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騎著“天地雙星”所贈的“火龍寶駒”輕騎急馳,名馬果非凡品,疾飛如煙,酉戌之時,已到宣漢。


    當晚下店而宿,天明雞啼時,宋嶽已上馬出店,再上征程,這樣一路行來,已到青城。


    一到青城山,寄好寶駒,就向山上行去。


    時正上午,宋嶽展目而望,隻見山嶺重疊,岩聳壁峭,蒼鬱的森林,沿山起伏,猶如綠絨錦屏,不由暗歎道:“青城天下幽,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邊行邊歎之間,一段紅牆,已映入目。


    宋嶽知道已到地頭,微提真氣,穿林而入。


    掠出樹林,一座道觀,聳立麵前,大門緊閉,橫匾上赫然五個大字“青城飛靈殿”。


    宋嶽目光向四周微微打量,已走上石階,伸手正要敲門,大門忽然呀聲而啟,跨出一位俗家裝扮漢子,吊眉斜目,一看就知不是善類,與宋嶽對麵相逢,立刻收回跨出右足,神色鄙夷,道:“朋友來此何事?”


    宋嶽劍眉輕皺,心中微怔,忖道:“青城位列七大宗派,怎收這種弟子?”心中想著,口中卻道:“在下欲謁貴派掌門。”


    斜目漢子冷冷道:“朋友欲謁敝派掌門有何要事?”


    宋嶽微怒道:“煩請閣下傳稟,在下自會麵告貴派掌門。”


    那漢子冷哼一聲道:“大爺沒空與你羅嗦,要我傳話,你先說出為了何事。”


    “假如在下不肯先說呢?”


    “那就滾!”


    斜目漢子語聲一落,就要關門。


    宋嶽怒從心起,但因曆經風波,已習慣容忍,見狀一聲冷哼,伸手一抵朱紅大門,喝道:“堂堂青城弟子,恁地如此橫蠻。”


    斜目漢子,吊八眉猛軒,一聲暴叱道:“好小子,找碴子竟找上青城來了,打!”


    挾著叱聲,右手一拳就向宋嶽胸前搗去。


    宋嶽強忍怒氣,身形微退三尺,冷冷道:“尊駕真要動手?”


    那漢子以為宋嶽膽怯,更加凶狠,道:“我‘小霸王’秦日綱正要教訓教訓你!”


    語聲未落,身形已竄出門外,雙拳左右開弓,直襲宋嶽雙耳。


    “小不忍則亂大謀!”宋嶽為此七字才再三容忍,眼見對方如此凶橫,立意還以顏色,一聲冷笑,身軀一晃,右掌一招“風拂珠簾”向對方左肩拍去。


    “小霸王”秦日綱豈會見過這等身手,雙拳眼看襲到,對方人影已杳,接著一股掌風已緊壓自己右肩,神色一凜,身形飛閃,但宋嶽豈肯讓他逃出掌風,半途加上三分真力,疾推而出,隻見“小霸王”身軀已如風吹落葉,摔出一丈,叭噠一聲,痛得他咬牙咧嘴,雙目連翻。


    正在此際,門內刷刷刷接連掠出十幾條人影,宋嶽目光瞥處,見有道有俗,老少不等,諒係全是青城弟子,正要問話,隻見“小霸王”踉蹌站起大聲喊道:“小子,你無故生非,欺人欺上門來了,大爺與你拚一拚!”


    出來的十幾個青城門下,一聽這話,身形連動,立刻把宋嶽圍在中央,目光中充滿殺機。


    宋嶽眼見戰釁又起,心中一橫,蓄勢戒備,正要搶先動手。陡然聞門中一聲大喝:“住手!”


    挾著喝聲,一條人影,疾掠而出,停在當場,現出一個白發黑須的老道,清臒的臉上,儼然一派正氣,雙目含威,巡掃全場。


    一幹道俗門人,一見老道,神色立刻露出恭敬之色,宋嶽見狀,就知道這位道長在青城派中地位極尊,忙道:“請問道長,貴派掌門何在?”


    “貧道鏡清,忝為本派掌門,尊駕何以在此出手傷人?”


    宋嶽一聽對方就是掌門鏡清道長,立刻肅容道:“這位兄台不肯傳稟,先行動手,在下被逼自衛,情非得已。”


    鏡清掌門冷然一哼,目光一掃“小霸王”秦日綱,轉目對宋嶽道:“施主何人?”


    “如道長見容,請換地方說話。”


    鏡清掌門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疑色,旋即目掃四周道:“你們各回本位,本掌門自有處置!”


    一幹道俗弟子立刻應諾而退,隻見鏡清袍袖向宋嶽一揮道:“隨我來!”人已如行雲流水,向道觀走去。


    宋嶽眼見對方冷峭之色,暗暗戒備,跟隨其身後,胸中思籌萬一之策。


    一入“飛靈殿”眼見呂純陽神像高居正殿,四周房中,隱聞竊竊語聲!三個轉彎,進入後殿,鏡清道長已在一間丹房門口,推門而入。


    宋嶽進了丹房,略一打量,隻見丹鼎氳氤嫋嫋上升,清香滿鼻,琴棋書畫,琳琅滿目,道氣盈然!房內已站著二個小道童,肅立侍候。


    鏡清對道童一揮手道:“你們退下,傳命不得本掌門令諭,不得私入後殿。”


    語聲一落,二各道童躬身而退,老道士神色倏變慈祥肅穆道:“施主現在可否告知姓名?”


    “宋嶽!”


    鏡清神色倏然一怔,目光電射,怔視宋嶽半晌,道:“原來是宋施主,可是為求觀‘靈石神功’而來?”


    “正是如此!”


    鏡清掌門長籲一聲,道:“宋少俠能為武林,堅毅不拔,貧道風聞,相候已久,來日如不見棄,殺敵之日,尚望相告,貧道願為先軀!”


    宋嶽聞言大喜,躬身道:“道長高瞻遠矚,在下欽佩,恭領法諭!”


    鏡清微微一笑,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絹書,交給宋嶽道:“此本‘靈石神功’秘譜,少俠不妨細閱!”


    宋嶽接過,憶及三才居士留言“石”字下麵所注頁數,翻開一看,查出是個“南”字,立刻合書交給鏡清道:“道長盛情心領,在下就此告辭。”


    鏡清接過秘譜,道:“少俠此去,是否前往峨眉。”


    “不錯。”


    “風聞峨眉已甘心作紅燈教附庸,少俠此去明訪,必遭阻攔,欲早竟事功,不妨夜間暗探!”


    宋嶽心中一震,劍眉微皺。


    鏡清道長見狀歎聲:“欲從大義,不拘小節,貧道建議偷盜,雖有礙聽聞,但施主隻需一看,何必為全小節而打草驚蛇?”


    他這番話正說中宋嶽心意,宋嶽倏然開朗,拱手道:“謹遵道長所囑,容待來日相見!”


    語完立刻轉身,倏聞鏡清道:“少俠慢走,青城不幸,門下潛伏紅燈教徒,出門如有阻攔,請代貧道懲戒,格殺不論。”


    宋嶽一聞此言,才了解剛才鏡清眼見門下弟子受傷竟無動於衷,敢情那“小霸王”就是潛伏青城的紅燈教徒。


    他了解鏡清有所顧忌,不敢妄動,遂轉身欣欣頷首,推門而出,一出丹房,宋嶽從容走出青城派,竟無阻攔。


    宋嶽也不理會,走出大門,立刻身形騰起,穿林下山。


    哪知身剛出林,陡聞一聲大喝:“小子站住!”


    三條人影已掠空而至,展目瞧去,正是“小霸王”秦日綱及兩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一看情勢,宋嶽心中有數,冷冷道:“三位攔住在下去路,有何指教?”


    站在“小霸王”左邊的人道:“朋友見掌門人辦了何事?”


    “不想奉告!”宋嶽神色冷然。


    三人臉上充滿殺氣,目露凶光,“小霸王”右邊的漢子喝道:“小子,留下姓名,也好登上閻王簿。”


    “宋嶽!”


    三人聞名,神色大變,秦日綱一使眼色,長身欲遁,但宋嶽心中早存殺機,豈肯讓他們走漏風聲,大喝道:“既聞小爺之名,留下人頭再走!”


    語起劍已出鞘,寒光連閃,三人已呆立當地,臉露恐怖之色。


    宋嶽長劍還鞘,冷哼道:“跳梁小醜,還敢妄逞凶橫!”


    左掌一掃,三人身軀,竟隨掌風仆地,三顆人頭滾出老遠,原來剛才一招“閃電快劍”早已割斷三人頸子,立刻魂遊地府!


    宋嶽替青城除了潛伏奸細,急奔下山,取回寶駒,立刻轉道峨眉。


    這樣過武勝,渡嘉陵江,經資陽,行約半月,已到峨眉縣,峨眉金頂已遙遙在望。


    宋嶽一路上把青城掌門鏡清道長之言,反複思量,覺得暗訪有利得多,目前主要是能夠知道峨眉派“玉虛三十六劍”劍譜上的那個字!尤其他說峨眉已甘心背叛俠道,明告必定又是一場麻煩。


    心念決定,他先行下店安歇,此時已近薄暮,宋嶽用了晚膳,立刻閉門不出,盤坐床上運功調息,直近初更,他才推窗掠身而起,人如一縷輕煙,向峨眉山急馳!


    晴空無雲,黑夜無月,峨眉山叢中,萬盞佛燈,升沉明滅不定,充滿了莊嚴神秘的跡象。


    但宋嶽想起這秀甲天下的佛教聖地,今已蒙汙,心中一陣感歎!


    隨著思緒,他人已如一縷淡煙,嫋嫋升上“峨眉派”根本重地“金頂”。


    金頂上峨眉派的“玉虛洞天”佛廟巍然聳立,紅牆綠瓦,雕簷飛角,一派堂皇氣象!


    宋嶽一到地頭,不敢大意,潛伏隱暗之處,先行打量!


    目光一掃,廟內燈火零落,不聞人聲,越是這樣,宋嶽愈不敢大意,一麵掃視,一麵暗忖道:“既欲暗窺,眼前之計,必須要先知道掌門人居於廟內何處,‘劍譜’放在何處,方能著手。”


    心中微一轉念,不禁有了主意,伸手拾了幾塊山石,手指一彈,就向十丈遠處廟牆打去。


    “叭噠”一聲,響起清脆的聲音後,果然引起了反應,牆中陡然激射出兩道黑影,落在離宋嶽八丈之處,停身現出兩個禿頂和尚,雙雙手橫禪杖,輕噫一聲,目光四處亂掃。


    顯然,他們為沒有看到人而驚異。


    其中一個和尚道:“師兄,你說剛才是什麽聲音?”


    另一個和尚沉思地搖搖頭,仿佛表示不知道。


    首先發話的和尚又道:“師兄,你看是否有人潛入?”


    被稱做師兄的和尚緩緩點頭,複又搖搖頭,仿佛表示可能,但也不敢肯定。


    宋嶽屏息注意聽其下文,果然,講話的和尚又講話了:“師兄,最近本寺嚴密戒備,為的是恐四異後人宋嶽闖山,每天警戒著……會不會是他?”


    宋嶽一聽那話兒來了,靜聽下文!


    隻見那和尚師兄仍搖搖頭,但目光依舊向四周遊巡。


    原先問話的和尚又道:“我真擔心,掌門師尊明明知道那人此來為的是借觀劍譜,何以竟把本門秘譜高奉在‘藏經閣’正堂,不派人看守?”


    現在那個不講話的師兄開口了:“師弟,不知道的事,不要胡猜,掌門師尊,既然知道而如此做,必有用意,我們還是巡視要緊。”


    語聲一落,袍袖一揮,身形已起,另一個和尚緊隨著,兩條身影,瞬眼隱人牆中。


    宋嶽聽得心中又喜又疑,峨眉劍譜已有著落,自己隻要摸準地方,豈不一看就可功成而退,避免惹出一場並非必要的劇鬥。


    但鏡清道長既稱峨眉已甘心為紅燈教做爪牙,照剛才的話看來,也確實如此,不知峨眉掌門為什麽明知故犯,不把秘籍藏起,反而高奉藏經樓正堂?


    宋嶽腦中光旋電轉,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峨眉掌門自身也是受挾被逼,門下一定也有不肖分子潛伏,為了某些顧忌,才明作戒備,暗中卻有意放縱自己任意觀看。


    這,確是最完善的推想,沒有別的再好的解釋,宋嶽推測至此,心中暗存感激,決心避過廟中暗卡耳目,徑找藏經樓,看後即退。


    心念即罷,身形已輕若狸貓,翻上牆頂,向內察看。


    廟內靜寂無聲,在這漆黑的長夜,令人感到一種無形的窒息。


    以宋嶽身手,根本不把廟上一幹僧侶放在眼中,他目光微瞥,已看清了周圍暗伏的樁卡,肚中暗暗冷笑,身形已如一縷淡煙,向後殿急掠!這樣輕無聲息地一路飛掠觀察,過了三層院落,一座樓房赫然人目,樓門口橫懸一匾,赫然是“藏經樓”三個金字。


    宋嶽暗暗心喜,輕輕飄身而人,一進門口,他機警地凝神一掃,樓中果然毫無人影,從樓門進口望進去,靠內壁赫然掛著一塊匾額,上刻“正堂”二字。


    堂中神案高踞,桌前點著一盞長生燈,四壁懸掛著曆代祖師長老之像,而自己所要看的“玉虛三十六式劍法秘譜”正倚壁斜供在神案之中。


    宋嶽一陣心喜,覺得鏡清道長之言有些誇大,同時他感到走蜀中訪二派,比來時想象中來得順利,但他仍不肯稍作疏忽,身影閃向門邊,向外細一傾聽察看,毫無動靜,顯然自行潛入,並未被人發覺。


    於是他緩步走到神案前,默默道:“峨眉掌門用心良苦,宋嶽雖未謁佛麵,但通心意,盛情心領,並祈寬容潛闖之罪!”默告畢,正想伸手去取劍譜,驀地梁上響起一陣悉卒之聲,宋嶽一驚,縮手向上飛瞥,原來是一隻老鼠,踞盤梁椽,正向下張望。


    宋嶽長籲一口氣,暗暗好笑,倏然,那隻老鼠竟跳到神桌橫竄而過。


    宋嶽目光一瞥,心中霍然大駭……口中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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