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涵帶著婉玉一路步行,經過正前街,不少人衝婉玉指指點點。


    婉玉以前在村子裏也看過不少同齡人異樣的目光,這次的數量遠比村裏人更多,他們也不明說,隻是聚在一起小聲嘀咕。


    婉玉攥著江舒涵的手,雖然她一早被母親提醒,可真的成為眾人焦點,不免有些緊張,手心冒出細汗。


    江舒涵低頭,“後悔了嗎?要是後悔,娘可以帶你回去。”


    婉玉搖頭,“我不回去!”


    江舒涵露出欣慰的笑,“好。”


    兩人無視周圍的議論,坦坦蕩蕩往平西將軍府方向而去。


    寶仁堂,大劉大夫聽到動靜,示意弟弟往外看,老劉大夫也看了一眼。


    婉玉穿的衣服說實話並沒有露什麽,可這樣的服裝不應該裝在姑娘家身上。


    燕三娘是平西將軍的女兒,她特立獨行,尚且沒男人要她。婉玉呢?她有什麽?


    老劉大夫搖頭,心裏暗自責備江舒涵太過糊塗,寵女兒也不是這麽個寵法,將來女兒長大,沒有一門好親,少不得要埋怨她這個母親。


    另一邊,江舒涵送婉玉到了平西王府側門,婉玉提著吃食,將令牌交給門房,對方檢查過裏麵的吃食,便放她進去了。


    燕三娘在家閑得冒泡,自打進了京城,她就像關進籠子裏的鳥兒,再也不得自由。


    燕家院子再大,她逛了這麽久,也早就膩了,得知婉玉來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讓她進來。


    婉玉才八歲,因為家裏貧困,個頭並不高,看起來也就六歲出頭。


    婉玉規規矩矩給燕三娘行了禮,而後將自己帶來的吃食奉上,“這是我家鋪子裏的吃食,娘讓我帶來孝順師傅。”


    燕三娘瞧了眼盒子,上麵是紙盒,光這個盒子價格就很貴,想來裏麵的吃食也不便宜。


    她打開盒子,瞧見裏麵竟然是小蛋糕。粉色花朵,翠綠的葉子跟真的一樣,再配上白色的奶油,顏色粉嫩,造型可愛,讓人舍不得吃了。


    “這是什麽吃食?我怎麽從未見過?”


    “這是蛋糕。是慶祝時才吃的。今兒是徒兒拜師的日子,慶祝一下。”婉玉見她喜歡,眼底的笑意也跟著加深了。


    燕三娘舔了舔嘴唇,到底沒忍住,用夾子嚐了一口,味道香滑,軟綿綿的,太好吃了。


    她眼睛一亮,又咬了一大塊,沒一會兒就將這六寸蛋糕吃個精光。


    她撫了撫漲得鼓鼓的肚皮,想到父親最近食欲不振,忙叫了丫鬟把剩下那個盒子送去給父親,“把這個蛋糕呈給父親。就說是我給她買的。”又壓低聲音道,“不許跟他提起我收徒的事。”


    丫鬟點頭應是。


    燕三娘起身,拍了拍婉玉的肩膀,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說實話體質太一般,要想學成,肯定要比那些天賦好的吃更多苦頭,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


    燕三娘不忍心打擊她,“為何要學武?”


    婉玉攥緊拳頭,眼神堅定,“我不想被人欺負。”


    燕三娘支著下巴,眼神沉了沉,“有人經常欺負你?”


    婉玉癟了癟嘴,“我爹被土匪打瘸了一條腿。我想保護娘和妹妹。”


    燕三娘眼底浮現一絲笑意,“那行。你這徒弟我收了。”


    婉玉立刻跪下給燕三娘磕頭。


    燕三娘拍拍婉玉的肩膀,將自己小時候用過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她看,“你現在力氣小,先從小練起。”


    婉玉發現裏麵還有彈弓,眼睛亮了起來,“這個是?”


    “等你以後有了力氣,我再教你射箭,你現在用這個彈弓練練眼力。”


    婉玉立刻道謝。


    燕三娘沒當過師傅,她昨天回憶自己小時候是怎麽練功的。


    她打算依葫蘆畫瓢,帶婉玉練習體力,“你先沿著這院子跑二十圈,然後我再教你打木樁。”


    婉玉在家也經常跑圈,雖然這院子比她們家大了三倍,她累得氣喘籲籲,但還是跑下來了。


    燕三娘倒是對她稍稍滿意了一點,隨即教她打木樁,教她如何擊打木樁。


    婉玉人小,個子矮,這木樁還是燕三娘從自己的庫房中搜出來的。已經有點朽了,燕三娘已經叫木匠重新打製了一個,過幾天才能送過來。


    婉玉練習,沒一會兒手背就打得通紅。


    “你手上沒什麽力氣。打的時候軟綿綿的,這樣可不行。”燕三娘成為師傅,再也沒有了剛開始的溫柔和氣,變得相當嚴厲,說完這話,還捏捏婉玉的肩膀,“一點肉都沒有。渾身都是骨頭。”


    她扭頭衝站在邊上的丫鬟道,“去!通知廚房,今天多做幾個肉菜。”


    婉玉自然知道這是做給自己吃的,忙開口阻止,“不用不用,我吃素的就行。”


    燕三娘白了她一眼,“你天天吃素,身上怎麽長肉。渾身沒勁兒,你就沒辦法繼續練武。”


    婉玉咬著嘴唇,這才答應了。


    她低頭想了想,回家後,一定要告訴她娘,多做些吃食送過來。


    婉玉在燕家待了一整天,直到天都黑了。


    燕三娘原本想留她在家吃晚飯,婉玉瞅了眼天色,拒絕了。


    燕三娘也沒再堅持,讓丫鬟送她出府,“明天我有事,你後天再過來。回家後,記得把我教你的東西再溫習幾遍。學武是個持之以恒的過程,不能偷懶,更不能半途而廢。知道嗎?”


    婉玉點頭應了。


    燕三娘轉身去了父親院子,打算陪父親用晚膳。


    到了父親院子,燕三娘招手讓下人將她的飯菜擺到這邊。


    燕宸英剛剛被管家扶著下了地,因為傷口太疼,他隻走了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末了隻能重新躺到榻上。


    燕三娘從懷裏掏出帕子給父親擦汗,“爹,我早上讓人送給您的吃食怎麽樣?好吃嗎?”


    “味道不錯。”燕宸英笑了,“就是太甜了。”


    燕三娘想到那些花啊草兒的,估計她爹不喜歡這麽娘氣的東西,不由失笑,“那下回我再給您買別的口味。”


    燕宸英點了點頭,問她今天在做什麽。


    燕三娘隨口道,“還能做什麽。整天待在家悶死了。”


    燕宸英從善如流,“那正好明天出去參加宴會,也好透透氣。”


    燕三娘嗬嗬笑,她去參加宴會隻會生一肚子氣,透個屁氣啊。


    可她也不好跟父親強嘴,擔心父親病情加重,隻能悶聲應了。


    第二日,燕三娘坐車去了戶部尚書家辦的宴會。席間,自是沒能交到好友,反倒是成了異類,許多人拿她當國寶一樣圍觀。


    燕三娘煩不勝煩,宴會參加到一半,就借口說自己不舒服,帶著丫鬟走了。


    時間尚早,燕三娘也不急著回去,而是騎著馬在街上四處溜達。


    她想到那蛋糕盒上有婉玉家店鋪的位置,想去給父親買點新吃食,便勒緊韁繩,掉了下馬頭,往正前街方向去了。


    到了正前街,燕三娘不用人指路,一眼就找到鮮香閣。


    不是她有多能耐,而是鮮香閣店如其名,香飄四溢,引無數食客駐足。


    燕三娘進了店,她奇異的穿著引不少人觀看,她通通無視這些人的目光,徑直往櫃台前走去。


    這店裏有好幾種新鮮吃食都是她不曾見過的。


    她便挨個點了一點,見沒有蛋糕,不免好奇,“不是說有蛋糕的嗎?賣完了?”


    掌櫃忙道,“不是。那蛋糕需要花費時日,要提前定的。”


    燕三娘點了下頭,給自己定了一個,讓他們明日送到平西將軍府。


    掌櫃拿筆記下了。


    交完銀子,燕三娘又將這店打量一通,問掌櫃,“你們東家呢?”


    掌櫃一愣,知道對方身份高貴,不敢隱瞞,“我們家掌櫃不常來店裏。現在應該在家。”


    燕三娘點了下頭,也沒再說什麽。


    她讓下人拎著吃食,自己出了店門翻身上了馬。


    回了府,燕三娘將吃食呈給父親,“爹,這些吃食可都是新鮮的。您嚐嚐。”


    燕宸英瞧著這醬香餅色澤金黃,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燕三娘剛要夾給她吃,突然想起來,“哎呀,我忘了,你現在正在長刀口,還不能吃辣的。”


    說著,將餅送到嘴裏,給他夾了一筷子不辣的雞蛋餅。


    燕宸英那叫一個氣,他本來就噬酒,噬肉,噬辣。


    自打受了傷,他除了隻能吃肉,其他一概不能吃。


    偏偏他現在長刀口,蔥薑蒜都不能用,肉一股腥味兒,他根本吃不下去。


    現在眼見辣的也不能吃,他別提多鬱悶了。


    “給我吃一筷子,我看這上麵也不辣啊。”


    燕三娘嚼了幾下,好像是不太辣,又見父親可憐巴巴的樣子,最終還是給他夾了一筷子。


    燕宸英口味一向很重,蛋糕那種細膩的口感,他根本不喜歡,但這黃金餅正合他喜好,配著廚房特地給他煲的骨頭湯,硬是將自己吃撐了。


    “太好吃了。”燕宸英忙不迭看著女兒,“明天讓下人再去買。我喜歡吃這個。”


    燕三娘實在太同情她爹了,很爽快就答應了。


    可是再好吃的東西,一天三頓地吃,也有膩的一天。


    燕宸英在一連吃了半個月後,終於吃膩了。


    他傷口倒是長好了,內傷還在恢複,現在也能出來走動,唯一不變的是,他的胃口又變差了。


    燕三娘急在心裏,教宛玉練武時,也不免開了小差。


    宛玉察覺後,拿著巾帕走過來,邊擦汗邊問,“師傅,您怎麽了?”


    燕三娘便將這事與宛玉說了。


    宛玉正想報答燕三娘呢,“我娘做飯特別好吃。我最近也在跟我娘做菜。不如我來做些吃食給師公吃吧。”


    燕三娘驚訝看著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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