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幫幫主鎮三山穆朗忠、八卦神算古算子、琅琊老八崔不凡、紫衣秀士尚子書、妙清道姑、玉靜道姑,柳震一家三口、江湖四英、莫威、孫二姑,以及五十多丐幫弟子,在徐雨竹走後的第三天出發。


    獨眼丐及胡大小店五人,偕同五十多名丐幫弟子作為第二撥接應,遲一天上路。


    穆爺等人未在太原府居住,直達了天龍鎮。一到天龍鎮,五十多名丐幫弟子就將全鎮通道守住。


    穆爺古爺留鎮主事,尚子書率江湖四英、柳媚,即刻動身到天玄堡觀察動靜。


    因為,在鎮上他們知道了徐雨竹等人的情況,說是前日到達,昨日去了天玄堡。


    據說,不見人回來。


    尚子書等人於黃昏時出發,須臾到了天玄堡。


    天玄堡大門開著,還有人出進,一片升平景象。哪有刀光劍影、屍橫遍地的嚇人慘景。


    咦!莫非智圓大師他們沒有來此?


    可是,幾百人不來此地,又到何處去了?


    不對,也許武盟一舉攻下天玄堡,逐走妖魔,全都在堡內住下了?


    此說似可站立。


    但是,徐雨竹心有鬼胎,本與妖魔同夥,又怎會幹那匡正除魔的事呢?


    他們六人潛在二十多丈外,竟然迷惑了。


    尚子書思忖片刻,總覺其中令人不解,於是要眾人回天龍鎮,大家再作商議。


    回到天龍鎮,尚子書將所見情況說了。


    古爺穆爺都驚疑不已,事情如此蹊蹺,該如何定行止呢?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夜探天玄堡。


    穆老化子向丐幫弟兄作了交代,如果他和諸俠天亮不歸,眾弟子速速撤回,並讓第二撥人返回長安,不得再來犯險。


    私下裏,穆古二老對蕭笛抱存很大希望,他如今該在天玄堡,為何不見蹤影呢?


    三更時分,眾人相繼從窗口躍出。這家鎮上唯—的客棧從失火後,巳換了主人,也不知是不是天玄堡的眼線,但總是小心為妙。


    一行人瞬間到了天玄堡外。


    莫威、孫二姑來過這裏,便告訴眾人,從側邊牆上躍進,以樹木為掩護,慢慢接近樓房,須防林中潛伏有人。


    眾人依他所言,繞到大門右側,紛紛掠入牆內。


    古爺穆爺進樹林後,默運玄功,查出並無人潛伏,才慢慢向樓房一側靠近。


    他們正對著第二幢樓房的側麵,決定先到裏麵看看,古爺穆爺當先掠進了院牆,輕輕落到地上,靜立片刻,無異並狀,方才一躍上了二樓。


    側耳在窗上一聽,裏麵呼吸重濁,正好睡得很呢!


    古爺傳音道:“進去捉了此人,審問出個結果來。”


    穆爺點頭,守在窗前。


    古爺則運功於掌,按在門上一發力,“喀喇”一聲震斷了木插梢,閃身進了屋。


    鼾聲如故,那人睡得死沉呢。


    古爺暗中戳出一縷指風,點中了那人背上的膈俞穴。方才亮出了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殘燭。


    穆爺也就跟著進來了。


    床上背朝外睡著一人,古爺上前將那人翻過來,這一對麵不打緊,竟把古爺穆爺驚得瞪目結舌。


    你道床上睡著何人?


    竟是武當掌門玄靈道長。


    他們並不知道玄靈道長第一天到太原府就已失蹤,還以為武盟大獲全勝,所以道爺才在這樓上高枕無憂呢。


    古爺忙拍開了道爺的穴道。


    “玄靈道長,玄靈……”古爺喚道。


    “咦,不對,”穆爺警覺起來,“哪有睡得這麽死的?”


    古爺道:“莫非吃了迷藥?把他救走吧。”


    穆爺忽然感到天玄地轉,叫道:“不好,中計……”


    話未完,摔倒於地。


    古爺與他同時感到頭暈,幾乎同時跌倒。


    在院牆外伏著不動的崔爺尚爺,忽見樓上亮起了燈,知是古爺穆爺所為,等了一會不見出來,不禁奇怪。


    崔不凡傳音給尚子書:“老朽進去一探,看古穆二位為何不出。”


    尚子書回道:“速去速回。”


    崔不凡一下掠進院中,再一下到了二樓。


    窗未開,門卻開著。


    裏麵有三人的鼻息聲。


    崔不凡來到門口一瞧,床上正麵仰臥著武當掌門玄靈道長,地上躺著的正是穆古二老。


    他情知生變,但總不能看著不管。


    房中確實再無第四人。


    他運起護身罡氣,緩步進了門。剛跨進一步,就覺得不妙,連忙退了出來。可是已經頭暈目眩,搖搖欲倒。他趕緊伸手去懷裏摸解藥,但已經來不及,猛覺腦後風生,他勉力一閃,但腰間卻給人以隔空打穴點中了穴位。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尚子書等了盞茶時間不見三老出來,心知情形不妙,忙對諸人輕聲道:“快撤!”


    江湖四英、柳媚、莫威、孫二姑、柳震夫婦聞言忙站立起,剛要在林中退走,卻見林中忽然閃出了燈光,相隔十來丈遠,似乎不見有人。


    尚子書道:“不能從原路退走,往後園去吧!”


    莫威當即帶頭,從林子裏往後園走。


    行了二十來丈,突然林裏鬼火般閃出了一盞盞的燈。掛在樹枝上,每盞燈下麵照著一個人,頭垂於胸,眼光一掃,起碼有三十多盞燈,燈下便有三十多人。


    顯然,這些人不象活人,否則,怎會人人頭垂於胸?


    這情景實在可怖極了,孫二姑、柳媚、沈雪珠、董雪雁俱都驚叫出聲。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大片“擦擦擦”的腳步聲,這聲音響徹這片小樹林,前左右都有,隻有背朝樓房的一方沒聽到。


    眾人拔出兵刃,隻見遍林子亮起了燈,紅的,綠的、黃的、白的,把小林裏映照得詭秘陰森。


    隨著腳步聲,一個個手持機弩的武士,肩並肩、從三方向他們迫來。


    這林子裏怎好動手?


    他們身不由己退朝樓房方向,剛出了林子,背後有人嘿嘿冷笑。


    一轉身,樓上巳點起了十多盞燈,從院子裏又擁出幾十個機弩手,他們的手腕上都懸著一盞小風燈。


    燈光亮處,徐雨竹、鄭山、戚玉珊、天山四煞、四大拘魂使者,嘿,都是一等一的大魔頭,哪裏還想出得了天玄堡?


    徐雨竹笑道:“各位,好久不見,想不到在此地晤麵,幸會幸會!柳姑娘,那日將你擄去,想不到竟讓你逃了,是誰幫的忙啊?”


    柳媚那日被蕭笛莫威救出,蕭笛將她送回閨房,第二日醒來,不禁大吃一驚。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以為是在夢中呢!


    她出到外室,荷花青蓮也大叫起來,慌不迭問長問短,又去通報給柳震等人。


    大家聞訊趕來,詢問詳情,她卻一樣不知。今日徐雨竹厚顏無恥說出此事,恨得她緊咬銀牙,罵道:“披著人皮的野獸,你喪盡天良,必有惡報!”


    徐麗竹非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


    笑畢,他道:“柳媚,你知道嗎?莫說你們區區數人,就是跟我來的四百多武林高手,不也全部完蛋了嗎?幾條魚也想掀起大浪,未免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吧!”


    尚子書道:“徐雨竹,幹脆把話挑明吧,少林智圓大帥等人究竟何處去了?”


    徐雨竹道:“他們啊?現在困在一個絕壁凹裏,無水無糧,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再隔兩三天,便到鬼門關稱雄去了。至於武當玄靈牛鼻子率領的第一撥人,連同玄靈牛鼻子,我們抓了三十多人,喏,你們剛才不是看見了麽?都綁在樹上呢!”


    “玄靈道長也被你害了?”


    “不,玄靈留著還有點用處呢,剛才把他放在三號樓,古算子、穆朝忠就上了當,點著了桌上的臘燭,臘燭本身就摻有極厲害的迷香,是他們自己把自己迷倒了,後來崔不凡老兒上樓來了,這老家夥狡猾得很,腳跨進一步就縮回來,可已經晚了,他已中了迷香,被我輕易點了穴抓住了。我本想讓你們都上樓一個個自己昏倒的,免得多費手腳,現在,隻好動手了。依我看,不動手的好,免得傷了人,你們看如何?”


    這一番話說得大家從頭到腳都涼了,就象澆了一盆冷水。


    眾多的武林精英,竟葬送在徐雨竹的手上。


    妙清道姑道:“無量壽佛,施主心性殘毒,害了這許多餘人命,隻怕有幹天和,今日既無妥協之地,隻有與施主一較高低了!”


    那象個大猿猴一樣的無敵神猿鄭山嘿嘿冷笑道:“老道婆,你有多大道行,也敢說大話,今日就由我老人家超度你吧!”


    尚子書趕忙道:“慢,徐雨竹,你為何要這般做,騙取了武林盟主之業,又將眾人帶進陷阱,你不怕落個千秋罵名嗎?”


    這話顯是多餘,為的是拖時間,急思脫身之計。


    尚子書知道今夜凶多吉少,敵方勢大,已方不是敵手。如何才能保住幾人逃出,以免一網打盡呢?


    趁徐雨竹得意揚揚大說特說之際,他以傳音入密通知妙清道姑,率眾突圍。


    莫威站在後麵,對附近的江湖四英耳語傳話:“我老莫隻要打出追魂散他們就吃不消,你們趕緊服下解藥。


    於是,一顆顆小小的藥丸,在人們手中傳遞,然後悄悄放進了口中。


    徐雨竹大聲道:“秀士問得好,告訴你也無妨,當年恩師立有宏願,要殺盡你們這些正道人士……”


    “你恩師是誰,可以說出來?”


    “哼,不必。對一個將死的人來說,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


    莫威突然大聲吼道:“撤!朝後衝!”


    他已撤出兩把追魂散,擋在了眾人麵前。


    接著他一個後躍,又向弓弩手方向撤出兩把,眾人卻聞到了極濃的香味。


    徐雨竹冷不防見對方撤出一把粉末,當即一個後翻,已躍到了院牆上。


    眾魔頭也都趕忙躍開,同時打出了劈空掌,把追魂散吹得四散開來。


    一些武士接二連三倒下,弓弩受到震動,毒箭滿天亂飛,射翻了不少自己人,也阻擋了眾魔頭及時追趕逃走的人。


    莫威一麵跑一麵撒,尚子書靈機一動,用劈空拳將追魂散送遠,把那些阻路的機弩手,麻醉得東倒西歪。


    他們終於越出了天玄堡的牆垣,直往天龍鎮上逃去。


    一回到鎮,尚子書命丐幫弟兄連夜撤走,不許走官道,最好進山隱蔽。


    情況緊急,丐幫弟兄也不多問,立即動身上路。


    尚子書等也不停留,展開輕功直往太原府奔去。


    但是,追兵已至。


    來的都是高手,輕功都趨一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尚子書立即讓大家往山上逃,明日在太原府匯合,地點定在大旅舍“杏花春”。


    沿官道兩側的曠野,眾人分散拚命逃去。


    後追的人不禁慢了愣,臨時又分追趕方向,不免稍稍耽擱了一點時間。


    這一點點時間,就給群豪多了一絲逃走的機會,大家都展盡平生功力,快如脫兔,疾似鷂鷹,眨眼間從不同方位,不同地點鑽進了兩邊的山林。


    柳媚鑽進山林後,一刻不敢喘息,拚命向縱深地方跑了一段之後,改向太原府方向奔馳,直跑了半個時辰,功力消耗太大,才把速度放慢下來,又跑了一段路,才背靠樹身停下來歇息。


    樹林裏靜悄悄,黑得怕人。


    她瞻前顧後,才發覺隻有自己一人。


    剛才於慌亂中,隻知道跑跑跑,並未想到別的,現在冷靜下來,卻隻有孤另另一人了,不禁使她悲從中來。


    魔長道消,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惡魔,其人以正道俠士麵目出現,謀取了武林盟主的高位,然後極其惡毒地將各派精英斷送在天玄堡內。


    惡魔,可怕的惡魔!


    已方精英盡失,剩下尚老前輩、師傅二老,又何能挽狂瀾於一時?對方高手眾多,二老雙拳難敵四手,這麽多武林精英的血仇,要何日才能報啊!


    她感到絕望,感到痛苦,感到無比的悲傷,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直往下滾。


    蕭笛要是還活在人間,他也許能當中流砥柱。


    正是他,及早發現徐雨竹心懷叵測,因此巴巴地趕來警告自己,可自己竟然妄自評判於人,認為蕭笛心存嫉妒,誹謗他人,對他曾經失望。


    唉!蕭笛啊,柳媚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要是早聽你的話,徐雨竹又何能有今天哪!


    她越想越傷心,淚如湧泉,不會停止了。


    漸漸,她又想到目前的處境。


    仇既不能報,留在世上何用?


    但自己一死,又有何益?


    想起自己出生人死,巳經曆不少險關,每次均得化險為夷。


    想到這裏,突然想起了幾次暗中救她的人,心中不由又燃起了一陣希望的火花。


    這不是活在世上的一位絕頂高手麽?他在哪兒藏著呢?為什麽不公開出現,率領群豪與妖邪一較長短呢?


    也許,他自有不現身的道理。


    也許,還不到他現身的時候。


    這樣一想,心情才略有好轉。


    是的,要活下去。越是艱難就越是要活下去,你自己死了,妖邪不是更猖狂了麽?你活著,妖邪就多了一個對手,正道就多了一份力量。就不相信妖邪從此橫行無忌,正道英雄從此一蹶不振。


    不會的,自古邪不勝正,一定要和這班妖魔拚殺到底!


    她感到熱血沸騰,膽量橫生,站起來又在前奔去。


    過了一個時辰,她不敢再走,怕迷失了方向,便將劍橫抱於胸前,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竟然入睡了。


    似乎隻閉了閉眼,一陣冷風就將她吹醒。


    一睜眼,天已微明。


    她趕忙站起,扯了扯衣服,估摸著官道方向,便往官道上奔。


    奔了半個時辰,居然未見官道。


    呀!莫非方向錯了?


    回想昨夜,一味狂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也許,還差著一段路呢。


    她繼續向前跑,山勢逐漸下降,證明她已找對了方向,在往山下跑呢。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她已鑽出了山林。


    嗬,不遠處不正是官道了麽?


    她放心地歎了口氣,放慢腳步走去。


    官道上,已有人在趕路,但寥寥無幾。


    秋日的早晨,寒風陣陣,草木盡枯,顯得寂寞荒蕪。天陰陰地,似欲下雨。


    她不禁又是一陣傷感。


    路邊有一大荷塘,荷葉已枯,這讓她想起前人兩句:“秋陰不散霜已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雨打枯荷,多麽單凋、淒涼啊!


    這雨說下就下,連綿不已。


    柳媚見官道無人,使施展輕功趕路。


    剛起了兩個縱躍,忽見前麵如飛掠來一人,便趕忙收住腳步,在側邊急走。


    迎麵來的人是誰,她並不注意,反正是個武林中人。


    沒想到聽見“噫”一聲,那人忽然停住了,她不由抬頭一看,不由呆住了。


    你道來者是誰?


    四大拘魂使者之一的北使蘇雷。


    蘇雷陰沉沉地,和天色一樣。


    “走!”他說。


    柳媚扯出了青鋼劍:“滾你的!”


    “走,免得大爺動手!”蘇雪從牙縫中說。


    柳媚知道走不脫了,今日隻有一拚到底。


    她施出了七星劍法後十二式,一上來便是殺手:“七星爭輝”、“流星逐月”、“光照四海”,一口氣接著猛攻。


    蘇雷竟被她逼退了三步。


    她信心倍增,提起七成功力,凶猛地出招,急欲將對方斃於劍下。


    可是,蘇雷是何等人,五招過後,便拳掌齊施,發出極大的罡風,將柳媚迫得攻勢慢了下來。


    漸漸,十招過後,柳媚已難支持。


    她情急智生,左手一揚,嬌喝一聲:“打!”與此同時,向山上一躍而逃。


    蘇雷被她唬得往側一個橫躍,掠出一丈,以為她施用暗器,未料她趁機逃了。


    他不由勃然大怒,急起直追。


    柳媚在他十丈外,兩個縱躍就縮短了距離,他再有兩次縱躍,就可趕上了她。


    柳媚跑著跑著,突然改了方向,又往大路躍去,等蘇雷改了方向,她又突然向山上逃。


    蘇雷恨得咬牙,在隻差五丈多的時候,她已然溜進了山林。


    好在草枯葉落,又是大白天,畢竟好找多了,於是蘇雷毫不放鬆,緊追不舍。


    柳媚由這棵樹繞那棵樹,也不管什麽方向了,隻知道要逃出魔爪、逃出險境。


    一個跑,一個追,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跑的終於氣衰了,追的卻一點也不減力。


    越追越近,眼看手到擒來。


    柳媚正欲返身拚命時,突覺眼前一亮,已經跑出了林子,來到個斜坡上,不遠處還有座農舍,正冒炊煙呢。


    可惜,離小屋還有十來丈遠,她被蘇雷追上了。


    她猛地刹住身子,轉身就是一劍。


    這一劍要在平時,蘇雷難以逃避。


    可惜柳媚力衰氣竭,刺出的一劍速度慢了不少,使蘇雷在猛往前衝時得以揮出一掌,擊落了她手中的劍。


    柳媚又驚又怒,一聲尖叫,雙拳直搗蘇雷胸腹。


    蘇雷忽然一轉身,柳媚撲空,竟然力竭跌倒在地。


    蘇雷獰笑道:“你死吧,丫頭,你巳惹怒了老子!”


    “你死吧,蘇雷,你已惹怒了大爺!”


    忽然冒出一個清朗的聲音,完全學著蘇雷的聲調,調皮而又詼諧。


    多麽熟悉的聲音啊!


    她撐起身來,扭頭望去。天!是蕭笛啊!


    不、不是的,是他的魂魄出現了,也許是自己眼花了吧!


    她呆了、愣了、惶惑了。


    “柳小姐,別來無恙,還記得我這個養馬工嗎?”蕭笛望著她,似笑非笑,眼睛熾熱而放肆,看得你臉發燒。


    她掐掐自己的眼,莫非在夢中?


    蘇雷眼也直了:“小子,又遇到你了,上次關在天玄堡,你逃得快啊!要不,早把你剝皮抽筋了!”


    蕭笛笑道:“那是我運氣好,今日你的運氣恐怕就不佳了呢!”


    蘇雷道:“不見得!”


    “得”字出口,他已動了手。


    他不攻向柳媚身後丈外的蕭笛,卻遠足了掌力去偷襲柳媚,妄想一掌將她劈死。


    虧他功臻一流,一生經曆了無數鬥場。


    他這回的算盤打錯,因為他的對手不是別的什麽人,是須彌怪客蕭笛。


    他這一掌擊了個結結實實。


    不過,不是擊在姑娘身上。


    蕭笛的掌和他硬對硬對上了。


    “砰!”


    一聲大震,塵土飛揚,蘇雷隨塵土飛下坡去了。


    柳媚知道不是做夢了。


    不,她依然在夢中。


    “蕭笛,果真是你嗎?”她小聲地問。


    “當然是蕭笛啦,小姐的馬夫呢!還要我回白鶴別莊養馬嗎?”


    柳媚不管一切了,縱然是山崩地裂、洪水滔滔,她也會不聞不問的。


    一聲嬌呼,她奮力衝過去,撲進了她日思夜想人兒的懷中,大聲地、忘情地哭了起來。


    多少思念,多少委屈、多少情愫……


    全在這一哭中傾述。


    農舍裏柴火熊熊,蕭笛忙著做飯弄菜。


    柳媚斜靠在床上,瞧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究竟是一個什麽人呢?


    他來自何處?出自哪位高人門下?


    多麽撲實又多麽能幹啊!


    有他在身邊,她心裏感到十分踏實、安定,任有天大的災禍,自有他承擔。


    他象一灣湖泊,她就是一隻小舟。


    他象一座高山,她就是山上的一棵小樹。


    她堅信有了他,徐雨竹就會碰到最強硬的對手,四海門就不能為所欲為。


    啊,管他是什麽人呢,她跟定了他。


    她想得出神,不禁喃喃有聲:“願為連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飛空之落花。”


    蕭笛轉回頭來問:“大小姐說什麽?”


    他嘴邊掛著常有的笑意,似笑非笑。


    柳媚一下紅了臉,嗔道:“不要你管!”


    蕭笛伸了仲舌頭,忙活去了。


    她“噗哧”一聲笑了。


    原來,她剛才無意中把李白的詞念出來了,幸而他沒聽真切,要不又要取笑她了。


    蕭笛終於把飯菜端到方木桌上,柳媚一躍而起,一夜奔波逃命,她餓壞了。


    “小姐,山間農舍,沒什麽好的,將就些吧,隻怕小姐錦衣玉食慣了,咽不下去呢!”


    他嘴邊又泛起了那該死的、略帶譏諷的笑容。


    柳媚狼吞虎咽吃了幾口,聽他這麽說,剛想回答不要緊的,你做的滿有味道之類的話,一抬頭,瞧見他那副神態,馬上明白他不安好心,在諷刺她的狼狽相呢!


    她二話不說,舉起筷子就打。


    “人家餓得象頭狼,你還惡心來挖苦人!”


    蕭笛挨了打,心裏樂滋滋的,嘴裏卻歎了聲氣。


    “怎麽,打疼你了?不高興嗎?”


    “哪兒的話,筷子打著不是味,用鞭子才好受呢!”


    柳媚“噗哧”一聲大笑,道:“你還記仇呢!男子漢,心胸狹窄,人家以前以為你不是好人,所以用皮鞭抽你。一再說,誰讓你死死盯著人家看?”


    蕭笛笑道:“誰讓你要長得好看呢?怎能怪我?”


    “賴臉!不跟你說了!”


    她又低頭忙吃飯。


    他定定瞧著她,看得呆了。


    他現在能和她那麽親近,一親芳澤,真是做夢也不敢想的。


    他一直以為她看不起他,對他的出身來曆疑神疑鬼。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她一直記掛著他。


    從長安花市邂逅至今,已快一年了,他們彼此都在魂牽夢縈、相思兩地。如今。一切誤會早已冰釋,還需要多說什麽呢?


    他癡了、醉了、迷了。


    “咦!你怎麽不吃?”柳媚抬起臉來問他。


    “秀色可餐,哪裏還吃得下別的?”


    “你真壞!小心割了你舌頭!”柳媚臉又紅了起來。這家夥真調皮,拿他有什麽法?


    蕭笛笑著,端起了碗。


    吃完飯,該述說別後之情了。


    可是,他們沒有時間。


    柳媚道:“許多話,留著以後說吧,好麽?我得趕快去見爹娘師傅他們呢!”


    蕭笛道:“這個自然,還得去天玄堡救人呢!”


    柳媚忽又懸起了心:“蕭笛,不,我以後叫你哥,哥,你老實說,你是那些魔頭的對手嗎?不是一個兩個啊。”


    “你說呢?”蕭笛嘴上又泛起了笑意。


    “剛才你一掌就把拘魂四大使者之一的北使蘇雷送上西天,我想你對付得了的,隻是一來他們人多,二來那個徐雨竹……”


    她不想直說傷了他的自尊心。


    她最擔心的就是徐雨竹這個惡魔。


    蕭笛明白她的意思,道:“知道麽?徐雨竹練成了震山掌!”


    柳媚大吃一驚,臉一下白了。


    震山掌,無敵的掌。


    “放心,小姐。我要是死了,徐雨竹也決話不了!”


    柳媚全身一震,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這話明明白白,他要與徐麗竹同歸於盡!


    她的眼淚湧又出來了。


    她猛地又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蕭笛的頭,攬在懷裏,哭出聲來道:“不、不,你不能死,你如果要死,還不如我先死了吧!”


    她突然放開了他,一下跌到床前,抽出了長劍,猛一下砍向粉頸。


    蕭笛驚得大叫,身軀一晃,緊捏住她的手腕,嚇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他萬萬沒料到,一句隨口而出的話,引起柳媚如此激烈的反應。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在她心目中已勝過了一切。


    沒有他,她不願再活。


    從來不掉一句眼淚的他,竟然滲出了幾顆淚珠,滴到了她的粉臉上。


    柳媚靠在他懷裏哭著,傷心透肝啊!


    蕭笛緊緊抱住她的肩,喃喃地在她耳邊說:“媚妹,我的心肝,別哭了,蕭笛不是死了好幾次了嗎?還不都是裝的?放心,蕭笛死不了的,為了你,蕭笛也不願死,為了你,蕭笛一定要活著。蕩魔除妖,匡扶正義,蕭笛手下再不留情!”


    “真……的嗎?你說話……算話嗎?”


    “蕭笛從來不說假話,對你更不能如此。”


    “可……是,震山、掌……”


    “放心,任何一種武功都不會是天下第一的,震山掌並非一切掌力都不能對抗。”


    “真的嗎?不、不騙我?”


    “飛天魔獠賈德山並未被露山掌傷了,賈德山雖然傷了我,可他的傷也不比我輕。”


    “呀,你受傷啦?多久的事?”柳媚猛地抬起頭來,關切萬分。


    蕭笛把她的劍收進劍鞘,扶她在床上坐下,道:“有八天了,放心,我已恢複。”


    “你在這裏就是為了養傷?”


    “是的。”


    他把經過情形簡單說了。


    原來,那天他受傷行功後,恢複了一半,這才和一老一少見禮……


    老的叫羅森木,外號種拳,兒子叫羅洪。


    羅家本住太原府,在當地頗有聲望。不意大兒子羅剛,偶與章彩雲在酒樓相遇,交談之下羅剛墮入情網,被章彩雲帶回天玄堡,和東方磊的命運一樣,當了個二等護衛,章彩雲的麵再也難見,日子一長,他終於醒悟過來,想逃出天玄堡,被抓住後殘酷處死。


    羅森木聞訊後大怒,但天玄堡高手太多,以他和兒子之力,休提報仇二字。他也發柬邀友,以期複仇,但武林人誰不知天玄堡的厲害,無人敢攖其鋒,都托詞不來見麵。


    羅森木無法,隻有帶著小兒子羅洪,尋找報仇機會。


    父子倆從未見過章彩雲,隻聽人說過大致模樣和身段,一年多來酒樓茶肄盤桓,就是見不著章彩雲的麵。


    昨日誤把東方秀當成了章彩雲。


    羅森木邀蕭笛到家中養傷,但蕭笛別有打算,想在山中獨處。


    羅森木便領他找了家農舍,把房屋讓給蕭笛,農家暫到親戚家小住。


    東方秀則跟羅氏父子進城。


    蕭笛為何不去城裏?


    他有兩個打算。一則是把東方秀交托給羅洪,讓他們多親近,一則是他要續練一種神功,隻要有整整七天的時間便可大成。


    七天內,不能有人打擾。


    他對羅氏父子則說要療傷,有人幹擾,傷就不能全好。


    東方秀本想跟著他的,這下跟不成了。


    蕭笛的大須彌功已練至九成火候,大須彌掌也到了九成。


    他要用七天的時間,晝夜不停,達到十成。這樣,他也許才能與徐雨竹的震山掌力一較短長。


    他如期達到了十成。


    因此,當他看到北使蘇雷要加害於柳媚時,怒火陡地竄了起來,決心手下不再留情,使出了六成功力,一掌斃了蘇雷。


    柳媚拭幹了淚,聽他說完,便道:“走吧,情勢緊急,危機四伏,我擔心父母他們呢!”


    忽聽有人說笑的聲音傳來。


    蕭笛道:“是羅洪、東方秀他們來了。”


    柳媚道:“東方秀恨我呢!”


    “為什麽?”


    “為你!”


    “噫,有羅洪了,我牽的線呢。”


    “這又何必,隻要你喜歡,我並不……”


    “不準說,除了你,還是你,你懂‘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句詩麽?”


    柳媚芳心甜極,嗔道:“不懂!就你會!”


    羅洪在屋外喊道:“蕭大哥!”


    東方秀卻不管二七二十一衝進來了。


    一見柳媚,她驚呆了。


    柳媚也有些不自然,道:“秀妹,久違了,你一向可好?”


    東方秀一雙妙目轉了轉,道:“媚姐,你好,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柳媚歎道:“被人追趕,誤打誤撞來的。”


    東方秀抬眼去看蕭笛,根本不相信。


    室外的羅洪忽叫道:“咦,這裏躺著個死人,交手了麽,蕭大哥?


    蕭笛道:“那是天玄堡的魔頭,被我打發上西天了。”


    東方秀這才相信柳媚的話。


    她明白,蕭笛的心向著誰了。


    一扭頭,她出了屋。


    蕭笛跟出來,對羅洪道:“羅兄弟,我要走了,代向老伯致謝!”


    東方秀猛地轉過身來瞪著他:“去哪兒?”


    蕭笛把情形大略說了。


    東方秀道:“我要去!”


    “不行啊,危險著呢!”


    “東方家與天玄堡、徐雨竹有仇,我怎能不去?再說,多一個幫手總好。”


    羅洪也道:“秀妹妹去,我也去!”


    東方秀沒好氣道:“誰要你去?”


    羅洪道:“跟著你呀。”


    “誰要你跟著?”


    “蕭大哥呀!”


    “呸,你倒會說。”


    這時,羅森木也來了。


    知道情況後,羅老也要參戰,於是五人便往太原府“杏花村”旅舍。


    五人一到,柳媚急問櫃上,大家都已到齊,就差她了。


    她急忙領著四人往後院走。


    瞧,他們都坐在一間客室裏,正愁容滿麵呢。


    她一閃身,跳進了屋。


    “哎喲,我的柳小姐呀!”沈雪珠大叫起來。


    柳震夫婦、妙清道姑等都忙著問她為何到現在才來,有無受傷。


    柳媚應接不暇,幹脆道:“這些暫不提吧,你們瞧瞧誰來了!”


    除了莫威、孫二姑一點不奇怪,其餘人皆大驚。


    “你不是……?”柳震膛目結舌問道。


    柳媚搶著答道:“他死了,見了閻王了,是女兒從陰間把他叫回來的!”


    潘潔嗔道:“瘋丫頭,怎能如此說話,不怕得罪了蕭大俠?”


    “唔,我還用鞭子抽過他呢!”


    眾人大笑。


    蕭笛又把縮在門外害羞的東方秀叫送來,大家也熱情地問候寒暄,使她不再內疚。


    羅森木父子也和大家見了禮。


    紫衣秀士笑道:“這下好了,蕭老弟重返人間,我們“是的。”


    他把經過情形簡單說了。


    原來,那天他受傷行功後,恢複了一半,這才和一老一少見禮……


    老的叫羅森木,外號種拳,兒子叫羅洪。


    羅家本住太原府,在當地頗有聲望。不意大兒子羅剛,偶與章彩雲在酒樓相遇,交談之下羅剛墮入情網,被章彩雲帶回天玄堡,和東方磊的命運一樣,當了個二等護衛,章彩雲的麵再也難見,日子一長,他終於醒悟過來,想逃出天玄堡,被抓住後殘酷處死。


    羅森木聞訊後大怒,但天玄堡高手太多,以他和兒子之力,休提報仇二字。他也發柬邀友,以期複仇,但武林人誰不知天玄堡的厲害,無人敢攖其鋒,都托詞不來見麵。


    羅森木無法,隻有帶著小兒子羅洪,尋找報仇機會。


    父子倆從未見過章彩雲,隻聽人說過大致模樣和身段,一年多來酒樓茶肄盤桓,就是見不著章彩雲的麵。


    昨日誤把東方秀當成了章彩雲。


    羅森木邀蕭笛到家中養傷,但蕭笛別有打算,想在山中獨處。


    羅森木便領他找了家農舍,把房屋讓給蕭笛,農家暫到親戚家小住。


    東方秀則跟羅氏父子進城。


    蕭笛為何不去城裏?


    他有兩個打算。一則是把東方秀交托給羅洪,讓他們多親近,一則是他要續練一種神功,隻要有整整七天的時間便可大成。


    七天內,不能有人打擾。


    他對羅氏父子則說要療傷,有人幹擾,傷就不能全好。


    東方秀本想跟著他的,這下跟不成了。


    蕭笛的大須彌功已練至九成火候,大須彌掌也到了九成。


    他要用七天的時間,晝夜不停,達到十成。這樣,他也許才能與徐雨竹的震山掌力一較短長。


    他如期達到了十成。


    因此,當他看到北使蘇雷要加害於柳媚時,怒火陡地竄了起來,決心手下不再留情,使出了六成功力,一掌斃了蘇雷。


    柳媚拭幹了淚,聽他說完,便道:“走吧,情勢緊急,危機四伏,我擔心父母他們呢!”


    忽聽有人說笑的聲音傳來。


    蕭笛道:“是羅洪、東方秀他們來了。”


    柳媚道:“東方秀恨我呢!”


    “為什麽?”


    “為你!”


    “噫,有羅洪了,我牽的線呢。”


    “這又何必,隻要你喜歡,我並不……”


    “不準說,除了你,還是你,你懂‘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句詩麽?”


    柳媚芳心甜極,嗔道:“不懂!就你會!”


    羅洪在屋外喊道:“蕭大哥!”


    東方秀卻不管二七二十一衝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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