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的綁縛的金色繩索立刻分伸出數條新枝,自發自動地將豬身捆到了木框上。


    “真方便啊。”丹炳搓了搓手,感歎道。


    “喏,你的槍。”阿盈道,“試試?”


    “好勒。”丹炳把槍插了回去,走上前,站在木框前,彎下腰將兩根繩套分別套在掌心上,握緊,慢慢地調整著姿勢。


    “走了啊!”他看了阿盈一眼,有些興奮地道。


    話音未落,人就順著山坡衝了下去。


    木拖車底部是平的,而山坡是向下的。阿盈就見丹炳拽著繩子越跑越快,轟隆隆地衝進了前方的樹林裏。


    她走回原來的位置,撿起自己的包和小豬,跟了上去。


    這段山坡結束後,是一段相對平坦的半草半林區,再穿過去,就回到了營地所在的青原南林。


    阿盈與丹炳回來時,太陽還沒有落山,營地裏也沒多少人。


    兩人從林子裏走出來,遠遠的就有人看到了他們的身影,大聲招呼道:“炳哥!還有阿盈,回來啦!”


    營地裏在的人聽見喊聲,就都出來迎接。


    有人看到丹炳拖著的木車,驚呼:“謔!好大一頭野豬!炳哥你也太生猛了吧!”


    “哇!”


    大多數人都在喊丹炳,順帶也會帶上一句阿盈的名字。


    丹炳現在累得很,但沐浴在這麽多驚訝佩服的目光裏,心裏又不禁湧起一股驕傲來。


    “別嚷嚷了,”他鬆開繩子,慢慢地撐著腰站著,抹了一把汗濕的額發,笑道:“任務都完成了嗎?”


    “這不廢話麽,哈哈,炳哥看不起誰呢?”


    能提前回來的,當然都是做完任務的。大家便熱熱鬧鬧地聊起白天的事來。


    阿盈把扛了一路的小野豬丟在地上,見了,覺得有點佩服這人。


    她就站在丹炳後麵,一眼就能看到他袖子下微微顫抖的手臂肌肉,腰也在不受控製地稍稍往後弓起。


    這是累到極致了。


    他卻還能繃出一臉笑來,甚至站那兒還在下意識地凹了個造型出來,也真是個人才。


    丹炳堅強地站在那兒和朋友們寒暄了兩三分鍾,才擺擺手說自己熱得很,要先去河邊洗個澡,然後努力挺直腰杆,像平常那樣瀟灑地轉身離開了。


    眾人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又是一陣佩服。


    阿盈眼睛裏湧起笑意。


    她低下頭,把綁著木架子和豬的繩子收了回來,又把包裏裝著的一大袋白沙牡蠣和兩隻折疊桶一起取了出來。


    白沙牡蠣作為牡蠣種中少見的生長在泥沙裏的一個分支,捉回來後需要靜置上一段時間來吐吐沙。


    失去束縛的野豬屍體哐當歪倒在一旁,撞翻了一小片木柵欄。


    有人順著聲音看過來,才注意到:“呀,還有一頭小豬。”


    “生火吧。”阿盈對他們道,“烤來吃了。”


    一聽有吃的,大家都興奮起來:“哇喔~!烤乳豬!”


    “生火生火!咱那個大烤架呢?”


    “我去拿醬料!”


    阿盈是昨晚上才算正式加入進來的,除了丹炳,大家都沒怎麽真正與她相處過,更沒摸清她的性情,難免有些生疏。


    現在她主動開口了,馬上就有幾個熱情外向的人試著來跟她搭話了。


    “嘿,阿盈!你是什麽任務呀?完成了嗎?”一個黃發藍眼、模樣陽光俊朗的青年第一個上前來:“我是藍胡,刺龜藍胡。昨天晚上亂糟糟的,我當時沒擠過來,你可能沒看到我。”


    “你好。”阿盈禮貌地衝他點頭,“我接了個采集任務,已經完成了。”


    “我也是個采集任務,很簡單,上午就做完了,已經在營地裏呆半天了。”藍胡笑眯眯地道:“你一定很累了吧?快進去休息吧,這豬我們幾個去料理。”


    “對對,”旁邊一個褐色頭發的女孩兒連連點頭,“你快去休息吧阿盈!哦,對了!我是珊紅海蛇族的,叫鼓朵!”


    “你好阿盈,記得我嗎?昨晚我跟你說過話的,蝦鰻狸狸。”


    “我叫刺骨鱔姍~”


    “阿盈,你聽說過我們清溪水母族嗎?我叫婕拉。”


    ……


    阿盈一邊往裏走,一邊被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圍在中間。


    多半是因為丹炳的緣故,這些人的態度在熱情中都帶著一點明顯的殷勤。


    阿盈愉快地跟他們簡單聊了幾句,並一一記住了每個人的名字。


    自從她在外麵有了那麽點名聲以後,就再也沒能體會到過這麽熱情真誠的待遇了。


    對此,阿盈有時候想起來還覺得蠻遺憾的。


    她自認是個十分講道理的好人,也不介意交朋友。不知道怎麽回事,大概這就是以訛傳訛誤人吧。


    第11章


    丹炳抗豬是累傻了。但阿盈一路身上背著拖著的其實加起來也有百來斤了,同樣不輕鬆。


    她回到帳篷裏,把背包放好,便拿著一套衣服和兩隻裝著白沙牡蠣的桶往營地外的溪流走去。


    外麵的人都在忙著處理那頭小豬,剖腹的剖腹,割頭的割頭,血流了一大盆,腥氣撲鼻。不遠處,有人弄好架子在燒水。


    可憐這頭小黑豬,臨死也沒能再醒過來看一眼這個殘酷的世界。


    營地裏也有幾個別的人帶回的獵物,但頂多隻是些兔子、魚、野雞或者什麽東西的蛋,和一些野菜一起堆在營門口的空地上,準備作為之後的晚餐。


    阿盈到了溪邊,先將兩隻桶裝上水,放進一旁的草叢裏。


    溪邊有幾個人,在打水或者洗著什麽東西。見她過來,都笑著招呼一聲。


    在這些人中沒有看到丹炳。


    阿盈放好桶,便逆著溪流朝著上遊走去。


    這條小溪不算很深,水量也不大,叮叮咚咚的,平緩段也最多隻能沒到人的大腿處。


    她是打算把身上的衣服洗掉,順便再洗個澡,所以要選處稍微僻靜點的上遊去。


    大概走了有二十來分鍾後,爬上一段半坡,阿盈找到了一處小瀑布。


    清淩淩的溪水從兩三米來高的石崖上飛撲下來,長年累月在下方砸出一汪小潭來。潭水明澈,映著藍白的天空,水波微微晃動著,十分喜人。小瀑布旁的石頭上長著兩株碧樹,葉子被不斷濺起的水花衝洗得呈現出一種水靈靈的鮮綠色,明亮可愛。


    阿盈放開靈覺左右探查了一番,沒見到有人影,便摘下鬥篷,和帶來的衣服一起放到一處石頭上,然後慢慢地踏入了水中。


    她一邊走,一邊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光潔修長的身軀慢慢浸泡入溪水中,發絲被水流輕輕托著,海藻一般柔順地鋪散開在水麵上。


    到水中央時,水麵剛好齊到阿盈的胸口。


    對海邊長大的孩子來說,與水相處就像呼吸那樣自然。


    阿盈舒展開四肢,微微搖擺著雙腿,往後一仰,如魚般悠悠地飄蕩在了水麵上。


    植物係的種族體溫普遍較低一些,清涼的溪水泡著剛剛好。阿盈漂著漂著,頭頂上不知不覺就晃晃悠悠地冒出了一枚嫩綠的小苗來,探頭,伸長,搖搖擺擺。


    作為一個純粹的植物種族,每個錫蘭族人都長著這麽一根小苗。與魔武種族們的魔體屬性一樣,是血脈的象征。


    每一個新生兒打出生起,隻要繼承的是錫蘭族血脈,腦袋上便會長著一株錫蘭幼芽,一直到心竅形成後,才能被收納進去、不顯示在外。


    不過在心情好的時候,它還是會躥出枝條來透透氣。


    阿盈在水裏遊了十來分鍾,將一身疲憊洗滌殆盡。嘩啦啦的水聲裏,有金色的靈力慢慢地朝她匯聚過來,一部分在臨近水麵時,化作了絲絲縷縷的霧氣。


    在捕捉到一道迅疾朝這邊靠近的羽翅撲棱聲時,阿盈頓了頓,扭身破水而出,一邊朝岸上走一邊揚手化出一道金繩,將岸邊石頭上的衣服拽了過來。


    急促的振翅聲轉瞬就到了,近在咫尺,阿盈一邊套上衣服一邊抬頭看去,就見石崖上方一道紅色流光破空而來。


    這是——紅矛鳥?


    下一刻,瀑布上方緊跟著這隻鳥又衝出了一道人影。


    不用看清,風中送來的那縷熟悉的、夾雜著火氣的味道便早已讓阿盈認出了來人。


    丹炳原本蹲在一處溪水裏洗著澡,不經意間忽然看見了不遠處樹上有個紅點。他起初以為是朵花,定睛一瞅,是隻鳥。


    再仔細看:標誌性的又尖又長的錐形紅喙,黑紅相間的羽毛——不正是一隻自己找了數天的紅矛鳥嗎!


    丹炳當即興奮萬分,澡也顧不上泡了,頂著濕淋淋的褲衩站起來抄上長.槍就開始追著鳥而去。


    紅矛鳥的飛行速度在鳥類中屬於特別慢的一種,但好歹也是隻鳥。兩腳的想追上長翅膀的,談何容易。


    丹炳把剛恢複一點的力氣全耗了個幹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口氣足足追了小半個小時,才眼看著終於要接近了。前麵別說是一個小瀑布,懸崖他說不定也能衝下去。


    隻見他雙目緊鎖、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隻鳥,狂奔著從平坦的岩石上高高躍起,用盡平生力氣將手中的長.槍狠狠擲了出去。


    “驚呤——!”


    剛飛到潭水上空紅矛鳥發出一聲淒厲的名叫,跌落了下來。


    “當”一聲,串著鳥的槍杆正正砸在剛上岸的阿盈腳邊。


    上麵的丹炳把槍是丟出去了,自己卻也摔了下來。


    他反應並不慢,在空中迅速伸出兩隻手,好幾回抓住了岩石裏伸出來的樹枝,卸了些力,然後噗通砸進潭裏,水花四濺。


    此時,阿盈才剛來得及走到岸邊,將披風圍好在腰間。


    褲子還沒來得及穿。


    “咳……咳,噗,呸呸!”丹炳胡亂抹著臉鑽出水麵,吐出幾口水,撲騰著睜開眼。


    這潭水隻到他的腰部,水倒沒嗆著,人卻是摔得不輕。


    丹炳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齜牙咧嘴地爬了起來,罵了句髒話。


    他一瘸一拐地轉身往岸邊走,一抬頭朦朧間看見前麵好像站著個人。


    丹炳一驚,趕緊再抹了把臉,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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