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阿八吐著長舌,氣喘籲籲的盯著他手裏的毛球,張妤沒停步。


    “你看著很開心。”


    陸諫的毛球扔了出去,恰好滾到了張妤腳邊。


    阿八磨蹭著不敢上去,在陸諫周邊焦躁的轉圈。


    張妤看了兩眼毛球,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抬頭望著他:“世子到底想說什麽?”


    陸諫同樣直視著她:“你喜歡他?”


    張妤愣了許久,才察覺到他說的人是顧經知。


    她蹙了蹙眉:“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這些事,都不是世子您該管的,還有我想提醒世子您一句,您既然這般厭煩我,那還請往後關於我的事,您少搭理。若是您擔心的是怕我忘了欠你的事,大可不必,我還記得。這樣,我可以走了?”


    陸諫表情微頓了下,一同皺了眉:“我討厭你?我什麽時候說過討厭你了?”


    這還用說嗎?


    不說見著她的時候,就陰陽怪氣的,就說因著前些年的那事,他們什麽時候好好說話過。


    張妤好笑道:“世子不是討厭我,難不成還喜歡我不成。”


    原本是句笑話,沒想到陸諫卻未再開口。


    他遮了眼皮,低垂著眉眼,這幅靜默的樣子總瞧得人怪怪的,看的張妤心裏發毛。而後一個勁的搖頭,想甩開這亂七八糟的念頭,告訴自己若是陸諫真喜歡她的話,還不如相信畢剔之前做的事,都是喜歡她的表現,來得更容易接受些。


    後一刻,陸諫突然站了起來,長腿一跨走到了張妤邊上。


    俯身低頭:“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氣息清冷,混合著他略微有些低沉的聲線,像是特意在蠱惑著什麽。


    他如今已經高出她一個頭的距離,這會因為他的動作,張妤甚至些微感覺到了莫名的壓迫感,那是男子比女子天生具有威脅的壓迫感。


    耳邊溫熱的氣息,混合著清酒的味道,彌漫在鼻尖,像是要將人灌醉了。


    這些使得張妤心頭莫名有些慌亂,她像是這會才發現,當年那個孩子不過她肩高的小孩已經長大了,長成了如此這般具有攻擊性的少年。


    甚至她不敢如此近距離的抬頭去看那張比幼年時更灼目的臉,她察覺到這會自己心思有些亂了,這讓張妤產生一絲戒備。


    她往後退了半步,平息自己的氣息。


    “世子今日想必是喝多了,還是先回院子醒酒吧。”張妤低垂著頭。


    然後剛才那半步,像是刺痛了陸諫的眼睛。


    他攥緊了手,直起了腰,一腳踢開了方才的毛球,嘴上道:“多謝阿姐關心,隻是今日瞧阿姐這般歡喜,我心中實在不快,就多飲了幾杯罷了。不過阿姐別歡喜的太早,我心中不快,也定不會讓阿姐所願的。”


    阿八狂奔著叼回了陸諫踢走的毛球,噗嗤噗嗤的跑回來了。


    嘴裏咬著球的阿八用球頂著陸諫攥緊的手,似是要讓他再扔一次。


    陸諫抬了手,卻不是去拿阿八手嘴裏的球,而是動手拔下了張妤頭上那根礙眼的簪子:“這東西,看著礙眼,我就替阿姐先收著了。”


    說完氣衝衝的回了院子,隻留下原地還叼著毛球的阿八,搖著尾巴。待阿八看了一眼隻剩自己和張妤在外頭時,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跟著跑進了院子。


    張妤鬆了口氣。


    她倒沒怎麽生氣,那簪子是顧經知的,剛才她一直忘了摘,這會被陸諫拿去也好,不然等會她也是要扔的。


    隻是剛才自己的不對勁惹她心煩,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由於陸諫那張臉太招惑的緣故,想必隨便哪個姑娘處於她之前的狀況,都穩不住心神的。


    回院子後的張妤,心思已經定了不少。


    憶起陸諫的話,又招了采禾過來問話:“之前吩咐你的事,都安排妥當了?”


    采禾點了點頭:“姑娘放心,都照您的吩咐做了,柳如玉跟顧公子偶遇的事,已經都安排下去,還有,顧公子身邊也已經有三個小廝看著了。”


    張妤嗯了聲,不過還是不安道:“記得,小心點,不要被人發現了。”


    采禾點頭。


    張妤隨後又囑咐了幾句,才讓采禾下去。


    她在幾日前,就吩咐了了采禾,不光派人看著顧經知,以後有什麽一舉一動通報給她。還有的就是,安排他和柳如玉相見的事。


    前世,柳如玉費勁了心思,與顧經知偶遇了數次,就是為了與顧經知產生交集。這世她不光不阻礙,還幫他們牽上線,她就不信,憑顧經知那性子,美人盛邀之下,還能不下套。


    柳玉如被人整個裝進麻袋的時候,慌亂不已。


    而後她就被打暈了。


    打暈前,心頭隻有一個念頭,綁她的人到底是誰,竟敢白日裏,在京城撒野。


    等醒過來,柳玉如發現自己躺在地毯上。


    地毯綿軟細密,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綁她的人怕是位大人物。


    柳玉如頓時心裏更加慌了,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還是自己那整日裏喝酒打人的死鬼得罪了什麽人,才會如此。


    她有些擔憂,自己那潑皮賴猴的丈夫,到底會不會拿錢贖自己。


    拿下她布袋的人鬆開了她嘴裏的布條,不過沒有解開她蒙住眼睛的布條。


    隨後,前方傳來一個聲音:“你就是柳玉如?”


    這應當是個少年的聲音,聽這語氣,少年應當身份尊貴,不然的話也不會這般有氣勢。


    柳玉如有些糾結自己到底該不該應,旁邊解開她頭套的的人離開前警告道:“月月小心回答,不然我怕你閃了自己的舌頭。”


    關門聲響起,房內似乎隻剩下她跟那少年。


    如今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魚,柳玉如不敢起別的心思,急忙應聲:“妾身正是柳玉如。”這少年既有能力捆了自己,自然是有能力殺自己的。


    “眼光還真不怎麽樣。”少年似是低聲嘲諷了一句。


    柳玉如沒聽到,隻覺得他在嘀咕些什麽,不安的動了動身子。


    因為視線受阻,以至於她的聽覺十分敏銳。


    少年的聲線偏低,說話時不高不低,有來自上位者長期的威嚴,也有獨屬於少年身上矜貴氣勢。


    她今日穿了身薄軟的衣飾,方才掙紮了番,她感覺自己肩上的外衫似是有些滑落了,但她沒覺得羞怯,反倒動了動手臂,想讓那衣衫滑落的更下去些。


    她知道自己長的不如那般美貌,但是她對自己的身材卻非常自信。尤其是自己那身如玉的肌膚,真真是應了自己的這個名字。


    她心底暗想,若是這少年因此看上她,也是好的。


    柳玉如掐著嗓子,柔聲道:“公子,可是玉如說錯了什麽?”


    柳玉如不知道的是,此刻對麵的人並未看她,於是她這一番姿態,完全白費了力氣。


    此刻的少年,正冷眼瞧著手裏的那根簪子。


    “柳玉如,家住長柳街,生父柳升行,生母不詳。於順德十七年庚曆十三嫁與王勇為妻,初始夫妻情深,王勇從商也略有薄產,但其後王勇生意敗落,此後沾染上賭性,嗜酒沉迷,對其妻不是拳腳相加,便是蠻力辱罵,我說的可有錯。”


    柳玉如僵住了身子:“公子說這些,可是何意?”


    “我若是說,而今我有個法子能讓你擺脫你那嗜酒的夫君,你可想要?”少年那些話,就像是把鉤子,將她心裏頭的想法全都鉤了出來。


    話一入耳,柳玉如就愣住了。


    方才那點小心思全都收了起來,半開玩笑道:“大人您說笑了,奴什麽時候要離開夫君了,若是被夫君知道了,奴可就沒命了,大人您可莫誆我。”


    年輕嗤了聲,繼續道:“順德二十二年庚曆三十,一女子與周成寧相約邕城街頭,倆人一同賞景,而後女子去了他家中,約莫一個時辰後出來,出來時整了整衣衫,你說這女子與那男子在房中一個時辰,是幹什麽去了呢?”


    柳玉如隻覺得脊背發涼。


    第46章


    她與表哥周成寧的事做的隱蔽, 她自以為沒人知道。


    然如今這個不知道何方神聖的少年,竟在不知不覺間將她家底查了個幹淨, 就連這種隱秘的事都被查了出來, 她不得不害怕。


    當然最讓她恐懼的, 是她不知道少年到底意欲何為。


    “還有前些日子, 你雇了兩個江湖莽漢,先是命他們在建安街守著,待你招手的時候, 便讓他們與你演了一場追債的戲碼, 這也沒錯吧。”


    柳玉如瞬間感覺自己的喉間, 被一隻手狠狠地掐住。隻要那隻手輕輕用力,就能讓她丟了性命。


    她變了臉色,抖著身子磕頭道:“大人, 妾身錯了,隻是這事全不怪我,妾身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才會聽信旁人言,騙那公子的,還請大人見諒。”


    柳玉如這會還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慌的有些冒汗,她向著聲音的方向急忙爬了兩步, 慌亂的辯解:“大人您既然查了妾身的家底,那想必也查出這事並不是妾身自己的本意了吧。這事全是別讓讓我做的,妾身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這事說起來, 柳玉如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前些日子,她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卻莫名被人推了一把。


    等她正想訛人一筆銀子時,卻發現那撞了她的人早就不知所蹤了,氣的她登時便破口大罵。但罵著罵著就發現了不對勁,她發現懷裏多了一封信,那信封厚實,裏頭怎麽都像是裝了幾兩碎銀子。


    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趕忙將那信封捂好了,而後回了屋子,才小心打開。


    信封裏除了幾兩碎銀和兩張銀票外,還裝著兩張紙,其中一張是張男子的畫像。


    她起初還不明白,待打開另一張時,才恍然大悟,也由此激動又興奮。


    那張紙條上沒有署名,隻寫著讓她於哪時哪日,在建安街等著,待畫像上的男子出現時,便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其後,不管事成與否,三百兩銀子全都如實奉上。


    而這三十兩銀子,隻是定金。


    柳玉如那會雖然覺出了些不對勁,但她承認,她真的被那幾百兩銀子給誘惑了。那人開的條件太過於誘人,她便是覺出了不對,可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賭了一把。


    柳玉如額頭貼在地毯上,臉蒼白得也跟玉石似的。


    陸諫沒有開口。


    他沉默著,兀自在想些事情。


    柳玉如說的,與他知道不差。


    起先照他的打算,原本是想借著某次意外,將顧經知的雙腿打斷,但無意間,他發現了件不尋常的事。


    那便是顧經知最近幾日,都有人跟著。


    查出是張妤的時候,他十分吃驚,於是便讓言清加緊著查清楚。


    之後,順藤摸瓜,陸諫找出了柳玉如。


    這一下,知道張妤並不是真心想嫁顧經知後,陸諫心裏的那根弦就鬆開了,一直陰沉的臉這幾日也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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