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爺,咱們沐家有小叔叔珠玉在前,我若能問道也隻是錦上添花,若不能,於沐家也沒什麽損失不是?”沐蔚林乖乖任擰。


    他是想清楚了,先前他擔心自己被選中問道不成會成為笑話,而今他是覺得問不問道的無所謂,遵從本心最好,他的本心就是不想修煉,隻想浪。


    “白瞎了這麽好的資質。”沐鳩賦氣哼,這小子不願修煉還能強按不成。


    也是因為這孩子的爹死在無邊秘境裏,而他是他娘用秘法生下來的,所以家裏不免對他縱容了些,縱著縱著就縱出這般懶散模樣。


    “二爺爺,我厚積薄發。”


    “嗬!”


    他二爺爺不想接話,並且回以一個冷笑。


    沐鳩賦才不承認是故意放這小子出來,然後後腳跟過來的,這香味,哪怕家中廚子用含有靈氣的香料都烤不出來。


    “小丫頭,你這肉串如何賣?”沐鳩賦走近看李逵烤。


    李逵手一哆嗦,料差點撒多了,麵對大能,即便看不出修為,也能感覺得到對方的強大的。


    蘇玖知道這位就是熊孩子口中那位七級煉丹師的二爺爺,沒想到外表溫潤,性情火爆。


    “十塊靈石三串。”蘇玖將李逵剛烤好的那盤端過來。


    看起來有點貴,但是她在裏麵加了無二果呢,咳,物以稀為貴。


    沐鳩賦拿起一串,仔細看了表麵,歸一界除了辟穀丹就是烤肉,酒樓的廚子除了盡可能保存妖獸肉的靈氣外,還講究外觀好看,沐家的廚子通過一種可以上色的調料,烤出來的就是漂亮的金黃色,色是好看了,味卻不怎麽樣。


    沐鳩賦咬了一口,麻、辣、鹹以及各種辛香在嘴裏交織,刺激著唾液分泌,他當下顧不得儀態隻想一口吞下這新奇的美味,好好享受肉香在嘴裏四溢的感覺。


    這對辟穀成千上萬年的人來說,這種新鮮的美味猶如煥發新生,讓人心裏生出原來人生不止修煉的感慨來。


    “小丫頭,其實我不叫沐蔚林。”沐蔚林抓了幾串肉串,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塊肉,頓時香得眯起眼。他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焦香肉嫩,也不知道小丫頭往裏放了什麽,吃在嘴裏麻麻的,辣辣的,吃得好過癮。


    蘇玖有些哭笑不得,為了口吃的,當著長輩的麵連名字都不要了,這麽熊,在家裏是得多寵。


    她其實也就是想寫價碼牌,隻是順道先出口氣,氣出了自然就換牌了。


    蘇玖剛寫好價碼牌,回身,烤攤前多了個人,來人素袍法衣,麵容剛毅,渾身上下都透著浩然正氣。


    淩蒼看到沐鳩賦也在,朗聲笑道,“沐丹師也在此。”


    沐鳩賦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淩蒼劍尊,他兒子的師尊。


    “劍尊也來了。”沐鳩賦說著指了指沐蔚林,笑道,“來逮不省心的渾小子。”


    “本尊亦是來查探擾亂宗門弟子感悟的是何物。”來教訓小寵什麽的,不符合劍尊的身份。


    李逵手裏的調料都撒了。


    蘇玖心裏咯噔一跳,劍尊,淩蒼劍尊,她記得沒錯的話,蘇家老祖的玉簡裏有提過一嘴,拜的正是淩蒼劍尊為師。


    蘇家老祖敬重的人,應該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吧?


    淩蒼可不知自己要麵子的話嚇到人了,他掃了眼木桌上烤好的肉串,目光落向另一個用土靈力凝成的土桌,上麵同樣放著一盤烤好的肉串,兩者之間看似沒什麽差別,可吃過無雜質美食的淩蒼卻清楚得很。


    他走過去拿起幾串,嚐了一口,果然對了,味道比聞到的香味好吃上百倍,就是肉太小塊了些,嚼兩下就沒了,吃這肉串適合來一壇靈釀,一口酒,一塊肉,當是人生最快活。


    蘇玖看著眼前這位大佬中的大佬一串接一串的吃,提著的心放下了,讓李逵繼續烤。


    很顯然,這淩蒼劍尊從一開始就是奔著她烤的肉串來的,也就是說他知道她做出來的食物沒有雜質。


    哦,今早那個昭衍真君打包了灌湯包和蔥油餅,看來這位劍尊吃出來了。


    沐鳩賦見淩蒼劍尊不吃新烤出來的,反而去吃那邊快要放涼了的,人老成精,他忍不住走過去拿了一串吃,嚼著嚼著就嚼出異樣來了。


    好像肉質更純,更幹淨?毫無雜質,對!就是毫無雜質!


    沐鳩賦心下驚訝,將目光放到蘇玖身上,兩種肉串有不一樣的效果,大漢烤的他吃過了,沒有這種效果,也就是說,這效果是這個小丫頭烤出來的,作為一個丹癡,他比誰都清楚能讓東西沒有雜質意味著什麽,就跟讓丹藥沒丹毒一個道理,說出去怕是都想把她搶回去當廚娘。


    淩蒼劍尊自是看出沐鳩賦吃出來了,不但是因為他化神修為,還因為丹師在某種程度上都比較敏感。


    他也沒說什麽,相信對方也不會說什麽。


    沐鳩賦自是不會說。他看向蘇玖,他記得沒錯的話,那花盆就在這小丫頭手裏?他記得他娘坐化時說留下的那個花盆是傳家寶,是要一代代傳下去的,唉……小丫頭似乎小了點。


    淩蒼來的時候沒有設下結界,也沒有改變容貌,所以在烤攤外徘徊不定的修士就認出他了,一個個震驚不已。


    這是何物?居然連一劍破萬法的劍尊都來吃?


    買!必須得買一串嚐嚐!


    淩蒼吃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不能耽擱小姑娘的生意,留下一塊上品靈石,淩空而去。教訓白眼狼小寵什麽的,不存在。


    沐鳩賦沒走,他又拿了一串細品,總覺得這裏麵除了無雜質外,還有一絲他熟悉的味道,明明答案快要呼之欲出,偏偏又什麽都捕捉不到。


    經過兩位大能一口吃出不同來,蘇玖不敢再單獨烤,而是和李逵合作,幫忙刷油撒料什麽的,這樣不全經她的手總不會也有神奇效果。


    “道友,這肉串如何賣?”有觀望的修士終於上前,雖然還有一位化神在,可抵不過美味的誘惑不是。


    蘇玖指了指已經替換上價格的牌子,“十塊靈石三串,不好吃不要靈石,可以試吃再買。”


    那修士隨著蘇玖指的方向看去,見那裏有個盤子,裏麵裝著細碎的肉粒,他過去嚐了一小塊,肉太小,味道在嘴裏過一下就沒了,但無疑是他從沒嚐過的美味。


    修士立即掏十塊靈石買了三串,走到一邊吃。


    他剛要吃,其他還在觀望的修士就圍上來了,盯著他就等著他的吃後感。


    那修士學裏頭坐著的小少年那樣,橫著竹簽,肉對著嘴輕輕咬下一塊,入口有種怪異的微麻,還有一點點嗆,但是這兩種味道融合在一起出奇的美味。


    自踏上修煉之路,嚐過的除了丹味,就是鹽味,還有酸甜的靈果,像這種數種不知名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碰撞出來的美味是從來沒有嚐過的。


    一個字,香!兩個字,鮮香!三個字,神奇香!


    其他修士看這修士吃得津津有味,一臉陶醉好似飛升的樣子,盯著那油亮焦香的肉串看了看,也轉身去買了三串。


    李逵原本還擔心定價太高賣不出,看著陸續有修士掏靈石買,這下總算放心了。


    很快,來光顧的修士越來越多,看靈石沒一會就變成一小堆,自從被門派家族放棄後,李逵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靈石這麽好賺。


    天上的問道塔越來越凝實,蘇玖的烤串攤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新鮮的東西一出來,誰都想嚐試一下,哪怕是修煉成狂的修士也有好奇心,何況不知是誰傳出淩蒼劍尊也來吃了的消息,大能效應立竿見影。


    沐鳩賦還是沒吃出那絲讓他抓心撓肝的味道,這麽放棄又覺得好像會錯過什麽,再看天上已經凝實的問道塔,不得不扔下兩塊上品靈石,過去將吃個不停的侄孫提溜回去。


    “二爺爺,我還沒吃夠呢!”


    沐蔚林的聲音還在,人已經沒了蹤影。


    蘇玖上前收靈石,一塊上品靈石兌換成下品靈石就是十塊中品靈石,十塊中品靈石再兌換成下品靈石就是一百塊,加上淩蒼劍尊給的,一共三塊上品靈石,都沒吃夠三十串也是給多了。


    忽然,上空仙音緲緲,光芒再次籠罩四麵八方,所有人沐浴在神光中。


    蘇玖再看那問道塔,已不如之前那樣隻是一個虛影,凝實了的問道塔,六角九重,通塔流光溢彩,隻一眼就叫人心生敬畏,其中隱隱暗含天地法則,讓人生不出半點質疑之心。


    這一刻,是寂靜無聲的,塔光照射四方,所到之處,修士無不閉上眼感悟天道,畢竟這是臨天道最近的一次,沒有人不珍惜。


    不知道為什麽,蘇玖的心跳得很快,總覺得有什麽會發生,她本能地將湯圓抓在懷裏。


    咿呀~


    問道塔開,蘇玖看到一個掃地道人,在無垢的地上不停地掃,不停地掃,反複重複一個動作。


    蘇玖懷疑自己眼花了,塔高掛在天上,就算她神識逆天也不可能將那個道人的動作看得那麽清楚,何況她的神識還沒那麽強大。


    她看向李逵,見李逵和所有人一樣入定狀,再看整個現場都是如此,好像所有人都沉睡了,隻有她一個人清醒著。


    這是幻境?


    蘇玖再看向問道塔,掃地道人不見了,好像剛才隻是她的幻覺一樣,看著看著,她隻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被吸入問道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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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腳踏實地後, 蘇玖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簡陋的古代廚房, 架子上的食材豐富齊全, 調料應有盡有, 原本抱在懷裏的湯圓也成了點菜的木牌子, 牌子上隻一道菜——清炒土豆絲


    蘇玖確定自己成了那個幸運兒無疑了。


    她環顧廚房,這裏食材、調料應有盡有,隻廚具和燒火是舊時模式, 她還不知道這是什麽考驗,也許燒火是在考驗一個廚師掌握火候的程度?


    清炒土豆絲是再簡單不過的家常菜, 蘇玖挽袖, 撿了兩個土豆洗幹淨, 去皮, 切成細絲, 放入水裏浸泡片刻, 洗去土豆本身的澱粉, 這樣炒出來的土豆不軟糯,口感好。


    將土豆撈起瀝幹,青椒和蔥都切成絲,蒜切片,然後刷鍋, 鍋是古時那種大鐵鍋,很笨重,蘇玖的靈力被禁用了,抬不起來, 隻能炒勺將洗鍋水舀掉,再用幹淨的抹布將鍋擦幹。


    刷好鍋,蘇玖又到灶前生火,火是打火石,她將幹草放進灶膛裏,留一小把放在地上,用兩塊打火石相互碰撞產生火花,引燃幹草,把燃起的幹草小心翼翼地放進灶膛裏引燃裏麵的幹草,然後再慢慢添加易燃的細柴,等細柴燃起來了加大條的,不能一下子加太多,加太多會把火悶滅。


    這很考驗一個人的耐心,因為一不心火就滅了,你又得重來,最怕的是菜炒到一半火滅或不夠,這都足以讓一個廚師抓狂。


    蘇玖自認耐性很好,她曾經為了追求柴火香,特地跑到農村找到土灶做菜,土灶燒火也是那時候學會的。


    火燒上後,鍋一熱,蘇玖選花生油倒入,將切好的蒜片放進去煸香,然後將土豆絲下鍋翻炒幾下後放醋,再加青椒和蔥絲、鹽進去炒熟,便可出鍋裝盤。


    避免燒鍋,蘇玖在鍋裏加入清水,灶膛裏的火退出來,弄好後,她起身就發現剛剛炒好的土豆絲不見了,灶台上又多了一個牌子。


    蘇玖上前拿起來一看,還是清炒土豆絲,材料限土豆、油、鹽、蔥、蒜,連青椒都不能有了,如果連蔥都沒了那就真正的夠‘清’。


    蘇玖不理解這樣的考驗意義何在,不過她還是將剛剛的步驟重複了一遍,她以為這次炒好應該能過關了的時候,然而,炒好的土豆絲還是一樣消失,取而代之的仍是一張木牌,牌子上依然是清炒土豆,和剛才一樣的食材。


    明明廚房裏的食材豐富得連鮑參翅肚都有,卻什麽都不能用,對一個廚師來說是莫大的煎熬。


    既然和上次相同,那是口感不過關嗎?


    蘇玖又在口感上下功夫,同樣的木牌依然出現,她又著重火候,依舊不行。


    就這樣,蘇玖在這食材應有盡有,調料齊全的廚房裏隻能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最簡單的清炒土豆絲。


    她一次次,切土豆,洗鍋,生火,刀工又精進不說,就連生火她閉著眼睛都能生起來,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一道清炒土豆絲被她炒得爐火純青,切出花樣,擺盤作樂,中間曾試圖想放棄,可一想到連一道清炒土豆絲都過不了關,她就不信邪,隻要那個木牌又出現,她就越發鬥誌昂揚。


    廚房有光射進來,日月照常運轉,一個身影不知日夜地在灶台前重複同一道菜,一筐土豆沒了又有新的出現,就好像這道菜她永遠做不成似的。


    蘇玖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又一道清炒土豆絲做完,看著這盤土豆絲消失,看著那個木牌再一次出現,她終於沿著灶台滑下,頹然地坐在地上。


    連最簡單的清炒土豆絲都過不了,是她太自大了嗎?還是仗著有無名書識別分析食材,她才能做出好吃的菜?


    沒了無名書這個掛,她做的食物其實連豬都不吃?在現代她獲得的那些讚譽都是名不副實?


    蘇玖看著因為無數次切土豆絲,揮勺到發軟的手,開始對自己過去引以為傲的本事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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