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政局出來,兩人站在門口,夕陽下的他們,臉上都被鍍上一層暖色。


    夏瀾笙主動伸出手,“蔣經年,再見。”


    蔣經年眸光低沉,他握住微涼的掌心,小姑娘笑著說:“結婚當天是我看你離開的,公平一點,離婚我先走,可以嗎?”


    蔣經年握緊夏瀾笙的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後悔了,可以找……”


    “不會的。”夏瀾笙用力抽回手,淡笑道:“不會有那天。”


    夏瀾笙轉身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他們之間越來越遠,直到拐角,小姑娘的身影消失。


    蔣經年轉身也離開了,夏瀾笙躲在拐角建築物旁,目送男人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漸。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夏瀾笙低頭擦淚,蔣經年,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落淚。


    往後餘生,一別兩寬。


    第20章 500萬


    人生百般際遇, 初次尤為特別,初戀, 初吻,初體驗……夏瀾笙今天初次離婚,心頭萬般複雜。


    想離婚, 終於離了,夏瀾笙如釋重負,肩上卻又沉甸甸的。


    她沿著街道慢慢往學校走, 路上經過居民區,不少老人牽著蹣跚學步的小朋友散步。


    紅燈,夏瀾笙站在路口等燈,小男孩抓著老人的褲管, 仰頭笑眯眯地望著她。


    純澈不設防的笑容打動人心, 夏瀾笙抿唇笑,小男孩笑得更開心,他舉起小手手, 稚嫩地說, “姐姐漂亮。”


    老人聞言瞅瞅夏瀾笙, 低頭寵溺道:“大孫兒可真有眼光, 姐姐漂亮,那和姐姐問好。”


    小男孩規規矩矩地鞠躬彎腰,細聲細氣地叫:“姐姐好。”


    夏瀾笙蹲下,和小朋友視線平行,揚起笑誇讚, “小朋友,你這麽可愛,還這麽有禮貌,你怎麽那麽棒?”


    小男孩頓時像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自豪的樣兒太可愛了。


    夏瀾笙短暫地忘卻離婚帶來的苦澀,她跟在老人後麵一起過馬路,小男孩兒不時回頭看她。


    路口,夏瀾笙揮手,“小朋友再見。”


    小男孩有模有樣,跟夏瀾笙揮手再見。


    暮色夕陽,夏瀾笙走到雙腿無力,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卻沒有胃口吃飯。


    溫華芝打電話過來,夏瀾笙沒接,溫華芝發信息問情況,夏瀾笙簡短回複:離了,很抱歉,你們養育我的恩情,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回報。


    溫華芝再度打電話過來,夏瀾笙猶豫沒接,溫華芝打了三次,她終於接起來。


    電話裏傳來溫華芝輕輕的抽泣聲,散去的悲傷頃刻間籠罩在夏瀾笙的心尖,她強忍淚水,較勁道:“媽,沒什麽好哭的,我一個人可以很好。”


    溫華芝心疼地數落夏瀾笙,末了說:“接下來打算怎麽安排,你跟媽媽說,你爸那頭我會跟他說,最近你別找他,他也不容易。”


    夏瀾笙誰也不想找,她選擇離婚,自然是做好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一切。


    “房子呢?學校馬上就畢業了啊。”溫華芝鮮少操心,一直懂事的女兒突然離婚鬧出大動靜,她手忙腳亂,“要不然媽給你買棟房子?”


    “不用,我打算先租一個,之前在看了。”


    “租什麽啊,家裏又不是沒錢。”


    “那是你們的錢。”


    “你這孩子,”溫華芝拿執拗的孩子沒辦法,“你忙著畢業,媽給你找吧,媽認識人,知根知底,你乖啊,這事聽媽媽的。”


    溫華芝好一番哄,夏瀾笙勉強同意,“不過我要自己出房租,這麽多年我也攢了些。”


    離婚的第一晚和往日無異,天氣悶熱,食欲不振,心情低沉,夏瀾笙去食堂打包麻辣燙隻吃了小半份。


    蘇夏發信息慰問,她不敢直接問兩人到底怎麽了,就擦邊問些日常。


    夏瀾笙今天直白地回複:我和蔣經年離婚了,就今天,你知道就行,替我保密。


    對方正在輸入。


    蘇夏整整輸入幾分鍾,發來一句:我一直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直接找我。


    萬千話語,如鯁在喉,蘇夏捧著手機,難過地紅了眼圈。


    夏瀾笙:多大個事,搞得那麽嚇人,不就是離婚。


    夏瀾笙雲淡風輕的樣子在蘇夏看來是反常的,她發來語音聊天邀請,夏瀾笙掛了,回複:我累了,今天早點睡,明天開始新生活。


    漆黑的夜,夏瀾笙躺在冷清的宿舍,直勾勾盯著昏暗的天花板,久了眼睛隱隱作疼,眨眼時,淚水滑了下來。


    真心愛過的男人,再怎麽狗,也是愛過。


    從今以後,夏瀾笙不依附於夏家,亦不是蔣經年的歸屬品,她屬於她自己。


    **


    夜深人靜,夏瀾笙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還做了夢。


    夏瀾笙夢見蔣經年,夢見他們離婚了,她哭著醒來,一瞬慶幸她隻是做噩夢,可下一秒,記憶奔湧而來,噩夢是現實,他們確實離婚了。


    天亮,夏瀾笙收到溫華芝的電話,房子已經找好了,市中心雲水莊園,夏瀾笙扶額,“媽,你這是給你閨女找了個豪宅啊。”


    “媽看過了,這也是別墅區風格,衣食住行都方便,媽媽給你出錢,你以後賺大錢,媽媽加倍管你要錢,你不讓媽媽插手你的事,你就好好照顧自己,媽媽也能……”話語最後,溫華芝哽咽,夏瀾笙忙說:“好好好,媽,我以後加倍還你,我現在挺好的,我先去忙了。”


    夏瀾笙今天頭等大事不是搬家,而是去時光傳媒簽解約協議。


    時光傳媒,無數年輕人向往的傳媒公司,旗下藝人占據娛樂圈的半壁江山,蔣經年便是頂級流量的領跑者,他一個人為公司創造60%以上的收入。


    娛樂圈內資源不均衡,向來被不少人所詬病,二八法則裏蔣經年占據80%的資源,眼氣他的不在少數,奈何蔣家的背景+時光傳媒背景,無人敢惹他。


    夏瀾笙簽時光傳媒的合同,當時傾向於走個形式,蔣家和夏家都不希望她進圈,她偏偏要進,那就隻能簽在蔣經年身邊。


    如今成長為參天大樹的蔣經年確實可以納涼,她卻要滾蛋了。


    夏瀾笙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她特意繞到後門進去,隱約聽見大廳裏傳來喧鬧聲。


    夏瀾笙在樓梯口見到一群朝氣蓬勃的小男生,他們統一穿帶sg logo的t恤,等電梯的功夫兩個男生跳起舞,一群人歡呼看人熱鬧。


    夏瀾笙這是第二次來時光傳媒,也是頭一次在公司裏見到這麽多年輕人,和外界傳的都是大咖不太一樣。


    夏瀾笙最後走樓梯上去的,她坐在會議室裏胡思亂想,門突然被推開,時光傳媒經紀人總監彭春嬌拎著文件夾進來,“你是夏瀾笙?”


    夏瀾笙打量眼前的陌生麵孔,不是之前接待她的那一位,她站起身,“是的。”


    彭春嬌上上下下打量夏瀾笙,“你不來,我還不知道公司有你,你什麽時候簽的?到現在一部作品都沒有?仗著幾分姿色想走捷徑爆紅嗎?”


    夏瀾笙確認,這位必定是不知道她和蔣經年隱婚的事了,她來的目的不是為吵架,便好脾氣地說:“麻煩您幫忙處理下解約的事宜。”


    彭春嬌翻閱合同,翻到最後她臉色陰沉地說:“簽約2年,沒給公司創造一點收益,現在想直接走人,時光傳媒看起來很好說話嗎?”


    夏瀾笙本意低調解約立刻走人,眼下被故意刁難,她壓著火氣問:“冒昧地問下,您是時光傳媒的哪一位?”


    夏瀾笙的提問被彭春嬌解讀為挑釁,她臉色不悅道,“不用管我是誰,我現在隻需要你知道,你想和公司解約的前提是得為公司創造了相應的收益,如果沒有,那就交500萬違約金。”


    **


    夏瀾笙頭一次聽說違約金,彭春嬌靠著椅背淡聲道:“你現在看下合同吧。”


    合同,是時光傳媒官方的簽約合同,夏瀾笙簽約時沒細看,因為蔣經年說:“時光傳媒練習生合同都是一樣的,不會為你一個人更改,不過2年時間而已,等你畢業真想入圈我幫你簽正式版。”


    夏瀾笙被巨額的違約金驚到了,她饒是有錢,但也一下拿不出500萬的違約金。


    彭春嬌料到一般,笑聲道:“我勸你解約慎重,時光傳媒練習生的名頭本身就能讓你高人一等,你那麽想解約,也不如先完成公司限定的任務再離開,也好過500萬的違約金。”


    夏瀾笙心頭暗火躥升,一時不知該氣自己當初過於信任蔣經年,還是氣蔣經年當時誇下海口。千算萬算,他們誰也沒算到婚姻和協議一樣具備有效期,他們的婚姻到期了。


    夏瀾笙不動聲色翻閱合同,彭春嬌餘光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稚嫩卻不卑微,哪怕是聽到500萬的違約金,她最先表現出的不是怯懦,也不是無理取鬧,而是沉著應對。


    彭春嬌在圈裏多年,眼光比一般人毒,她有種預感,膚白貌美的夏瀾笙再配上她高冷的性格,會在甜寵當道的娛樂圈裏打開新局麵。


    “小姑娘,時光傳媒,多少人想簽,你何必想不開解約。”在其位謀其政,彭春嬌新官上任,如果能有一個得利的人,她的三把火可以迅速燃起來。


    會議室裏僵持時,門被敲響,彭春嬌喊一聲請進。


    門開了,蔣經年一身撞色西裝,彭春嬌立即起身熱絡道:“經年啊,怎麽了?”


    “時總叫你。”


    “啊……夏瀾笙,你等我下。”彭春嬌急急地離去,蔣經年不僅沒跟她一起離開,反而推門進來坐到夏瀾笙對麵打量幾眼,慵懶地問:“這麽快就後悔了。”


    夏瀾笙氣不打一處來,她抓起合同啪地一聲拍到蔣經年麵前,“當初我不簽,你非讓我簽,500萬的違約金,你說怎麽辦吧!”


    第21章 渣男


    其實不能完全怪蔣經年, 他沒簽過練習生合同,不知其中條款。


    至於離婚, 在蔣經年的預料之外。


    蔣經年快速翻閱合同,眉頭蹙起,夏瀾笙冷聲道:“看看你們公司的霸王條款, 你作何感想?”


    蔣經年拿著合同起身往外走,門幾乎要關上的時候,他推開門定定望了夏瀾笙一眼, “等我。”


    夏瀾笙等彭春嬌的功夫,偷偷給律師專業的朋友打電話詢問,合同的條款從法律角度明顯有失公允,但現實角度, 時光傳媒家大業大, 夏瀾笙打官司吃虧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夏瀾笙計劃以後繼續在圈子裏發展,和時光傳媒鬧僵絕不是首選。


    “國內打官司漫長程度超出你的想象,沒幾年下不來, 你浪費時間和金錢。”朋友不建議夏瀾笙打官司, 她也犯難了。


    半小時後, 彭春嬌和蔣經年一起回來, 彭春嬌態度明顯好轉,“我剛和高層商量過了,你畢竟簽了時光傳媒,怎麽論都是朋友一場,現在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彭春嬌手中的筆輕輕點著桌麵, 低頭翻閱合同,沉吟道:“這辦法僅對你一個人有效,希望你能保密。”


    辦法是:夏瀾笙有時光傳媒協議在身的情況下,隻要和新公司簽協議時談妥,她可以一人簽兩家,甚至於多家,不過行程安排優先聽從時光傳媒安排,“隻要你完成任務,解約隨時都可以。”


    蔣經年全程一言不發,低頭擺弄手機,纖長的指尖在屏幕上翻飛。


    彭春嬌話語最後感慨道:“說實話,我在圈裏多年,允許多簽的藝人很少見,尤其是時光傳媒這麽大的公司。”


    彭春嬌瞟了一眼蔣經年,意味深長地說:“你這次碰上貴人了,以後和公司的前輩搞好關係,前輩分你一杯羹,你完成任務也是很快的。”


    “是吧,經年?”彭春嬌點題,蔣經年抬眸,淡淡地掃了一眼夏瀾笙,不置可否。


    夏瀾笙麵無表情,敢情你們陰我,我還得謝謝你!


    “不用了,我謝謝你們二位。”夏瀾笙起身拎包,明確表態,“可能的話請不要給我安排行程,我會盡快尋求新公司的,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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