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毒發作時受的痛苦比現在楚財源也要嚴重得多,至於被一掌壓下元神崩裂時的痛苦,她都不願再回憶。


    就是牧錦雲自己噬心蠱發作,又或是之前南離玥身體所受的創傷,都比楚財源要嚴重得多,是以從她的角度來看,那的確算不上什麽要命的大事。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嘛,沒這一出,楚財源修煉一輩子都結不出金丹。這麽想著,蘇臨安就暫時把目光從楚財源身上挪開,她接著找靠譜的幫手,沒想到,在雲端城內,禦獸宗的駐地裏,她看到了個麵紅齒白的英俊少年。


    禦獸宗是修真界一流宗門之一,目前還位於亮劍山之前,整個宗門的人都喜歡養靈獸,絕大多數禦獸宗弟子都會契約一隻本命靈獸,與其一同成長,並肩作戰。


    禦獸宗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懷抱一隻純白長毛貓。神識落在那白貓身上的時候,那白貓圓溜溜的翠綠大眼睛瞬間變成豎瞳,並且渾身毛發豎起,仰頭看天,發出了咕咕的聲音,帶著一點兒威脅的味道。


    少年略帶詫異地揚眉,伸手撫摸白貓的頭,問:“小雪怎麽了?”


    蘇臨安把神識挪開,不再集中精力看他,等她神識飄開之後,那白貓就四處張望兩下,接著又懶洋洋地趴回少年懷裏,還把頭都埋進了他胳膊裏。


    少年看起來溫潤無害,懷中的白貓也軟萌可愛,而蘇臨安,則有些無語地撇了下嘴角。


    翻雲獸是她遇到的第一個以前就認識的靈獸。


    那少年郎就是她遇到的第一個以前就認識的人。


    他表麵上看起來純良無害,但實際上麽……


    千年之前,這人手裏的人命,比她多得多。


    此人乃是渡劫期魔修,自稱憐花公子,酷愛采陰補陽的老淫魔杜支祁。這人原來是她爺爺座下右護法,當年爺爺走火入魔在自家地盤上大開殺戒的時候他正好不在,僥幸逃過一劫,後來麽,這杜支祁可完全沒有顧及舊情的意思,還曾想采補她,當然他沒得手,還被蘇臨安給傷了要害。


    之後她忙著逃命也不曉得杜支祁到底怎麽樣了,卻沒想到千年之後會在四大宗門之一的禦獸宗裏看見他。


    若非他身上有她下的毒和留下的無法醫治的隱疾,蘇臨安都確定不了他的真正身份,他這一手改頭換麵的本事還真不小,不僅蒙蔽了禦獸宗,也經過了丹符宗進城的搜查,誰會想到,一個渡劫期的魔修竟然偽裝成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周身沒有半點兒魔修的凶煞氣,看起來還這麽單純無害呢?


    他這偽裝的功法跟他懷裏的貓有關,就好像他的修為和煞氣都轉移到了那隻貓身上。


    那貓有些古怪,到底是什麽品種蘇臨安一時沒看出來,乍眼一看沒什麽危害實力也就三階左右,但蘇臨安發現,以她現在的神識去試探那貓都會被它察覺異常,這就說明此貓實力非同小可。


    同樣,察覺到異常但是找不到她的方位,這隻貓應該在渡劫初期,倒是比以前的杜老魔要弱上幾分,不過即便如此,蘇臨安也不敢輕舉妄動。


    至少,她不能把南離玥現在就暴露出來,否則的話,不是她去威脅別人,反而是他們拿捏住南離玥和柳亂語來威脅她了。


    又斟酌了一會兒,蘇臨安想到了自己之前煉製出的隱匿丹藥。


    那隱匿丹藥服用過後,渡劫初期的都無法找到她的位置和氣息,現在拿出來用正好,絕對能讓杜老魔忌憚萬分,他素來謹慎,摸不清楚底細的情況下肯定不會亂來。


    為了讓他相信,她還得做點兒準備。反正杜老魔的毒是她下的,雖然這麽久過去,他不曉得亂吃了些什麽藥,一眼毒性都有些變化,但根本沒變,蘇臨安能讓他相信!


    她前些日子買的藥草就足夠用,想了想,蘇臨安還從小白那裏哄了一片多情花的葉子,可把小白心疼壞了。


    多情花葉有藥性也有毒性,端看怎麽處理,而且這葉子下界沒有,又有迷惑人的隱匿特質,無色無味的,加進去都察覺不出來異常,正好加進藥裏。


    傍晚,南離玥幽幽專醒。


    蘇臨安把白日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番,接著又說了一下那三個元嬰期求丹的修士的情況,讓南離玥自己思考一下救治的方法。而她則跟南離玥打了個招呼後,用木頭人的身體出了洞府,跑去禦獸宗的駐地找人。


    禦獸宗在丹符宗的駐地裏修為最高的修士也就元嬰期六層,蘇臨安的木頭人將隱匿丹藥煉化後,直接大搖大擺地進去,走到了杜老魔的洞府。


    第162章 威懾


    此時,杜老魔正在畫畫。


    他畫的是個女子,女子年輕貌美,上身著了一件暗紅色金線芙蓉肚兜,下身則在大腿處裹了一層明紫色輕紗,她赤足站在水中央,水下還有個倒影,卻是一絲不掛,看起來格外香豔。


    蘇臨安神識早就掃了一圈此地,自然也看見了畫上的女子,是個金丹期大圓滿的女修,好像還是杜老魔現在這身份的師父。


    這老魔頭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當年她不是廢了他,一千年過去,他居然又能禍害女子了?


    蘇臨安下意識地往杜老魔下身看了一眼,那正在畫畫的杜支祁倒是沒什麽反應,他左手邊趴著的貓豎了豎耳朵,有些緊張地四處打量了一下,接著又懶洋洋地趴了回去。


    等到杜支祁把畫像畫完,那貓發出喵嗚一聲,走到畫上,爪子正好踩在畫上女子的心口,像是小貓踩奶一般,慢慢按壓起來。


    緊接著,蘇臨安就感覺到隔壁洞府,正在修煉的女師父嚶嚀一聲,直接軟倒在蒲團上。


    蘇臨安:“……”


    杜老魔采陰補陽的功法又精進了,他竟然琢磨出了這等妖邪功法,以畫攝神,夢中采補?


    蘇臨安指揮蝌蚪火。


    “看你的了!”燒光了功德印肯定能給你記一大功!


    蝌蚪火立刻飛了出來,火星落在畫卷上,那畫瞬間化為灰燼,杜老魔手中畫筆吧嗒一聲墜地,而那隻貓則是猛然發出淒厲的慘叫,接著渾身毛發根根豎起,猶如無數飛針一般向四麵八方刺了過去。


    蘇臨安現在這木頭人身體也已經元嬰期了,加上她服用了這種上界靈植煉製的隱匿丹,哪怕在行動都會迷惑別人神識,讓人無法鎖定她的身份和氣息,更不知道她的真正實力。


    杜老魔無法捕捉到她的位置,因此這些飛針雖然厲害,卻並沒有傷害到她。


    她冷笑一聲,“怎麽,自己身體不行了,轉嫁到貓身上?”


    “杜老魔,我找你有事,別炸毛。”


    被一口叫破了身份,本來還十分忌憚地盯著四周的貓反而放鬆下來,而那個受了驚訝丟了筆的少年也開了口,“居然看穿了我身份,你到底是誰,找我做什麽?”


    說話之人他找不到,神識根本無法發現任何痕跡,而剛剛突然出現的火焰更是凶猛,杜支祁知道遇上了高手,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聽那人說話的意思是有事找他商量,既然如此,那他就沒什麽好怕的。


    蘇臨安開門見山地道:“我可以醫好你體內的毒,條件是,你得幫我做件事。”


    杜支祁在聽到這句話後,人和貓都同時出聲,“你能治好我的毒?”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這毒把我自己都逼成了八品煉丹師,你說你能解毒,簡直笑話!”


    除非死人複活,他這毒根本無藥可解!


    一想到那下毒之人,杜支祁就恨得牙根癢癢,少年俊秀的麵龐上也多了幾分猙獰瘋狂,那隻純白的貓更是整個身子都拱了起來,一副隨時都要撲出去將人撕碎的模樣。


    “魚婦草、香幹葉……”蘇臨安報出了一串藥草的名字,接著道:“你都已經八品丹藥師了,沒少研究自己體內的毒吧,我說準了幾種,你心裏該有個數。我說我能解毒,你愛信不信,有些事情不能我親自出麵以免暴露身份,否則,你以為我需要找上你?”


    “杜支祁,你的淺薄無能,讓你錯過了唯一的解毒機會。”


    杜支祁臉色陰晴不定,許久之後,他用筆漫不經心地刷自己手背,一邊刷一邊道:“那你說說,要我做什麽事?”


    “實力在渡劫期,又能解我的毒,你的身份倒是不難猜。”杜支祁說這些話的時候,那隻本來凶狠的貓都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知道我魔修的真正身份,卻不揭穿我,還要替我解毒,丹符宗的兩位渡劫期煉丹大宗師壽元都不多了,這次弄出這丹道大比,就是聽說那丹藥秘境裏有上古壽元丹的丹方和仙品藥草,莫非是因為那秘境裏頭的東西,使得兩位反目成仇了?”


    他伸手捋了一下鬢角處的頭發,“不知道你是丹霖樹呢,還是丹秋露呢?”


    咦,沒想到這杜老魔能自己瞎琢磨出這麽多,蘇臨安順勢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你解毒。”


    她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藥,用靈氣陣法配合擒拿術給丟了出去。


    在丹藥拋出的瞬間,那隻懶散的貓瞬間突至,將整個洞府牆壁直接撕裂,蘇臨安早有準備根本就不在那個方位,她冷笑一聲,“看來,不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了!”


    神魂威壓瞬間爆開,讓杜老魔瞬間心悸,冷汗唰唰往下冒。


    這威壓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消失得幹幹淨淨,然而杜老魔猶如被丟到了沙漠中的魚,那一瞬間的心悸讓他口幹舌燥,大口大口的喘息,汗水直接打濕了後背。


    這個人,元神力量如此強大!


    他立刻收斂許多,態度也顯得恭謹了幾分,“這藥是內服還是外敷?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這藥是熏香,用你的丹火點燃即可,一次隻取五分之一。”


    “我要你做的事,到時候會派人聯係你,事成之後,我再給你配好剩下的解藥。”


    “至於什麽事,莫非你杜支祁還有什麽底限?隻要不是要你的命,有什麽事你做不得,所以,問那麽仔細有什麽意義。”蘇臨安冷笑一聲,“有人來了,我先走了,你既然已經是八品煉丹師了,就自己慢慢研究我這丹藥吧。”


    “對了,最近雲端城內,我不希望有魔修露出馬腳,否則,後續解藥就沒了,是逞凶這三五次,還是再等等恢複如初,你自己考慮清楚。”這就是警告用了藥的杜老魔別忒麽跟禽獸似的跑去修煉邪法采補女修,否則死了人,蘇臨安擔心功德印把錯全算她身上。


    以後給解藥?這樣的老淫魔殺了是多大的功德哦,況且以前都還有仇,她怎可放過他。


    說完後,蘇臨安直接遁走,從頭到尾她都沒暴露任何氣息,因此杜支祁根本無從驗證,他到底有沒有離開。


    第163章 試藥


    那個人到底是誰?她說話的聲音不對勁,聽起來像是通過陣法模擬出來的聲音,明明就是丹符宗兩個渡劫期之一,需要偽裝到這種地步?


    還是說,這天底下還有別的渡劫期丹藥大宗師?


    杜支祁站在原地,隻覺心中疑竇重重。


    洞府外,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響起,“木遠,發生什麽事了,你的洞府怎麽塌了?”


    杜支祁將丹藥放入隨身法寶裏,抱著貓就出了洞府,在跨出洞府的刹那,他臉上多了一抹紅暈,整個人顯得有些驚慌,結結巴巴地道:“師父,我剛剛煉丹不小心炸爐了。”


    站著洞府門口,目露關切的女子正是杜支祁畫上那隻著肚兜和薄紗的女人,也是他的師父木飛雁。


    “有沒傷到哪兒?”木飛雁神識立刻掃了過去,發現木遠沒受傷,她才鬆了口氣。


    “距離丹道大比的時間不遠了,師父知道你有壓力,但也要勞逸結合,不能太逼自己。”她打算進去看看弟子炸掉的丹爐,幫他分析一下是哪兒出的差錯,哪曉得正要開口,就見木遠將手臂抬了起來,卷起袖子給她看,“傷到了。”


    他手臂上有幾個爪子印,都被抓出了長長的血痕,最深的那道皮肉都翻卷了,顯然是他懷中那三階靈獸白貓的手筆。


    “炸爐嚇到小雪了?”木飛雁就伸手去摸小雪的頭,還用手指輕輕刮它下巴,小雪就自個兒把脖子伸長讓她摸,還發出愜意的哼哼聲。


    木遠便不滿地哼了一聲,直接抬手捉住了師父摸貓的手,“師父,受傷的明明是我,你怎麽反而去哄它。”


    十幾歲的少年郎,身材頎長如挺拔的小白楊,容貌俊秀,一雙眼睛像貓眼兒似的又大又圓,眼角微微上挑,純真中又多了一絲兒風流。


    最重要的是,他眼角還長了一顆紅色小淚痣,略顯風情。


    明明修為比她低許多,抓她的手又未曾用力,卻又帶給她極大的壓迫,叫她無力掙脫。


    木飛雁心湖猶如煮沸了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翻湧又滾燙,但她臉上神色淡淡的,微笑著說:“還不是因為你嚇到小雪了,我這有藥膏,擦一下就好。”


    說罷,她便稍稍用力想抽回手,不料他捉得有些緊,好在最後終於鬆開,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木飛雁覺得他的手指緩緩滑過她的手背,讓她從腳底湧起一股戰栗感,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了。此前修煉時滋生的那些讓人難堪的心魔,就那麽突兀地湧現在腦海之中,木飛雁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後把藥瓶子掏出來,深吸口氣後用手指沾了點兒清涼的藥膏,抹在了弟子露出來的傷痕上。


    指尖兒將藥膏抹勻,她把藥瓶子整個遞給他,“三天兩頭都被小雪抓,這藥膏就放你這兒。”


    木遠依舊抬著胳膊,說:“疼,師父要不給我吹一下?”


    鬼使神差一般,木飛雁低頭下去,在他傷口上輕輕吹了口氣,木遠便高興地道:“好了。”他把袖子放下,問:“師父要進去看看嗎?”


    木飛雁搖頭,“師父還有事就先不去了,你自己收拾一下,還有靈石嗎?”洞府都是有陣法的,簡單的破壞用靈石即可恢複。


    “有有,師父你忙你就先去吧。”


    木飛雁點點頭離開,隻是她轉身後走了一段路,神識依舊能感覺到徒弟目送她遠去的視線,她腳步稍稍一頓,隨後加快腳步,等注意到徒弟進了屋子,她才卸下臉上冷靜的偽裝,形容狼狽地站在牆角。


    她,一個金丹期大圓滿的女修,竟然對自己的入門弟子有了非分之想。


    就連修煉之時,都會想到自己穿得清涼,在他麵前搔首弄姿,她還去親吻他眼角淚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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