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嶽與商亞男這次小別再聚,心頭皆另有一番滋味!


    望著空洞的夜空,仿佛都有些微空洞的感覺。


    商亞男不時轉首注視神態飄逸的宋嶽,終於幽幽道:“嶽哥!在龍池,以後的情形怎樣了?”


    “你一走,那老糊塗‘天籟仙子’也走了!”宋嶽微微現出一絲苦笑道:“其實你對她這種偏執的話,何必認真……”


    他知道她必定會問,趁機安慰一番!


    商亞男這時深深地注視宋嶽臉上,倏然歎了一聲,道:“嶽哥,我不否認自己的感情已寄托在你身上,但是,我卻不願被人視為一個愛情搶劫者,世界上任何事物,貴乎自然,我耐心地等待著水到渠成,但是‘孔雀令主’的話,使我陷入痛苦之中,將我的自尊心,傷害無餘。”


    說到這裏,她不禁落下二行情淚,一種女性的柔弱,在此刻完全暴露出來。


    宋嶽心頭震動了,商亞男的想法及做法,自己早就已了解,但是如今耳聽對方明白地點出來後,反而不知如何接口?


    他下意識地回避商亞男含有深情的目光,隨著馬兒奔馳,注視著遙遠的空間,但眼角上,已發覺伊人的淚水,像清晨的朝露,浮現在一片蓮瓣上。


    此刻,他不知怎樣出言安慰,言詞空洞,隻有增加對方內心的惆悵。


    假如要正麵勸慰嗎,那就必須表示自己內心的想法。


    自從二次感情的波折後,宋嶽已刁;敢再輕易作任何坦率的表示,他感到世事無常,滄海桑田,變化莫測,任是盟誓自首,信諾旦旦,但是自然的變遷,外力的影響,都足以使盟誓成空,諾言變虛,到頭來隻剩下一片春夢,幾樁回憶而已!


    他此刻想起,如商亞男不在身邊,自己精神定感到一片空虛,好像缺少什麽。


    但是現在相處一起後,又感到惘然,終於他暗暗在心中歎出一口氣,默默道:“女人終是女人啊!女人是感情的泉源,而感情卻是煩惱的根源……”


    宋嶽慨歎著,目光一瞥商亞男,身坐馬上,仍在凝視自己,好像在等待自己說話,腦中微一沉思,臉色一整,道:“亞男,你的心意我慢慢會知道的,但武林人物,應有一種自我的風格,隻要問心無愧,何必計較別人褒貶,愚兄以為,對‘孔雀令主’之言,隻當她瘋婦故謅,理會作甚!”


    商亞男淒婉一笑,道:“嶽哥,你這幾句話,雖然並不切實際,但我終算能夠自慰一番,但紅燈教未滅之前,實不必再樹一強敵,何況以小妹看,‘孔雀令主’身手,確實不凡,你還是找一找艾家妹子,早些解決好!”


    宋嶽聞言,倏然長笑道:“亞男,你以為我鬥不過孔雀令主嗎?”


    商亞男微微歎息道:“你是決心與‘孔雀令主’周旋了?”


    “對付這老糊塗,宋嶽又有何懼?”


    他的豪氣又在胸頭激蕩澎湃了!


    商亞男奇詫道:“那你不準備找艾襲鳳下落?”


    宋嶽搖搖頭微喟道:“在目前情況下,私情應該暫放一邊,不錯,同為四異後人,為了安全而尋找她下落,對我來說,這是責任,並非感情,但事有先後緩急,我豈能因‘孔雀令主’的威脅,棄家仇深恨不顧,而為私情奔波!”


    這番話,語氣嚴肅,但涵意中,雖是對艾襲風而發,弦外有音,何嚐不是抑製商亞男的兒女深情。


    商亞男為人冰雪聰明,豈能不會意,聽了這番衡量實際的言詞,知道目前情勢,確實如此,於是仰首望望四周,默然了。


    沉寂的氣氛中,宋嶽倏然豪氣大發地道:“我就看看莽莽武林,是誰天下?”


    神態微微激昂,顯然,他對“孔雀令主”已存下一較長短之心。


    這句話埋伏了以後情海波瀾,起伏激蕩之火線,以後的發展,豈是宋嶽所預料得到的?


    商亞男此刻心中有些擔憂,但在憂慮中卻感到一絲快慰,她臉上漸漸恢複了英爽之氣,微笑了!


    人多少皆免不了一點私心,尤其是一個少女對感情方麵的看法,她如今見到宋嶽決心與“孔雀令主”周旋,無異自己也能吐口怨氣,何況在感情方麵,多少已占了優勢。


    於是他二人別轉話鋒,閑談其他問題,周遭的氣氛,似乎又恢複了愉快。


    在天色黎明時,二人已到了普光寺,一到“雙星山莊”,雙雙下馬,商梧已聞報出迎。隨行的還有“洛河一奇”甘桐及“尉遲雙鞭”。


    老人家長須飄胸,眼見雙雙而歸,嗬嗬大笑,表示出滿懷興奮,開口道:“宋掌門人此行如何?”


    他根本不知道二人經過的一番曲折,一語雙關,試探結果。


    宋嶽淡淡一笑,抱拳道:“尚好,老丈坐鎮此地,可得到什麽消息?”


    商梧搖搖頭道:“據‘搏蒼手’石天民近幾日傳訊,各路人馬,沒有什麽特別發現。”


    宋嶽微微頷首,隨著商氏父女隨行人莊,邊行邊對“河洛一奇”道:“妃女俠傷勢如何?”


    “河洛一奇”目光閃過一絲奇異之色,忙道:“最近尚無變化,掌門是否已討得‘百陽回春花’?”


    宋嶽點點頭,從懷中掏出方盒交給甘桐,道:“靈草在此,煩請甘大俠送去,外敷內服,諒妃女俠得此治療,痊愈在望!”


    “河洛一奇”伸手接過,商梧已笑道:“甘兄護送‘飛羽仙子’回來,莊中苦無女眷,在一客不煩二主下,照料至今,現在你老哥可以鬆一口氣了!”


    “河洛一奇”也微笑應和,道:“各位廳中一坐,在下先將藥送去再來與二位暢敘。”


    說畢,匆匆向客房行去。


    這時商氏父女及宋嶽已進入大廳,依次落座,宋嶽首先言道:“商老丈也認識‘河洛一奇’甘桐?”


    商梧頷首道:“僅有一麵之識,不過上次飛函邀請,遭其拒絕,言稱久隱家園,不欲再出江湖,想不到這次卻自動跑來了,這還是你少俠的麵子!”


    宋嶽哦了一聲,微微一笑,疑心漸解,轉過話鋒,道:“紅燈教隱於地下,至今未得消息,老丈有何見解?”


    商悟道:“此事極為棘手,我明敵暗,處於被動之中,隻有再等消息看看!”說到這裏,倏然道:“少俠,‘哭笑雙絕’傷勢好轉,如今一去不返,音訊全無,你到底派他們前往何處?”


    商亞男這時也插言嬌聲道:“嶽哥,你不守信,說到龍池後告訴我,到現在還不說,不是爸提起,我都忘記了!”


    宋嶽微微一笑,目光一掃四周,低聲道:“請二位保密,穀大俠及卓丞兄去摸‘孔雀令主’的窩,看看有多少武林俠義道在他麾下。”


    商梧父女齊聲呼噫!半晌,商梧哈哈大笑,道:“妙!妙絕!”


    “什麽事情妙啊?”廳外響起一陣語聲,隨著“河洛一奇”甘桐入廳。


    宋嶽忙起身讓座,淡淡一笑,道:“在下不過談起激戰‘陰手屠夫’之經過……”


    但“河洛一奇”神色一震,道:“宋掌門人遇到這青海高手了,結果如何?”


    商亞男格格一笑,道:“還不是夾著尾巴逃走!”


    宋嶽也道:“這次總算代妃女俠報了一掌之仇!”


    “河洛一奇”甘桐道:“宋掌門人身手超凡,實使在下佩服!”


    宋嶽謙虛一笑,問道:“妃女俠服用了‘回春花’沒有?”


    甘桐點點頭道:“已服下了,這一二天一定會痊愈!”


    廳中四人正在談話,驀地……


    一陣急促的奔走聲,響起廳外,“雙鞭尉遲”老二尉遲祖跌跌撞撞奔人大廳,語聲結巴道:“笑方朔穀大俠回來了……”


    宋嶽聞言,心中一震,倏然起立道:“人呢?”


    “周身傷痕,奔到莊門口……已……已……”


    商梧臉色一變,喝道:“已怎麽啦?快說!”


    “已不支倒地……”


    宋嶽臉色一變,未聽完尉遲祖之言,人已如箭,疾掠出大廳,向莊門口射去。


    這一突然變化,使宋嶽震驚!


    難道是被發覺秘密,“笑方朔”被“孔雀令主”打傷了?


    在慍怒思忖中,宋嶽已到莊門口,隻見幾個莊漢抬了一塊門板,正把“笑方朔”穀雲飛搬上去,一見宋嶽出來,立刻垂手肅立!


    宋嶽走近一看,隻見“笑方朔”周身一片鮮血,刀劍之傷,不下數十處,胸口起伏微弱,雙目緊閉,看情形一定遭到圍困,突圍而出。


    但是還有“哭道長”卓丞呢?


    以“笑方朔”的情形看,哭道長一定凶多吉少!


    宋嶽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慘,目光中射出一股怒火!


    他恨下手的人,手段恁以毒辣!


    這時立刻一探“笑方朔”脈搏,尚輕微跳動,回首一看,商氏父女及“河洛一奇”都已站在身旁,便忙道:“請老丈先以金創藥代穀兄敷上,選一間靜室,在下立刻要運功替穀兄治傷!”


    商梧沉重地點點頭,一揮手對莊漢吩咐道:“抬到二院西廂靜室!”


    四名莊漢一聲應諾,剛將板門抬起,倏見“笑方朔”雙目暴睜,大叫道:“宋嶽少俠,我找到了……我……我到了……”


    宋嶽聞言心中一震,迅速按著他掙紮的身軀道:“穀兄,你好好靜養,慢慢再說不遲!”


    說話之中,立刻點上他的昏穴。


    “笑方朔”立刻一聲微哼,昏迷過去。


    宋嶽隨著莊漢,向西廂靜室走去。


    此刻,他心中何嚐不急於知道“孔雀令主”施令之地。


    但是,為了“笑方朔”的傷勢,他不得不按耐下急需知道的內心,因為,他覺察出“笑方朔”的真氣非常浮弱,再一費神,實有性命之虞!


    經過二重院落,一到靜室,商氏父女立刻動手,替“笑方朔”洗刷傷口,擦上金創傷藥。


    待一切外傷敷治妥當後,宋嶽立刻沉聲道:“現在就請賢父女為我護法,甘大俠請在門口守護!”


    三人同時頷首,甘桐轉身出房,把門關上,宋嶽就在床邊,緩緩將“笑方朔”扶起盤坐,解開昏穴,雙掌按貼著他背心,就坐床上運起功來。


    片刻時刻,宋嶽猶如老僧坐禪,額上白氣隱現,一股至柔至剛之氣,立刻輸入“笑方朔”奇經八脈,一遍又一遍,直有半個時辰,才收掌休息。


    商梧在旁,見傷者臉色由白轉紅,知道已有轉機,皆深深籲出一口氣。


    宋嶽調息片刻,再度運功替穀雲飛敲擊周身大穴。


    隻見傷者此刻才悠悠醒轉,目光一轉,臉現驚奇之色,道:“我怎麽回到這兒來的?”


    宋嶽微微笑道:“這要問你一雙腿了。”


    “笑方朔”神色一鬆,才長長一歎,道:“唉!我終於脫險,其實當時我自己也糊糊塗塗,拚命突圍而出,那批魔崽子,實在太厲害!”


    宋嶽微微頷首道:“穀兄可好好靜養,哭道長情形如何?”


    “笑方朔”立刻麵現愁容,緩緩道:“分途亡命,生死不知!”


    宋嶽聽得劍眉微挑,星目含煞,暗暗罵道:“好個‘孔雀令主’,手段竟比紅燈教主還辣,宋嶽以後一定要索還今日之債!”心中咒著,口中已道:“穀兄,你九死一生,為在下如此奔波,宋嶽有生之日,定向這批家夥,加倍索償!”


    “笑方朔”長歎道:“掌門人,這次任務,我穀雲飛雖身負重傷,卻全部失敗,你不會怪我吧?”


    宋嶽聞言一愕,暗忖道:“他說任務失敗,剛才神智昏迷時,卻又說找到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心中雖然這般想,但口中安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穀兄不必介懷,其實追查‘孔雀令主’來曆,已屬不必要之舉……”


    接著,把龍池經過,詳細說出,聽得“笑方朔”臉上又驚又奇!


    “艾四叔之女遠遁不知下落,以後尚請穀兄多加留意,情勢如此,已實出我意料之外,但穀兄剛才昏迷中言稱:‘已找到了!’究竟所指何事?”


    “笑方朔”穀雲飛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我穀老二還算找對了,‘孔雀令主’身份已明,不找也罷,但宋掌門人,你猜我所稱是找到了什麽?”


    商梧急急道:“穀兄何必賣關子,幹脆說出來多好!”


    “笑方朔”本性複露,哼了一聲道:“商大俠,你豈不是變成了太監?”


    “太監?”商梧一愕有些摸不著頭!


    穀雲飛接口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說完噴然一笑。


    宋嶽忙道:“穀兄,你到底找到了什麽?”


    “笑方朔”臉色一整,道:“紅燈教總壇所在!”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心中各自一震!


    宋嶽臉色一肅,道:“穀兄能探得紅燈教魔窟,武林掃蕩魔窟,首功應歸你得,是否能說出一下經過?”


    “笑方朔”點點頭道:“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也不負我此行,就是命亡魂絕,也是值得,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我與卓丞二人旬日傷愈後,立刻出發,在商議之下,同聞‘孔雀令主’首次在江南出現,就決定向江南進發!


    “一路上發現一點奇怪之處,就是看不到‘紅燈教’一絲蹤跡……”


    宋嶽點點頭,這與自己到龍池的情形一樣,顯見紅燈教目前因二大勢力的壓製,已由明入暗。


    隻見“笑方朔”繼續道:“但這不關我們之事,打探紅燈教下落,已有各路人馬負責,我與哭道長的任務,隻是探聽‘孔雀教主’下落,及探明底細,於是第三日,到了鄱陽湖,進了酒樓,剛想灌幾杯黃湯,哪知一進店門,就看到三人……”


    宋嶽心中一緊,道:“是誰?”


    “嘿!不是別人,竟是武林三老!”


    商氏父女“哦”了一聲,隻見“笑方朔”繼續道:“三老一向行蹤飄忽,如今竟在鄱陽湖露麵,顯然這地方不太簡單!”


    宋嶽點點頭,表示此言確有道理。


    “我與哭道長一見三老,立刻退身,判斷不是‘孔雀令主’發旋號令之地就在附近,就是鄱陽湖一定有什麽大事發生,否則,三老決不會到此。


    “於是,我與哭道長一商量,立刻采取盯梢方法,在外麵死候,臨時買了一份幹糧充饑!


    “這時已是黃昏,直到華燈初上,我與哭道長又發現了一人……”


    “是誰?”


    “笑方朔”神秘地一笑,看看宋嶽凝重的神色,道:“你不妨猜猜看。”


    宋嶽搖搖頭道:“我哪裏會知道。”


    “嘿!告訴你,竟是‘無影毒醫’崔鳴!”


    宋嶽一怔道:“崔鳴在鄱陽湖出現,意欲何為?”


    “這當初,哭鬼與我都懷疑,因昔日此魔一身巨毒,身為紅燈教三大堂主之一,竟也在此出現,這場戲一定精彩,三老鬥一毒,正可細細觀賞,但是意料不到的事,竟接連發生……”


    宋嶽一愕道:“什麽事?”


    “崔鳴竟與三老坐在一起密談,你認為是不是意外?”


    宋嶽聞言大訝道:“難道崔鳴改投孔雀令主麾下?”


    “不錯,當初我疑心自己看花了眼,結果證明確是如此,正當哭鬼與我都覺懷疑之際,三老一毒偕同走出,直向鄱陽湖走去,我與哭鬼在一旁暗暗跟蹤,在夜色中,四人一出城門,他們忽然向南沿湖奔走,竟奔出大孤山。


    對這四位頂尖高手,我們二人不敢過於接近,遠遠綴著,剛出五裏,忽然見湖邊草叢中出現三四十人,一律疾裝勁服,如臨大敵,向三老一毒迎去……”


    商亞男驚呼道:“這許多人是想襲擊三老?”


    “不,錯了,我與哭鬼隱在暗中一瞧,原來都是一批贛浙武林人物,與三老會合一起,一陣隱語,立刻分散,而一毒及‘飛鶴老人’竟與二老分開,直奔湖邊,吱呀連聲,立刻出現十幾隻小船,一夥人竟登船向湖中蕩去!”


    這時室中一片迷霧,氣氛沉寂,俱都聽“笑方朔”的敘述。


    “我與哭鬼一見這情形,心中大感為難,不知盯哪一方麵好,走水路嘛,沒有船,微一商量,決心盯著‘遊塵’及‘天風’二老!


    “快到大孤山,二老竟也分道揚鑣,在山腳左右分開,向山腰撲去。


    “我一看山腰之處,隱約有一片燈光,黑影幢幢,布置非常嚴密,至此才知道三老率贛浙二道武林高手此來是有所行動,這大孤山中一定是紅燈教徒潛居之處!”


    宋嶽神色凝重,一拍桌子道:“想不到‘孔雀令主’竟比我棋先一著……”


    “笑方朔”搖搖手道:“掌門人,別急,事情還在後麵!


    那時我與哭鬼一判斷,就決定混水摸魚,趁他們激戰,混進去探探消息!


    “果然不久山腰火箭連飛,叱喝連連,引起了一場激戰!


    我們一看時機已到,立刻隱蔽著向山裏趟,一路上隻見紅燈教的伏樁,全被二老解決。


    山腰中一座莊院,殺喊之聲連天,等我與哭鬼到達地頭,這座莊院已衝起一片火光!


    三老水陸二路並進,殺得紅燈教徒四處奔逃……”


    宋嶽倏然插言道:“紅燈教主在不在其中?”


    “笑方朔”道:“沒有,約莫一個時辰,戰鬥由慘烈趨於沉寂,三老所率領的高手也傷亡慘重,我與哭鬼忽然想順便探探紅燈教內情也好,就在三老撤退後,立刻到火場中勘察一番。


    “此時莊院餘燼已滅,滿地鮮血屍首,還有幾棟房子尚未著火,本想稍看一看繼續追蹤三老,就在進入之際,山下倏然出現一股武林人物!嘿!竟是紅燈教主。與三老的撤離時間,隻差前後腳!”


    宋嶽神色一緊道:“原來你是被這魔頭所傷!”


    “笑方朔”搖搖頭道:“我與哭鬼一見這魔頭到達,知道情形不對,立刻隱身屋中,隻見‘紅燈教主’向左右的人道:‘想不到本教監堂重地,竟然變為一片灰燼……快看看還有活人沒有,一齊撤回九連總壇……’我一聽到這裏,就知道魔窟一定在九連山脈之中……紅燈教主說完就走,留下其餘的人,立刻向我與哭鬼隱身之處行來……


    “一看情形不對,我們二人立刻挺身而出,準備先走再說……唉!豈知這批人無一個好惹……血戰近半個時辰,才利用聲東擊西之法,分途突圍……


    “我那時雖受重傷,惟一的想法,是快到此地報訊……此一念頭支持著我回到普光寺,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穀雲飛說到這裏,長長地一歎,結束了這番敘述。


    宋嶽已聽得恨火千丈,劍眉猛軒,微一平息激動的情緒道:“穀兄,說了這多話,你也夠累了,休息一下吧!”


    接著同商氏父女退出房去,一看“河洛一奇”尚在門口守候,忙招呼一聲,同往大廳。


    此刻已近黃昏,用過晚膳,宋嶽即道:“商大俠,紅燈教潛隱之地既已知道,探查已經不必,請即刻傳訊各路同道,立刻回普光寺。


    “我明天清晨先行,你待其他同道到後,即率領前來增援,還有耳聞四派歸服‘孔雀令主’,即時其餘三派,請即通訊,請其協助,共舉議旗!”


    宋嶽一連串發出命令,四人心中都感到緊張萬分,商梧立刻傳命“尉遲雙鞭”弟兄及一名莊漢即時起程,傳訊東南北三路武林高手。


    商亞男此刻道:“嶽哥,這次我也與你一同先走!”


    宋嶽一怔,搖搖頭道:“紅燈教中臥虎藏龍,賢妹切勿莽撞,你還是隨大隊人馬後麵趕來吧!”


    商亞男固執地道:“不!我豈能不助你一臂之力?”


    宋嶽苦笑道:“你何必拿性命當兒戲,我一人進退自由,沒有顧慮,你還是多考慮一下!”


    說完,目光向商梧一瞥。


    商梧豈會不知道宋嶽要自己出麵勸阻,一想此話也對,忙喝道:“亞男,你不能任性,宋少俠是顧慮你的安全!”


    商亞男默默無言,宋嶽怕亞男再想出別的問題作借口,連忙借詞需要休息,立刻告辭。


    夜色淒清。


    月光皎潔。


    宋嶽回到二院房門,仰望蒼穹,想到立刻能報父仇,睡意全無,看院中竹影搖曳,心頭恨不得立刻到九連山,手刃仇人,了去一樁心願。


    正在心潮起伏之際,一條黑影,緩緩移近。


    宋嶽驀然一驚,轉目凝視,原來是“飛羽仙子”,忙迎上去道:“妃女俠傷勢好啦?”


    “飛羽仙子”妃湘君,此刻一襲白色羅裙,在月光下,遠遠望去,猶如廣寒仙子臨凡,令人有飄然欲仙的感覺。她此刻聞言,星眸中蕩漾起一絲感激的光芒,幽幽道:“多謝掌門救助,我傷勢盡複!”


    宋嶽一見她熱情如火,近於狂野的目光,不覺微窘,道:“同道理應如此,女俠何必多謙,在下不過盡了應盡之責,夜露多寒,女俠衣服單薄,還請回房多休息一下吧!”


    “飛羽仙子”搖搖頭道:“我有話告訴你,考慮了好久,我覺得不應該瞞你!”


    宋嶽聞言一怔,道:“女俠有何事告知在下?盡說不妨。”


    “飛羽仙子”臉上倏露出幽婉企求之色,嬌聲道:“你聽了會原諒我嗎?”


    宋嶽訝道:“女俠並未做錯事,何有求諒之言,就是你有些微小錯,在下何能求人之十全十美?”


    “飛羽仙子”點點頭道:“我隻怕你聽後,會……唉!隻要你能原諒,我就寬慰了,其實,當我一見你,就感到不應該如此做!”


    此刻,她的目光中,吐露了萬種柔情,語氣中使世上任何男子,都會感到同情。


    宋嶽一聽她語氣,心中雖覺得疑雲重重,但一接觸她的目光,心弦微微震動,暗忖道:“難道她是為了感情方麵的事……”


    一想到愛情,宋嶽懼若蛇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何必多惹煩惱。


    這念頭飛快轉過腦際,忙道:“妃女俠有什麽事明天說也是一樣,不必急在現在。”


    語聲方落,已聽到前院中一陣喧嘩,有此機會,宋嶽借機脫身,接著道:“女俠請珍重身體,前院有事,待在下去看看。”


    身形一起,就電射上屋,越房而落。


    此刻,他仿佛聽到身後響起一聲深長的歎息。


    宋嶽急急離去,心中迷霧叢生,但前院中喧嘩正盛,也未多作理論,奔出院落,剛進大廳前廣場,隻見尉遲祖迎麵奔來,大聲道:“一位少女夤夜闖莊,說要見你老!”


    宋嶽心頭訝然,微一晃身,掠進場中,見一紫衣少女正立於場中,四周圍住一群莊漢,手中火把高持,目光中皆露出敵意。商氏父女正在問話。


    顯然夤夜闖莊,商氏父女心中頗不滿意。


    但目光一瞥那少女,一身紫衣,背插長劍,風儀千萬,不是別人,竟是“百草園主”的義女,不由感到一怔。


    她到此找我是為什麽呢?


    宋嶽暗暗猜測著,人已走近,朗聲道:“這位姑娘是找在下嗎?不知有何指教?”


    紫衣少女一見宋嶽,臉上竟呈喜色喊道:“嶽哥,我是文芷娟呀!”


    “文芷娟?”


    “家父‘狂風鐵掌’文立,你難道忘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頓使宋嶽心頭一震,目光望著對方,一瞬不瞬,心中不知是驚是喜!


    打聽了六年的文三叔後人,今天突然出現,更想不到在“百花穀”見過麵,竟對麵不相識!


    至此,他才恍悟何以“百草園主”不懂武功,卻有一個會武的義女,敢情她藝承文立之傳。


    在這刹那之際,文芷娟滿眶淚水,緩緩走近,握住宋嶽雙手道:“那天真對不起,過後知道你就是宋大伯的後人,但因礙於對義父有誓約,終生不能接近武林人物,隻能暗暗焦急!”


    宋嶽也激動地道:“娟妹,過去的不談了,總算四異後人全部相會,你一向過得可好?”


    文芷娟點點頭,宋嶽接著簡略告訴她有關範紈蘭及艾襲鳳的境遇,二人相對良久,商梧在旁揮退莊漢,微笑道:“原來是文公之女,老夫剛才冒犯,何不入廳談活!”


    文芷娟遂一福還禮,道:“老丈謙虛了,小女剛才未經通知,因心有急事,魯莽闖莊,也有不是之處!”


    宋嶽忙再向商亞男等一一介紹,偕同進入大廳,落座後道:“娟妹,你說有急事,又是何事?”


    文芷娟聞言,臉色倏然焦急,道:“你取回‘百陽回春花’給何人服用?”


    宋嶽見他神色,暗暗奇怪,忙道:“‘飛羽仙子’身受‘陰焰掌’傷,給她所服!”


    文芷娟臉色一變,驚呼道:“服下了沒有?”


    商氏父女見她驚駭之容,都感到奇怪,商亞男已接著道:“早已服下,文家妹子,難道有什麽不對?”


    文芷娟失聲道:“糟糕,唉!我兼程追來,想不到還是來晚了一步!”


    宋嶽大疑道:“娟妹,你為‘百陽回春花’而來?”


    “不錯,我偷偷跑來,就是要阻止你不要誤把毒藥當靈藥。”


    宋嶽聞言大震,霍然起立道:“靈草是毒藥!”


    文芷娟點了點頭道:“我義父生性偏激,工於心計,你觸怒他,毀了他最心愛的花草,他豈能放過你,但見你這般功力,也無可奈何,隻有把一株‘散骨草’假充靈草交給你,反正你也不會辨識,真正‘百陽回春花’我已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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