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喻非晚不是說那隻九天火鳶身上並沒有簽訂主仆契約,是隻幼鳥,很可能是鳥蛋原本就藏在地心火裏,現在剛好孵化出來而已。”


    蘇臨安心知,九天火鳶肯定落到了喻非晚手裏,便問:“喻非晚是哪位?”


    她話音落下,那交談的幾人俱都停下來,其中一人皺眉,“你是何人?”


    視線下移,見蘇臨安腰上係了令牌,他神色稍稍緩和,“新來的?怎麽,也想看看九天火鳶?”他搖搖頭,“來晚了,已經被收起來了。”


    旁邊的女子倒是伸手指了一下,“喏,就那邊,靠近神木處不是有一群人,被他們圍在中央的就是喻非晚了。”


    “那片區域我們都進不去。”每個人身上令牌的權限都不同,能夠進入中心區域的,都是靈木堂的高階藥師,喻非晚暫時還不是高階藥師,但他有個高階藥師師父,給他申請了高等權限,平日裏能在地心火最濃鬱處煉藥,這才叫他走了狗屎運,遇上了剛剛孵化的火鳶鳥。


    蘇臨安道了聲謝,隨後就往中心處人群裏走,身後那女子還好心提醒了一聲,“那邊去不了的,擅闖是要受罰的!”


    結果她喊完就看到那新人絲毫沒受到任何阻攔,一路暢通無阻的往前走,徑直走到了喻非晚所在的區域。


    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一個新人,竟然擁有那麽高的權限?”


    “難不成想要爭奪九天火鳶,這下,有好戲看了。”


    ……


    這邊,蘇臨安走到了人群中,她的個子矮,在一群域外武者堆裏完全沒什麽存在感,加上身上氣血之力隻要不爆發就完全感應不到,因此她過去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讓一讓!”等她發聲了,才有人注意到身後站了個皮膚白得會發光一樣的小矮子,這種膚色和身材就是弱小的表現,因此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充滿了狐疑,一人臉色不善地問:“你是誰?怎麽能進到這裏?”


    蘇臨安徑直回答:“靈獸闖禍,主人自當賠償,還請喻大師看在它還小的份上,不要怪罪它了。”


    聽得這話,不少人目光忽閃,嘴角詭異笑容一閃而逝。


    九天火鳶那麽珍貴,誰不想將其據為己有,偏偏喻非晚態度強硬,直接搬出後台強占,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頭總會有不滿的,卻又迫於他背後實力不敢多說什麽,如今有人跳出來跟他爭搶,大家自然也樂得看戲。


    人群中,一個穿青袍,披肩直發,額頭上帶了一根兩指寬抹額的高個男子一臉不悅地看了過來,“主人?怎麽,難不成你想說,這隻九天火鳶已經認你為主?”


    他個子高挑,身材卻沒有尋常武者那般粗壯魁梧,膚色也是小麥色,鼻梁高挺,眼睛幽藍深邃,算得上是蘇臨安目前在域外見過的最順眼的男子,然皮相雖不錯,說出的話卻格外引人生厭,“就憑你,也能收服九天火鳶?”


    他周身氣血壓力陡然釋放開,擺明了想給蘇臨安一個下馬威。


    然蘇臨安對那氣血壓力並沒有任何反應,仍是認真地回答:“我的確是九天火鳶的主人。”


    她還是矮了點兒。


    說話的時候得仰頭看人,憑白少了些氣勢。


    可若平視前方,隻能看到人的胸膛,更顯得矮人三分。


    “你將它放出來,我自可證明。”蘇臨安繼續道。


    隻要放出來,小火鳥那黏人勁兒不得使勁往她兜裏鑽,這還證明不了誰才是主人了?


    她神色篤定,倒是叫喻非晚心裏頭泛起了嘀咕,難不成,還真是她的靈獸?然這個時候,他絕對不可能再將九天火鳶給交出來,剛剛,他都已經告訴了皇城裏那位貴人,他找到了一隻火鳶鳥打算明日便動身前往皇城,將火鳶鳥獻給貴人,若是沒了火鳶鳥,他該如何像貴人交待!


    這個後果,連他師父都承擔不起。


    九天火鳶,原本就是皇族身份象征,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養火鳶鳥了?簡直笑話!


    思及此,喻非晚冷笑一聲,“你什麽身份敢這樣跟我說話?你說放出來就放出來?我今日心情不錯,懶得與你計較……”說到這裏,他眉峰一凜,“還不快滾!”


    “就是,趕緊離開,別在這裏礙眼。”喻非晚身邊的幾人紛紛道。


    然就在這時,又一人突然出聲:“我來晚了都沒見到火鳶鳥,這小丫頭說自己是火鳶鳥的主人,喻非晚你不如拿出來再讓我們開開眼,順便也給她一個機會嘛,哈哈哈哈。”


    “胡稟天,這九天火鳶現世可是驚動了皇族,你確定你想看看?”喻非晚跟胡稟天一直不合,兩人師父實力不相上下,已經鬥了幾百年,兩個親傳弟子自然也是競爭關係,是以他才敢跟自己叫板,然這火鳶鳥已經涉及到皇族了,喻非晚就不相信,搬出皇族後這胡稟天還敢插手。


    胡稟天臉上笑容一僵,隨後道:“那你這消息可傳得真快。”


    這下,看熱鬧也看不成了。他扭頭看了一眼蘇臨安,說:“小丫頭,走吧。”省得再不走,想要全身而退就難了。她能進到這裏,想來也是個有背景的新人,然而涉及到了皇族,在金桐城有多大的背景都不好使。


    再說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些實力強悍的高階藥師都去了桐木軍軍營,她得罪了喻非晚,靠山又不能及時出現的話,隻怕會吃大虧。胡稟天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後,帶著人轉身離開。


    蘇臨安原本想客客氣氣的跟人商量,結果被無視得很徹底。


    她歎了口氣,隨後目光一凜,“所以,你是不打算將火鳶鳥拿出來了?”


    陡然聽到這話,喻非晚臉色更加難看,這死丫頭,分明不將他放在眼中。


    “聽不懂人話?”這次,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周身氣血之力完全釋放,且手指處伸出氣血凝結而成的紅色藤蔓,朝著蘇臨安直接抽了過去!


    就在眾人以為新人會被抽飛之時,蘇臨安直接抬手,將那藤蔓緊緊攥在手中,緊接著,她身形一閃,一拳揮出,直接砸在了喻非晚的肚腹上,喻非晚身子倒飛出去,哐的一聲撞到了最裏層的水晶結界,那結界一陣晃動,似乎裏頭的根須都跟著抖動了一瞬。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到眾人緩過神時,他們才注意到,喻非晚已經被那新人踩在了腳下,她足尖兒踩著喻非晚的心窩處,一字一頓道:“把九天火鳶交出來!”


    皇族不皇族跟她有什麽關係,誰都不能搶她的鳥!她長這麽大,一直囂張慣了,若非功德印的存在磨得她性子平和了許多,像喻非晚這樣的人,她早就直接打死了。


    好好跟你講道理你不聽是吧,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金桐城擅長戰鬥的都在桐木軍,靈木堂裏的藥師實戰能力要弱很多,而這個喻非晚也就是真血境巔峰修為,在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蘇臨安先下手為強,直接把人給製住,而其他人也沒料到她會對喻非晚出手,因此她這一擊非常順利,都沒遇到任何阻攔。


    “你……”喻非晚躺在地上,麵皮漲得通紅,他一說話就劇烈咳嗽起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找死!”他師父是靈木堂的大藥師,他還結交了皇城貴人,哪怕是靈木堂的柳堂主也要給他幾分麵子,何嚐受過此等委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一個女人踩在腳下。


    她踩的不是他的心窩,而是他的臉麵。喻非晚手緊緊捏成拳頭,胸膛高低起伏,望著蘇臨安的一雙眼睛裏充滿陰戾。他想掙紮起身,可那隻腳卻重得猶如一座巨山,壓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來。


    她,到底是什麽修為!


    “我不找死,我隻找我的鳥。”蘇臨安無視了喻非晚眼裏的恨,比這更陰冷仇視的目光,她也見過了不少,根本不會將其視為威脅,放在心上。


    她將喻非晚上下打量一番,最後視線落在喻非晚頭上的抹額上,突兀伸手將那抹額一把扯下,“在這裏頭?”


    指甲緊緊摳在抹額中間金色閃電一樣的圖案上,蘇臨安腳尖兒輕輕旋轉,加重了一些力道,並笑盈盈地道:“你不主動交,我就自己拿了哦。”


    身後,一些跟喻非晚關係交好的藥師想要幫忙,奈何他們剛剛衝進了最裏層,也就是水晶結界附近,其他人權限不夠,壓根兒進不去,隻能在外頭幹著急。


    也有人小聲道:“那個新人的權限竟然那麽高?是最高等級了吧。”


    既如此,兩個都惹不起,隻能靜觀其變了。


    第424章 奪回


    喻非晚的儲物法寶,就是他頭上那個抹額,這會兒正被蘇臨安握在手中,她的手指在抹額上的金色閃電上劃來劃去,長長的指甲非常堅固,在磨金色閃電時都發出吱吱的聲響。


    喻非晚絲毫不懼,還一臉嘲諷地道:“你以為拿了我的抹額,就能得到裏頭的東西?”他這抹額是皇城貴人所贈,品階甚高,需要他按照特定方法主動輸入氣血之力才能打開,想要強行破開簡直是癡人說夢。


    蘇臨安一縷神識注入其中,她注意到抹額上閃電上有不少陣法紋路,而在周圍的束帶上,那些淺色的花紋裏也藏著部分陣法,乃是雙重陣法禁製。


    雙重陣法禁製,在修真界極為普通,她要破開輕而易舉,隻是這裏破陣的關鍵不是靈氣也不是神識,而是氣血之力,她以前沒嚐試過,故而多了一點兒好奇。


    域外武者每個人的氣血之力都有不同,就跟神魂氣息一樣,但神識足夠高強者,在低階修士麵前是可以隱匿修改自己的神魂氣息,並模仿他人神魂氣息的,隻要對方的神識比自己弱即可。


    而認主之時,就是將氣血之力注入其中,留下了氣血烙印,以後每次用相同的氣血之力便能將其打開。


    那她能不能模仿那喻非晚的氣血之力,從而用其氣血之力來破除這個雙重禁製呢?要騙過一個很普通的陣法禁製,應該不算難。


    這般想著,蘇臨安陰測測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喻非晚身上,她眼神微冷,漆黑的眸子裏仿佛藏著懾人心神的幽潭,臉上依舊掛甜甜的笑容,雖未說話,卻叫喻非晚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莫名心悸,有些緊張地道:“你,你想幹什麽!”


    “難道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喻非晚雖是桐木軍中之人,卻是個藥師,出去殺敵也被其他士兵保護,在後方為傷者療傷罷了,他並沒有真正的陷入險境,而此刻,被蘇臨安這樣盯上,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壓力。


    她真的會殺人!


    這種無形的壓力,擊潰了他心靈的防線,原本的自負,在那樣嗜血的眼神下,也變得有些不堪一擊了。


    察覺到腳下人心態變化,蘇臨安嗤笑一聲,她動作迅速地從頭上拔了一根發簪,以發簪為刃,在喻非晚臉上快速地劃了一刀,一出手,蘇臨安就感覺神識一震,她深吸口氣,將險些衝出喉頭的血給逼了回去,麵色更加陰沉,心裏卻隻想罵人。


    這男人居然還真沒殺過人。之前功德印沒反應,莫非是因為她之前的目的隻是出手製住了他,並沒有傷到人,如今傷人見血,功德印就坐不住了。


    可她要他的血,不見紅也不行,好在現在功德印給她的壓製她承受得住,不至於露出什麽破綻來。


    圈外,眾人隻見寒光一閃,接著,便聽到了喻非晚的一聲慘叫。


    就見喻非晚臉上出現了一道口子,從右臉頰一直割到了唇角,雖不深,卻看得人膽戰心驚。


    那可是靈木堂大名鼎鼎的喻非晚,說割就割了?還直接割了臉?


    蘇臨安才不管其他人怎麽想,她將發簪拿到眼前,用神識仔細感悟其氣血之力。這可是她冒著功德印鎮壓危險取來的血!


    此刻的她,在喻非晚眼中看起來格外冷血妖異,他終於忍不住偏頭看外麵,顧不得什麽麵子了,大聲叫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來救我!”


    “我師父呢,叫我師父過來!”


    他現在不能起身,手也不能動,體內氣血仿佛停滯一般,想用萬裏鈴跟師父求救都做不到,隻能指望外頭那些人,幫他叫人。


    可是今天師父他們全部都去了桐木軍軍營,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師父回來……


    踩在他身上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已經讓他原本就動搖的內心更加惶恐不安了。


    他眼珠轉動,繼續道:“你是新來的吧,你可知道我師父是何人?”喻非晚是絕對不可能交出抹額的,但是,他也怕這個瘋女人真的為了那隻鳥直接殺了他,隻能盡量多說話希望能拖延一點兒時間,撐到師父過來。


    蘇臨安沒理他,用神識仔細感悟發簪上的鮮血,隨後,她身上的氣血之力慢慢溢出少許,從指尖兒溢出紅霧,緩緩鑽入了抹額之中。


    “你若強行破除禁製,這個儲物法寶必然毀去,裏頭的九天火鳶也活不成了!”喻非晚目呲欲裂,聲音近乎嘶吼。


    然話音落下瞬間,就看到抹額上的金色閃電顏色驟變,原本的亮金色上麵浮現一抹紅光,喻非晚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一臉呆滯地看著那抹額,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怎麽可能,她怎麽能打開他的儲物法寶!”


    蘇臨安已經破開了禁製,之前她就發現這抹額上的禁製非常簡單,隻需要用喻非晚的氣血之力騙過禁製便能輕易打開,以她的煉器水平來破解這樣的禁製,簡直是殺雞用了牛刀,她打開後就發現裏頭有一個小院落,還沒仔細看裏頭有什麽呢,小火鳥就嗖地一下從裏頭躥出來,隻是剛剛撞到她肩膀小火鳥就嗖的一下往下跳,蘇臨安用手心將其拖住,隨後就看到它的翅膀上竟然綁了一把銀鎖,細細的鎖鏈纏在翅膀和它的腳踝上,這麽沉的重量也不知道它剛剛是怎麽飛出來的。


    “啾啾!”小火鳥躺在蘇臨安的右手掌心裏,有力無力地叫了兩聲,隨後努力地抬了抬翅膀,想要將翅膀上的傷口給蘇臨安看,一邊撲騰一邊掉眼淚,淚珠子都跟火焰似的,小火星一點兒一點兒往外冒。


    那委屈的樣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就連蝌蚪火都於心不忍,在那嚷嚷,“老子要燒了這混賬!”


    蘇臨安:“……”


    這喻非晚都沒殺過人,你燒了試試?功德印隻怕要把你壓熄火。


    蘇臨安看小火鳥被欺負得太慘,將手裏捏著的抹額直接丟了回去,砸在了喻非晚的鼻梁上,喻非晚那高挺的鼻梁登時被砸塌了下去,蘇臨安倒是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力氣大,卻也沒料到,稍稍用了些力氣的一扔,能扔出這樣的效果來。


    原本好好的一個具有異域風情的美男子,被她砸斷鼻梁弄花了臉,這會兒看起來慘不忍睹。


    她原本對待好看的人都要寬容一些,如今到了域外,莫非受了他們審美影響,對美醜都沒那麽在意了?


    不過打就打了,她也早就把人得罪死了,這會兒仍光棍地道:“不管你師父是誰,我都要拿回我自己的東西。”


    她站在原地,目光冷冷掃過圈外那些人,“這是我的鳥,誰來我都不會給!”


    雖然個頭矮小身形孱弱,此刻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勢,讓人無端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與此同時,九天火鳶將頭往蘇臨安手腕上蹭了又蹭,隨後揚起腦袋,一邊扇那隻沒有受傷的翅膀,一邊挺起胸脯大聲叫嚷,“啾,啾,啾!”


    誰說我沒主了,這是我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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