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我們看到的可能不是同一個修士!


    誰知道,緊接著這一句話,竟然從風裏傳來一聲朗笑。


    “不愧是《九品簪花榜》的頭名、《點星榜》神遊第九人。旁人這麽說我隻當他誇誇其談,衛道友說來卻顯得從容自信,想必那位謝師妹確是美玉明珠,叫人敬仰。”


    山崖頂上的風來得更強烈了些,卻不猛烈,隻像舞女柔媚的臂膀。在這蹁躚的風的舞姿裏,一隻車隊盈盈而降。


    兩頂車輿被簇擁在護衛和舞樂之中,落在了山崖頂。其中一頂罩著淺灰色雲紋印花敷彩紗,飄逸而不失莊重,看不清其中人影。


    另一頂車輿則不見任何裝飾,隻有一個青年端坐其中,腰上陪劍,劍柄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散發一圈朦朧光暈。


    方才朗聲說話的就是這名青年。


    他容貌俊朗,眉宇間有一股勃勃英氣,桃花雙目秀雅清潤,仿佛水墨晴天,令人見之心生好感。


    相貌叫人心生好感,但那通身的華貴之氣就是叫人微微一驚了。尤其他佩劍上的寶珠,光暈流轉、純淨脫俗,淡彩光芒讓許多修士眼前一晃、麵麵相覷:


    ——那竟然是至少萬年的深海蚌珠,價值二十萬靈石,還有價無市!


    再看其餘護衛和舞樂,人人穿金戴銀、明眸皓齒,氣質昂揚而又謙卑有度——這隻車隊,真是好大的派頭。


    衛枕流卻沒什麽別的反應。他將未完成的畫和畫筆都收好,似乎對突然降落的車隊並不感到驚訝,隻淡淡說:“九千公子,我倒不知道你也會來。”


    九千公子笑道:“正巧遇上她們,就湊個熱鬧。”


    另兩名北鬥修士,還有劍宗的人,也都睜眼看了過去。


    蕭如鏡起身,對周圍人道:“這是危樓的人。至於這位……南部九千家的那位九千公子?”


    一時間,眾修士心情浮動。


    危樓人人知道,就是近五百年來引導了修仙界排名製榜風潮的機構。《九品簪花榜》等各種榜單就出自他們手中,年輕一代的修士很愛看。


    而九千家……


    大名鼎鼎的九千家,自然也是人人知曉的。


    “危樓姍姍來遲,望諸位恕罪。”


    這聲音是從另一頂車輿中傳出的。


    隨著這柔和低潤的女聲,菱形紋金銀色印花紗的那一頂車輿裏伸出了一隻素白的手。這手纖白如雪,很是好看,隻是指節有些粗大,如白璧微瑕。


    這一隻手掀開了紗幔,顯出個雲鬢垂髾、大袖長衣的年輕女郎。


    兩名丫鬟挽起紗幔,兩名丫鬟為她打扇,再一名捧著文書,最後一名麵向眾人,垂首閉目,懷抱一把九環的大刀。


    她一步步走出,姿態端莊優雅。


    有修士被這份端著的勁兒刺著了,覺得有點討厭,就去問劍宗大師兄:“蕭道友,你們劍宗主辦秘境試煉,怎麽還叫了危樓的人來?”


    蕭如鏡長眉一揚,看向那名年輕女郎,目光裏有一絲探究。但他麵上很是瀟灑,道:“讓危樓的人自己說吧。”


    女郎微微一笑。


    “《點星榜》重排在即,這一次水月秘境試煉,將作為和光境《點星榜》的排名依據之一。”她的微笑恰到好處,目光不偏不倚,既不盛氣淩人,更非畏縮怯懦。


    典型的世家子微笑,甚至有些熟悉。


    人們的目光不禁往北鬥那邊逡巡過去。


    衛枕流笑了笑。


    女郎說:“我是平京謝家謝妙然,代表危樓前來觀摩這一場試煉。”


    從始至終,衛枕流身後不遠處的荀自在都在看書。從天而降的車隊,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然而沒人注意到……他的影子有一瞬間變得深黑,仿佛有一張森然的麵孔浮現一瞬,又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為之前“m露露子”的深水寫的超長小劇場,實在沒法加更,自己產個同人回饋吧~】


    水月秘境試煉後不久,《北鬥八卦誌·情緣同好專刊》上新設了一個專欄。


    作者筆名是“情海一粒沙”,看的是某門派知名情緣連載文。


    編輯部公認這個筆名有點奇怪,透著一種文藝青年傷春悲秋對月流淚動不動就要為了所愛毀滅整個世界的氣息。


    不過……


    作者的文筆和構思都很不錯。


    而且這還是之前寫《金玉會——我們的金風玉露一相逢》那篇小甜文的作者。


    可能她的習慣就是起名字奇奇怪怪,但是內容都十分甜美吸引人吧。


    反正編輯和讀者都很喜歡。


    這一次她願意開專欄連載,編輯部都非常高興。


    雖然情海一粒沙大大還是堅持不肯收靈石,但編輯們堅持讓她答應今後從銷售額裏拿分成。


    不多,就一點點,每賣出一份專刊,情海一粒沙大大能拿1塊靈石。


    這是編輯們磨了好久,大大才勉強答應的。


    確實,寫文章的時間拿去打工,也不止賺一個靈石呢。


    新的這個連載故事,叫《沙漠情緣之九華寶劍》。


    現有編輯部實習生概括如下:


    她,是縱橫沙漠的年輕女匪,心中卻裝著天地日月、世間道義,從來隻殺該殺的人,隻劫該劫的人。


    他,是京城落魄的王侯公子,滿懷仇恨、千裏迢迢來到沙漠,隻為尋找傳說中的九華寶劍,為家族複仇。


    一次突然的沙塵暴,讓王侯公子與隊伍失散。


    生死一線之際,他被女匪所救。


    當他再次睜眼時,所見到的是漫天低垂群星,還有沙漠中唯一的篝火。


    女匪從火邊走來,端著一碗溫熱的羊奶,遞到他唇邊。


    “你是哪兒來的小郎君,這麽嬌滴滴,也敢來大漠闖蕩?”


    火光映在那張嬌顏上,她的眼眸比背後的群星更加明亮。


    隻一眼,就讓他忘記了世界,隻記得她。


    他在她身邊養傷,也在她身邊重新學會了笑是怎麽一回事。


    她會帶他出去奔馬,還去摘最甜的葡萄。


    然而……他可以忘記整個世界,卻不能忘記血親的仇恨。


    他向她告別。


    “你要去那兒?”


    “去殺人。”


    “你這麽嬌滴滴的小郎君,能殺人嗎?”


    “我要去尋找九華寶劍。找到了,就能殺。”


    她的微笑第一次染上了些許憂傷。


    第二天清晨,她備好馬,帶上幹糧和寶刀,衝他伸出手:


    “走,我帶你去找九華寶劍。”


    他很驚訝:“你知道九華寶劍在哪兒?”


    她帶著那沾染了憂傷的微笑,說:“那是我的家族世代守護的秘寶。”


    他們策馬飛馳,奔跑過丘陵,奔跑過胡楊林,也奔跑過他們曾並肩看流星的荒山。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片藏在沙漠深處的低地。


    “這是一個湖泊。”她說,“當北鬥九星同時出現在湖泊中心,湖水就會出現,而九華寶劍就藏在湖水中的北鬥九星倒影中。”


    他問:“何時可見北鬥九星?”


    “就在今晚。”


    他大喜過望:“待我大仇得報,就來和你一同歸隱大漠!到時我們日日相依,再不分離。”


    她笑著點頭,眼中的憂傷卻更加深重。


    她忽然問:“你報仇的心有多堅決?”


    他回答:“舍了這條命也要去做。”


    她沉默地點頭,側麵像一尊優美而憂傷的雕像。


    到了晚上,北鬥九星果然出現在天空中。


    當它們轉到湖泊時,水流從地底湧出,不多時就鋪滿了整個低地。


    她說:“你等著,我為你取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不會水。


    她跳進湖水裏。繁星點點投映在湖水中,她好似在星海中遊泳。


    他等了很久,久到他驚慌起來,擔憂她是否出了什麽意外。


    這時,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湖水映出的星海中。


    她好像傳說中的鮫人,向他遊來。


    夜色濃濃,繁星閃亮,她背上的劍刃閃著寒光。


    當她靠岸時,他臉上才剛剛綻放出欣喜的笑容……


    卻發現劍尖沒入她的心口。


    血液擴散在湖水中,卻已經不剩多少。那傷口發白,觸目驚心。


    他如遭雷擊。


    “……為什麽?!”


    “九華寶劍……必須以我族的心頭血開鋒……你的血仇,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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