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又慢慢燒了起來,口幹舌燥。


    顧妝妝難受,嗓子還在疼,她搖了搖頭,避開宋延祁的觸碰。


    “姑姑...娘”


    “你喊我妝妝吧,他們都這樣叫我。”顧妝妝笑了笑,眉眼彎彎像月牙一般,櫻唇輕輕翹著,宋延祁的呼吸驟然停住。


    “你喊我顧姑娘,我總覺得你在喊我姑姑,姑姑,別扭。”顧妝妝的手臂露著,一陣風吹來,這才覺出不妥,連忙轉過身去,解開衣袖,重新覆在手臂上。


    宋延祁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妝妝。”他開口,從未覺得如此艱難。


    “嗯?”顧妝妝默默擦去嘴角的棗花糕,又撿起一枚,遞給他,“先吃點,墊墊,還暈嗎?


    馮蘭呢?”


    她朝門口望了眼,宋延祁摸著後腦勺,俊朗的麵上帶了些許忐忑,“被我支開了。”


    支開?


    顧妝妝有些驚訝,她見他捏著棗花糕遲遲沒有入口,“味道很好,你嚐嚐。”


    宋延祁果真聽話的吃進嘴裏,又聽顧妝妝道,“你為何要支開馮蘭,她很著急的樣子....”


    “你別誤會!”宋延祁忽然打斷她的話,說完又覺得唐突,“馮姑娘是個急脾氣,對誰都很熱情。隻是,我與她沒有那麽熟悉,不若讓她離開,也好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顧妝妝納悶,覺得他解釋過多,沒必要不說,反而多了種莫名的詭異。


    她想走,宋延祁卻跟了上去。


    幸好宋延祁不屬於那種讓人厭惡的人,他雖然跟著,卻是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他氣質儒雅,又彬彬有禮,兩人走到書院後院的時候,顧妝妝便有些忍不住。


    “你總跟著我作甚?”


    宋延祁的臉又紅了,顧妝妝側著臉,蹙眉審視,忽然,她腦中拂起一陣奇怪的漣漪,“你不會..不會...”


    “我見你初次到書院,恐你迷路...”


    “哦,如此還要多謝你。不過你不要費心了,我對路有種天生的熟悉感,走一遍便會記在腦中。之前先生帶我轉過,園子裏的布局我都清楚。


    你去忙吧,別跟著我了。”顧妝妝擺了擺手,發間的青玉簪被她襯的愈發靈動。


    “那我明日...”宋延祁猶豫著,忽然目光堅定,“明日還能見到你嗎?”


    “自然,不隻是明日,後日,大後日,以後的每一日,我都會在書院讀書,父親讓我來的...”


    她的身影輕快靈巧,繞過假山的時候,像是覺察到身後的目光,回頭,對上宋延祁目不轉睛的凝視。


    兩人誰都沒有避開,宋延祁的心,就像被閃電擊倒,麻酥酥的卻又精神亢奮。


    顧德海從書院暗處走出,與身邊人看了眼,那人拱手一抱,低聲道,“聖上如此安排,是要為二殿...”


    顧德海歎了口氣,抬頭望著湛藍的天,“聖上苦心,但願日後二殿能明白。”


    周修遠此生沒有與心愛之人執手終生,卻不希望兒子步他後塵。


    哪怕陸清寧改名換姓,周修遠也授意顧德海,將其千方百計與宋家緊密聯係。


    通過宋延祁,繼而見到“宋延年”。


    “宋延祁,宋延祁,你這副字,寫的可比先生好太多。”顧妝妝彎腰,看書案上遒勁有力的字,還帶著未幹的墨跡,不由得發自肺腑的感歎。


    馮蘭哼了聲,抱著胳膊將兩人隔開,“馬屁拍的真溜,小門小戶的沒有見識,看到點東西便覺得了不起了。”


    宋延祁歎氣,“馮姑娘,你何必出口傷人。”


    “三哥哥,你為她講話?!”馮蘭嘟著嘴,氣呼呼的狠狠瞪了眼顧妝妝,“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跟她才認識幾天,三哥哥,你真叫人傷心。”


    顧妝妝咋舌,小心翼翼從書案前走出,踱步到門口,又衝宋延祁比了個好自為之的手勢,便同其他人一起去了花園。


    “三哥哥,你又要跟她去哪?!”馮蘭沒有聽到動靜,抬頭卻見宋延祁追著顧妝妝跟了上去,心中的怒火噌的就燒了起來。


    “我宋三也是小門小戶的,不勞馮姑娘惦記。”他是真的惱了,頭一次對著馮蘭的糾纏有種憤怒感。


    “我說的是顧妝妝,又沒有說你!”


    “你說她,便是說我。”宋延祁聲音淡淡的,沒回頭,拂袖而去。


    .....


    “手別抖,對,回勾的時候手腕要穩住力道,回筆迅速,很好,妝妝,你悟性高。”站在書案旁的人麵上是止不住的歡喜,他替顧妝妝收起紙筆,將寫好的字懸在半空,逐一看過後,又道。


    “其中屬深字寫的最秒,這幅字,送我可好?”


    顧妝妝訝然,“你要這字,難不成想要裱起來掛在房中?”


    “自然,日日看,夜夜看。”宋延祁如今說起渾話,竟也不覺得別扭,兩人麵上都帶了汗,彼此間是年輕充滿活力的凝視。


    “看字作甚,你這人,真怪。”顧妝妝咬著下唇,提筆,彎腰,將袖子挽上一截,比照著《南史》一筆一劃的謄抄起來。


    “見字如見人,我總覺得與你待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恨不能黑夜變作白晝,時時刻刻守在你身旁。”宋延祁說到動情,忍不住上前,居高臨下的站著。


    顧妝妝被籠在他的身影中,像是被護在懷裏一般。


    “你可愈發無禮了,都叫那些人教壞了,宋延祁,眼下你都沒有臉紅,知不知羞了。”顧妝妝將筆一擱,隻覺得兩頰微熱,便用手捂住,仰起臉來,笑盈盈的望著宋延祁。


    “妝妝,從前詩詞裏的情話,總讓我覺得言過其實,可真真與你相識後,便換了心思,恨不能與你一直膩在一起,此生不離。”


    他握住顧妝妝的手,將她的肩膀壓在自己懷裏,下頜摩挲著她的青絲,柔軟而又帶了她特有的香氣。


    “這是父親去梁州走商時得到的玉石,雕成玉佩後,傳給了我。”他從腰間摘下玉佩,放到顧妝妝的掌心,眸中的情誼濃烈的如同三月的雨,細密而又糾纏。


    “你身上的味道與玉佩的味道渾然天成,難不成是玉佩自帶香氣?”顧妝妝略微低了下頭,見玉佩上麵水潤光滑,好似被水浸泡著一般,隱隱約約的香氣便是玉佩散發出來。


    宋延祁點頭,“你收下我的玉佩,便是我宋延祁的準夫人了,從今往後,莫要對旁的男子動心,莫要對他們輕易露笑,莫要再與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共同用膳...”


    “你可真霸道,我都沒有答應收...”顧妝妝想鬆手,手指被宋延祁握了起來。


    他神情鄭重,溫軟的唇印在顧妝妝的眉心,劇烈跳動的胸腔像是燃了一把火,他舔了舔唇,啞著嗓音道,“妝妝,別鬆手。”


    這話就像是平靜湖麵砸下去一粒石子,震開層層漣漪後,觸到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顧妝妝咬著唇,臉頰微紅。


    “我明日就同母親說,讓她早些去顧府提親。妝妝,你等我!”


    .....


    平白答應下來的承諾,不到盡頭不會輕易放棄。


    顧妝妝也是這麽想的。


    臨安城的小報印發量極大,那明嘲暗諷的故事特指了誰,凡是書院的同窗,幾乎一眼便能想到。


    還能是誰,自然是話題的中心,顧妝妝。


    沈家大小姐將將自縊,與她有婚約的宋延年便時不時的往顧家送東西,奇珍異寶不絕如縷。


    又加之從前宋延祁與顧妝妝的關係,一時間小報上的杜撰愈發放肆。


    上了兩日書院,她便告了假,整日裏躺在院中的藤椅上。


    她握著玉佩,合眼便是宋延祁對她含情脈脈的注視。


    宋延祁說過,一定會讓宋三夫人上門提親,她隻要安心等著,便一定能等到。


    她也寫過書信,著最親近的人送去的宋府,可是石沉大海,得來的卻是宋三夫人與宋延祁齊齊不知所蹤的消息。


    顧妝妝慌神了。


    他若要走,必然會給自己來封信。


    既沒有書信,那便是棄了誓言。


    門開,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將藤椅穩住。


    宋延年站在月門處,星眸劍眉,俊朗非凡。


    顧妝妝將玉佩掖進錢袋,閉眼,又猛的睜開眼睛。


    宋延祁,我不等你了。


    三日後,宋府大婚,十裏紅妝將顧妝妝迎進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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