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震驚地問怎麽回事。


    蘇梨淡淡地看向月練,月練不敢說實話,低下頭道:“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掉到了溪裏。”


    素心叫她快回房換衣服去。


    關西侯府很大,蘇梨這麽逛了一圈,居然就要晌午了。


    廚房送了午飯過來,飯菜都很可口,比蘇梨在現代下館子吃的還美味,蘇梨胃口大開,吃光了兩盤菜,還吃了半碗米飯。


    素心、月練看得目瞪口呆。


    蘇梨覺得自己該解釋一下,漱完口,蘇梨將兩個丫鬟叫到麵前,笑著問道:“我今天與以前很不一樣,你們都看出來了吧?”


    兩個丫鬟都點頭。


    蘇梨拿起桌子上的茶碗,一邊把玩一邊幽幽道:“其實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我一輩子都不爭不搶的,一心指望別人得逞所願後與我相安無事地過日子,我給他們體麵,他們也給體麵,可事實證明,人都是貪心的,得了隴還望著蜀,我越忍讓他們越貪心,到最後他們徹底滿足了,我什麽都沒有,反而淪為了笑柄。”


    她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素心、月練都懂。


    素心替主子委屈,低著頭不停地擦眼淚。


    月練學她也拿出帕子假裝擦眼淚,心裏卻震驚無比,難道夫人因為那個夢,準備與表姑娘搶二爺了?那夫人能搶過表姑娘嗎?


    月練迅速比較了一番,讓她說,夫人比表姑娘美多了,隻是性格太木訥死板,不懂對二爺投其所好。二爺喜歡舞刀弄槍,夫人喜歡悶在書房讀書練字,二爺經常忘記洗腳,夫人一次都不願意忍,總是提醒二爺去洗腳,表姑娘經常做吃食帕子送給二爺,姑娘不屑用這種手段去爭寵……


    夫人不屑爭寵,才失去了二爺的寵愛,如果夫人下定決心去爭,鹿死誰手還真未可知。


    月練最近才接受了柳盈盈的示好,現在夫人這邊突然出現變化,月練決定還是繼續觀望觀望再站隊吧。


    下午蘇梨老老實實地待在房裏,具體規劃了下對付戚驍臣、柳盈盈的辦法。


    算算時間,今年秋天柳盈盈就要出孝了,她一出孝,戚驍臣便會納她做妾,身世清白名聲也好的表姑娘,被人誇成良妾。蘇梨沒想拆散這二人,柳盈盈那種禍害還是繼續讓她禍害戚驍臣地好,但蘇梨要讓世人都知道柳盈盈到底是什麽樣的貨色。


    柳盈盈進府不久便與戚驍臣勾搭上了,隻是她要守孝,與戚驍臣一直都保持了距離,至少柳盈盈成功抬妾的第二天早上,還派身邊人將她與戚驍臣圓房時墊著的元帕送到了宋漪蘭麵前,用這種手段惡心人。


    蘇梨了解男人,戚驍臣今年二十二了,白日在軍營當差,且因為家訓從不在外麵胡鬧,導致除了柳盈盈,他身邊沒有什麽女色誘惑,宋漪蘭雖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戚驍臣不喜一身書香的宋漪蘭,種種因素,促成了他對柳盈盈的守身如玉。


    但,戚驍臣是個比普通男人更血氣方剛的武將,蘇梨相信,隻要給戚驍臣一個誘惑,戚驍臣一定難以抵擋,等戚驍臣變了心,柳盈盈還能坐得住?人一旦開始急了,才會失去平時的理智冷靜,接連犯錯。


    計劃有了,蘇梨胸有成竹。


    ——


    戚驍臣不喜歡宋漪蘭,就像他不喜歡所有自命清高的文人,尤其是宋漪蘭嫌棄他不洗腳的眼神,好像他一天不洗腳就能熏死她一樣。笑話,如果他像宋漪蘭那樣講究,一天不洗腳就渾身癢癢,他還怎麽帶兵打仗?


    別說洗腳,將士們訓練後一身大汗,以宋漪蘭的嬌小姐脾氣,把她扔到軍中怕是要熏死。


    所以宋漪蘭再美,戚驍臣都沒對宋漪蘭動過半點男女方麵的心思。


    戚驍臣是個心性堅定的武將,他答應柳盈盈不會碰宋漪蘭或是其他任何女人,就一定會做到。


    隻是宋漪蘭乃父親親自去宋太傅家裏求娶回來的媳婦,父親十分喜愛宋漪蘭,對待宋漪蘭如嗬護一朵蘭花,戚驍臣若明目張膽地冷落宋漪蘭,沒等宋太傅、宋翰林對他口誅筆伐,他的戰神父親先會對他動用家法。


    因此,戚驍臣每個月都會隔兩晚便來正妻的房中過夜,好堵住宋漪蘭去告狀的嘴,至於他有沒有碰宋漪蘭,料宋漪蘭沒那個臉說出去。


    今晚又該戚驍臣來蘭芳閣了。


    戚驍臣來得不情不願,蘇梨也不想見他,但為了大計,蘇梨能忍。


    戚驍臣是個身高九尺的健壯武將,膚色曬成了古銅色,劍眉星目英姿颯爽,出眾的儀表容貌、赫赫的軍功榮耀的確能輕易打動京城貴女們的心,宋漪蘭隻是嘴上不說、清高不爭,心裏也是十分傾慕這位英雄丈夫的,故而柳盈盈每次來她麵前炫耀,宋漪蘭內心都會像被人紮了一刀,疼得流血。


    可蘇梨知道,在戚驍臣光彩熠熠的外表下,藏了一顆不愛洗腳還引以為傲的邋遢心。


    隻要想到他的靴子裏捂著一股腳臭味,戚驍臣的臉再俊都觸動不了蘇梨分毫。


    蘇梨看向兩個丫鬟。


    素心一臉不快,月練目光如水地偷窺著坐在床邊的偉岸男人,暗送秋波。


    蘇梨便道:“月練,今晚你服侍二爺洗腳。”


    第4章


    朝廷官員按製都穿長靴,文官進了衙門就坐下辦事,沒有意外一天走不了多少路,隻要不是天生臭腳,到了晚上靴子裏的味道還算能聞。武官不一樣,沒有戰事每天也要練兵,一雙大腳踩踩踏踏,又逢天氣漸暖,靴子裏便積攢了一股汗臭。


    蘇梨不想臨睡前被戚驍臣薰一鼻子腳臭,素心、月練分別端了洗腳盆進來,蘇梨故意走到梳妝台這邊,要在這裏洗腳。


    戚驍臣看了她一眼。


    蘇梨舒舒服服地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麽嫌棄,但她跑那麽遠去洗腳,分明就是在嫌他。


    戚驍臣臉色非常難看,這女人越來越過分了,以前隻是督促他洗腳不能免了,今日竟然連麵子活兒都不做了!


    “二爺您請抬腳,奴婢為您脫靴。”月練放好洗腳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


    戚驍臣黑著臉抬起一隻腳。


    月練伺候過他,知道會有腳汗味兒,但二爺是大將軍啊,二爺的腳汗也不是普通的腳汗,一般人想聞都不聞不到呢。因為這個想法,月練反而以能聞到戚驍臣的臭腳為榮,從伺候戚驍臣脫靴到輕輕柔柔地幫戚驍臣搓腳泥,月練都是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


    但戚驍臣怎麽會關注一個洗腳丫鬟是什麽表情?


    戚驍臣連他三媒六聘娶回來的正室夫人都沒正眼瞧過,可今晚她欺人太甚,戚驍臣便冷著臉盯著斜對麵的女人,隻等她看過來,便讓她挨一記眼刀。


    然而蘇梨一直都沒往他這邊看,隨著素心脫下蘇梨的白綾襪,戚驍臣意外地瞥見一隻雪白嬌嫩的小腳,還沒看清楚,素心將那隻白腳丫放進了洗腳盆。


    戚驍臣心頭突然一跳,女人的腳都長那麽白那麽好看嗎?


    戚驍臣其實還想再看蘇梨的另一隻腳,但與柳盈盈的感情激起了他的自製力,戚驍臣閉上眼睛,轉移了注意。


    洗完腳,兩個丫鬟端著洗腳盆出去了,戚驍臣穿著中衣躺到床上,闔眸培養睡意。


    蘇梨穿上軟底睡鞋去了外間,安排月練今晚守夜。


    素心離開後,蘇梨掃眼內室的門,拉著一臉疑惑的月練走到角落,悄聲問道:“月練,你喜歡二爺嗎?”


    月練急了,屈膝就要跪下去:“夫人明鑒,我對夫人絕無二心……”


    蘇梨捂住她的嘴,將人提起來道:“噓,你先聽我說完!”


    月練不安地看著她。


    蘇梨歎道:“你們都看得出來,二爺心裏沒我,我再不想辦法,二爺就要被表姑娘徹底搶去了。不瞞你說,我早動了從你與素心裏麵挑一個替我伺候二爺的念頭,素心容貌不如你,我更想安排你去,所以得先問問你的意思。”


    月練越聽心跳越快,她當然想做二爺的女人,沒想到機會馬上就來了!


    同意之前,月練假意勸道:“夫人莫這麽想,您這麽好,假以時日二爺一定會回心轉意。”


    蘇梨搖搖頭:“與其白白苦等,不如你先替我服侍二爺,二爺若喜歡你,你再慢慢替我說幾句好話,屆時咱們主仆同心協力,一定能贏過表姑娘。”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月練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來。


    蘇梨在她耳邊耳語一陣,回了內室。


    因為知道戚驍臣對宋漪蘭沒興趣,蘇梨倒也不怕兩人同床會發生什麽,爬到床裏麵,蘇梨蓋好自己的被子,背對戚驍臣假寐。


    戚驍臣先睡著了。


    蘇梨心裏裝著計劃,精神亢奮,等到三更天左右,蘇梨輕輕坐了起來。


    戚驍臣有著習武之人的敏銳感官,蘇梨起來後,他便警惕地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提防這女人褻瀆他。


    蘇梨不知道他會不會醒,就當他醒了默默地演自己的戲,走到茶桌前要倒茶喝,晃晃茶壺做出裏麵沒水的樣子,蘇梨捏著茶碗去了外間。


    戚驍臣隻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發現女人隻是口渴,戚驍臣放心地繼續睡了。


    今晚月練比蘇梨更亢奮,蘇梨出來後,月練立即躡手躡腳地爬出她鋪在地上的鋪蓋,緊張地來到蘇梨麵前。


    蘇梨臨時教了她幾招,畢竟月練隻有爬床的心,並沒有任何實際經驗或動作片熏陶,不知道如何直擊戚驍臣的命脈。


    月練聽得麵紅耳赤。


    蘇梨最後強調了一件事。


    月練感動道:“夫人放心,我一定照做。”


    夫人如此費心要促成她與二爺的好事,月練為自己險些背叛夫人感到羞愧,她想好了,隻要二爺真的要了她寵愛她,月練必會多替夫人美言,來回報夫人的恩情。


    “那我進去了?”


    “等等。”


    蘇梨抓住月練,提醒她先把中衣解開,裏麵該脫的都脫了,免得一會兒到了床上再脫驚醒戚驍臣。


    月練羞答答地照做,進去了。


    外間有榻,榻上也有一條薄毯,蘇梨躺到榻上蓋上毯子,側耳傾聽裏麵的動靜。


    月練才進去,還要等一會兒才動手,蘇梨等著等著,突然覺得自己好壞。


    花妖本來都很純潔的,為何她在人世曆練一遭後無師自通了這麽多壞點子?


    蘇梨自我懷疑了一會兒,很快她就想通了,她變壞是因為被戚驍臣、柳盈盈這種壞人給氣到了,純潔不等於傻,也是有脾氣的,她隻是做了該做的事而已。等她替所有花妖都報了仇、渡了劫,回到百花園,蘇梨再繼續做她的純潔小梨花。


    內室。


    月練進來的時候心驚膽顫,唯恐二爺發現她與夫人掉了包,幸好有驚無險,二爺睡得很香,她鑽進夫人的被窩都沒有驚動二爺。


    夫人讓她等兩三刻鍾再動手,月練一動不動地躺著,忽然聞到一絲淡淡的梨花香,她今早才陪夫人去溪邊看過梨花,對梨花的香味記憶猶新。月練有些奇怪,夫人並沒有梨花香的胭脂,體香也是淺淺的蘭花香,這裏的梨花香是哪裏來的?


    胡思亂想,等待時候差不多了,月練悄悄地掀開自己的被子,再慢慢地往二爺的被窩裏鑽。


    她的動作很小,熟睡的戚驍臣並沒有察覺。


    月練成功鑽進他的被窩後才突然大膽起來,整個人都趴到了戚驍臣的身上。


    戚驍臣猛地醒了,先去抓女人亂動的手!


    月練驚喜自己居然得到了二爺的回應,那變化讓她更加有信心,趁戚驍臣甩開她之前,月練迅速地來了幾下,然後就被戚驍臣毫不客氣地推到了床裏麵。


    “淫婦!”跳到地上,戚驍臣對著裏麵蜷縮起來的身影唾罵道!


    月練怕極了,幸好夫人指點過她該怎麽做,於是月練抓起被子蓋住自己,嗚嗚地哭了起來。


    戚驍臣還在罵她,女人一哭,哭得那麽可憐委屈,戚驍臣突然罵不下去了。


    宋漪蘭做這種事情確實可恥,可她那麽知書達理的女人,嫁給他兩年從來沒有與他發過一次脾氣,從來沒有去父親麵前告一次狀,今日做出這種事,也是太渴望與他做真夫妻了吧?


    戚驍臣從小學的教養是保護婦孺,無故不得打罵,他對宋漪蘭沒有感情,但也沒有什麽敵意,唯一不滿的是宋漪蘭天天催他洗腳嫌他不愛幹淨。


    今晚這件事,雖然很氣憤,但念在宋漪蘭也是被逼急了,戚驍臣決定原諒她一次。


    坐到床邊,戚驍臣冷聲道:“先嫌棄我的是你,現在又來勾引我算什麽?我明告訴你,從你嫌棄我的第一天開始,我便決定這輩子都不會碰你,今晚念你初犯,我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我連做戲都不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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