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灩掃了一眼,就接著唱。


    方玄不死心,還一個勁兒的說,這色塊怎麽好,光影效果怎麽牛逼等等。


    直到秦灩問他:“你打算掛哪裏?”


    方玄:“臥室啊!”


    秦灩瞪了他一眼。


    方玄沒搞懂:“這也沒什麽啊,藝術嘛,露一點很正常。”


    許遊點了支煙,瞅著兩人吸了一口,忽然明白了秦灩別扭的點,隨即笑了:“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你倆好了以後,方玄老在朋友圈曬,我也沒表示過。所以這幅畫既是生日禮物,也是對你們的祝福。”


    此言一出,方玄一臉恍然大悟:“你可真是有心了,原來你還想著呢!”


    許遊沒接茬兒。


    反倒是秦灩把畫拿過來,順手把話筒塞給方玄,她舉著畫看了一會兒,又放下,對許遊坐的方向說:“那謝謝了。”


    別說是方玄,就是許遊,也詫異的看過來。


    對視了兩秒,秦灩又收回視線,繼續唱歌。


    許遊笑了。


    ***


    氣氛漸漸融洽了。


    許遊點的餐也端了上來,她很有食欲,一邊聽歌一邊吃,有時候是秦灩獨唱,有時候是她和方玄情歌對唱。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包房門又被人推開了。


    是穿著淺色襯衫和長褲的紀淳。


    許遊嘴裏塞著炸丸子,隻抬了下手,算是跟他打招呼。


    紀淳將禮物遞給方玄:“抱歉,來晚了,有點事耽擱了。”


    話落,他就在許遊旁邊坐下,擦了擦手,就撿了一根薯條放進嘴裏。


    許遊見他拿起餐單開始看,問:“還沒吃?”


    紀淳:“嗯。”


    許遊:“那你下單的時候,給我再加一份爆米花。”


    紀淳點了單,趁著上菜的空檔,他刷了幾下手機,又點了支煙,吸了兩口就夾在指尖,皺著眉看著接收進來的合同郵件。


    許遊吃的也不專心,塞了幾口吃的,瞄了一眼他的手機。


    紀淳不像是來慶祝生日的,也不聽歌,倒像是換了一個工作場合。


    這時,屏幕裏響起一首王菲的《煙》,是秦灩獨唱。


    方玄坐到紀淳另一邊,說:“我說你怎麽回事,跑我這兒辦公來了?”


    紀淳側頭笑了下,將手裏的煙架在煙灰缸一邊的凹槽上,說:“馬上就好,我這不是等吃的沒事幹麽?”


    方玄:“你小子,聽說你最近幹的不錯,連我爸都跟我誇你……”


    許遊雙腿交疊,將手肘架在膝蓋上,托著腮,沒怎麽聽兩人說話,轉而被屏幕裏的畫麵和歌詞吸引了注意力。


    光影模糊間,都是一些朦朧的局部鏡頭,吐煙的男人,夾著煙的男人的手,身著襯衫、西裝的側影,紅而渾濁的光,繚繞的煙霧。


    歌詞也很有意思。


    “有一種蠢蠢欲動的味道,讓我忍不住把你燃燒……我戒不掉,花非花的情調,霧非霧的線條,滿足指縫一時的無聊,變成脈搏跳動的倚靠,吻著你就忘了煩惱……”


    它描繪的是煙,也是在說人。


    等到一個段落唱完,許遊下意識去看架在煙灰缸上的兩支煙,一支是她幾分鍾前放的,已經燃的隻剩下三分之一,一支剛剛紀淳放的,還有一多半。


    兩支煙燃燒出來的煙霧,糾纏著,仿佛輕盈曼舞的兩個人,漸漸融成一體,分不出來誰是誰。


    許遊伸手,將自己半支煙拿起來,湊到嘴邊。


    然後,她看到正在和方玄說話的紀淳,也拿起了他那支,吸了一口就夾在指尖。


    許遊盯著他指尖的煙,忽然就很想跑回家去畫畫。


    畫的主角就是煙。


    直到餐點送進來,方玄讓紀淳先吃東西。


    紀淳將煙放回到煙灰缸上,許遊將自己手裏剩下的煙屁股直接戳了進去,再一抬眼,對上紀淳的目光。


    紀淳問:“你還餓麽,分你一半?”


    紀淳點了一整份的熱狗,尺寸驚人。


    許遊掃了一眼,說:“我隻要三分之一。”


    紀淳拿起刀叉,將熱狗切成兩份,一份大,一份小。


    許遊拿起小的,張口就咬,裏麵的熱狗醬噴濺出來。


    紀淳將紙巾遞給她。


    許遊皺著眉,擦手的時候,熱狗還咬在嘴裏。


    紀淳把她嘴裏的熱狗拿下來,說:“你就不能先放下。”


    許遊沒理他,又拿起來繼續吃,沒幾口就解決掉了,喉嚨裏渴得慌,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果汁。


    反而是一直放在冰桶裏的洋酒,一直沒人動。


    方玄招呼著把酒開了,對著綠茶一起喝。


    許遊那杯半天沒動,紀淳喝了一半,等方玄兩杯都下去了,被秦灩揪著耳朵教訓了幾句,方玄趕緊低頭認錯。


    點好的歌許久沒有人唱,就一直開著原唱當背景音。


    許遊和紀淳瞅著方玄伏低做小的給秦灩賠不是,一同笑了。


    直到紀淳轉過頭,看向許遊:“褚昭是沒來,還是來了又走了?”


    許遊說:“沒來,出差了。”


    一說起這事,就響起電話裏聽到的那聲“褚總”。


    許遊又點了支煙,說:“他好像回家裏幫忙了。”


    紀淳喝了口酒:“嗯,前兩天聚會的時候,就猜到了。”


    許遊揚眉,表示詢問。


    紀淳笑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裝。”


    許遊愣了愣,腦補了一下,卻想象不出來。


    她垂下眼,隔了幾秒說:“他覺得開心就好。”


    紀淳瞅著她:“其實你不用太過擔心,凡事都有一個過程,而且還有那麽多人幫襯,又不是他孤軍奮戰。他哥身體不好,褚昭也就是幫他哥充當一下門麵,合作的事有底下人處理,他就是簽個字,重大決定也是股東們開會討論。就算不以攝影為生,也可以當個發燒友,有多餘的精力就拍著玩,事業和興趣兩邊都不耽誤。”


    許遊聽完他說,揶揄道:“我可什麽都沒說,你倒先解釋起來了,你是他的小秘書麽?”


    紀淳“嘖”了一聲:“你是什麽都沒說,可你的眼睛,把什麽都說了。”


    許遊橫了他一眼,轉頭看屏幕。


    她知道,紀淳一眼就看出來她的不爽,可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管理表情,何況又是在自小一起長大的人麵前,太累了,她也懶得裝。


    安靜了幾秒,紀淳說:“聽過這句話麽,愛人,就是愛自己。”


    許遊差點嗆著:“你從哪裏扒來的歌詞,真受不了。”


    紀淳:“你不如先問問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選褚昭。”


    許遊歪著頭想了一下:“聽你的意思,你好像比我還清楚。”


    紀淳笑了:“你選他,是因為他符合你對‘愛情’、‘欲望’的想象。其實每個人都是如此,先有一個想象,然後遇到將它具象化的那個人,再去追求。從這個角度來說,求偶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成全自己的想象。所以,人都是‘自私’的,愛他人,是為了愛自己。”


    許遊說:“有點道理。所以那些掛在嘴邊的‘我愛你’,都是幌子?”


    紀淳挑了下眉,帶著輕嘲:“當然,有幾個‘為對方’著想的,是真的站在對方角度上考慮的。還不是都從自我出發,自以為是。”


    許遊沒有立刻接話,她已經聽出來不對了。


    她問:“你這是不是被女人煩的多了,才有感而發?”


    紀淳沒吭聲,卻笑著看她。


    許遊:“哦,讓我猜猜。我想,應該有一句‘我這都是為你好’,應該還有一句‘可我愛你啊’。怎麽,你被這些話綁架煩了?”


    紀淳笑出聲。


    許遊跟著問:“你不會又分手了吧?”


    紀淳抬眼:“什麽叫‘又’。”


    許遊:“怎麽不叫,這是第幾個了?這回‘又’是因為什麽。”


    紀淳:“累,噓寒問暖的太過了,感覺不像是女朋友,像是又找了一個媽。可我不缺母愛。”


    許遊也笑出聲:“按照你剛才的說法,你隻是還沒找到一個符合你想象的女人。不過你對女朋友的要求有點矛盾——又不能太關心你,又不能太多話,還得談得來,還得讓阿姨喜歡,最好知情識趣,別太纏著你,就算溝通少了,也要心靈相通,明白你,和你步調相契。”


    要真是按照這套標準,紀淳非得注孤生。


    紀淳喝了口酒:“有點難吧?”


    許遊:“簡直難如登天,你還是別謔謔了。”


    正說到這兒,在旁邊膩歪的方玄和秦灩突然起身了,方玄走路不穩,有點想吐,秦灩扶著他,說要帶他出去吹吹風。


    方玄酒量一向不好,但很敢喝,每次都是混酒喝,很快就開始上頭,又暈又吐。


    包廂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屏幕裏放著的歌。


    許遊:“我還以為方玄會叫一屋子人來。”


    紀淳:“他是很喜歡交朋友,但朋友並不多。明天他家裏辦個大的生日聚會,來的人都是為了攀交情的,方玄不喜歡,所以他每年都會單獨叫幾個朋友出來。”


    這大概就是有錢人的煩惱吧。


    許遊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話題變了:“其實褚昭回家,我沒意見,那是他的選擇,隻要他高興就好了。而且既然選定了,他應該會有一套自己的辦法去適應了,也許慢慢的就會發現經商的樂趣。就像你說的,事業、興趣兩不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欲言又止最動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餘姍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餘姍姍並收藏欲言又止最動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