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方驚怔注視之下,黃色光影飛快掠落宋嶽身邊,現出一位豔麗如仙年約十六歲的少女。


    隻見她穿著黃色緊身短襖,背插長劍,霧鬢風鬟,雍容端莊,瑤鼻櫻唇,鳳目含威,她一指雙魔嬌聲叱道:“想不到二位成名人物,也說話不守信用!”


    雙魔一看破壞自己絕技的人,竟是一個黃毛丫頭,不由心中氣煞。


    “奪命厲魔”怒喝道:“小丫頭,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趟渾水!”


    黃衣少女冷冷道:“姑娘趟不趟渾水,現在尚沒決定,不過二位也不是無名之輩,豈可言出無信!”


    雙魔被她用話一扣,滿心不是味道。


    “攝魂陰魔”陰惻惻一笑,道:“老夫自問手段雖辣,但尚無出言反悔之處,隻要你將事實說出,老夫師兄弟假如理短,抖手就走,天大仇恨,下次碰到再算,否則,嘿嘿!連你丫頭一條命在內,老夫今天要二顆人頭!”


    黃衣少女格格一笑,道:“姑娘在旁邊已待了半日,聽你們明明說好以十三招為限,但是二位‘玄陰飛指’最後十四節齊飛,卻慢了一招,否則,姑娘也不會插手!”


    這番話說得雙魔神色一怔!


    當時在第十三招上,先是六指飛出誘敵,立即反襲猛下殺手,這一連環動作,在自己這方麵心專搏鬥,好勝心切的情形下,以為隻是一招二式。


    但如今被這黃衣少女一提,細想之下,確是應該算二招。


    自“神州四異”死於巴山閻王峰後,雙魔自命除“紅燈教主”外,天下無敵,豈有落人口實,但一時之間,不知怎麽下台。


    就在雙魔發愕刹那,黃衣少女精靈已極,早把雙魔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心裏有數,惟恐夜長夢多,一拉宋嶽衣袖,嬌聲道:“雙魔既已承認,少俠還不走!”


    宋嶽被她一言提醒,暗叫一聲慚愧,長劍飛快歸鞘,抱拳道:“後會有期!”


    語聲中,同黃衣少女縱身而起,飛快向山下掠去,眨眼消逝於山嶺之中。


    隻剩下三位紅衣香主及雙魔呆立少林寺前。


    宋嶽同黃衣少女雙雙飛掠,約過盞茶時刻,快到嵩山腳下,忽然想起人家救了自己性命,連姓名都不知道,豈非天大笑話,轉念至此,身形一停,道:“在下蒙姑娘相救,盛德再生,請姑娘賜示芳名,將來也好報答!”


    黃衣少女,鳳目一轉,盈盈一笑,道:“別忙!此地非談話之所。”說到這裏用手一指右方,道:“上那邊去再講!”身形已向右方縱去。


    宋嶽一看她指的地方是一片鬆林,心中暗暗佩服對方心細如發,也緊隨著她身後飛掠而去。


    山風徐拂,黃衣少女身上發出一縷淡淡幽香,送入宋嶽鼻中,眼望著麵前黃色的窈窕倩影,宋嶽腦中不禁生起一縷淡淡的遐思。


    在這刹那之間,一顆情苗已深植在他豪氣萬丈的心胸之中。


    一人林中,宋嶽心鶩旁物,神誌不屬,陡然聽到一聲嬌笑,呼道:“噯!到了,你還要走到哪裏去?”


    宋嶽聞聲一怔,一看黃衣少女站在自己麵前,再進一步,差點撞到人家嬌軀,不由臉色一紅,不知所措。


    尚幸黑紗蒙麵,對方無從發覺,但心中忐忑不安,猶如野馬亂撞。隻見黃衣少女嫣然道:“在我未說出姓名前,尚請少俠先回答我,你的拳、劍掌法,從何處學來?”


    宋嶽忙答道:“家父宋義,在下單名嶽字,至於掌法,唉,說來話長……”


    黃衣少女一聽,嬌容激動,秋水雙瞳,竟隱含淚珠,一把拉住宋嶽雙手道:“原來是宋哥哥,想不到我們竟在此見麵。”


    宋嶽心頭一怔,對黃衣少女突然激動的表情,感到突如其來,不由期期艾艾地問道:“你……是……”


    “我叫艾襲鳳,家父是艾炎!”黃衣少女接口回答。


    “啊……你就是艾姑娘,我們雖然沒見過麵,但是家父臨終時要我日後打聽你的下落,現在我們終於見麵了!”


    現在輪到宋嶽激動了,他想不到眼前這位美如天仙的少女竟是“神州四異”老四“暴雨飛芒”艾四叔叔的女兒。


    三年流浪中,自己曾多方設法打聽三位盟叔的後代遺屬,但是杳無音訊,然而今天竟在偶然的機遇下相逢,而且自己還受她出手相救,轉念至此,不由情深地又道:“鳳妹,剛才如不是你出手,愚兄這條命早就沒有了!”


    艾襲鳳嫣然道:“嶽哥,你講這話不嫌見外嗎?你我家庭世代相交,何必還要客套!”


    宋嶽感激地點點頭,一向出言豪氣千丈的他,麵對著嬌豔如花的艾襲鳳,竟變得口舌遲鈍起來。


    其實,他心中還有許多話要問,但當他看到對方那雙黑白分明,清澄深邃的鳳目時,覺得什麽話都是多餘的。


    艾襲鳳的心裏,何嚐不是一樣,當她發覺自己救的人竟是盟伯後裔時,一種微妙的心理,使她對他覺得格外親切,雖然以前是陌生的,今天不過第一次見麵……


    於是二人微笑地凝視著,忘了時間,忘了身外的世界。


    宋嶽的手心微微沁汗,心頭有一絲悶熱,他想掏手帕來擦拭一下,手剛一動,發覺雙手還被她一雙柔荑握著,在這刹那,神經尤如觸電地一陣震抖,一陣陣熱流好像從對力手上傳過來,流向自己經脈,流向自己全身


    這時,艾襲鳳也發覺自己的失態,粉靨立刻塗上一層桃花般的色彩,嬌羞地垂下臻首……


    於是愛情的幼苗,在倆人心中發芽……


    良久,宋嶽終於想到了話題,道:“鳳妹,當時我想武林中還有誰的暗器打得如此高明,如今看來,艾叔叔的絕藝後繼有人了!”


    言語衝淡了僵持的羞澀,艾襲鳳恢複了原來大方的風度,嬌笑道:“嶽哥哥取笑了。噢!嶽哥,你能不能把過去的遭遇說給我聽聽!”


    提起往事,不由使宋嶽又陷入悲痛的回憶裏,半晌,微微頷首道:“鳳妹,我們坐下談!”


    在一棵鬆樹旁,二人相對而坐,宋嶽摘下了黑紗麵巾,露出了美俊挺拔的臉龐,開始說出過去悲慘的遭遇


    他娓娓地說著,神色隨著語聲而激動,除了三才居士的秘籍,為了師門誓言保守秘密外,其餘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最後宋嶽長歎一聲,道:“鳳妹,文叔叔及範叔叔還有遺屬嗎?”


    艾襲鳳沉痛地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嶽哥哥,你這番敘述總算解決我久藏心中的疑問,三年前,家父說接到宋伯伯的請帖,就出門而去,哪知第三天,家裏突然來了—批身份不明的江湖人物,把我同母親趕走,後來才知道是紅燈教徒,從此就失掉家父的音訊,於是我們就到處打聽,從此四處流浪,母親因憂急交加,旅途病重而亡,我幸蒙師父相救,攜往東海學藝,新近才命我返回中原打聽家父消息,想不到家父……”說到這裏已泣不成聲,淚如珍珠而下。


    宋嶽忙道:“鳳妹,如今悲傷也無用,愚兄就為報仇奔走江湖,我相信紅燈教覆沒之期已經不遠……鳳妹,我們要誓死複仇……”


    望著艾襲鳳帶雨梨花般的嬌容,宋嶽憐惜之心頓生,一聲聲地勸慰著。


    半晌艾襲鳳才停止悲泣,恨聲道:“我不把紅燈教主殺上千刀,難雪心頭之恨!”


    相同的遭遇,引起了二人心頭的共鳴,暫短的相處,二人的感情,又無形中增進了一層。


    宋嶽道:“鳳妹,你師父是誰?”


    “天籟仙子!”


    “天籟仙子?”宋嶽低頭沉思半晌,搖搖頭道:“武林中沒有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嘛!”


    艾襲鳳道:“家師世居東海,不入中原,難怪你感到陌生。”說到這裏一頓,又嬌聲道:“嶽哥哥你現在要到哪裏去?”


    這句話提醒了宋嶽身負的任務,抬頭一看天色,已將近薄暮,忙道:“我還有要事要到武當山一行,鳳妹,你呢?”


    “師父命我順便到北山采藥。”


    宋嶽道:“那我們暫時告別了,鳳妹,紅燈教徒滿布天下,一路上千萬小心,在沒有把握前,切勿衝動!”


    艾襲鳳輕輕一笑,道:“嶽哥哥,這話正是我要勸你的。”


    在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下,倆人殷殷道別,互約後會之期,宋嶽轉身離去,走出三丈,隻聽得艾襲鳳嬌呼道:“嶽哥哥……”


    宋嶽一怔轉身道:“鳳妹,你還有什麽事嗎?”


    艾襲鳳幽婉地道:“到時間別忘了相見日期……”


    宋嶽情深地道:“二年後今日,洞庭君山見,愚兄不會忘記,鳳妹前途珍重!”


    “珍重!”艾襲鳳依依不舍地凝視著已戴上蒙巾的宋嶽,倏然黃影一閃,已向林外掠去。


    夕陽斜照。


    晚風徐徐。


    宋嶽望著逝去的艾襲鳳倩影,心頭茫然若失。半晌才一頓腳向山下疾馳而去。


    短短的相聚,使他心裏滲和著一絲甜蜜的感覺,如今,他覺得人生更有意義,不再是冷酷與孤獨。


    因為艾襲鳳的出現,他不禁想起了崔睛雯……


    “唉!仇人之女,還想她做什麽……”宋嶽喃喃自語著,摒除雜念,一意行程。


    沿途,宋嶽為了避免被紅燈教徒發覺,買了一份幹糧,晝伏夜行,向武當山疾馳!


    現在他已知道了二個字,根據三才居士遺言索引,第一個是“終”宇,最後從本門“漢宮九式”劍譜中查出的“上”字,隻要再查出另外中間的六個字,三才居士的武學秘籍,就立刻隨手而得。但是宋嶽的心境並不興奮,反而有一股沉重的感覺。


    因為這六個字要走遍六大門派,不說人家是否肯答應借看絕學心法,單以紅燈教來說,自己成了他們的眼中之釘,前途步步荊棘,危機重重,稍一不慎,立刻萬劫不複!


    為了得到神功絕藝,宋嶽步步為營,分外小心。


    這日已進了湖北境內,眼看離武當山不過三四十裏光景,宋嶽放慢腳步,慢慢盤算應對武當派的方法。


    時已黃昏,宋嶽幹脆找了一座樹林坐下來,掏出幹糧,一邊充饑一邊思索著。


    天色漸黑,宋嶽把幹糧吃完,腹中已大概勾出一個應付武當派的初步對話及計劃。


    迎著茫茫夜色,宋嶽微一端整衣服,向武當山走去,剛行出四五裏,宋嶽感到氣氛有些異樣,警戒之心油然而生。他目光一掃,見驛道前後,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影,除了風吹樹枝之聲外,四周一片沉寂。


    此刻月華未升,四周山嶺聳立,猶如一個個巨神,俯視著大地。


    眼看沒有什麽動靜,宋嶽暗自埋怨疑心生鬼!


    於是他繼續向前飛馳,陡然他眼簾看到一絲光芒,發自左方道邊的一棵樹上。


    宋嶽一驚,長劍嗖然出匣,三個縱躍,已到近前,凝目一瞧,一盞點燃著的紅燈,高懸樹上,發出迷蒙黯淡的紅光,使周圍蒙上一層淒迷恐怖的色影。


    紅燈教的標誌,竟然在此發現,顯然自己的行蹤已露,宋嶽心中微驚。


    但想到自己隻身鬥過雙魔這等人物,還怕誰來,一念至此,豪氣複發,一聲清嘯,長劍往上一撩,立刻把樹上紅燈削落。


    宋嶽劈落紅燈,轉眼向四周一掃,竟闐無人聲,心中大感奇怪,不由暗忖道:“這是弄什麽玄虛?”越是這樣毫無動靜,宋嶽心中越發嚴密戒備。


    他暗暗告訴自己,暴風雨的前夕,一切是平靜而沉默的,他手握長劍,以普通速度向前繼續行進。


    約莫走去一裏,又是一盞紅燈高懸路旁樹上,因為進入山地,周圍靜得使人窒息,恐怖。


    宋嶽微微一哼,暗道:“任你有什麽詭計,小爺來個不理,看看你紅燈教除雙魔一毒外還有什麽出類拔萃人物?”心念之間,人已走進,撩起一劍,又把紅燈劈落!


    這樣一裏路發現一盞紅燈,宋嶽連劈四盞,對方竟毫無反應,倒弄得宋嶽—莫測高深起來。


    又走過—裏,依舊紅燈高懸,宋嶽這次不再把它劈落,走近一看,隻見樹幹上赫然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小子,此地就是你埋骨之所!”


    宋嶽心頭猛震,定襯一察四周,前麵是一條叉路,左邊是上武當山,往右是到三宮殿的小鎮,周圍依舊悄無聲息。


    就在欲起步之間,忽然耳中聞到一聲陰惻惻的淒厲笑聲,宋嶽長劍一領,就向發聲方向縱去,口中怒喝道:“狗賊,有種出來鬥一鬥,鬼鬼祟祟稱什麽英雄!”語聲未落。猛見前麵竄出一條人影,向左方掠去。傳來—陣語聲道:“小子!有種到這裏來!”


    宋嶽被逗得心中火起,一聲暴叱,掠身追去,就在他要起未起之間,右方密林陡起一聲長笑喝道:“打!”隨著語聲;隻見滿空銀星,向宋嶽全身激射而至,當頭罩下。宋嶽聞聲微凜,身形猛旋,掉頭一看飛射而到的暗器,不由大驚失色,脫口呼道:“‘暴雨飛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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