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以前並不是太後身邊的人,她是瓊枝姑姑的人。當年,瓊枝姑姑讓她去寺廟照顧二娘子,並告訴她,小主子在她就在。


    劉嬤嬤當時的孩子已經五歲了,她毅然受命,並讓瓊枝姑姑幫忙照看她的孩子。


    瓊枝姑姑給她打包票,“你放心吧,你的兒子會好好的,你男人也會等你回來。等小主子大了,你們一家再團聚。”


    當時寶娘隻有一歲多,劉嬤嬤貼身照顧了她十一年。瓊枝姑姑隻跟她說了個大概,她記住了自己的使命,保護二娘子,別的事情不要多管。


    她的身契還在瓊枝姑姑手裏,所以她在楊家就跟客居差不多。


    寶娘見她承認了,點點頭,“嬤嬤,昨兒我進宮,阿娘什麽話都沒跟我說。”


    劉嬤嬤安慰寶娘,“二娘子,主子有很多不容易。”


    寶娘看了劉嬤嬤一眼,“嬤嬤,阿爹說,會有人拿我的身世做文章。嬤嬤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吧,讓我有個準備。”


    劉嬤嬤問寶娘,“二娘子想知道什麽?”


    寶娘想了想,“嬤嬤你能聯係到我阿娘嗎?”


    劉嬤嬤搖頭,“二娘子,我不能。”


    寶娘又問,“那,你要一直在我身邊嗎?”


    劉嬤嬤笑了,“主子沒開口,我就一直陪著二娘子。”


    寶娘看向她,“嬤嬤,你有兒女嗎?”


    劉嬤嬤被這話問的沉默了半天,“我有個兒子,比二娘子大了三歲多。”


    寶娘心裏忽然有了些歉意,“嬤嬤,對不起,為了我,讓你們骨肉分離。”


    劉嬤嬤聽見這話,連忙接口道,“二娘子不必自責,因為伺候二娘子,我兒子脫了奴籍,聽說現在日子好過的很,若不然,我們家世世代代都要服侍人呢。”


    寶娘看向劉嬤嬤,“要不,嬤嬤回家去?我也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劉嬤嬤搖頭,“主子沒發話,我不能走。再者,我在二娘子身邊十幾年,也舍不得這裏。”


    寶娘笑了,“什麽時候嬤嬤想走了,跟我說一聲就行。”


    劉嬤嬤笑問寶娘,“二娘子還有什麽想問的?”


    寶娘忽然有些扭捏,“嬤嬤,阿爹說要給我找婆家,可我還不想嫁人。”


    劉嬤嬤眯著眼笑,“二娘子,老爺都是為了你好。二娘子放心,老爺給二娘子找的,定是天下出色的男兒。”


    寶娘撫弄了兩下衣袖,,“嬤嬤,你跟我說說趙家吧,阿爹說,說要把我嫁到趙家去。”


    劉嬤嬤有些驚訝,然後又恢複了正常,“二娘子,我知道的也不錯,隻聽說國公爺夫婦一輩子琴瑟和諧,家裏一個妾都沒有。世子爺兄弟二人也是,都守著正房太太過。趙家人丁少,卻非常團結。國公爺兄弟二人一直沒分家,都住在一起。我還聽說,趙家因為寒門出身,規矩不是特別重。還有,國公夫人和主子是姐妹,二娘子去了趙家,這也算是親上加親呢。”


    寶娘聽說趙家沒有妾,頓時眼睛亮了起來,“真的沒有妾?我看這京城裏各家各戶,哪家都是妻妾成群。阿爹,阿爹說他喜歡阿娘,家裏也有太太和兩個姨娘呢。”


    劉嬤嬤歎了口氣,“二娘子,老爺這樣的身份,總要娶妻的。太太這樣挺好的,她一年不出門外頭都沒人問,更管不到二娘子頭上。至於兩個姨娘,二娘子看在三娘子和四娘子的份上,就當家裏多兩雙筷子吧。”


    寶娘也並不是想追究楊太傅娶妻納妾的事情,她也沒有立場去追究。


    她忽然問劉嬤嬤,“我聽說阿娘不是李家親生的?”


    劉嬤嬤點頭,“這在京中不是什麽秘密,但主子們隻認李家,至於那文家,主子隻惦記生母的墳塋,其餘人,全當普通親戚吧。”


    寶娘放下了心,不是李家親生的,就沒有血緣關係。


    寶娘忽然又想笑,自己在這裏盤算這麽多,還不知道人家怎麽想得呢。


    劉嬤嬤想了想趙家少年,心裏也止不住點頭,老爺倒是好眼光。隻是,一個是當朝太傅,一個是邊疆重臣,兩家想結親,怕是不容易,聖上也不會答應。


    劉嬤嬤心裏也清楚,二娘子這樣的身份,非得嫁個家世好的,不然等以後事情鬧出來,普通人家哪裏護得住她。


    寶娘問了這些後,就打發劉嬤嬤下去了,自己洗洗就睡了。睡夢中,她迷迷糊糊的夢見自己要出嫁了,花轎剛進門,忽然就來了聖旨,說要抄家。士兵們拿著大刀進了院子,一頓亂砍。


    寶娘忽然就被嚇醒了,她擦了擦汗,平複了一下心境。在這個王權大於天的時代,即使她是權臣的女兒,也整日活得小心翼翼。


    她這頭被嚇醒了,那頭,也有人為了她做了噩夢。


    趙府裏頭,趙傳煒剛被驚醒。他夢見楊家二娘子嫁人了,新郎官就是朱翌軒。那個討人厭的小子,十分挑釁地說請他喝酒,把他氣得衝上去和他打了一架。


    趙傳煒擦了擦額頭的汗,半晌過後又有些不好意思,怎麽會做這樣的夢,真是的。但他回想一下夢中的情景,一想到寶娘要嫁給別人了,他心裏忽然就很不是滋味。


    我這是怎麽了,難道我真的像書君說的一樣,看上人家小娘子了。


    趙傳煒摸摸臉,我這樣到底對不對呢,阿爹阿娘知道了會不會罵我。我回京是讀書來的,卻整日想這些事情。


    可情之一字,一旦陷入,別說他一個少年郎,就算是大羅神仙,你也在劫難逃。


    趙傳煒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就被書君叫醒了,“公子,公子,起來了,今兒要去祈福呢。”


    聽到祈福兩個字,趙傳煒頓時驚醒了,對,他今天要去大相國寺,還要帶著南平郡王府那個討人厭的小子。


    他快速起身,換衣裳,洗漱,吃早飯。昨兒回來的時候,世子爺已經叮囑過他了,既然是做特使,一定要守規矩,這是皇差。


    趙傳煒今兒穿的一身素色衣裳,頭發隻用一根帶子綁著。從今天早飯開始,他就要茹素了。


    吃過了飯之後,他就在家裏等著。


    沒過多久,禮部來了個員外郎和兩個主事,朱翌軒是副使,跟著一起來了。


    世子爺上朝去了,老太爺接待了禮部官員。


    孫子第一次辦皇差,老太爺非常重視,親自給三個官員塞了茶水費,“三位大人辛苦了,孩子年紀還小,請三位大人多指點。”


    員外郎再三抱拳,“老太爺放心,這都是有成例的,公子隻管照著規矩來就錯不了。”


    趙傳煒辭別祖父,帶著書君出門了。


    一行人一路無言,到了大相國寺。


    方丈早就候著了,雙方見過禮之後,方丈就帶著兩位祈福特使去了正殿。東西都預備好了,就等著他們來了。


    二人一起跪在佛前,朱翌軒的位置略微靠後一點點,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錯了一丁點。


    念經他們不懂,隻雙手合十,誠信祈福就行。


    這樣跪了一個時辰之後,今天的功課就算做完了。剩下的時間他們可以自己安排,但不能離開寺廟。


    兩位少年郎一起到了禪房,方丈撥了兩個小和尚來伺候他們。


    小和尚送來了茶水,又退了出去。


    趙傳煒喝了一口茶,“二公子,我才回京城,要是哪裏做的不對,還請您指教。”


    朱翌軒客氣地回話,“三公子是正使,該是您指教我才對。”


    趙傳煒想起昨兒夜裏的夢,心裏安慰自己,不過是個夢,不要想多了。


    兩個少年郎就這樣在大相國寺裏住了下來,每日跟著師傅們虔心祈禱,做功課前焚香沐浴,中間跟著僧侶們到城外施粥。施粥的過程中,他們再也不是什麽貴公子,就把自己當普通雜役,幫著抬粥,盛粥,維護秩序。


    冬天來了,城郊總有些百姓家裏困難吃不上飯,大相國寺是皇家寺廟,舍粥是每年都要做的功課。


    兩位少年郎知道對方是勁敵,不論是做功課還是外出,都幹的非常起勁,傳到景仁帝耳朵裏,覺得這兩孩子都很不錯,提前預備好了賞賜,就等他們祈福結束。


    祈福結束後,二人一起去謝了恩。


    景仁帝叮囑趙傳煒,“我聽你大哥說你要走科舉,回去好生讀書,缺什麽了,隻管來說。”


    說完,他又看向侄子,“你快家去吧,明兒就有驚喜等著你呢。”


    二人謝過恩,領過賞一起出來了。出了皇宮之後,二人辭別,各自歸家。


    這五天的相處,趙傳煒發現對方並不像普通宗室那些隻會吃喝玩樂的子弟,是個有真才實幹的人。平日裏二人也經常一起討論學問,偶爾還會過兩招。拋開寶娘的事不說,單論他們兩個,有這些日子的相處,也積累了一些香火情。


    到了家之後,王氏拉著他絮叨了許久,“吃了這麽多天的素,人都瘦了。你肚子裏油水少,也不敢給你補過了。我讓廚房給你熬了些清淡的肉粥,三弟先回去洗漱,歇兩日再去讀書吧。”


    趙傳煒又去見了老太爺,老太爺親自帶著孫子吃飯,多的一句話沒問。


    等夜裏世子爺回來了,拉著他去書房說話,“明兒你就去學堂吧,過了年就要考縣試,時間不多了。若是名次太差也不好看。”


    趙傳煒問他哥,“大哥,三舅來信了嗎?”


    世子爺疑惑,“如何問起三舅了?”


    趙傳煒想了想還是沒說,“我就是問問,沒有就算了。”


    世子爺從九歲開始起就離開父母獨自在京城打滾,火眼金睛,弟弟的一句話,就讓他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這中間一定有事兒。


    如今趙傳煒身邊人都忠心的很,別說是他這個大哥了,老太爺都別想打聽出一句話。


    世子爺也不問,他讓人仔細查了前些日子弟弟的行蹤,除了去楊家有些奇怪,別的地方倒還正常。


    他心裏止不住猜測,難道是年紀到了,惦記人家小娘子弟弟的親事,他也不好插手。父母態度不明,他隻能再去一封信。


    但趙家人的信件一直被朝廷監控,他有重要的事情時,都是走密信。


    朱翌軒回家的路上心裏暗自揣測,是什麽驚喜?難道父王替我求親了?不對,不會這麽容易的。


    他一進家門就知道了,南平郡王給他求了世子之位。朱翌軒高興的直打轉,他身份上去了,是不是就多了一重保障。


    楊家那邊,楊太傅自從和女兒說開了之後,每日都會來棲月閣坐一坐。因前一陣子他事情多,就停了給孩子們檢查功課的事情。


    寶娘每天要麽自己讀書寫字,要麽和妹妹們玩。楊默娘和楊淑娘仍舊每日去學堂,但姐妹三個會隔幾日找時間一起聚一聚。有時候寶娘還會帶她們一起去逛街,這裏是內城,楊家的防衛如今做的非常到位。姐妹三個出門,前呼後擁,真正大家子小姐的排麵。


    她還邀請嘉和到家裏來玩,或者一起去逛街,她不敢再去南平郡王府了,朱翌軒的熱情讓她覺得有些窒息。


    她覺得這孩子大概是有些偏執,那樣直愣愣的目光,讓她渾身難受。但嘉和是她的好姐妹,寶娘隻能把嘉和叫出來玩。


    寶娘出門又變得頻繁起來,但無論她出多少趟門,不光沒遇到生母那邊任何人,也沒遇到趙傳煒。她有些喪氣,她好不容易決定順從楊太傅的安排答應嫁人,可這親事好像又不是特別容易。


    她有時候又問自己,真的要嫁人嗎。她一遍遍回想自己和趙傳煒的點點滴滴。一壺春的臨窗一瞥,衛家校場的揮鞭相助,香梨樹下他溫情的眼神,還有那天遇險時他的柔聲細語。寶娘第一次和一個男孩子有了這麽多的糾葛,在以前那個開放的年代,她的生活像白開水一樣。沒想到到了封建禮教之地,她卻有了這番境遇。難道,是老天給我的安排嗎?


    寶娘覺得自己好像也病了,她想到那個少年郎時,心裏總有些患得患失。朱翌軒的眼神讓她覺得無所適從,趙傳煒的目光卻會讓她有些羞怯。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也能分別出一絲不同。


    寶娘覺得不能怪自己,這具身體年幼,大概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


    啊呀,都是原身的錯,我就是無法控製自己罷了。


    寶娘不知道的是,不是趙傳煒不想登楊家門,是他哥不讓他來了。


    世子爺隻讓他好生讀書,“你身上什麽功名都沒有,就算喜歡人家小娘子,太傅大人能答應親事?阿爹說了,咱們家的男人,身上沒有功名,隻配打光棍。”


    趙傳煒泱泱地去了學堂,直接住在了那裏。


    世子爺有自己的考量,一來,趙家和楊家不宜過多接觸。二來,這些日子京裏有人在放風,說的不堪入耳,還牽扯到了太後姨母。他沒見過楊家二娘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長的很像。但這種要命的流言,他不能讓弟弟陷進去。


    世子爺還沒來得及往福建送信,憑著自己的本能反映,立刻把弟弟塞進了學堂,並勒令他平日不得回家,好生在這裏打磨性子,徹底切斷了他和楊家的往來。別看趙傳煒平日在侍衛們麵前人五人六的,他大哥掌管晉國公府在京城裏的所有資源和人脈,一旦下起狠手,他隻有乖乖聽話的份。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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