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時雲初隻是多看了這家擺在路邊的小攤子, 湛雲霄大手一揮,就買下了攤子上的所有貨物。


    路邊小攤上的東西本來就值錢,木簪和銅製首飾就占了大半, 隻有少少兩、三樣品質稍微要好一點的銀質飾品。


    見小姑娘看著這一堆東西眼睛都不眨的樣子,雲初輕笑道:“你要是喜歡這些東西的話, 就選一些帶回家吧。”


    這一包裏有五六十件首飾, 除了一對小小的銀質耳墜雲初十分喜歡以外, 其他東西她應該都不太可能會戴。


    季奵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問道:“真的嗎?”


    雲初笑著點了點頭:“真的,算是我給你的小禮物吧。”


    季奵小心翼翼的撿起一根鳳尾樣式的黃銅簪子,握在手裏萬般珍惜的說:“那我要這個,我想拿回去送個阿娘。”


    聽季奵說起她阿娘,雲初才想起之前她說她阿娘染了風寒的事情。


    雲初從衣櫃裏拿出藥箱,從裏麵翻找出正柴胡,她記得這個藥是治風寒感冒的。


    她本想隻拿幾小包給季奵的,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還是把一整盒感冒藥都遞給了季奵:“這個藥你拿回去早中晚用熱水各衝一包給你阿娘喝,是治風寒的。”


    雲初又拿了兩隻木簪給她:“還有這個木簪,你也拿兩支吧,可以給你阿爹和阿弟束發用。”


    看著手裏的東西,季奵一臉崇拜的看著雲初:“姐姐,你是大夫嗎?”


    季奵覺得雲初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她給了她糧食,糖、鹽,還給了她衣服,如今連治風寒的藥她這裏都有,這不是無所不能的仙人是什麽?


    雲初好笑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姐姐不是大夫,不過這個藥是姐姐去藥店……藥鋪買回來的,你放心的拿給你阿娘吃吧。”


    季奵緊捏著手裏的藥盒,篤定的說:“我知道,姐姐你是大好人,是不會害阿娘的。”


    這時候湛雲霄在外麵敲了敲門,雲初總算是想起還有正事要辦,她應了一聲之後,才轉身看向季奵:“好了,我們該下樓了,再不下去就來不及把你們的糧食弄過去了。”


    季奵把手裏的簪子珍惜的放進懷裏之後,跟在雲初身後出了房門。


    見她們出來了,湛雲霄朝雲初點了點頭之後,就要下樓。


    雲初連忙叫住他:“等會,我給你買了葡萄,你順路扛下樓吧。”


    之前她買回來的那兩箱葡萄一直在背陰的地方放著,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是看著還是挺新鮮的。


    想到雲初在這邊也時時掛念著自己,湛雲霄心裏的那點不得勁一下就消失了,他屁顛屁顛的走到她放葡萄的地方,彎腰把兩筐葡萄摞在一起後,雙手抓著筐沿,雙手微微一用力,輕輕鬆鬆就把兩筐葡萄抱了起來。


    下樓之前,湛雲霄磨磨蹭蹭好一會之後,小聲的對雲初暗示道:“我覺得之前吃的那個什麽什麽蕉挺好吃的,又甜又糯,我祖母她肯定喜歡。”


    雲初連忙去冰箱把剩下的七八根香蕉全都拿了出來,她一臉抱歉的說道:“對了,上次那些化妝品你|娘和嫂嫂都有份,你祖母她沒有生氣吧?”


    湛雲霄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沒有,她都那麽大的年紀了,又不化妝,有什麽好生氣。”


    說是這麽說,但是王氏畢竟是長輩,雲初給東西的時候忘記了她的份,怎麽都說不過去,她可沒有湛雲霄這麽粗的神經,真覺得這不算什麽事情。


    其實上回來之後,雲初就在網上下單給王氏買了許多保暖內衣和羽絨被、羽絨馬甲之類的東西,她記得王氏畏寒,想著天氣馬上就要變涼,送這些東西給王氏正好。


    這些東西現在大多都已經到貨了,今天正好讓湛雲霄一起拿回去。


    聽雲初說她給祖母準備了這麽多東西,湛雲霄心中一暖,切實的感受到了自己在她心裏的份量。


    要不是雲初對他上了心的話,怎麽會費這個心神給他祖母準備禮物。


    見季奵和仲和兩個小家夥手牽著手下了樓,他曲起一隻腿支撐住葡萄筐的重量之後,學著雲初之前的樣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一邊捏還一邊說道:“你怎麽想得這麽周全……啊?”


    他捏是捏了,不過可沒有雲初那麽用力,隻是虛虛的碰了一下。雲初輕輕一晃腦袋就閃開了。


    雲初從筐裏撿了兩串葡萄出來,差不多有三斤的樣子。


    她把葡萄用袋子裝了塞進了裝衣服的包袱裏,由季奵伸手拉開門,透過木門,很清晰的看見那一邊的水位線已經降了下去之後,他們菜放心的把糧食和其他東西一樣一樣往門裏扔。


    怕糧食在過海的時候會受潮,雲初還在家裏翻出了一打包棉被的大真空袋給季奵。


    看著木門那邊還奔騰咆哮著拍打小島礁石的海水,雲初不放心的叮囑到:“回去的時候小心點,注意安全,最好是叫家裏的大人來搬。”


    季奵和仲和站在木門前,乖乖的點頭。


    兩姐弟再次跟雲初道謝過之後,牽著手跨進了木門。


    季奵他們走了之後,雲初也沒有時間歇息,又幫著湛雲霄往木門裏麵搬東西。


    之前兩人隻是客人和店主的關係,雲初雖然在心裏吐槽過湛雲霄喜好垃圾食品的壞習慣,但是一直沒有什麽立場去幹預他,現在成為他的女朋友之後,總算能在他想要往木門裏搬可樂和泡麵的時候站出來毫不留情的管束他了。


    哪怕對上他晶亮無辜的小鹿眼時,雲初心裏也克製著沒有動搖,果決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答應給你兩箱泡麵兩箱可樂。”


    當然雲初也沒狠心到真的一點都不讓他帶回去,她還是拿了兩瓶可樂,兩包泡麵給他。


    她把可樂和泡麵塞到湛雲霄懷裏之後,苦口婆心的勸到:“這些東西沒營養,吃多了還發胖,我不讓你吃真的是為了你好。”


    其實湛雲霄又不是小孩子,根本不可能為了那麽一兩口吃得喝的覺得難受,隻是他看到雲初苦口婆心勸解她的樣子覺得有趣罷了。


    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雲初想到兩人又要分開一段時間了,見他一副鬱悶的樣子(裝的)還出於安慰的性的踮腳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之後,雲初見他摸著自己的臉愣在了原地,難掩心中的羞澀,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伸手就把人硬推進了木門裏。


    這要是在之前,他可能不可能被雲初這麽點力氣推動,但是現在他因為她剛才突然做出的行為驚到了,整個人沒了防備,才讓她順利得了手。


    被雲初推進木門之後,湛雲霄站在擎蒼院裏,摸著臉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看著麵前緊閉的大門,第一反應就是再過去見見她。


    但是他又想到這會雲初肯定也不好意思著,他去而複返,可能會讓她覺得不自在,種種考量之下,他貼著木門的手還是放了下來。


    湛雲霄在院子裏傻站了一會,總覺得心裏空得不行,半天沒想起來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


    此時一直梭子蟹從袋子裏爬了出來,極其囂張舉著兩隻鉗子,橫著爬上了他的腳背。


    他不慌不滿的抬腳甩掉鞋子上的螃蟹,蹲下|身把那隻膽敢逃獄的‘犯人’抓回袋子掛到院子裏的海棠樹杈上之後,才想起自己該把帶回來的東西一樣一樣搬到房間裏去。


    不然等會下人們過看到這些東西之後,府裏又要生起許多的猜測。


    雲初給王氏買的保暖衣和羽絨被被單獨放到一邊,等會去掉外包裝和標簽之後,要送到她院子裏去。


    海鮮要送到廚房去,因為養在海水裏,這些海魚海蝦都還活蹦亂跳著,正好讓廚房煮了一家人好好嚐嚐鮮。


    京都離海域甚遠,就算偶有海邊的商人不辭辛苦運來一些海鮮,很快就會被京都裏的達官貴人瘋搶一空。


    就說湛府,一年到頭都吃不了兩次今天這樣鮮活的海鮮,鎮國將軍府都這樣了,就更別提京都裏的平頭老百姓了,多的是一輩子都沒吃過海鮮的人家。


    湛雲霄把東西都搬到房間裏之後,用盆子裝了海鮮親自送去了廚房。


    得了這麽珍貴的食材,廚房的大師傅也有了鬥誌,擺|弄著盆子裏這些難得的海鮮,心裏琢磨著今天一定要拿出壓箱底的功夫,好好的給主家做上一桌鮮美的海鮮宴。


    湛雲霄又拿著雲初買的那些東西去了一趟王氏的院子,聽說這些東西都是雲初特意備下的之後,王氏果然十分的高興,一邊吃著香蕉,一邊還不忘拉著他的手問了許多雲初的事情,他隻挑了一些能說的大致說了說。


    好不容易從祖母王氏的院子脫身離開之後,湛雲霄可算是學聰明了,打消了親自給主院送葡萄的想法,在院門外隨手拉了個小廝,吩咐他抱了一箱葡萄送去主院。


    交代完一切之後,他才放心的反閂了房門,倒在床|上補起了覺。


    湛雲霄能夠補覺,季奵仲和兩姐弟就沒有他這麽好的待遇了。


    離開雲初那裏重新回到島上之後,拘謹了一晚上的兩人總算能暢所欲言了。


    仲和年紀小,也沉不住氣,兩隻腳一踩到小島上的石頭上,就高興地蹦了起來:“姐姐,我們有了好多的糧食啊!”


    看著周圍堆得滿滿的糧食,季奵也壓製不住心裏的喜悅,連連點頭:“是啊,還有很多的鹽和糖呢。”


    季奵家以往吃的是粗鹽,是他阿爹拿了家裏的魚幹去城裏換回來的,十斤魚幹才能換回一斤粗鹽,她阿娘做飯的時候都舍不得用太多。


    好在她們平常吃的都是海魚海蝦,本來就有一定的鹽分,所以做一餐吃食用不了多少鹽,季奵一家四口,去城裏換一次鹽回來能吃大半年。


    高興之餘,季奵也沒忘扳著仲和的肩膀警告到:“阿和,你聽阿姐說,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回去之後你不能對別人說知道嗎?”


    仲和乖乖的點了點:“阿姐,我誰都不說。”


    得到阿弟的保證之後,季奵才總算是放下心來,她看著海岸線上逐漸升起的朝陽,彎腰脫下|身上的衣服,珍惜的放到包袱裏之後,拿起包袱裏之前換下的舊衣服換上。


    這麽柔軟這麽好的衣服,可不能讓海水給泡壞了。


    仲和看著阿姐的東西,都不用季奵說,就跟著換上了舊衣服。


    季奵她們一天一夜沒回家,不知道阿爹阿娘和村裏人有沒有找出來找他們,在不知道對岸那邊的情況之前,她打開裝著鹽的紙箱子,謹慎的隻往自己和仲和懷裏塞了三、四袋子鹽。


    雲初給的那一盒能治風寒的藥和她給的另一隻黃銅發簪,也被季奵小心的塞到了懷裏。


    她想著這些東西不算多,就算上岸之後撞上了村子裏的人,也能夠糊弄得過去。


    看著留在島上的糧食和衣服,季奵躊躇片刻之後,還是抬手取下頭上雲初才給她簪上沒多久的發簪,她手裏捏著冰冷堅硬的發簪,率先一猛子紮進了海裏,仲和摸了摸懷裏的食鹽,定了定心之後,也跟著跳進了海裏。


    兩人差不多遊了二十幾分鍾,才遊上了岸,上岸之後,季奵並沒有在岸邊看到除他們姐弟兩以外的人,她在慶幸至於,免不了又有些失落起來。


    她和阿弟消失了這麽久,怎麽阿爹阿娘他們都沒來找他們呢?


    季奵回身看了一眼小島,摸了摸懷裏的鹽袋之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之前還是太高估自己的體力了,那麽多的東西,至少要來返十幾趟才能把那些東西全部運回來,然而這才一趟,她就已經覺得吃力了。


    她心裏清楚,以她的體力,再來回一趟就已經是極限了。


    運不回來,季奵又不放心讓那些東西就這麽放在小島上,這一帶有不少的漁村,她們村子的人平常不去那座小島並不意味著其他村子的人也不去那坐小島。


    心裏湧|出的無力感讓季奵覺得挫敗不已,直到她手裏握著的發簪因為她太用力而硌痛她的手掌之後,她才彷如想起什麽事一樣,回身拉著仲和往家的方向跑去。


    跑到平常村裏人經常趕海的區域之後,季奵他們遇到了不少村裏的熟人。


    見姐弟手拉著手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村了的人都覺得奇怪,有那和季奵家關係親近一點的大娘,更是停下手裏的動作,扯著嗓子朝兩人嚷到:“阿季,阿和,你們趕緊回家吧,你阿爹阿娘以為你們兩被海浪卷走,在家裏哭的跟什麽似的,尤其是你阿娘,都哭暈了好幾回了。”


    見到姐弟兩平安回來了,村裏的人都替他們高興,大家祖祖輩輩都靠著這片大海謀生,對他們來說,大海是既仁慈又殘忍的。


    大海給他們帶了了數不盡的魚蝦,讓他們得以在這片土地繁衍下去,但是大海也是危險的,每年都會有數不清的人因為海難沉屍大海。


    向阿季姐弟這種能從海裏死而複生的人,那是極少數的幸運兒。


    聽大娘說阿娘哭暈了幾次之後,季奵連忙拉著仲和往家裏跑。


    一邊跑季奵一邊在心裏責怪自己,阿爹阿娘因為他們都快傷心死了,她剛才還以為、還以為他們……她真該死。


    兩人才跑到家門口,就聽到屋裏傳出她娘莊姬傷心欲絕的嗚咽聲。


    季奵姐弟兩對視一眼之後,像兩顆炮彈一樣衝進了屋裏,一邊跑還一邊叫到:“阿娘。”


    聽見孩子們的叫聲,莊姬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死死的盯著門口,滿臉的難以置信。


    看著衝進屋的一雙兒女,莊姬抓著丈夫胳膊的手緊了緊,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了似的,瞬間就喜極而泣:“是阿季和阿和,他們還活著,還活著!”


    “讓阿爹和阿娘擔心了。”季奵看著母親紅腫的雙眼,直接哭著跪倒在了地上。


    莊姬掙紮著從床|上站起來,走到女兒麵前之後,仿佛被抽空了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一樣,也直接軟倒在女兒麵前。


    莊姬一邊責怪的拍打著季奵的後背,一邊泣不成聲的埋怨到:“你們去哪了你們,一天一夜都不回家,我和你阿爹還以為……”


    說到這裏,莊姬再也堅持不住了,緊緊地摟著失而複得的一雙兒女,無聲的流著眼淚。


    季奵的阿爹,馬上都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了,看著抱成一團的妻兒,瞪著一雙熬得赤紅的眼睛,走過去默默的把三個人都攬進了自己懷裏。


    他一下摸一下季奵,一下摸一下仲和,不停的喃喃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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