷入痛苦的天人交戰之中。


    好半晌,永安侯夫人才長長的籲了口氣,搖頭坦言:“她不是你的親生妹妹,當年我就隻生了一個孩子。”


    盛歡看著永安侯夫人,眼眶微紅,心髒狂跳不已。


    隻要她的生母不是不可理喻,一味的偏袒趙舒窈,那麽她與趙舒窈真正的各歸各位,指日可待。


    “這件事,娘會查清楚的,必定不會教你白受委屈。”永安侯夫人拍拍她的手。


    接著她又主動提起寧紹。


    “那日娘雖然替你擋下了寧家大公子的提親,可是當時在宮門口,終究是你親口說自己心悅於他。”


    盛歡想到那日之事亦是一陣頭痛,要不是淩容與欺人太甚,她被逼得沒有辦法,當時也不至於那般口不擇言。


    “歡歡若真的早與太子定情,並不喜歡寧大公子,那你還是得找時間與他說個清楚。”


    “女兒知曉,”盛歡道,“此事的確是我對不起寧大公子。”


    “這寧老夫人的生辰宴,你怕是得跟著娘一塊去參加,娘會帶著你去露露臉,一來除了是讓京城人士知曉,永安侯府還有你這個嫡長女,替你張顯身份及地位,二來則是,娘為你推拒親事後,寧大夫人又親自上門遞名帖,娘實在不能再推掉寧老夫人的宴壽。”


    永安侯夫人神色歉疚,嘴上安撫連連:“沒事,這壽宴就是人多了點,有娘帶著你不會有事的。”


    盛歡聽得懵懵懂懂,仍是點了點頭。


    她本來就答應過寧紹要參加寧老夫人壽宴,如今跟著永安侯夫人一塊去,也不是什麽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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