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魚氣惱的目光從他臉上移到腳上,又從腳移回去看他,意思非常明顯:你這樣不太合適吧?


    陳邪和她對視,眼神冷漠,毫不在意,意思也很明顯:有問題嗎?


    霍沉魚心底一陣暴躁,想發火,又發現這桌所有人姿態都大同小異地粗魯放肆,沉默了幾秒,回過頭盯著地麵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


    算了,敵強我弱,忍吧。


    過了一會兒,陳邪把踩在桌子上的腳放下,換成踩在她腳邊的凳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第6章 動手動腳


    霍沉魚滑動手機的食指一頓,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她腿邊凳子上的腳,身體僵硬地一緊,雙眉緊皺。


    這個人想幹什麽呀。


    她不知道陳邪這是故意針對她,還是他平時本來就習慣這種姿勢。


    總之她不想理會,裝作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繼續看手機。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覆蓋住她眼底不耐煩的情緒。


    過了一分鍾,那隻腳往前伸了一點,鞋尖碰到她的裙子,一晃,蹭出了一條灰蒙蒙的汙漬。


    燈光暗淡,但她裙子是白色的,一點點痕跡都十分明顯。


    陳邪看著被他弄髒的白裙子,不知怎麽,莫名覺得那團汙漬有點刺眼。


    仿佛幹幹淨淨的白紙被濺上了混沌的墨汁,讓人又可惜又礙眼。兩種顏色涇渭分明,無論如何也不能相融。


    他越看越煩躁,無所謂的頹廢笑意一下收斂了,變得麵無表情。


    霍沉魚瞟了一眼裙子,不動聲色把雙腿往文儀那邊移了一點,微微側坐,冷著臉伸手拍掉裙子上的灰塵,然後拿紙巾擦手。


    很快陳邪的腳又移過來,伸得更過分,差不多碰到她的腿,裙子被軍靴壓得貼在她肌膚上。


    霍沉魚豁然轉過來,認真又憤怒地瞪著陳邪。


    她真的生氣了,再得體理智的人也是有脾氣的。


    她這一動,一桌人都跟著看過來,沈續看了看兩人,覺得不對,忙提醒說:“邪哥,你腳蹭人裙子上了。”


    陳邪腳沒動,偏頭淡淡地看了一眼沈續,漫不經心地開口:“關你什麽事?”


    “啊?”沈續不可思議地盯著陳邪,印象中他邪哥走到哪兒都是一堆女生往身上撲,但他從不在這方麵有什麽興趣,沒見他搭理過哪個美女,更別說故意弄髒小姑娘的裙子。


    看來以前結的梁子還挺大?


    沈續目光又移向霍沉魚,迷得他神魂顛倒的雪白小臉上,滿是忍無可忍的怒意,還帶一點點委屈,深色眼瞳猶如一汪清泉,因為生氣而微微泛紅,讓人情不自禁想保護她。


    沈續再硬的心也化成一灘水了,她現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沈續也想去摘給她,於是硬著頭皮挺身而出:“不是,邪哥,人沉魚妹妹穿的白裙子,弄髒了多難看。”


    “人搭理你嗎?你就哥哥妹妹地叫上了?”陳邪輕蔑地嗤笑,眼神冷冷的,有種壓著火的危險意味。


    沈續莫名其妙被懟,呼吸一滯,咂了半天嘴巴,沒好再說什麽。


    宋青幾個人看他吃癟,想笑,又覺得氣氛不合適,強忍著。


    霍沉魚之前打定主意不和他講話,但是他太過分了,她忍不住怒道:“你能不能不要把腳伸到我這邊來呢?”


    前麵一整句話都很能表達她的憤怒,偏偏最後加了個嬌氣的“呢”,氣勢一下就垮了。


    而且她聲音雖然偏清脆的高冷,奈何年齡在那,擺脫不了少女特有的軟甜,用這種聲音發怒,可以想象她這話多麽沒有威懾力。


    宋青甚至覺得,這真的不是在撒嬌嗎?


    陳邪在牙齒間過了一下她這句話,喉結滾動,心裏操了一聲。抬眼看見她氣到眼睛都水汪汪的,他把腳收回來,隨意翹在另一條腿上。


    陳邪沒想要她怎麽樣。他一個大老爺們,還不至於追不到人就故意報複,沒那麽小氣。


    他就是一想到霍沉魚對他那種明顯的區別對待,心裏就煩燥。


    而且他把腳伸過去,她還故意裝看不見,不搭理他,也平靜得沒有情緒。他心底滋生出一股特別不服氣的悶,行為也逐漸放肆。他非要激起她的注意,非要她忍無可忍,非要她搭理他,哪怕是對他生氣也行。


    他就不想看她高高在上、討厭得生怕沾上半點關係、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


    他以前看了太多次。


    霍沉魚快忍不住了,如果陳邪還不收斂,她就要直接走人。


    陳邪盯著她,感覺小腹裏有團邪火,本來已經到嗓子眼的一個“行”字被他咽下去,想了想,明知故問:“怎麽?”


    他還好意思問怎麽。


    霍沉魚扯開裙子抖了一下,更生氣:“你把我裙子弄髒了。”


    “那你要怎麽樣?”


    霍沉魚停一停,靈機一動,決定借機離開這,故意放大了脾氣,不高興地說:“所以我不請你吃飯了。”


    說完抓起包包就往外走,速度飛快,生怕慢了一步,後麵的人就要出聲攔她。


    文儀尷尬地跟他們說了聲抱歉,急急忙忙追出來。


    一桌的人見兩小姑娘都走了,陳邪也麵無表情,怪壓抑的,試圖活躍氣氛:“邪哥把買單的人氣走了,那今天這局邪哥得買吧。”


    “那是啊,那咱可不能給邪哥省錢啊,還有什麽貴的酒,趕緊點。”


    “咱能點幾瓶這五萬七的不?邪哥?”


    陳邪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眼皮都不抬一下:“點啊。”


    幾個人起哄地笑:“邪哥大氣!”


    果然點了五瓶拉塔希。


    陳邪倒不喝那個,抓起一瓶啤酒一仰頭吹了,起身就往外走。


    “猛啊。”謝霖對陳邪豎起大拇指。


    宋青問他:“幹嘛去?”


    陳邪頭也不回:“上廁所。”


    沈續急忙“誒”了一聲,說廁所在裏麵,他走反了,那是酒吧大門。


    宋青翻了個白眼,倒了一杯五萬七,跟沈續碰個杯,語重心長地拍拍他肩膀:“長點心吧孩子。”


    現在晚上十點左右,街道上稍微冷清了些,夜風吹得有點涼。


    兩個人站在皇庭門口的台階下,文儀抱著霍沉魚的胳膊,嘖嘖感歎:“你膽子真的大,我當時都沒想到你能真的跟陳邪發火,還當場甩臉出來了。”


    “誰讓他那麽過分。”霍沉魚想到這,又彎腰去拍了拍裙子上的汙漬,扯著裙子,皺眉,“你看,拍不掉了。”


    “老子賠你一條新的成不成。”陳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霍沉魚回頭看了一眼,他靠在大門旁邊的牆壁上,雙手環胸,歪著頭。


    她轉回來,背對他說:“不要。”


    為什麽還要追出來,離她遠一點不行嗎?怎麽就躲不開呢。


    此時,司機把車從地下車庫開出來,文儀打開車門。


    霍沉魚立刻要坐進去,忽然斜刺裏伸出來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溫度滾燙,力氣大得驚人。


    霍沉魚嚇得“呀”了一聲,抬頭看見是陳邪,臉一白,又一紅,厭惡地皺眉,使勁兒把手往回縮。


    但她越掙紮,陳邪的手就越用力,收得越緊。


    文儀震驚得呆了幾秒鍾,急忙去幫忙掰開陳邪的手,勸道:“陳邪哥有什麽話好好說行不行?別動手啊,你嚇著她了。”


    陳邪冷冷地斜她一眼:“你哪隻眼睛看我動手了。”


    “那您這……”


    那您倒是放手啊。


    “你上車,我有話問她。”陳邪拽著霍沉魚的手腕往裏走。


    他的手極其粗糙,掌心全是厚厚的老繭,還有起伏不平的傷疤,貼在霍沉魚嬌嫩白皙的肌膚上,一磨擦就特別疼,尤其他還那麽用力。


    霍沉魚不知道他想幹什麽,第一次驚得汗都出來了,畢竟要是大打出手,她沒有勝算。


    見實在掙脫不開,她就用另一隻手去打陳邪的手腕,可惜陳邪的手臂硬得像鐵,全是緊實的肌肉,她越打,自己手越疼,後麵霍沉魚手掌心都打紅了。


    “你放開,”霍沉魚又疼又氣,偏頭不看他,說話卻帶上了顫音,“你抓疼我了!”


    陳邪頓了一下,真的鬆手,目光落在她被抓的手腕上。


    那裏先浮現五個雪白的手指印,緊接著慢慢變得緋紅一片,看上去似乎有一點點腫脹。


    嬌氣。


    他明明沒有很使勁。


    陳邪眼神深了深,剛才抓過她的那隻手背到身後去,握成拳,凝視她低頭揉自己的手腕,也不說話。


    兩人離得很近,霍沉魚忽然嗅到了他身上濃重的酒氣,腦中瞬間閃過無數酒後失德的可怕行為,心裏一慌,抬頭仔細看了一眼陳邪的臉色。


    可惜她看不出他有沒有醉。


    剛才她還想轉身就跑的,現在可不敢激怒他了,喝了酒的男人多少有點不理智。


    霍沉魚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低著頭不直視他,盡量以最平靜的語氣問:“有什麽事嗎?好晚了,我要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續:說個行字就完了,邪哥為啥非得明知故問把人惹生氣。


    陳邪:你也知道說了行字就完了。老子就想跟她多說兩句話不行?


    沈續:……瑞思拜


    下一更估計在淩晨了。


    第7章 他不要臉


    “我就想問問,”陳邪冷靜得可怕的聲音從頭上傳來,猶如烏雲蓋頂,“大小姐是對我追你那一陣念念不忘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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