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頓飯吃完,許遊起來收拾餐桌,紀淳也起身幫忙。


    將碗盤送到廚房裏的時候,許遊逮住紀淳,小聲說:“你聽不出來我爸是在試探你啊,你別亂接話!”


    紀淳自然聽出來了,許父明麵上是讓他幫忙物色,其實是在敲打他,讓他抓緊點,現在許遊單身,趕緊追。


    紀淳笑了下:“不是你讓我先裝一裝麽?我不這麽接話,難道告訴許叔,咱倆已經好上了,不用物色了?”


    許遊說不過他,很快把紀淳轟出廚房。


    等許遊洗碗出來,見紀淳和許父正聊得熱絡。


    許遊沒搭理兩人,轉身就回了臥室。


    關上門,許遊就抱起筆記本,戴上耳機,一邊聽歌一邊修片,等差不多到了九點,許父要準備睡了,她才拿著手機和包出來。


    紀淳也站起身,準備下樓。


    許父囑咐了許遊兩句,晚上打車注意安全。


    許遊應了,很快就和紀淳一前一後出了門。


    下樓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樓道裏安靜的不像話。


    直到來到紀淳家門前,他站定了,側身看向許遊。


    許遊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隨即紀淳笑著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看向電子鎖:“來,記一下我家密碼。”


    等兩人進屋,紀淳還不放心的補了一句:“回頭我再發到你微信上,省的你忘了。”


    許遊應了,把包放下,從裏麵拿出筆記本電腦。


    紀淳見了卻是一怔:“你要修片?”


    許遊:“是啊,反正時間還早,找點事情做。”


    許遊拿著筆記本坐到沙發上,趁著開機的功夫拿出手機刷了刷。


    等她意識到不對,抬頭一看,剛好對上紀淳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幹嘛這麽看我?”


    紀淳有些好笑的說:“我這麽一個大活人擺在你麵前,你卻隻想著摸電腦。”


    許遊也跟著笑了:“你有什麽好摸的?在外麵跑一天了,先去洗澡吧,臭死了。”


    紀淳皺著眉,低頭聞了聞自己,一邊聞一邊進臥室。


    不會兒,裏麵傳出流水聲。


    許遊唇角含笑,開始修片。


    可還沒修兩下,紀淳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亮了。


    來電顯示:賀緋。


    許遊看到了,笑意倏地消失。


    可她沒動手機,隻是盯著看了片刻,隨即又把眼神轉開,繼續盯著筆記本。


    又過了一會兒,紀淳換好居家服出來了。


    他一屁股坐到許遊旁邊,手臂摟著她的腰,嗓音低沉:“我放了水,要不要一起洗?”


    許遊動作一頓,用眼角掃他:“剛才有電話找你。”


    紀淳“哦”了一聲,拿起來一看,是賀緋。


    他的眉頭跟著就打了結。


    與此同時,賀緋的電話又打進來了。


    許遊和紀淳一同沉默了。


    許遊:“我先回避一下。”


    說著,她就要拿著筆記本離開。


    紀淳卻拉住她,說:“不用。”


    不等許遊接話,他就把電話接了起來,同時按下免提鍵。


    很快,對麵傳來賀緋的聲音,鼻音很重,她似乎哭過:“紀淳,我是賀緋……”


    紀淳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說:“我知道,這回是什麽事。”


    賀緋有些結巴,斷斷續續地說:“還是上次那件事……我想問你,有沒有幫我跟程樾姐說……”


    安靜了幾秒。


    紀淳歎了口氣:“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這不是我的職權範圍,而且這是你們賀家的家務事,我是外人,不便摻和。”


    賀緋卻好像沒聽明白紀淳的意思,哀求道:“可現在我們家真的很難,我爸已經開始考慮把房子抵押出去了。紀淳,我求求你,你就看在我們家曾經幫過你家的份上……”


    但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淳打斷了:“當年的人情,我已經還了,早在上次我幫賀叔叔的時候,這事也是他親口認的。這件事,你難道要用來綁架我一輩子麽?”


    賀緋一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


    紀淳又一次打斷她:“你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再說‘不是這個意思’就沒意思了。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如果你們家真的很難,我可以幫忙介紹一位銀行經理,等抵押房產時,也許你們可以拿到高一點的估價。就這樣。”


    這話落地,紀淳切斷通話。


    屋裏一下子恢複了平靜,賀緋也沒有再打過來。


    半晌過去,許遊輕歎了一聲,抬手搭住他的手臂,說:“你不想幫,拒絕就行了,也沒必要動氣。”


    紀淳點了下頭,將她摟進懷裏:“剛才是我情緒不好。大概是形成條件反射了,隻要一聽到賀緋念叨當年的事,就忍不住。”


    現實就是如此,就算再大的恩惠,總是掛在嘴邊,時不時提醒對方,時間長了都會有逆反心理,更何況那份人情,紀淳早就還了。


    賀緋也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性格,體諒不到別人的不便,永遠隻考慮自己的難處。


    許遊靠著他的肩膀,問:“她家裏出了事,怎麽不找方玄和秦灩幫忙?”


    紀淳:“你忘了,他們早就斷了聯係了。”


    許遊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從前兩年開始,方玄的生日聚會就不再邀請賀緋了,隻是許遊當時以為他們隻是一時不合,沒想到會延續這麽久。


    許遊:“他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麽,她幹了什麽事,連方玄那種好老人的脾氣都要斷交?”


    紀淳垂下眼,隔了幾秒才說:“詳細的我也不清楚。”


    許遊盯著他,沒有追問,可她一眼就看出來,紀淳是知情的。


    但說穿了,這件事與她無關,她也懶得多問。


    紀淳握住她的手,這時說:“正好借這個機會,我也想清楚,以後我不希望賀緋成為你要暫時回避的理由,不管她會不會再打來,你都不用走。我和她早就沒關係了。”


    許遊抬眼看他,隨即輕撫過他的眉眼,笑了:“好。”


    紀淳也跟著露出笑容,方才緊繃的氛圍終於散了。


    他湊過來,輕輕吻她。


    許遊半閉著眼,直到他的手探入衣服,將裏麵的解開了,揉了進去,許遊才撐開一點距離,說:“洗澡水要涼了。”


    紀淳勾唇笑了,很快起身拉著她去了浴室。


    浴室的門虛掩上,裏麵傳來潑水聲、笑鬧聲,漸漸地這兩個聲音都淡了,隻有時不時響起的輕哼,和規律激蕩的水聲。


    ***


    夜深了。


    紀淳和許遊都沒有睡,就躺在床上閑聊。


    兩人都是職業夜貓子,剛過淩晨,正是精神的時候。


    許遊的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描繪著他的鎖骨,輕聲說著以後的規劃:“我今天看自己的畫,想了很多事,看到了自己的優勢和不足,希望可以變得更好,所以我想回學校去進修。趁著現在年輕,腦子好使,多學點東西,紮實一下藝術理論,再去聽幾門邏輯、哲學那些課程。聽說很養人的。”


    紀淳有些驚訝:“別人離開大學,都巴不得天南海北的撒歡兒,你倒好,不僅要紮回去,還要去聽那些你以前最不喜歡的課程。”


    許遊:“以前年少輕狂,以為哲學生活裏用不到,現在懂事了,才知道有些知識是走心的,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情、性格,對個人格局也有幫助,就算撒歡兒去了宇宙也有用。不過我還要找看店裏的生意,也不能上那種完全脫產的班。我們學校有那種給在職的進修班,我想去試試。但是這樣一來,出差的活兒我就得少接點了,除非特別吸引人的,去那種風土人情很有情調的地方。”


    紀淳笑了:“你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許遊跟著問:“說完我了,那你呢?”


    紀淳說:“我爸留下的公司已經上了正軌,營業額還不錯,未來幾年是上升期,如果我抓好機會,要做大不是難題。經紀公司那邊,幾個藝人目前發展也都不錯,但我還想更好,所以今年之內就會定下一個發展計劃,隻要程樾同意,我就可以放手去做。”


    許遊:“會很忙麽?”


    紀淳:“應該會忙三、五年。其實我之前的計劃是,三年之內全情投入工作,因為按照我的估計,你可能還要鬧幾年別扭,我還有的耗。”


    許遊一怔,隨即明白了:“誰跟你鬧別扭了?”


    紀淳笑了:“好,那我換個詞,‘拿喬’如何?”


    許遊:“合著我不同意就是拿喬?我那是講原則好麽?”


    紀淳指了指兩人緊貼的身體,揚眉反問:“哦,那現在算怎麽回事?”


    許遊:“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當然是原則變了,我也要跟著變啊。”


    紀淳笑出聲,很快妥協:“好,那麽,現在你的原則變了,我的計劃也要跟著變了。反正我不用帶藝人,定好計劃後,我打算把一部分工作分出去。我爸的公司,我也會找幾個人幫忙管理。這樣一來,我就有更多的時間時常見到你。”


    許遊這才笑了。


    他們之間自有一種默契,他不說,她不提,但心裏都很清楚,他們考慮到了同一件事。


    生活在都市裏,尤其是為了事業要打拚的年輕人,忙著工作,忙著生活,感情上很難照顧周全,時間長了,心裏空了,卻也習慣了一個人。


    反而是突然多一個人在身邊,還要去考慮如何相處,要度過漫長的磨合期。


    如果最終結果是好的,也不算白忙活一場,但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還會計較得失。


    也就是因為這個通病,現在的大部分都市人都有些情感懶惰,情感疏離,或是情感麻木,提不起勁兒談感情,心累,隻想獨處。


    談了戀愛,又難免要因為工作繁忙而缺少時間相處,都是打拚的年紀,都在為自己奔前程,偶爾靠在一起互相取暖,若是心走不進,就成了一間房子裏的兩座孤島。


    許遊和紀淳,也都曾經曆過因為步調不一致,而開始疏遠的情感關係。


    吃了教訓,也自我檢討過,現在走到一起,第一件想到的就是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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