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華甄不想理他:“華甄不便久留,先行一步。”


    魏函青不想見鍾華甄,鍾華甄也不想見他,他嘴上功夫了得,和他說得越久,越容易被氣一頓。


    她這次出府還有旁的事要做,去遲了又得被說一頓。


    第31章


    鍾華甄的馬車停在魏家側門,侯府一眾侍衛嚴密把守。


    魏函青是不想送她, 但魏尚書剛剛才有過吩咐, 他最後還是雙手交抱, 把鍾華甄送出府門。


    “陛下所做打算我都知道,都是為你鍾家, ”魏函青看她的背影, 警告說, “鍾世子日後若想回青州時方便, 那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動作,若是被貶回去,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


    鍾華甄下台階的腳步頓了一下, 她回頭打量他, 突然溫溫一笑道:“同為東宮之人, 你現在欺負我,我也可向太子殿下告狀, 畢竟太子殿下寵愛於我。”


    魏函青氣急, 擼袖子打算上前, 馬車邊的侍衛刀出半鞘,他麵色一僵, 慢慢放下袖子,道:“真該讓太子殿下瞧瞧你這牙尖嘴利的模樣。”


    鍾華甄父親是威平候,她身邊的侍衛個個武功高強。


    魏函青上次招惹她,差點讓侯府和東宮關係鬧僵,自己痛了好半個月, 還被魏尚書教訓一頓,也不敢再和她的人動手。


    鍾華甄卻什麽都沒說,禮貌朝他一笑,上了馬車。


    魏函青牙癢癢,覺得她在挑釁。


    昨夜才下過一場大暴雨,地上一片泥濘,鍾華甄在東宮最得寵,除了太子之外,以她威平候府世子的身份,也不必向旁人低頭,隻有魏函青初生之犢不懼虎,誰都不怕,誰都敢說,管不住嘴。


    她坐在馬車上,隔著厚衣衫輕輕揉了揉腰。長公主是大局為重的,要不然也不會允許她來魏家,李煦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麽毛病,連長公主也不懼,時常跑她屋子。


    他早上也算是學會了變通,竟也知道遮味不讓外人聞見,帶走了她的一條帕子。


    街頭上的禦林軍在緊密巡邏,鍾華甄掀開窗幔一角往外看,街邊小販依舊照常叫賣,似乎沒感受到這京城的天快變了。


    她輕輕歎口氣,慢慢放下窗幔,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鍾華甄和魏函青間的小矛盾開始沒人知道,魏函青也不怎麽針對他。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突然就覺得她待在太子麵前別有居心,開始明裏暗裏貶低她樣貌。


    她不是小孩,不太想理他,能退就退,不想退就回他兩句,兩個人都是會說話時類型,有時候被旁人撞見了,還以為他們是好友在互相寒暄。


    後來李煦知道了,也沒當回事,他神經一直很粗,沒覺那些話是委屈,或者該說,他根本就沒把魏函青說她的那些話聽進去。


    他高傲自負,所以鍾華甄利用魏函青和他吵了一架,沒想到最後卻變成自己闖禍了一樣,現在被他盯得緊緊的。


    鍾華甄開始時甚至有過一種錯覺,李煦就好像是善妒的新婦,整天盯著四周怕自己單純的丈夫偷腥,誰靠近都得陰陽怪氣一頓,就差把她別褲腰帶上藏起來。


    這想法太過惡趣味,以至於鍾華甄前段時間裏見到李煦時,都有些不敢直視他眼睛。


    她現在才隱隱有些想清楚,原來他是真覺得她已經耽於男女之事,偷腥的對象還是她婢女。


    “世子,珍寶閣到了。”


    侍衛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鍾華甄回神。她抬手按了按額頭,心想最近被李煦折騰太過,腦子裏出現的都是他。


    她吃下一塊南夫人給她備的酸蜜餞壓味,起身下馬車。


    李煦早上時讓她出門一趟,來京中有名的深意珍寶閣,鍾華甄聽見時便覺得頭疼。她實在不想外出,又覺不來會惹惱了他,隻能來赴一趟約。


    鍾華甄一進去便有人上前迎她,“世子這邊請,二樓專門留有雅座。”


    鍾華甄什麽也沒問,幾個侍衛跟在她後麵。


    她進了雅間,合上門前吩咐不得讓外人進來


    鍾華甄攏住大氅慢慢往裏走,沒走兩步,一雙手便捂住她的眼睛,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想不到你同魏函青竟好到如此地步,連臨走前都要對他笑上一笑。”


    鍾華甄明白了,這祖宗方才一定在跟著她。


    她沒接著他的話說,任他捂住自己眼睛,問:“你要我來做什麽?這地方是你的?”


    “外祖父給母後準備的嫁妝,到了我名下,”李煦放下手,“你倒也知道我寵愛於你,函青在魏家同你說過什麽?”


    “沒說什麽,”鍾華甄搖搖頭,“母親讓我給一塊令牌給你,能向臨淄吳將軍借兵。你名義上受重傷,我不好去東宮,隻能先找魏尚書。”


    “放心,出不了事,”李煦往裏走,“以後函青要是再說你,你回他幾句便是,受委屈也不說,我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


    她跟在他後麵,開口說:“我沒受委屈,你今天找我是要做什麽?”


    “過來。”李煦打開窗,望外麵看,又朝她招手。


    鍾華甄看他的動作,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退後一步搖頭說:“我不去。”


    李煦回頭看她,奇怪道:“我什麽都沒說,你著什麽急?”


    鍾華甄不動,皺眉問:“你到底要做什麽?”


    “帶你看戲,”樓下傳來馬車路過的聲音,他往下看,“剛剛好,人來了。鄭家的私事,帶你去看看,有我在,沒人發現得了。”


    “我……”


    “不去?”李煦抬頭,“你難不成還以為我今天是帶你來看珠寶?”


    鍾華甄看他神情不悅,微微扶額。這祖宗最難伺候的地方在於,事多,卻又不能違背他。


    ……


    京城各世家都有隱秘事,有的不為人知,有的卻是心照不宣。


    鄭家內部關係混亂,有心人都知道,即便如此,求娶鄭沐的人也不見少,鄭邗得大司馬寵愛,鄭沐有鄭邗寵,她自己也是個不可多得美人,娶回家不會虧。


    鄭邗的傷不能挪動,一直待在妓坊之中,居住之地由重兵把守,大司馬處理完政事後經常過來,除了他以外,來的人也就隻有鄭壇。


    鄭沐杏衣素淨,有飄然遺世之風。她今日是第一次過來,鄭壇派人領她進來。


    她手裏攥著帕子,去探望一眼鄭邗,流了兩滴淚後,鄭壇從門外進來,驚訝看她。


    鄭沐朝他行禮,眼睛微紅道:“祖父在家被兵部侍郎絆住了,今天可能過不來,我想見見父親,他便讓我來提醒一句二叔,照看好父親。”


    鄭壇在鄭家掌的不是要職,現在能處理的也隻有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大司馬手上的事重要,不放心把事交到什麽經驗都沒有的鄭壇手上,一直都是自己親自來。


    鄭壇點了點頭,問:“沐侄女近來可好?”


    鄭沐輕撫肚子,又擦了擦眼淚道:“父親出事後,我在府中夜不能寐,時常擔心。這孩子折騰人,總是讓我難受。”


    鄭壇道:“能為大哥生兒育女是你的福氣,要是生了個男孩,少不了你的好處。”


    “沐兒知道。”


    她是個美人,生得也好看,舉止之間有男人抗拒不了的風流柔弱之美,也因此,她在鄭邗身邊呆得最久。


    鄭壇讓大夫為鄭邗診脈,詢問結果同以前一樣時,又歎口氣。倒是鄭沐中途肚子痛了一下,大夫替她診脈,沒覺她有事,但還是對她說:“小姐可能是最近憂思太過,所以身子不太舒服,現在需要靜養,對孩子好。”


    鄭壇便讓人給她騰出間僻靜的屋子,讓她休息片刻。


    那裏遠離鄭邗養傷之處,這間妓坊幾乎已經被封了,所有一切都以鄭邗這裏為主,旁人不得靠近,鄭沐也一樣,即便她肚子的孩子有一半可能是鄭邗的。


    鄭壇處理完手中的事後,去看她一眼。鄭沐那時一個人在屋中,靠著床圍抹眼淚,她脫了外衣,似乎剛眯了小會兒,現在有些衣衫不整,連肚兜衣都漏了一角。


    “沐侄女好好休息,”鄭壇走近說,“哭傷了眼睛,大哥該心疼了。”


    鄭沐一把撲進鄭壇懷中,“我心中隻有二叔,二叔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得父親心疼。”


    她這番話大膽,鄭壇卻隻是歎一口氣,輕摸她頭,“你二嬸最近發現我在外麵有女人,我怕她知道是你,所以不敢親近。”


    鄭沐抽泣道:“母親給父親下毒,父親早就不能生育,我與周固輝間又沒真正發生過什麽,那這孩子隻能是二叔的,二叔若是不要我們母子,那便是送我去死路。”


    “傻孩子,你誕下麟兒便是為鄭家添福,哪裏是什麽死路?”鄭壇無奈道,“這孩子是大哥的,又哪裏可能是別人的?”


    鄭沐看著他流眼淚,也不說話,楚楚可憐的姿態十分惹人憐愛,鄭壇口幹舌燥,她察覺他起了反應,便動了心思,麵上的眼淚流得更加厲害,手裏的拉扯卻把他拉上了床。


    鄭壇也不是正經之輩,這裏守衛不多,他順水推舟,順了她的意。


    這兩個人是帳內香,也沒想到暗中有人,鍾華甄的長發束青帶,頭埋在李煦懷裏,手攥著他胸前的衣服,耳朵紅得充血一樣。


    她對這種看得比較淡,覺得男女人倫,再正常不過,但這並不代表她臉皮能厚到和別人一起看這種戲。


    鄭沐叫的聲音不大,但她在鄭邗身邊那麽久,早就被教出一副媚嗓子,聽得鍾華甄整個人都漲紅了。


    李煦抱著鍾華甄,不明白鍾華甄為什麽反應這麽大,他覺得這女人叫起來的聲音都比不上她自己,何況像她這樣一個寵愛婢女的大男人,什麽事沒見過?


    床榻在吱呀作響,他看鍾華甄側臉像被煮熟了一樣,又不能說話,隻能先行帶她離開。


    等回到珍寶閣時,李煦才問:“我還以為你臉皮已經厚到一定程度,怎麽聽場戲還能聽得身子發顫?”


    鍾華甄還靠在他懷裏,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一點都不想理李煦。她被他帶出去已經是十分不情願,這場附贈的戲,來得猝不及防,鍾華甄根本就沒料到過。


    “你真是奇怪,我不知在哪聽過你的聲音,你叫得比她好聽多了,哼哼唧唧的,”他抱著鍾華甄,輕拍她的背,低頭哄她,“我覺你身子軟軟,比她都要嬌氣,看著她臉紅,實在沒必要。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也沒什麽好羞的。”


    李煦曾經做夢夢到過鍾華甄,覺得自己是在夢裏聽過她的聲音,那天臨幸她婢女時也有錯覺,上次讓她叫兩聲,也實在是心癢得厲害。


    事實上,他覺得鍾華甄也夢見過他。


    而鍾華甄耳朵嗡嗡的,連他在說什麽都沒聽清楚,隻是悶聲道:“你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再叫我。”


    “嚇哭了?”李煦聽出她聲音的不對勁,他皺了眉,“你婢女對你做的是什麽?是過分的事?”


    “你不要再問我這種東西,我以後再也不同你一起出去。”鍾華甄覺得自己以後再同意跟他出去,自己就是個傻子。


    “不問就不問,下次又不去這種地方,”李煦見她耳垂要滴血般,輕輕摸了摸,覺得自己手都燙了,眉皺得越緊,“你耳朵好熱,我手都要被你燙到了。”


    鍾華甄咬唇道:“那你別摸不就行了?”


    “真是臭脾氣,”他嘀咕句,“你來珍寶閣這麽久,若是不挑一些東西,長公主可能會覺得你是來見我,我專門挑了一對紅寶石耳墜,是珍貴稀奇物,花些功夫挑也正常,你拿回去贈與長公主。”


    鍾華甄深吸口氣,攥緊他胸口的衣服,讓自己冷靜下來,“母親在家著素服,不喜奢侈物件。”


    李煦也沒當回事:“若長公主不想要,你便自己留著,這是我的東西,要是被我發現你隨意賞給婢女,我要罰你。”


    第32章


    鍾華甄從李煦那裏離開時,臉還是紅的。耳墜對她雖沒有任何用處, 但那是他的東西, 她不得不收。


    她早年一直多病, 今年不過才十五,這年紀放在別人家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少年, 會害羞正常。


    李煦則是在端詳她臉色, 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在羞什麽。


    鍾華甄大抵是真的在他身邊呆得久了, 還算了解他, 走的時候,說了一句:“我知你想做什麽,現在這時候緊張, 不用專門派人查我婢女, 她隻是普通人, 縱使你說她誘我,但事情已經過去, 我早就忘了, 旁事永遠不及你在我心中重要。”


    她在他麵前說話時, 總是挑著他愛聽的說,李煦臉色被哄得舒坦了些, “我自然知道,一個小小婢女,也不值得我放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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