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洛嬋立即就回想起來了,敲門的這人就是她那天在竹山碰到的那個人!


    她嚇得大退幾步,那個人還在扒著門縫往裏偷窺,大約是看見了洛嬋的反應,連忙輕聲呼喚道:“小娘子,你開開門呀,我找長青兄弟有點事兒。”


    那聲音裏帶著十足的貪婪,令人作嘔,洛嬋心中驚惶不已,又退開幾步,因為害怕他真的從門縫裏擠進來,立即去看門上的栓,好在尚算牢靠,那男人把門推得更響了,誘哄道:“小娘子,你開門呀,別害怕,我真是來找長青兄弟有正事兒的,你把門開開成嗎?”


    洛嬋哪裏敢開門?她恨不得離那門再遠個十丈距離,退到了簷下,遲有財見她不肯上當,回頭四下看了看,沒有人來,又擔心遲長青回來,便發狠道:“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這門給撞開了!”


    遲有財敢這樣威脅,不過是因為他在村子裏打聽到,這遲長青的媳婦是個啞巴,連聲兒都喊不出,他真做了什麽,她估計也跟人說不明白,最好欺負不過了。


    他剛剛看得真切,遲長青才騎馬去鎮上了,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夠他做點什麽了。


    蘭香那婆娘實在是太磨嘰,什麽事都做不好,指望不上,倒不如他親自出手。


    院門被推得哐哐作響,洛嬋嚇得躲到簷下的廊柱後,有些六神無主,她從前哪裏碰到過這種事情?想呼救卻叫不出聲來,正在她驚慌失措間,目光停留在了對麵的牆上,那裏掛著一柄長劍,是遲長青的佩劍。


    盡管他如今已不是將軍了,但是每日晨起仍舊會練半個時辰的劍,他們來遲家莊住了這麽久,遲長青每日都會擦拭這柄長劍,不叫它落灰生鏽。


    洛嬋壯起膽子,將那柄劍取下來,入手極沉,門外的動靜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她悄悄探出頭去,正疑惑間,卻見那土磚砌的院牆上頭伸出來一隻手,緊緊抓著牆頭,緊跟著,一個男人伸出腦袋來,嘿嘿笑道:“小娘子,你不開門,我隻好從這兒進來了。”


    洛嬋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頓時嚇了一跳,腿都有些軟了,遲有財還在拚命往上爬,轉眼大半個身子已經探出院牆了,眼看就要跳下來,若真叫他跳下來,洛嬋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情。


    她再顧不得什麽,咬牙用力抽出劍,雙手握著劍柄,從廊柱後走出來,用劍尖對準了遲有財,盡管她怕得渾身都輕顫,卻半點也不敢後退,若退,這豺狗必然會追上來。


    遲有財也沒想到她手裏會拿著長劍,先是愣了一下,待看見洛嬋顫抖的手腕,便知道她心中害怕,頓時笑道:“小娘子,舞刀弄劍的多不好看,來來,我來幫你拿著。”


    他口裏這麽說著,一雙貪婪猥瑣的眼睛緊緊盯著洛嬋,垂涎而癡迷,誘哄道:“這回一見,小娘子生得更好看了,你若跟了我,要什麽有什麽,金銀財寶,我都能想法子給你弄來。”


    男人麵上帶著令人作嘔的笑,洛嬋緊緊咬著牙關,警惕地盯著他,一旦他有動作,就要舉劍刺過去,劍鋒在日光下折射出凜冽的寒光,熠熠生輝,遲有財到底是有幾分忌憚,卻又不甘心就此退去,兩人一個趴在牆頭,一個站在牆下,這麽僵持著。


    任是遲有財怎麽言語誘哄,甜言蜜語,洛嬋隻作一個字都聽不見,一心一意舉著劍防他,大有一副他敢跳下來,她就敢給他戳幾個窟窿的架勢。


    正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聲犬吠,把遲有財嚇了一跳,他回頭去看了一眼,洛嬋立即抓住機會,往他攀著牆頭的手刺過去,遲有財一時不防,痛呼一聲,跌落下去,外頭傳來一聲悶響,伴隨著咒罵聲。


    第58章 哥哥,有人欺負我。……


    洛嬋仍舊警惕地握著劍, 屏住呼吸, 豎起耳朵聽牆外頭的動靜, 待聽見那人咒罵幾聲,然後便是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猛地大鬆一口氣,然而卻並不敢真的放鬆, 而是壯起膽子, 輕手輕腳地湊到院門口, 透過縫隙往外看,外頭靜悄悄的, 一個人也沒有。


    她這才真正地鬆懈下來, 因為過度緊張的緣故, 消耗了許多體力,這會兒手也脫了力, 長劍當啷一聲跌在了地上。


    卻說遲有財被嚇跑了,隻是仍舊是不甘心, 今日一見到那美貌的小娘子, 他心裏的饞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若是叫他得不到也就罷了,今日那境況,明明就差那麽一點就要得手了, 卻叫一隻狗攪了局,嘖……


    不過那小娘子還挺烈,劍也鋒利, 遲有財一邊垂涎,一邊又是忌憚,他的手方才被劃破了好大一個口子,血汩汩往外流,因著怕被人瞧見,他隻好把手裹在袖子裏,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露出來,心裏尋思著下次再找個機會,一定要把那小娘子給弄到手。


    若是她能像蘭香那樣聽話,就更妙了。


    遲有財心裏琢磨著事情,不覺走到了村口,蘭香家的院子門開著的,他毫不避諱地抬腳走了進去,大丫正和弟弟坐在門檻上,把一張餅子撕開喂給他吃,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香,遲有財掃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問道:“你娘呢?”


    大丫嘴裏吃著餅子,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她用力嚼了幾下咽下去,才答道:“我阿娘出門摘桑葉去了。”


    她不喜歡遲有財,並不怎麽理會他,說完這句話,就繼續專心給二寶喂餅子吃,遲有財暗罵一聲,天天往外跑,這賤娘們兒不知道又勾搭上了誰,他眼睛一瞟,正好瞧見那窗台下的晾衣杆上掛著一塊手帕,被風吹得輕飄飄地飛,他隨手扯下來,把手帕纏在了傷口上,一邊道:“等你娘回來告訴她,就說我找她有事,叫她下午別出去了。”


    大丫嘴裏應著,看見他拿那手帕,頓時就急了:“你不能拿,那手帕不能拿!”


    遲有財沉了臉色,道:“你們家有什麽是老子不能拿的?”


    大丫著急得放下餅子,連忙來搶手帕,道:“這帕子不是咱家的,阿娘洗幹淨了要還給別人的,有財伯您不能拿。”


    遲有財愣了一下,低頭又看了看那手帕,這才注意到那料子不是尋常的棉布,而是絲絹一類的,很柔軟順滑,他裹上傷口就這麽一小會兒,上麵已經開始沁出血色來了,角落上還繡著漂亮的花,這種手帕確實不像是蘭香這種鄉下女人們用得起的,他從前隻在一種地方見過,窯子裏的娼妓們,用的就是這樣兒的帕子,扇一扇,香氣撲鼻,讓人聞了之後腿都軟了。


    他問大丫道:“不是你娘的,那這是誰的帕子?”


    大丫隻不過是一個小女娃娃,哪裏知道他的心思,正幹著急呢,一邊來搶,一邊答道:“是長青嬸嬸的帕子,她上回借給我用的。”


    遲有財心裏猛然一跳,手一抬高,不叫她搶,一邊追問道:“無緣無故的,她怎麽會借帕子給你?”


    大丫跳起來拽他胳膊,氣鼓鼓道:“我上回流血了,被長青嬸嬸瞧見,就把帕子借給我包紮了,我阿娘洗了好久才洗幹淨呢,你又給它弄髒了,你快還給我!還給我!”


    遲有財頓時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冷笑一聲,一手把這纏人的黃毛小丫頭推倒在地,罵道:“我說蘭香這賤人怎麽這麽多天沒消息,合著她是在蒙老子!”


    大丫跌在地上,摔得痛了,眼淚汪汪地辯駁道:“我娘不是賤人。”


    二寶看見姐姐被人欺負了,連忙放下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扶她,一邊用手推遲有財,稚聲稚氣地道:“別欺負我阿姊,打你!”


    遲有財沒空理他,收起那手帕,用手指了指大丫,警告道:“叫你娘給我等著,我今天下午會再來,她要是敢跑,我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他的表情陰鷙而凶狠,大丫到底還是個孩子,害怕地縮了縮身子,看著遲有財揣著那塊手帕離開了,總覺得自己剛剛的話闖了大禍,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思來想去,惶恐不已,最後鼻子一酸,吧嗒吧嗒掉起眼淚來,二寶一看自己姐姐哭了,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不多時,蘭香就回來了,背著一簍子桑葉,還未來得及放下,就看見自己的一雙兒女坐在門檻上抱頭痛哭,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問道:“大丫二寶,你們這是哭什麽呢?”


    大丫嗚哇哇地哭著道:“剛、剛剛……有財伯來了。”


    她一邊哭,一邊把遲有財的事情說給蘭香聽,蘭香心裏一驚,手指用力扣緊了竹簍的草繩,快速地思索對策,兩個孩子還在不住地哭,哭得她心煩意亂,罵了一聲:“你們嚎喪呢!別嚎了!”


    大丫被唬住了,哭聲憋在了喉嚨口,登時打了一個嗝,二寶連忙往姐姐身後躲了躲,蘭香把一簍子桑葉扔在牆角,道:“阿娘出去一趟,下午遲有財再來,你們就說娘還沒回來。”


    她想了想,又把那一簍子桑葉藏到了灶屋後門,捋了捋頭發,又叮囑大丫道:“中午你們就吃鍋裏的粥,熱一熱就行,娘出去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遲有財問起來的時候你們就說不知道,他要是敢做什麽,你就領著弟弟往後麵的大阿爺家跑,他不敢拿你們怎麽樣的。”


    大丫乖巧點點頭,打了一個嗝,又問:“阿娘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蘭香道:“大概天黑了之後吧。”


    她說完,匆匆就出門去了,大丫牽著弟弟的手,姐弟倆站在門邊,望著婦人幹瘦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桃樹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啊呀一聲,道:“阿娘今天的藥還沒喝。”


    她緊追幾步,跑到村口,卻再也尋不見婦人的身影了,倒是聽見遠處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地麵都為之輕輕顫動,大丫轉頭看去,隻見一匹駿馬自村口山穀的路上疾馳而來,馬背上是一個穿著青布衣衫的男子,麵容俊朗,劍眉鳳目,英氣逼人。


    二寶站在大丫旁邊,吃著手指含糊道:“阿姊,馬,大馬……”


    大丫拉著他的手,道:“是長青叔回來了。”


    整個遲家莊的人們都知道,這匹馬是遲長青家的,也隻有他才會騎馬,隻要遙遙聽見這馬蹄聲,就知道是遲長青從外麵回來了。


    入村之後,馬兒疾馳的速度便慢了下來,以免衝撞到了村民們,遲長青很快就回了小橋灣,停在了自家院門前,緊跟著,他還沒下馬,便聽見院門被打開了,發出吱呀一聲,洛嬋就探出頭來,看見了他,宛如乳燕投林一般朝他奔過來。


    遲長青頭一回享受到如此的待遇,不禁受寵若驚,顧不得什麽,扔下韁繩就躍下馬背來,洛嬋便撞入了他的懷中,帶的遲長青不由自主往後踉蹌了一步,失笑地擁住懷中人,忍不住逗她道:“才離開了這麽會就想我了麽?”


    洛嬋沒回答,隻緊緊抱住他的腰,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一般,遲長青察覺到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著,頓時吃了一驚,道:“嬋兒,你怎麽了?”


    洛嬋輕輕搖頭,遲長青哪裏肯信?稍稍用力,就捏起她的下頷,看進了她的眼裏,秋水似的眸中盈滿了淚水,像是下一刻就要溢出來似的,眼圈紅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遲長青心中一緊,十分心疼地道:“誰欺負你了麽?”


    他不問還好,這麽一問,洛嬋便輕輕咬住下唇,大顆大顆的淚珠兒一串串地往下滑落,打在了遲長青的衣襟上,卻仿佛落在了他的心底,疼得不知所措,他捧住小啞巴的臉,微微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珠,語氣疼惜地哄道:“不哭了,可是誰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洛嬋哭得沒有聲音,鼻頭都微紅了,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著,像一隻弱不勝風的蝴蝶,遲長青隻好用力抱住她,恨不能將懷中人揉入骨血之中才好,大將軍頭一次察覺到自己如此無用,麵對心上人的眼淚手足無措,潰不成軍。


    過了好一會,洛嬋才終於止住了哭,遲長青這下不敢再問她什麽了,生怕她又要哭,索性將人打橫抱起來,大步跨入院內,步伐匆匆之際,他腳下踩到了一個什麽東西,發出當啷一聲輕響,遲長青低頭一看,卻是他常用的劍,劍已出鞘,兩者皆被胡亂地扔在了地上,那鋒銳的劍刃上折射出天光,寒意凜冽,刃上還帶著一絲鮮血。


    遲長青心中微跳,卻顧不得細想,在樹下的搖椅上坐下來,將洛嬋抱在懷裏,兩人是麵對麵坐著的,像是在抱一個孩子,興許是這個懷抱充滿了安全感,洛嬋的情緒終於漸漸平複了下來,她摟著遲長青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上,安安靜靜的,一聲不吭。


    遲長青一顆心都仿佛被捏緊了,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嚇到了懷中人,隻不住地用手輕輕撫著她如雲的青絲與脊背,如同無聲的安撫。


    等確信小啞巴穩定下來了,他才略略側過頭,在她耳廓旁輕吻了一下,小聲問道:“怎麽了嬋兒?與哥哥說一說,哥哥幫你做主。”


    興許是哥哥二字觸動了洛嬋,她輕輕動了動,過了一會,才終於在遲長青的手心一筆一劃地寫起來:哥哥,有人欺負我。


    第59章 雖千裏之外,能取敵首級……


    了解到了事情始末之後, 遲長青簡直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遏製住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 他眼中蓄滿了怒意, 動作卻還是溫柔至極地抱著洛嬋,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低聲道:“對不起,是哥哥的錯, 不該將你一人留在家裏。”


    洛嬋搖搖頭, 終於抬起臉來看他, 繼續寫道: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太壞了。


    遲長青用力抿了抿唇, 輕輕吸了一口氣, 道:“我會解決這件事情的, 不要害怕。”


    聞言,洛嬋點了點頭, 靠著大將軍的肩,她的一顆心終於就此落回了原處, 不再驚懼惶惶, 就仿佛這個人的臂彎像一座大山,堅不可摧,能替她遮去所有的風雨。


    然而遲長青沒能立即去找遲有財算賬,因為中午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洛嬋很害怕獨處,遲長青去哪裏她都要緊緊跟著,很是不安, 一旦洛嬋察覺到了遲長青不在視線範圍之內,她就開始莫名緊張,滿屋子找人,在這種情況下,遲長青根本無暇脫身,隻好先哄著她,兩人時時刻刻都膩在了一處,半點都分不開。


    卻說遲有財下午又去了村口的小院,一進門就問大丫:“你娘呢?”


    大丫正和二寶在觀察陶碗裏的小魚苗,聽了這話,連忙依照蘭香的話說:“娘一直沒回來。”


    遲有財不信,屋裏屋外看了一圈,果然不見蘭香其人,他撲了個空,十分生氣,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各種汙言穢語,不堪入耳,大丫還記得他上午時候的凶惡模樣,這時候便有些怕他,拉著弟弟的手一聲不吭,倒是二寶聽了氣呼呼道:“你不許罵我阿娘。”


    遲有財一瞪眼睛,捋起袖子作勢就要打:“你個小王八羔子,我罵怎麽了?我還敢抽你呢!”


    大丫一聽他說要打,顧不得什麽,連忙一把牽起弟弟往外跑,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遲有財氣得抄起掃把砸過去,破口罵道:“死黃毛丫頭,跟你娘那個賤人一模一樣!”


    但是大丫已帶著弟弟一溜煙跑遠了,還是往老槐屋方向去的,那邊是老村長的家,遲有財到底有些忌憚,沒敢追過去,隻好扭頭往自己家去了,準備等晚上再過來一趟,他就不信了,蘭香那個賤娘們能一直不回來,她這一雙小崽子不要了?


    遲有財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在家裏睡了一下午,一覺醒來天都黑了,自他老子娘都死了之後,他家裏就從沒點過燈,沒那個錢,三間破茅屋搖搖欲墜,院裏都長草了也沒收拾,若說這破屋子是荒廢的都有人信。


    他覺得肚裏餓得慌,掀了鍋蓋,冷鍋冷灶,什麽吃的也沒有,他大聲罵了一句娘,又想起蘭香來,打算過去蹭一頓吃的。


    豈料才出了門,迎麵就碰見幾個人,天色黑黢黢的,月光剛剛出來,不甚明亮,他什麽也看不清,眯著瞅了一眼,心裏還嘀咕這大半夜的,這些人跑東坡屋這做什麽,難道是要上山?


    不過遲有財不關心這些事情,他餓得肚裏火燒火燎的,悶著頭就要與那幾個人擦肩而過,正在這時,他聽見一個人壓著嗓子叫他:“遲有財?”


    聲音很低,遲有財一下想不起來這人是誰,順嘴就應了一句:“啥事?”


    那幾人突然齊刷刷轉過身來,一人道:“好呀,可他娘的算逮住你了!”


    這聲兒耳熟,遲有財一個激靈,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另一人厲聲暴喝道:“抓住他!”


    幾個人都是青壯漢子,呼啦啦全追了上來,快得跟陣風似的,遲有財沒吃飯,沒跑幾步就軟了腳,被人給按倒在地,半張臉都紮進土坑裏,沙土都迷了眼,他顧不得這些,連聲求饒道:“大兄弟,大兄弟求求你放我一馬。”


    那人一腳踹過來,遲有財嗷了一聲,疼得出不了聲兒了,那人才道:“還是二爺想得周到,你盡管跑,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去?可算叫咱們給逮住了。”


    他一腳踩住了遲有財的腦袋,道:“還跑不跑了?”


    遲有財心裏暗罵一聲,怎麽這夥人突然就跑來這裏了,口中一邊連連道:“不跑了不跑了。”


    那人哼笑一聲,罵道:“狗東西。”


    旁邊有人又道:“來的時候二爺給咱交代了,你要麽把欠了的賭債還來,要麽就把兩隻手抵上,你看看是給錢還是給手?”


    遲有財嚇得一哆嗦,差點尿了褲子,立即道:“手不能砍,手不能砍啊。”


    “那就是給錢了。”


    旁邊人道:“搜他。”


    有人把遲有財身上摸了一回,隻摸出幾個銅板來,遂唾了一口:“真是窮得叮當響了,這點兒錢給你買個棺材板都不夠,遲有財,看來你得把手交代了,咱們哥幾個要回去給二爺交差啊。”


    遲有財嚇得瑟瑟發抖,哭得涕泗橫流,求饒道:“真的不能砍啊,砍了手我還怎麽活?求您放過我,我做牛做馬給二爺還錢,一定還錢!”


    旁邊也有人道:“先別砍,他欠了二爺三十兩銀子,別說兩隻手,再加兩條腿都不夠抵債的,先帶回去交了差再說,到時候二爺說砍哪兒就砍哪兒,剮了他都不關咱的事。”


    那打頭的人一聽,覺得甚是有理,彎腰就把遲有財抓起來,他身形高大魁梧,跟塔似的,抓著遲有財像抓一隻幹瘦的雞仔,對眾人道:“走了,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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