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昭昭那塊玉佩已經被噬魂魔君給搶了,不過李昭昭身上也並不是隻有那一個蘿卜飾品,她現在有時間就會降臨在李昭昭的掛墜上。


    李昭昭起初呆的地方是噬魂魔君的一個法寶內,裏頭是一方山清水秀的小天地,被他命名為長安居。


    她那一身傷在噬魂魔君看來都是小場麵,給了她一些丹藥又扔靈氣充裕之地修養了半日就完全恢複,等傷好後,噬魂魔君就把李昭昭叫了出去,帶在身邊,給他撐傘。


    當年噬魂魔君就想蘇臨安在他身邊做個抱傘侍女,奈何沒成功,許是一直耿耿於懷,就讓李昭昭在一旁撐傘。不管室內室外,晴天雨天,李昭昭都杵在他身後,撐著那柄白骨傘。


    李昭昭一直鬧不明白,一把白骨傘有什麽好撐的,不過她才不會跟魔界界主強嘴,既然他要撐傘就撐唄,橫豎被笑話的人也不是她。


    當然,也沒人敢笑話他就是了。


    最近兩天她跟著噬魂魔君到處晃,見了不少以前根本見不著的大人物,修為最低的也是天仙中期,這些人在噬魂魔君麵前全都畢恭畢敬,對她這個站在魔君旁邊撐傘的侍女都做到了視而不見。


    沒有人問她是誰。也沒有誰會私底下來討好她或是打探點兒消息,讓人覺得噬魂魔君手下這些人個個安分守己,對他唯命是從,不會起一點兒旁的心思。


    “之前魔界亂過一陣子,該拔的釘子都拔了。”他在魔界進行了一場大清洗,該殺的都殺了。背叛他的人其實不多,就那麽幾個,淩月一死,消息傳出去又幾個都自爆了元神,就怕被他找到後想死都死不了。


    李昭昭沒問,噬魂魔君還自個兒解釋起來,“剩下的都忠心耿耿,不管我下什麽命令,都會無條件服從。”他語氣頗為自得,隻是說完後又沉默片刻,接著抬頭看向遠方,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李昭昭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雖然一直跟在噬魂魔君身邊,但他們聊天的時候她神識低微也聽不見,她隻曉得魔界的修士來了一茬又一茬,噬魂魔君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了。


    他久久凝視遠方。


    李昭昭隻能跟著,她看到遠處夕陽漸漸沉下山坳,在徹底落下去的時候,天邊的光也被黑暗吞沒,太陽落山,月亮卻沒有出現,天暗得可怕,讓人覺得仿佛置身於黑洞之中。


    起風了。


    現在的風也不正常,就是身邊的風也跟裂隙裏冒出來的一樣,連靈氣屏障也無法完全遮擋,刮得修士元神都有刺痛感。


    李昭昭也清晰的認識到變天了,黑暗裏仿佛有巨獸蟄伏,隨時都會向他們發動攻擊。連南宮離都會死,其他人又能如何?


    她現在迫切地想回家,跟家裏人在一起快快活活地過日子,一起笑著活到最後。


    正想著,前麵的噬魂魔君手裏出現了一盞燈。


    那燈是五瓣蓮燈台,裏頭點的不是燭火,而是放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明珠。


    珠光把他那張臉照得更加白,陡然轉身露臉,嚇得李昭昭腳趾頭都抓緊了。偏偏噬魂魔君還自覺良好,他舉著燈微微一笑,說:“以前啊,你家蘿卜大仙就喜歡又大又亮的夜明珠。”


    李昭昭嗯了一聲。她跟蘇臨安也生活了許久,知道她的愛好。李昭昭也有幾身鮮豔的衣服,是當年雲萊州跟蘇臨安一起逛坊市的時候買的,她早就不穿了壓箱底妥帖收藏著。


    “蘇臨安在不在?”蘇羨把手裏的玉佩拿出來,自那次之後,他手裏這玉佩還一次沒亮起來過。


    李昭昭:“不在。”


    現在的確不在,之前噬魂魔君跟人商議事情的時候倒是來了一會兒,確定她現在好好的後又呆了片刻才離開。


    “那你叫她。”蘇羨手虛虛一托,燈便飛離了他的手,懸浮在他身前。


    他站在原地等李昭昭叫人。


    李昭昭有點兒為難,“蘿卜大仙這幾天很忙的。”雖然念力能夠一心二用,但她也說了最近情況複雜,很多時候都需要聚精會神全力以赴。


    噬魂魔君微笑地看著李昭昭不說話。


    李昭昭就覺得自己周身越來越冷,腳踝處還突然一緊,她低頭一看,就看到一隻骨手從地上生出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李昭昭:“……”


    她倒是一點兒不害怕。


    噬魂魔君明明不會殺她,偏偏喜歡使性子,一不高興就來威脅一下,就好像這樣能把人給逼出來似的。


    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心思這麽幼稚呢。


    是不是活太久了就返老返童了?雖然噬魂魔君風度翩翩容顏俊朗,但他既自稱爺爺,又至少有上萬歲,這樣的高齡大人物,哪怕皮相再美,在李昭昭眼裏也是老人了。


    李昭昭也回以微笑。


    “那我問問,不一定有時間過來。”她又說:“你也是信徒,你虔誠一點兒,蘿卜大仙其實能聽到的。”


    蘇羨:“嗬嗬。”


    子孫不孝,他這個當爺爺的還真叫不動她。


    第667章 誓言


    蘇臨安確實挺忙。


    整日繃著神經,就怕出現丁點兒意外。現在這天道都是變幻莫測,經常有超出常理的情況出現,以往的規律都被打破,誰也沒有辦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規則亂了,一切都亂了。


    七星城目前還算穩定,在虛空風暴之中也隻是微微搖晃,陣法瞧著也沒有什麽差池,然而娘親身體越來越弱已是油盡燈枯之兆,山河地理圖上顯示的修真界風暴加劇,吞噬雲州的那個裂隙風暴有再次擴大的趨勢,總之破事越來越多,累積起來都叫人心浮躁。


    她這會兒人已經離了七星皇城,正在梅城地宮內。


    梅城的陣法被墮落武者毀了,蘇臨安在前段時間裏已經找到了陣法遺跡,並運用推演之法對梅城的陣法進行了複製修補,如今梅城陣法成功和其他幾處陣法融合成一片,但到底能不能徹底束縛住血緣蟲,還得七星城跨越虛空,出現在修真界的領域之後才能知曉。


    她雖然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架不住如今天道規則崩亂,因此,蘇臨安心情輕鬆不起來,隻能日夜守著以防萬一。


    他們的位置,距離修真界越來越近了。


    蘇臨安忍不住像天道許了個願,“老天保佑,可千萬千萬要守住。”


    “老天爺都自身難保了。”蝌蚪火無情地道。


    蘇臨安:“……”


    她木著臉拿出個蘿卜掛件,說:“蘿卜大仙保佑,一定要守住。”


    求人不如求己,大概就是這樣用的?


    正這時,蘇臨安聽到了李昭昭的聲音。


    李昭昭:“蘿卜大仙,噬魂魔君說想見見你。”


    蘇臨安隻能過去,剛過去,就感覺視線又轉了一下。


    李昭昭墊著腳尖兒,一臉木然地說:“噬魂魔君,你放開我。”


    就見噬魂魔君抓了李昭昭的衣襟,把她脖子上戴著的掛墜給扯了出去,因為掛墜的繩子很短,李昭昭不得不墊著腳仰著頭說話,下巴朝上時,修長的頸子露出來,若非一臉麻木的表情,此情此景都能引人無限遐想。


    仿佛魔君調戲小仙女……


    噬魂魔君不耐煩地用了點兒力氣,將李昭昭脖子上的紅繩給扯斷,接著他把蘿卜玉墜給捏在了手心裏。


    轉念想到念力降臨視線很受限製,沒有神識那麽方便,他把拳頭合攏又張開,合攏又張開,反複幾次之後才把手攤平,放在眼前,冷著臉說:“你來了。”


    蘇臨安:“什麽事?”


    “我願立下心魔誓言,護好李昭昭,將她毫發無損地送到你麵前,若違此誓,心魔纏生,不得好死。”噬魂魔君突然抬手起誓,倒是叫蘇臨安和李昭昭都愣住。


    的確是心魔誓言,都引發了微弱的天地異相,這說明誓言有效。


    規則雖然減弱,但目前並未徹底消失。


    “我既立過誓言,就一定會照顧好李昭昭,你把骨傘還我,我有急用。”原本說好等蘇臨安他們到了之後再一手交人一手交傘,然最近局勢不妙,恐怕他得提前動用骨傘了。


    “兩日之後,我們就能到達修真界。”


    蘇臨安不耐煩地道。


    這麽久沒用過骨傘,拿把贗品裝樣子都沒什麽,偏偏著急這兩天?


    他想,誰知道還能不能撐兩日,隻是此刻噬魂魔君不願多說,就問:“你到底給不給?”


    “我說了兩日以後才能靠近修真界,現在想給又如何給?”蘇臨安覺得噬魂魔君簡直無理取鬧,難不成當初心魔纏生元神混亂崩潰過後,如今腦子都不好使了?


    “我直接扔虛空裏,讓它自己回來?”蘇臨安冷笑一聲,“你要答應,我立刻扔。”


    如今裂隙的虛空風暴有多凶險莫非蘇羨不知道,那骨傘雖強,但獨自穿梭虛空怕是撐不了多久,僥幸回到蘇羨身邊,也會損失慘重。


    魔界生靈不曉得有多少會因此喪命。


    蘇羨沉默一刻,說:“那你過來的速度得快點兒。”轉頭看一眼李昭昭:“剛才的誓言作廢。”


    蘇臨安和李昭昭皆是無語。


    心魔誓言也能隨便發隨便作廢的,你當天道不存在?


    結果就聽到蘇羨說:“天都要崩了,還管什麽天道誓言。”他仰天大笑,語氣猖狂,“有本事現在就劈了我。”


    作為一個界主,豈會不知現在天下正在發生什麽,天道自顧不暇,哪裏分得出精力來劈他。


    他大笑著捏碎了李昭昭的玉墜,降臨在玉墜上的蘇臨安被強行中斷念力,暫時失去了跟李昭昭的聯係。


    李昭昭身上還有跟她有關的東西,隻要李昭昭需要,還是能叫她過去。


    蘇臨安暫時不擔心李昭昭的安全,她隻覺得噬魂魔君莫名其妙,明明想跟蘇臨安說話,三番兩次地搶她身上的蘿卜飾物,現在當著對方的麵又要將拿到手的東西捏碎,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這般又過了一日後,李昭昭發現之前來過的那些魔界修士齊聚在了噬魂魔君的議事大廳內。


    那些木著臉的魔修今天臉上都有了表情。看臉色,李昭昭就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她實在好奇努力用神識去打探,結果前麵的蘇羨就轉頭瞪她一眼,並劈手奪了她手裏的傘。


    蘇羨用骨傘敲了一下李昭昭的頭。


    “沒點兒本事,還想偷聽?”


    她那點兒神識早就被在場所有人注意到了,這裏頭任何一人都能叫她元神徹底崩潰。他那分身以前把蘇臨安也寵得太過,才養出了她那幅無法無天的性子。


    對他這個爺爺一點兒不尊敬。


    蘇羨將骨傘收起來,接著又指了個排在後麵的女修說:“梨雅,你帶她出去。”


    被點名的女修穿了一身梨花白的襦裙,她看著年紀不大,生了一張稚嫩的娃娃臉,眼睛又大又圓,上唇微翹,像是隨時都嘟著嘴在撒嬌一般。


    一身白衣的梨雅走出隊列後衝噬魂魔君行了一禮,隻回了聲是又退了回去。


    李昭昭突然覺得身子一輕。她腳下出現了幾朵梨花,人還未感受到半點兒威壓身子便不再受自己控製,被那幾朵梨花給抬出了議事大廳。


    梨花載著她下了山,等到了山腳後,之前那個穿襦裙的梨雅已經等在了山腳下。


    她的飛行法寶就是一枝梨花。


    梨雅斜斜的倚靠在梨花的枝幹上,赤腳蹬著一片花瓣,她輕輕踢了一腳,花瓣輕輕晃動,有金色粉末從花蕊處落下,在她白皙的腳上抹了一層碎金。


    那金色耀眼,在她腳腕處勾勒出一圈花紋,像是金色枝蔓在雪地上一點點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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