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自“紅燈教”的突然崛起,罩籠著一片愁雲。


    三年來,七大門派被征服,不論黑白二道,俱被“紅燈教”的淫威所懾,苟存圖全……


    沒有人敢反抗,更無人敢挺身而起,因為任何人隻要稍露一絲不服的口氣,第二天必身首異處!


    整個江湖已成了“紅燈教”的天下,隻見一個個身穿襟繡紅燈標誌的教徒,氣焰萬丈地縱橫馳騁……


    但是,這一日,嵩山來了一位黑紗蒙麵的少年,青色長衫,風度高雅倜儻,身背二柄長劍。


    隻見他緩緩向山上少林寺走來,步履飄逸,態度從容,除了隻看見他二道神光湛然的雙眸,露出孤傲的光芒外,沒有人看得出他的表情,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意圖。


    少年來到少林寺的大門口,不由劍眉微皺。


    原來寺門緊閉,除傳出一二陣篤篤的木魚聲外,聽不到一絲聲息,四周空蕩蕩的,闃無人影。


    少林寺佛門聖地,平日香火鼎盛,怎會這麽清冷呢?


    尤其少林一脈,素執中原武林牛耳,如今寺門緊閉,實大異常情。


    但當他目光一掃,看到側立在寺門口的“萬佛石碑”時,已知道了原因。


    “萬佛石碑”聳立於寺門右側,一直是少林寺精神的象征。


    如今,五尺高的碑上又加了一盞石雕的“紅燈”。


    看到這盞紅燈,少年目光中,不禁冷焰怒射,口中一聲微哼,右掌平揮,一股奇猛勁風,向萬佛碑掃去。


    嘩啦啦地一聲暴響,石碑上端三分之一處,中裂為二,轟然倒地,濺起一片塵土。


    就在這暴響之際,少年身後陡起一聲叱喝:“什麽人膽敢到此撒野?”


    少年聞聲,霍地旋身,隻見鬆林中飛快閃出二道身影,霎時在離身三丈之處停住,現出二個麵目陰沉的老者。


    左邊的身穿紅衣,獐頭鼠目,身材枯瘦。


    右邊那個一襲紫衣,一臉橫肉,體軀偉昂。


    但有一點相同的,就是二個人的左襟,俱繡有一盞紅燈。


    隻見二人目光一掃被少年劈斷的萬佛石碑,目中露出驚詫之色,但旋即臉色一沉,陰沉地打量了少年一眼,紅衣老者首先冷哼道:“小子,你是否已知道犯了殺身之罪?”


    少年一見二人服裝上標誌,仇恨之火,已在心中燃燒,但他雙目露嘲弄的光芒,冷削地道:“二位是說在下劈斷這萬佛石碑嗎?”


    紅衣老者冷冷道:“萬佛石碑再斷二塊,又有何幹,老夫所指,是你擊碎了碑上的紅燈!”


    少年哈哈狂笑,道:“區區既敢劈碎萬佛碑,又豈能保全一盞紅燈!”


    紫衣老者沉聲道:“你是與少林派有梁子?”


    “嘿嘿!在下是看不慣那盞鬼燈!”


    紅衣老者怒哼一聲,臉色轉厲道:“紅燈聖火,天下敬仰。你小了敢情找死!”


    少年冷嗤一聲,道:“二位是紅燈教徒?”


    紫衣老者道:“小子明知故問,老夫‘海天一煞’穀轅,身為本教中路巡查,這位是本教嵩山分堂香主‘落魂三掌’公戶期。”話聲到此一頓,轉向公戶期道:“公戶香主,還不拿下這小子!”


    語聲未落,少年已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長笑,道:“小爺之問,意在驗明正身,二個老鬼,掌下領死!”


    語起身動,右手握拳,一招“霹靂霸拳”中的“雷公擊錘”直搗紅衣老者前胸,右手揚掌使的是“狂風鐵掌”中的絕學“風催葉落”,拍向“海天一煞”穀轅的“衝門穴”。


    少年左右開弓,分攻二人,身形如電。


    隨著拳出掌揚,霹靂連響,狂飆匝地!


    “海天一煞”穀轅及“落魂三掌”公戶期,身為紅燈教巡查、香主,在教中也是一流高手,料不到這少年竟是這等身手,不由一聲驚噫,雙雙暴退,同時驚呼道:“‘狂風鐵掌’!‘霹靂霸拳’!”


    但少年豈容二人有喘息機會,胸中仇恨之火在燃燒,一聲清嘯,身若飄風,掌改“追風掣電”,拳變“雷動山川”,二股奇猛勁風,已經緊接劈出。


    穀轅、公戶期雖然功力不凡,但豈擋得住“神州四異”絕學,要閃不及,同時一聲悶哼,各中一拳一掌,跌出七八步外,口中血箭狂噴,撲地而亡。


    少年二招擊斃紅燈教巡查、香主,首次出了積壓三年的怨氣,不禁豪氣大發,仰天狂笑!


    半晌,才停住笑聲,喃喃道:“以今日為始,我宋嶽要先殺你們這些賊子賊孫!”


    這時,他雙眸恢複了冷傲的光芒,一掃地上兩具麵目猙獰的屍體,正想揮掌掃下山溝,陡見少林寺廟門大開,走出八位灰衣和尚,後麵接著跟出三位年老清臒的高僧。


    這三位高僧正是少林三位長老,通元、通智、通靜。


    身後八位和尚是少林第二代弟子。


    當三位長老眼光一掃殘斷的萬佛碑時,臉色不禁一沉,看到地上二具屍體後,神色又是一變,但瞬即平息。


    這些變化看在宋嶽眼中不禁冷冷一笑,但因為他黑紗蒙麵,誰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這時中間的通元長老雙手合什,首先道:“施主貴姓大名?”


    “宋嶽!”


    通元道:“看施主剛才施出‘神州四異’絕學,難道是四異之後?”


    宋嶽微哼一聲,自忖道:“原來你們都看到了,敢情怕紅燈教,不敢出來!”想到這裏,不禁對少林寺的畏首畏尾,暗暗感歎,口中道:“不錯,在下正有事而來。想……”


    左邊的通智臉色一沉,截住宋嶽話頭道:“施主豈止有事,根本是生事而來。”


    宋嶽聞言一怔,道:“大師何出此言?”


    通智道:“如非生事,為何毀去本寺門前‘萬佛石碑’?”


    宋嶽冷冷道:“萬佛碑屈居紅燈之下,區區不過眼見不平,代貴寺毀去,免得貴寺現世丟人!”


    此言諷刺已極,聽得一幹僧眾,臉色驟變,通智僧目露精光,狀甚慍怒,一拂袍袖,正要開口。通元一拉通智衣袖,搶著道:“耳聞‘神州四異’亡命於巴山之頂,難怪施主仇視紅燈教,但施主可知掌碎紅燈,擊斃該教巡查、香主,不但施主自身惹下大禍,也替本寺招來滔天大劫!”


    宋嶽情不自禁狂笑,道:“紅燈魔教施虐江湖,天下無人敢攖其鋒,在下仗義挺身,揭竿而起,替武林伸張正義,大師難道還責怪在下不成?”


    靠右邊的通靜長老冷冷道:“以‘神州四異’身手,尚難逃魔劫,施主敢情身懷絕藝,有必勝之把握?”


    “嘿嘿!在下雖無必勝之道,但願以身領先,作正義先軀,盡責除惡,何論生死!”


    宋嶽這番話說得豪氣千丈,語聲鏘然,聽得三長老身後八名二代弟子臉上倏然動容。


    三年來,少林寺僧眾受盡紅燈教壓迫,誰不憤怒填胸?”


    隻是技不如人,懾於“紅燈教主”聲勢淫威,強忍鳥氣,再加以上一輩長老掌門顧全大局,嚴令壓製妄動,故年青一代弟子,俱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看到這名不見經傳,恍如神龍突然出現的宋嶽,雄風萬丈,不禁俱暗暗欽佩。


    但三位長老,世故深沉,表情淡然,毫不動容。通智長老冷嗤一聲,道:“施主年青愚蠢,膽大妄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少林寺奠基五百餘年,豈是怕事之輩,隻是時機未至,為保存武林元氣,不肯未謀而動。”


    宋嶽狂笑道:“原來如此,以大師之見,時機何時可至?”


    “嘿!施主既與紅燈教有不世深仇,老朽不妨透露一些秘密,當今各派,正各閉門潛修,苦修絕藝,功成之日,也即魔教滅亡之時!”


    宋嶽冷冷道:“欲成絕藝,並非一日之功,少林素為武林牛耳,佛門講究‘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難道坐視魔焰日長,荼毒江湖,三年以來,未聞絕藝有成,長此以往,人心渙散,紀綱不振,在下實不敢苟同!”


    這番話,雖然以平淡語氣說出,但一字一句,棱芒畢露。少林三老,輩份較高,豈能容忍,俱都壽眉微軒。


    通元僧冷冷道:“人各有誌,豈能相強,反正各行各事,互不相幹,二位師弟,這位施主既欲闖名立萬,咱們何必卷入漩渦,退!”


    語聲一落,三位長老,一拂僧袍,俱轉身向寺門走去。


    宋嶽眼見三老欲走,劍眉猛挑,大喝一聲:“站住!”


    喝聲如九天春雷,聽得少林眾僧心頭一震,通靜緩緩停身回首道:“施主尚有何事?”


    “在下掌斷萬佛碑,大師不追究嗎?”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老衲原諒施主無心之失!”


    宋嶽不禁激發偏傲之性,冷冷道:“假如在下是有心呢?”


    三位長老一聞此言,霍然旋身,滿臉怒容,但一瞥及地上二具血泊屍體,臉色驟複平靜,通智道:“找場不在今日,等下自有找尋施主之人,施主如尚能逃過一劫,來日少林自會向施主討還公道!”


    語甫落,三長老霍地轉身,向身後八名青年和尚一揮手,腳下如行雲流水,向寺中走去。


    宋嶽玲瓏透剔,哪有不知和尚言下之意,是怕紅燈教聞訊而來,興師問罪,但自己是為三才居士隱藏武學秘譜的“索引”而來,豈能就此而退,身形一動,恍若飄風,越過少林三僧,擋住去路,道:“且慢,區區有事相求,豈能徒勞往返。”


    三僧腳步一頓,通智僧臉色微慍,道:“施主尚有何事?”


    “在下欲拜見貴寺掌門!”


    通元冷冷道:“老衲剛才已經說過,掌門坐關,在少室峰石洞內苦參絕藝,不接見任何外客。”


    宋嶽道:“那貴寺方丈之職,何人代理?”


    通元道:“就是老衲,施主有何要事,不妨說出。”


    宋嶽道:“在下耳聞貴寺‘碎碑掌’法,號稱武林一絕,鄙意欲借掌譜一觀。”


    通元作色道:“少林戒律,七十二般絕藝,不傳外人,何況絕學武譜,豈容旁人窺視,施主之言,不嫌冒失。”


    宋嶽冷冷道:“能與不能,請大師一言。”


    通元搖頭道:“此事老衲不敢決定,必須稟明掌門。”


    宋嶽道:‘那就請大師轉告貴寺掌門,說在下求見。”


    通元道:“敝寺掌門嚴禁弟子煩擾,老衲不敢傳稟,施主之事,隻有等掌門人開關以後再行轉告。”


    宋嶽雙眸寒焰暴射道:“大師以為區區三歲稚童,借詞推諉,在下今日誓必達到目的,不成不歸!”


    三老一見宋嶽目光,神色一凜,通智怒道:“施主強人所難,難道以為少林是易欺之輩?”


    “大師言重,在下請三位任選一途,如能借觀‘碎碑掌法’掌譜,在下一看即行奉還,否則請轉稟貴派掌門。”


    通元沉聲道:“如老衲都不答應呢?”


    宋嶽哈哈狂笑道:“區區膽敢向紅燈教挑戰,又何懼少林一派。”


    此言一出,三位高僧臉容大怒,同時仰天狂笑!


    八位青年僧人剛才雖然對宋嶽大感欽佩,但如今見他如此狂傲,齊都怒目相向。


    場中立刻引起一片殺機!


    通元僧道:“施主如再出言無狀,勿怪老衲要教訓教訓你!”


    話雖如此說,三位長老盡管沉氣蓄勢,卻無出手之意。


    因為他們知道紅燈教二位香主巡查不歸,等下必有人尋上門來,值此風雨飄蕩之際,介人事端,實為不智,且破壞了三載隱忍之苦心。


    再則,剛才宋嶽二招擊斃二人,三位長老,雖未現身,但在暗中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論三位長老身手,雖然比那二人高上一籌,但同仇敵愾,實不願與宋嶽為仇,故強壓怒火,再自容忍,希望宋嶽能知難而退。


    宋嶽哪有不知三位高僧心中之意,但三才居士遺留秘譜,事關“羅浮門”光大重振,及自身複仇之大計,豈能就此而退,聞言劍眉猛挑,道:“大師既然如此說,在下隻好先領教領教少林絕藝,看‘碎碑掌’法,是否比得上‘霹靂霸拳’和‘狂風鐵掌’!”


    語聲方落,身形電起,右掌一招“八方天風”,刷的一聲,劃了一個美妙的弧形,用肘封住右邊的通靜,掌上一股狂飆,向中間的通元僧擊出。


    左拳式走“霸王擊鼎”,一聲霹靂,拳風如海嘯潮奔,呼地向左邊通智長老撞去。


    這一發動,氣勢奇猛無比,就是範山、文立再生,威力也不過如此。


    三位長老見勢一凜,齊聲暴喝,“碎碑掌法”齊都出手,各施一招“斷流裂嶽”,六掌齊推,硬向宋嶽劈來的一拳一掌勁氣撞去。


    六道掌風匯合成一道強烈無比的氣流,滿空生嘯,山穀回蕩,兩股陽剛之勁,硬生生地接實,一陣震山撼嶽大響,地上飛沙走石,二旁鬆樹,連斷十餘根,散得滿空鬆針。


    針雨塵霧中,宋嶽倒走八九步,才拿樁站穩,震得肘腕生痛,胸頭血氣微湧,這時他才知道少林三老,果然名不虛傳,功力深厚無比。


    其實少林三老雖然聯手擋住宋嶽一擊,也蹌踉倒退三步,好不到哪裏去,心中皆暗凜這少年內力不凡,難怪如此狂傲淩人!三老聯手,雖勝猶敗,不由心中暗暗吃驚!


    在這刹那間,宋嶽知道以一人之力,與其強拚,不如巧搏,心念一閃,身形再起,喝道:“少林絕學,果然不凡,請再試試‘神州四異’拳法。”


    右拳、左掌,隨著身形疾掠,衝向三僧外圍,一連施出七招,招招俱是真功實學,氣勢淩厲,詭異絕倫。


    三位長老見此情形,怒從心起,三人聯手,立還顏色,攻出四掌。


    一時掌影千重,拳風呼呼,打得周圍氣流回旋,激烈無比。


    三位長老,身為一代高手,在武林中何等地位,但碰到“神州四異”絕學,不禁相形見絀。


    但三人聯手,靠著內功深厚,尚能維持不改,一時之間,雙方以一對三,打得半斤八兩,不分高低。


    眨眼三十招已過,宋嶽心中不由著急,他不想施出重手,令對方太難堪,但這樣下去,就是擊退這三位和尚,但寺中僧侶不下五百,要打到幾時才能完成?


    一急之下,靈智複明,揚手打出二拳二掌,喝道:“三位大師既不願向貴派掌門通報,在下隻有自行請見。”語聲中,逼開三僧還擊之勢,腳下一墊勁,身形如風,直向寺中掠去。


    三位高僧見狀大怒,通元僧大喝道:“召集門下弟子,從速攔截!”喊聲中已身形電閃,追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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