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喜歡什麽?”


    “幹嘛?”


    “告訴我。”


    “……”夏瀾笙打量今天的蔣經年,偏古銅色的肌膚,利落的五官透著桀驁難馴的味道,“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喝酒喝多了?”


    蔣經年抬眸,噙著一抹極淡的笑,反問道:“你有多喜歡我?”


    墨色雙眸裏是夏瀾笙的倒影,蔣經年淡而專注的眸光,仿佛查看透夏瀾笙的靈魂,她愛這個人,她一直聽說女孩子不能太主動,所以從不敢說愛,她隻說過喜歡。


    那是結婚之前,他們第一次加微信,她像是個沒出息的粉絲見到偶像一樣,極度克製愛意後,自認為矜持地說:我喜歡你,蔣經年。


    因為喜歡,所以我願意嫁給你,哪怕隱婚一輩子我也願意。


    如今,蔣經年突然單獨拎出來問,夏瀾笙心頭壓製已久的問題迸發出來,她捏著蔣經年的指尖摩挲,抬眸認真地說:“我可以回答你,但回答之前,你能不能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蔣經年眯著眼眸,目不轉睛地望著夏瀾笙,像是在看自己獵物,“說。”


    夏瀾笙深吸一口氣,仍是沒勇氣盯著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睛,她垂眸抿唇終於問出口。


    你喜歡過我嗎?


    **


    先說愛的人,已經注定失去主動權,現在夏瀾笙深有感觸。


    夏瀾笙短暫的人生裏,僅有的幾次表白,都是和蔣經年,可她從不曾蔣經年那裏得到反饋。


    蔣經年的靜默,已經說明什麽,夏瀾笙縮回手,心口酸澀道:“你今天找我出來做什麽?”


    蔣經年一直右手撐著太陽穴,身體斜斜地朝向她,蔣經年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看待她,夏瀾笙不自在地別過頭,“我剛才的問題當我沒問過,我可以回答你,我不喜歡你。”


    “撒謊。”蔣經年哼笑一聲,他指尖捏起夏瀾笙的下巴擰過來,“你看我的眼睛,回答我。”


    夏瀾笙蹙眉擋開蔣經年的手,蔣經年卻突然湊過來,似乎是要親她,夏瀾笙身體僵住,呼吸都要停了。


    他們之間或許隻有幾毫米,夏瀾笙的鼻翼間是蔣經年淡淡的酒氣,他輕笑的聲音傳來,“你在期待我吻你?”


    夏瀾笙惱羞成怒,抬手想打開蔣經年,門口傳來喧鬧聲,蔣經年先一步放開她起身。


    嘩啦,房門打開,湧進來一群人。


    房間光線昏暗,夏瀾笙隱約看到幾張熟悉的臉,謝飛宇,裴弘辛,還有盛裝出席的陳藝荷?


    “你們來的挺早啊。”謝飛宇笑道,夏瀾笙調整好表情,主動跟行業前輩們打招呼,挨個鞠躬,裴弘辛親昵地牽起夏瀾笙的手,“今天這身挺漂亮。”


    “裴老師。”


    “不介意叫我裴姐。”


    夏瀾笙和裴弘辛寒暄時,陳藝荷主動走到旁邊,熱絡地伸出手,“又見麵了,夏瀾笙。”


    “陳老師好。”夏瀾笙鞠躬,謝飛宇回身笑,“這姑娘挺有禮貌啊。”


    蔣經年走在前麵,他打開右側的一扇門,別有洞天,早已布置好的中餐廳,圓桌上餐具擺放整齊,名貴酒品陳列在酒架上。


    夏瀾笙一頭霧水地落座,她左邊是蔣經年,右邊是裴弘辛。


    華麗大門打開,服務小姐推著8層玫瑰蛋糕車,白色的奶油上鑲嵌一圈紅玫瑰,蛋糕上有紅藍玫瑰做裝飾,頂層上是一個穿婚紗的漂亮女生正在跳舞。


    夏瀾笙不愛吃蛋糕,不過生日時收到心上人的蛋糕,沒人會不開心。


    夏瀾笙難以置信,欣喜湧上心頭,她望向身邊的人,蔣經年正好起身,他衝門口揮了下手。


    倏地一下,房內燈光關了,蛋糕上的彩燈一閃一閃亮晶晶,夏瀾笙的歡喜瞬間跌落穀底。


    蛋糕正前方,亮燈構成七個字:陳藝荷,生日快樂。


    她的期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就像這樁婚姻,夏瀾笙內心泛起苦澀。


    眾人歡呼鼓掌,謝飛宇起哄鬧唱生日歌,裴弘辛唱開頭,她挽起夏瀾笙的手臂,示意她一起唱。


    陳藝荷今天的眾星捧月,不僅僅是因為她自身在圈子裏的位置,更得益於她的家族背景。


    夏瀾笙之前查閱她畢業院校時大概掃過一眼,陳藝荷是圈內泰鬥的後代。


    夏瀾笙的心,那一刻涼透了,她很想配合演出裝出歡樂的樣子,但一張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低頭道歉,“我去下洗手間。”


    夏瀾笙躲進洗手間,淚水忍不住滑落。


    夏瀾笙,你好傻啊。


    **


    哀莫大於心死,鑽心疼痛過後,整個人好像麻木了。


    夏瀾笙回想蛋糕旁的蔣經年,閃爍燈光映照他清冷的麵龐,她在生日這一天,看自己的男人為別的女人慶祝生日,嗬。


    夏瀾笙擦去眼角的淚水,重新補妝,一開門,險些撞上迎麵而來的人。


    夏瀾笙倒退一步,蔣經年靠在牆壁上,“怎麽了?”


    夏瀾笙微微低頭,“沒事。”


    夏瀾笙繞過蔣經年徑直回到餐廳,她不能縱容自己像個懦夫一樣逃走,就像蔣經年說的,拍戲時被扇耳光有可能是常事,她不願做的事多了,但人生不能全憑喜好。


    夏瀾笙坐回到桌前跟陳藝荷道歉,“今天都不知道是陳老師生日,空手而來,下次給你補上。”


    “誒呀,補什麽呀。”陳藝荷擺手道:“我不想過生日的,過一年大一歲。”嘴上不願,但眉眼間的笑意很深,陳藝荷湊到蔣經年身邊,伸手撫了撫他的手臂,淺笑道謝。


    蔣經年起身,“切蛋糕吧。”


    夏瀾笙的手機震動,蘇夏發來微信,壞笑地問她今晚是不是不回來了。


    “瀾笙,給你塊大的。”陳藝荷遞過蛋糕,夏瀾笙禮貌不失風度地笑著接過來,“祝陳老師生日快樂。”


    蘇夏:他是不是給你準備超奢華的蛋糕啊?記得給我拍照。


    夏瀾笙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她收起手機沒回複,低頭挑起一塊蛋糕輕咬,奶油的味道是苦澀的,她以後大概再也不會喜歡吃蛋糕了。


    “瀾笙畢業什麽安排?”謝飛宇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擦手,“打算拍戲嗎?”


    “恩。”夏瀾笙首次公開表態,“如果有機會,”她恍惚中感覺手被輕輕碰了下,不知蔣經年是故意還是無意,她縮回手放到腿上,“不過我大學期間一直沒有接過任何戲,所以畢業後可能也沒那麽順利。”


    “你還缺機會?”裴弘辛牽起夏瀾笙的手捏了捏,“今天謝導就是給你送機會來了,你可以考慮下。”


    夏瀾笙燃起希望,謝飛宇爽朗地笑,瞟了一眼旁邊淡漠沒表態的蔣經年,他揚了揚下巴,說:“下部戲選角,經年作為我的合作夥伴,你可以問問他。”


    夏瀾笙的希望,如陽光下的泡沫,她親手戳破,她短時間不想和蔣經年再有交集。


    “謝謝謝導和各位前輩的抬愛,不占用陳老師的生日宴會時間,私下裏再問蔣老師,可以嗎?”夏瀾笙乖巧地看向蔣經年,蔣經年微微失神,頷首道:“謝導,那我和夏瀾笙私下再聊。”


    大人們的世界總是少不了酒,夏瀾笙是在場最小的,沒人刻意灌她的酒,她興致缺缺地坐到飯局尾聲,裴弘辛主動要了夏瀾笙的微信,“我腦子裏一直有個特別喜歡的梗兒,但沒有寫出來,你和我預想中的女主角很貼近,以後萬一有機會,找你合作。”


    夏瀾笙道謝,裴弘辛拍拍她的肩膀,半開玩笑:“你看起來不是那種乖小孩,今天怎麽這麽乖。”夏瀾笙隻是低頭抿唇笑,她今天很累,累到一句話都不想說。


    大家張羅一起去開元酒店旗下的ktv,夏瀾笙起身歉意道:“我有事先走會,希望陳老師和各位老師玩的開心。”


    夏瀾笙像個乖寶寶,一口一個老師,鞠躬後轉身往外走。


    蔣經年抬手揉搓之前夏瀾笙撫摸的發茬兒,望向遠去的背影,“謝導,你們先玩,我去看下。”


    蔣經年晚了一步,夏瀾笙坐進出租車,車子駛出去了。


    **


    蔣經年打電話,夏瀾笙沒接,他發微信:你有事?


    夏瀾笙:沒事,蔣老師,你們玩的開心,我回酒店了。


    狗男人:叫老師上癮?


    夏瀾笙:您玩吧,免回。


    狗男人:你到底在鬧什麽?


    蔣經年的不耐煩透過信息傳過來,夏瀾笙咬唇克製淚水,她攥緊手機,之前壓製的委屈翻江倒海淹沒她。


    夏瀾笙沒回複,蔣經年也沒再發信息,她到酒店沒有立刻回去,一個人坐在酒店的涼亭裏默默抹淚。


    溫華芝打電話,夏瀾笙掛斷電話,溫華芝發信息祝她生日快樂,轉賬88888。


    有錢可以任性,但有錢卻買不來快樂。


    夏瀾笙沒接收,回複:媽,錢自己留著吧,我不缺錢。


    夏瀾笙缺的從不是錢,她問起離婚的事,溫華芝半天才回複:最近公司事情多,我沒和你爸爸說,你和經年好好磨合,那孩子人不錯的。


    夏瀾笙無力回複,算了,她指望不上母親。


    夏瀾笙一刻都忍不了,半個月的時間她都不該同意的,離婚的念頭呼之欲出,她要立即回家,她要跟父親說她的決定。


    夏瀾笙手機震動,蘇夏發來信息:我出來打包吃喝,你想吃什麽?作為朋友我跟你過個簡易生日,跟你老公比不了。


    夏瀾笙:你隨意買,我都喜歡。


    夏瀾笙找一家24小時自助銀行,又去超市買信封。


    準備就緒,夏瀾笙買好黎明的機票,回房收拾東西。


    **


    蘇夏買的草莓芝士蛋糕,插上2根蠟燭點燃,“祝夏瀾笙小朋友生日快樂,快點許願吧。”


    夏瀾笙許願:老天,讓我順利結束這段婚姻吧!


    蛋糕兩人各吃一塊,喝酒吃燒烤,蘇夏酒量不佳沒敢多喝,兩聽啤酒下肚迷糊糊地倒下就睡。


    夏瀾笙睜眼到天微明,腦子裏想些有的沒的,離婚後她該怎麽辦,她還沒捋順。


    眼下離婚是當務之急,夏瀾笙收拾東西,打車去機場。


    蘇夏醒來,微信裏躺著一條信息:蘇夏,我回去了,拍戲加油,早點火起來,我抱你大腿,桌邊的手拎袋幫我轉交給蔣經年,謝謝。


    蘇夏迷迷瞪瞪揉揉眼,感慨閨蜜雷厲風行,風風火火的,房門聲突然響起,她嚇了一跳。


    開門,蘇夏迷瞪眼嚇瞪溜圓,“蔣導!”


    “夏瀾笙呢?”蔣經年臉色陰沉。


    “她?她回去了啊。”蘇夏預感不妙,輕聲說:“我能問下怎麽了嗎?”


    蔣經年眸光陰鬱,看起來極為不耐煩,蘇夏戰戰兢兢,“那個,蔣導,您等下,瀾笙讓我交給您一個拎袋。”


    門開了,蔣經年看見了方桌上的蛋糕,切了一半,蘇夏雙手遞過拎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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