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可能和上一次一樣削了半個問天門後還能瀟灑地揚長而去。


    一來上次問天門沒有黎清在, 二來上次她身上可沒帶著封絕。


    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偷襲者究竟是問天門中的誰。


    早知如此, 剛才就該從白雲宗老賊口中把這個名字挖出來再走。


    “……不如先回魔域養傷,一切從長計議?”白澤越提議。


    “不,”冬夏冷笑著將麵具摘了下來, 隨手捏碎,“還有個辦法。”


    白澤越:“……”不是吧。“您請三思。”


    “思完了。”冬夏三兩下將白澤越帶來的東西扔進儲物手鐲中,往腕上一套。


    白澤越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見到冬夏手腕上除卻一圈神秘的金色紋路、還有一圈新鮮紅色的灼傷痕跡, 看著異常紮眼。


    冬夏已經一步步往外走去, 身上肆意飛揚的魔氣隨著她的腳步一點一點沉寂下去。


    到洞口時,她已看起來像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了。


    白澤越下意識地追在她身後, 又不敢伸手去攔:“那魔域怎麽辦?”


    “魔域?”冬夏聞言被逗笑了, 她回頭看了看白澤越, “你不是管理得很好嗎?接著這麽辦就是了。”


    白澤越一愣,背後隨即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短暫的時間裏,冬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簡陋的山洞外。


    白澤越皺眉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握了握拳頭。


    他是想要成為冬夏之後的下一任魔域之主,可隻要黎清在一日,冬夏的地位便無人可撼動。


    整個靈界除了冬夏,沒人夠資格做黎清的對手。


    *


    冬夏摘了麵具原路返回時並不急著趕路,她邊留神注意著傀儡的趕路進度邊朝仙域營地的方向前進, 尋思著怎麽用“冬夏”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回去。


    “妖女”確實前一晚在仙域營地現身了,可“冬夏”的身份卻沒有暴露。


    ——隻要黎清不說,便不會暴露。


    冬夏有九成把握,但真正的確認是在路上才做的。


    仙域大街小巷都在傳聞仙域眾門集結剿魔、幾度大戰終於勝利,可慶功宴當晚妖女突然出現並重傷白雲宗宗主的事,沒人提到那個不起眼的凡人冬夏。


    兩日後,傀儡終於將解救出的男孩帶回冬城安置妥當,冬夏才讓傀儡原地消散。


    她的修為因此稍稍回來了一部分。


    修煉也能令她的修為緩慢恢複,但功效微乎其微。


    冬夏隻略微一估算就知道自己想用時間磨平封絕是不太可能的——那得耗她成千上萬年。


    她在腦中又把黎清的名字畫了一個大大的死亡記號,突地察覺一股被人窺探的怪異感,她倏地轉頭往自己背後側方看去,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冬夏皺了皺眉,閃身消失在街角暗處,徑直往仙域營地的方向趕去。


    原本就要各回各家的仙域眾門在昨晚的事之後,誰也沒提前離開,個個又緊張地駐紮了下來,甚至有的宗門還傳喚了另外一批弟子過來輪換。


    她要混進去太容易了,找個諸如殷浮光之類的內應便能光明正大地進去。


    又或者,她可以掩蓋氣息悄悄回去。


    冬夏坐在仙域營地外的樹梢上想了一會兒,讓紫荊花去悄悄引了殷秋水出來。


    殷浮光也可以,但冬夏不想在更多的人麵前自爆身份。


    一個黎清、一個白澤越、一個白雲宗宗主,這都已經太多了。


    殷秋水很快便跟著紫荊花離開營地,身旁跟著殷長天。


    殷長天一如往日維持著一張酷酷的臉,直到見到冬夏時才微微鬆動:“冬夏姐姐。”


    殷秋水熱情得多,她直接往冬夏懷裏撲去:“這幾天姐姐去哪裏了?我找你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也沒時間問仙尊,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出事也不會是我啊。”冬夏摸摸小姑娘的腦袋,又朝殷長天笑了笑,才問,“發生什麽了?”


    “妖女來了!”殷秋水毫不猶豫地倒了個幹淨,“她重傷了白雲宗宗主後逃之夭夭,好多人去追她卻無果而終,還折損了不少人手。”


    殷長天立在兩人身旁,冷不丁地插嘴:“仙尊這幾日閉門謝客。”


    冬夏勾了勾嘴角。


    可不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再有心魔作祟,換個人早瘋了,也就黎清還能撐得住、裝成無事人的模樣。


    冬夏不得不佩服他這裝模作樣的功夫。


    有了殷秋水殷長天陪同,從營地外圍回來的冬夏便沒有那麽可疑了。


    她牽著殷秋水往自己先前居住的院子走去,視線左右漫不經心地掃視,腳下步伐也走得很閑庭信步,根本不像是個走入敵方本營的魔修。


    “……然後啊,大家突然都閉口不提白雲宗宗主的事情了!就連白雲宗也飛快上任了新的宗主!”殷秋水嘰嘰喳喳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才握緊了冬夏的手小聲道,“我想再問問爺爺,他也不願意和我細說。”


    正是因為殷秋水聽過白雲宗宗主的聲音,冬夏才會查到他身上去,再牽扯出後來這一連串的反應。


    譬如,她在黎清麵前承認了自己恢複記憶的事實。


    但冬夏並不後悔。她做過的所有事情,從來不後悔。


    冬夏摸了摸殷秋水的頭頂,意味深長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殷秋水恍然地抬頭看她:“這件事是不是和冬夏姐姐有關……”


    冬夏塞了顆蓬蘽到她嘴裏,才笑著豎起手指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殷秋水乖巧地連連點頭,琉璃似的大眼裏滿含崇敬之光。


    殷長天旁觀了全程,覺得自己似乎又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剛想到這裏,冬夏就含笑轉頭也看了看他。


    殷長天渾身一緊,視線掃了掃殷秋水,默不作聲地對冬夏比了個嘴巴上鎖的動作。


    冬夏對兩小隻很滿意,等接近了那座專門為她建造的院子時才停了下來。


    “這幾日,好像連問天門的人都不來打擾仙尊的。”殷秋水望著緊閉的大門,擔憂道,“仙尊是不是閉關了?”


    “差不多。”冬夏模棱兩可地道。


    “那冬夏姐姐來我這兒住吧!”殷秋水提議之快,殷長天都沒能來得及捂住她的嘴。


    殷秋水的話音剛落,冬夏還沒來得及回答,緊閉的院門就在三人麵前打開了,好似死活搶在了冬夏開口答應之前。


    “咦!”殷秋水下意識地發出驚歎。


    殷長天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冬夏姐姐,那我們走了。”


    冬夏朝兩人揮揮手,含笑目送他們離開,再轉回臉去麵對那扇門時,所有的好臉色頓時都從麵上退得一分不剩。


    她推門入內,又反手把門給甩上了。


    黎清就站在院中,他換了一身仍是白底藍紋的衣服,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好像她親手在他胸口開的那個大洞也是擺設。


    冬夏上下打量他兩眼,突地嗤笑一聲:“你在等我,知道我會回來?”


    黎清顯然沒想到這是冬夏的第一句話,右手下意識往背後藏了藏。


    “給我。”冬夏朝他攤手,語氣不容置疑。


    若說前麵那句話是試探,黎清給出的反應便是百分之百的確認了。


    黎清抿了抿嘴唇,視線垂落又回到冬夏臉上,緩慢地將右手伸了出來。


    冬夏不必再掩飾自己的修為,揚手便將黎清握在掌心裏的白玉羅盤遙遙取走,等握到自己手裏一看,她的表情又沉了三分:“你還給我做了天羅盤?”


    天羅盤,顧名思義,天羅地網插翅難逃,隻要追蹤的目標還活著,羅盤便能找到這人。


    造價昂貴,但對於黎清來說算不了什麽。


    難的是另一點。


    “難怪我走時你不必攔。”冬夏怒火中燒地將昂貴的天羅盤一把握成碎屑,抬眼逼視黎清,“藏在我身上什麽地方?”


    黎清沒有作答。


    “怎麽,你還想著等有機會取了我血,就能再做一個出來?”冬夏冷笑道。


    大名鼎鼎的天羅盤,冬夏怎麽會不知道怎麽製作?


    有這財力物力和製作方法隻是最基礎的要求,其次要取得追蹤之人的鮮血,這倒也不太難,靈界眾人打打殺殺難免見血。


    最難的是,要將羅盤之引埋入對方的骨血內,天羅盤才能生效。


    冬夏每每想到自己昏迷的三年期間,黎清不知道對自己動了多少手腳,就忍不住大發雷霆的衝動。


    早知如此,在黎清還不是仙尊的時候就該動手殺了他!


    她一個魔修,本來就該茹毛飲血燒殺擄掠,趁人不備暴起殺人又有什麽不可以?


    一時心軟到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


    冬夏越想越氣,深吸口氣,幹脆自己取了短匕出來就去挖天羅引。


    ——她不知道黎清藏在她身上什麽地方,但隻要都找一遍,總能找得到。


    鋒銳的匕首還沒來得及刺破冬夏手臂皮膚,黎清已驟然欺近她麵前製住她的動作。


    “別……”他喉結微動,將幾乎顫抖的字句咽入肚中,頓了兩息才接著說下去,“別這麽做。”


    冬夏並不意外黎清的製止,她沒有掙紮,而是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逼問:“在哪裏?”


    第39章


    知道天羅引確切的位置後, 要將它挖出來就簡單得多了。


    冬夏把像是一顆豆子似的天羅引也捏了個粉碎後,才覺得胸中鬱氣緩解不少。


    “冬夏,”黎清捏了療傷的法訣按到她手上, “你為什麽回來?”


    “有事要辦。”冬夏飛快地抽了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給死對頭前一天我恢複記憶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淵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淵爻並收藏嫁給死對頭前一天我恢複記憶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