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師父。”


    還有凡人的金銀銅錢、換洗衣物、飾品和偽裝材料,理由是“有備無患”。


    忙活了半天,老頭子才看著外麵西沉的斜陽,愣住了。


    “……怎麽這麽晚了?好,阿昭,明天再走。”


    謝蘊昭忍俊不禁:“師父,您就是舍不得我吧。”


    “瞎說。”老頭子咳了一聲,“我是舍不得阿拉斯減和達達!好了,我去做晚飯,你吃什麽?”


    “師父做什麽我都喜歡吃!”


    “就你嘴甜,鬼都能給你哄去!”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錯誤,明天才能出發……


    等不了師兄了,接下來的劇情是昭昭sol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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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望平京


    第二天謝蘊昭也沒走成, 因為燕芳菲來檢查她的煉丹成果了。


    得知她要提前出發,這位洞明峰主也並未過多驚訝,還讓她順便從平京帶點藥材和最新的醫書回來, 說凡人的醫術也十分可敬。


    此外, 燕師叔還又給她塞了一大堆丹藥。其中有一味叫“厚積薄發丹”。


    “‘厚積薄發丹’介於靈丹和寶丹之間。它能即刻將修士的修為提高一個小境界, 但爆發過後,服用者的靈力會暫時被封印一段時間,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謝蘊昭:“聽上去好像蜥蜴斷尾求生。根據我看話本的經驗, 這種越是強調‘萬不得已不要用’的丹藥越是會用上, 所以說不定我真的會遇上莫大危險乃至丟了小命……”


    師父一巴掌拍上她的腦袋,暴力強製她閉嘴。


    既然有時間, 謝蘊昭幹脆給好友們各自發了信息, 於是又收到友情慰藉的禮物若幹。楚楚最近被關在天璣峰日夜苦練彈琴, 大約彈出魔障了,訂製了一隻特別的口哨送給謝蘊昭, 說是“挽救五音不全人士”的娛樂器材。


    口哨小巧玲瓏, 銀白拉絲表麵。謝蘊昭把口哨掛在頸間,當個裝飾。


    “這叫‘糾音器’,隻要含在嘴裏, 就能吹出你想吹的任何樂曲……阿昭以後吹小調記得用這個,不要再荼毒旁人的耳朵了。”


    謝蘊昭很不服氣:“我走調的小調也別有風味!”


    陳楚楚撇嘴:“你就吹吧。對了,去平京的話幫我帶點最新的首飾好不好?”


    “哼哼,一個走調的人沒有資格幫你買首飾。”


    “阿昭——人家錯了嘛……”


    “你變臉變得這麽快, 跟誰學的?”


    “跟你。”


    “你首飾沒了。”


    “嗚嗚……”


    直到第三天,謝蘊昭才帶著塞滿丹藥、法器、靈食、八卦的乾坤袋, 將一狗一鴨塞進靈獸袋裏,和師門報備一聲, 總算能夠出發。


    辰極島位於東海,卻又不完全在東海。這裏實際是一處洞天福地,類似水月秘境,但比水月秘境更加古老,蘊含的靈氣也更濃厚。護山大陣守護著辰極島,隻有名字登記在玉碟上的本門弟子,以及持有特別信物的修士,才能進出島嶼。


    出了辰極島,往西飛過東海,就到了瀛州。


    謝蘊昭先去了一趟東海鎮,看望方大夫、徐娘子等人。時隔四年,方大夫依舊紅光滿麵,時常背著藥箱為左鄰右舍問診。東海鎮富裕,他們生活無憂,收費不貴,醫術高明,很得四下敬重。


    見了謝蘊昭,他和方夫人都十分高興。這高興既是因為四年前的善緣,也是為了謝蘊昭的修士身份。能結識一個傳說中的仙長,方大夫一家都覺得與有榮焉,出門聚會都有了可供吹噓的談資。


    不過他們本來以為謝蘊昭是謝小郎,半年前才知道謝小郎是謝氏女郎,還是遠離凡塵的修士,當時還嚇了一跳。


    夫婦兩人請謝蘊昭進去坐,還誇她又精神了。


    見他們身體康健,謝蘊昭也有些欣慰。


    “方小郎呢?進學去了麽?”


    “是啊,去的是官學呢……”


    正說到方小郎,門外傳來幾聲爭吵。隨後一陣“咚咚”足音響起,八歲的方小郎就挎著包悶頭衝了進來,直直撲到方夫人懷裏,就委屈地哭起來。


    “哎呀,這是怎麽了?”


    兩位老人一時著急,圍著哄了幾句,才發現自己把客人忘了。方小郎也才看見堂中有人;他小小年紀,卻也知道不好意思,便往方夫人背後縮了縮,又探頭把謝蘊昭看著。


    “小郎,不認識了?這是謝仙長,快給仙長問好。”


    方小郎已經長成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臉上還掛著淚呢,卻有模有樣地給謝蘊昭行了一禮,乖乖說:“阿姊好。”


    “你這孩子,叫‘仙長’……”


    “就叫‘阿姊’吧,我隻是個小修士,不算什麽‘仙長’。”謝蘊昭摸了摸小孩兒的頭,想了一下,從乾坤袋裏翻出一個玉符給他,“戴著這個能避邪,如果再遇到白蓮會作妖,也能防禦一二。”


    她一說白蓮會,方家二老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四年前方小郎險些被白蓮會妖人擄走,那事實在令他們心有餘悸。


    “這怎麽好意思,這恩還沒報,又拿謝仙長東西……”方大夫心中卻還是過意不去。


    謝蘊昭笑道:“我也還想請教您呢。我師門中長輩想讓我帶些最新的醫書回去,可我對醫術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麽。方大夫醫術高明,能否請您指點一二?”


    “這事不難。”方大夫一口應下,道一聲“失陪”,就立即去書房揮毫寫下長長書單。


    他足足寫滿了整整兩頁信紙,晾幹了墨,才拿給謝蘊昭。


    “正好,不久前我與中州那邊來的老友有過交流,這份清單應當很齊全。”方大夫說。


    方夫人暗中拍了他一下,嗔道:“你呀,怎麽拿張清單就出來了?正該我們備好醫書才是。”、


    方大夫恍然大悟,連聲道:“正是,正是!”


    謝蘊昭趕緊道:“不必了,我正好要去平京,屆時一並購入即可。”


    這個世界已經普及了紙張和活字印刷術,但書本的價值還是較高。謝蘊昭身上的靈石能在凡世換取金銀,算來她已經是個腰纏萬貫的大富豪,就不忍心叫方大夫一家破費。


    眼看二老還要分辯,謝蘊昭立即將話題重心轉向方小郎:“小郎方才遇見什麽事了,怎麽這樣委屈?”


    方小郎看看祖父母,見他們也關心地看著自己,不由又揉了幾滴眼淚,沮喪地說:“先生說我沒有靈根,可李小四卻有,還有陳阿添……聽說今後他們要去首府進學,還有好厲害的先生會親自教他們……剛剛李小四嘲笑我是低等的凡人,他有什麽了不起?明明沒有我念書用功,嗚嗚嗚……”


    “靈根?那不是……”


    二老瞠目,不由看向謝蘊昭。


    謝蘊昭心中微微震動,迅速思量起背後含義。按理說,方小郎去的是官學,念的是聖人經典,今後該走舉薦為官的路……可他剛剛卻說,先生讓他們測了靈根?


    “小郎,你們每個人都測了靈根?如何測的?”


    “是帶著刀、穿灰色衣衫的人……先生說他們是東海縣衙役。”


    “先生還說了什麽?”


    方小郎努力想了想,回答:“說……說靈根是很重要的東西,還說我們之中有人靈根很不錯,能去平京裏的書院進學,縣令都誇獎靈根好的人。”


    “縣令……東海縣的縣令,我記得是謝朗。”謝蘊昭沉吟不語。


    方大夫插話道:“聽說縣令老爺任期期滿,不日就要回平京就職了。”


    “哦……”


    方夫人忽然想起什麽,“呀”了一聲,扯扯方大夫衣袖,說:“你之前和老吳閑聊時,他是不是說平京近來戒嚴,不許外來修士入內?那謝仙長現在去平京,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戒嚴?”謝蘊昭心神一動。師門許多人去過平京,從未提起平京有戒嚴一事,看來真是最近才有。


    又是戒嚴,又是官方名義搜集凡世有靈根的孩童……師父曾說,近年來世家子出身的修士越來越多。但世家看重血緣,怎麽會培養陌生修士出來?


    平京裏究竟在謀劃些什麽?


    她的沉默讓方家二老有些擔憂。方大夫小心問:“謝仙長,這其中……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謝蘊昭回過神,安撫地笑了笑:“也許隻是官老爺們想培養一些修士出來。修士比武者身手厲害些,官府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


    “噢……我家小郎沒這個福分,還是踏踏實實念書吧。”方大夫自己就是凡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拍拍孫子的背,權作安慰。


    他反過來替謝蘊昭擔心:“那謝仙長,你還去平京不去?”


    “去看看。”謝蘊昭笑了笑,輕描淡寫,“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嘛。我又不是去做壞事的,看看而已,平京總不能通緝我吧?”


    謝蘊昭出了方宅,又往徐娘子家轉了一圈。徐娘子已經成親,招了個上門的贅婿,日子平淡卻也安穩。徐父身體好了後,帶著女兒、女婿做各式燈籠,將小店經營得不錯。魯七不是做燈的材料,卻擅長跑腿、打聽、推銷,在店裏當了個掌櫃,也拿了些股份。


    她又去東海縣縣衙外看了看。門口差役麵帶煞氣,進出的謝家家仆行止端正,卻止不住麵帶喜色,顯然最近有好事發生。


    她在街上四處走動,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蹤。


    更沒有人注意到她消失。


    與此同時,有一個皮膚焦黃、身材高瘦的年輕人出現在商隊的車馬附近。他帶著把不好不壞的刀,平凡的麵孔上有著一點令人討厭不起來的笑容,眼神很是機靈。


    商隊的負責人蹲在路邊抽旱煙,瞧這小子晃來晃去,也瞧見他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那小郎!”負責人是個老油條,哼哼地笑著,自認為看穿了這年輕人的底細,“我瞧你……是來弄路引的吧?”


    年輕人麵色微變,顯然心虛,賠笑道:“什麽路引,您開玩笑了……”


    “嘿,你這種人我看多了。在哪兒犯了事,路引有問題,想來搞個新的身份吧?”負責人站起身,噴了口煙,走到年輕人跟前,攤開一隻厚實粗糙的手掌,“有新鮮的路引,十兩銀子拿走。”


    梁國雖然皇權不彰,各地卻都沿用了前朝的戶籍製度。每個人都有對應的戶籍記錄,若要離鄉,便要先去登記、取得對應的路引。


    這些走南闖北的商隊為了省錢,每每都會雇一些有力氣、有武技,卻囊中羞澀的臨時護衛,以“管飯、搭車”為條件,換些安全上的便宜。但商隊也怕遇到歹人,因此往往會要求檢查同行者的路引。


    在外行走,哪有不死人的?每回路上死了人,商隊就會悄悄把他們的路引扣下,尋機會賣給那些見不得光的人。


    這自然是違法的,不過這世道就這樣,能如何?人都死了,不如讓他們再賺一份錢。


    十兩銀子是獅子大開口,黑心價。年輕人自然不從,與負責人你來我往地磨了半天,最後不情不願以六兩二錢銀子成交。


    看他嘟嘟囔囔,負責人更確信這是個犯事不大不小、賣了路引給他也沒什麽後患的小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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