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克製不住唇角上揚。


    他說“願我如星君如月”,的的確確是脫口而出。可她回這一句,質問說我不去找你你就不知道主動聯係麽……竟有了許多小兒女嗔怪滋味。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或無意。


    她站那兒歪頭瞧他,巴巴地看他題詩,果然像隻豎著耳朵的兔子。待他一寫完,她就伸手想來抓。


    衛枕流抱著燈,往後退了一步,一本正經道:“給了我,便是我的了。”


    “啊?”她一臉迷惑,幹脆撐著桌子翻過來,“我就看看……給我看看!”


    衛枕流眼疾手快,一把將兔子燈塞到她懷裏,又舉高了另一盞燈,左右晃著就是不給她。


    麵上還正經得很:“給了我還有要回去的道理?你這裏莫不是黑店,要欺客的?”


    “你什麽時候這麽能說會道了……給我看看!你越不讓我看,我就越要看!你是不是在上麵寫什麽其他東西了?”


    師妹跳來跳去,更像兔子了。


    衛枕流忍不住,笑出聲來,手裏卻半點沒放鬆逗她。


    他們一個神遊,一個玄德,都是出一劍就可掃平梅山山頂的修士。但在這個燈光如海的夜晚,他們卻像一對幼稚的凡人情侶,一個躲,一個撲。


    ……假如他們的人生按照最初規劃的那樣走下去,也許就會是這樣。


    衛枕流一麵笑,一麵伸手擋住她的“襲擊”,又順手按了按她的頭頂。


    燈光一閃,那漂亮的貓撲蝶冰燈已經消失在他懷裏。


    師妹瞪大眼,很不服氣:“你怎麽收到乾坤袋裏去了?你作弊,不算,重來!”


    ……衛枕流忍俊不禁。這傻孩子竟然真把這當比賽了,還認真起來了?


    他說:“不給。”


    師妹磨了磨牙,卻又定定看他半晌。


    倏然,她嫣然一笑:“算啦,難得看你這麽高興,都快笑成一朵向陽葵了。”


    說完,她立即又湊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肩,神神秘秘說:“你悄悄告訴我你剛才到底寫了什麽,好不好?”


    “……師妹,這裏就我們兩人,什麽‘悄悄’?”他無奈,反手將她抱進懷裏,另一手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他剛才……笑得很開心?


    “師兄,師兄師兄!”她抓著他的衣襟,竟然無師自通了撒嬌的能耐,眼波瀲灩、流轉含笑,聲音比平時更軟三分,“你告訴我麽。”


    他看她片刻,低頭在她耳邊低語:


    “是……不告訴你。”


    “……衛枕流!你變得幼稚了!我要跟你決鬥!”


    她立馬變回張牙舞爪的狀態,隻差拿頭來撞他。


    衛枕流一邊笑,一邊接住“攻擊”。不知不覺間,他們開始互相朝對方扔雪球。


    一盞又一盞雪燈在風中搖晃;山間燈火如流瀑。遠遠有人驚呼,問誰在山上點亮了銀河一般的燈光。


    他想將所有燈光都收在掌中,放在懷裏,藏好。每一隻燈盞都是她親手做的,他一盞都不想錯過。


    但最好的一定還是他收起來的那一盞,是她指明了送給他的那一盞。


    應她的要求,他在上麵寫了“青青子衿”,卻還寫了別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最後一個雪球砸過來,隨之而來的是她用力的一撲。


    “師兄……!”


    她眼睛很亮,麵頰紅潤。


    “你想要成親嗎?”


    他怔住了。


    良久,他才如夢方醒。


    他的笑容不知不覺淡了下來。


    “師妹,”他認真問,“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


    “……所以,我被拒絕了。”


    謝蘊昭一臉深思。


    “……哈?”


    其他兩人異口同聲,麵露迷茫:“不會吧?”


    後山的海棠穀一片冬日景象,遠遠不到海棠花濃之時。


    姿態舒展的海棠樹下,謝蘊昭正抱著鴨子,把臉埋在鴨子肚子上。後者正用翅膀拍她頭,以示安慰。


    陳楚楚和石無患坐在石桌另一邊。


    “好奇怪,不可能啊。”陳楚楚揪著頭發,圓臉苦惱得快成方臉了,“衛師叔讓你想清楚,那你想清楚了麽?”


    “我想清楚了啊,不就是成親麽。這麽簡單的事有什麽不清楚的。”謝蘊昭抬起頭,振振有詞,“聘禮和彩禮沒必要,對天地拜拜就好了的事,有什麽不清楚的?”


    陳楚楚眨巴幾下眼睛:“成親……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吧?”


    謝蘊昭很奇怪:“那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


    作為理論上的高手、實踐上的菜鳥,陳楚楚也語塞了,最後隻能說:“但在不一樣,成親又不隻是禮儀和規矩。成了親後,你們當然就和成親前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謝蘊昭狐疑,“我們本來就是道侶啊。”


    “嗯……就是,感覺上的不一樣。”陳楚楚努力形容,“感覺!感覺——你懂麽?”


    “不懂。”謝蘊昭很誠實。


    邊上石無患“嗤”一聲笑了。


    石無患和謝蘊昭同歲,今年也是雙十年紀,徹底脫離了少年身形,成了容貌出眾、風流灑脫的青年。一雙鳳目含著點痞氣的笑,依舊帶著輕浮之氣,卻更吸引四周女修的目光。


    “瞧,這就是經驗太少的後果。楚楚你更是道侶都無,還敢教謝蘊昭這塊不解風情的木頭?”他話說得嘲諷,眉眼卻帶笑,語氣有些懶洋洋的,叫人生不起氣。


    陳楚楚瞪他一眼,氣鼓鼓了片刻,便自個兒消氣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花心,多情,風流放/蕩。”她嘀咕道。


    謝蘊昭一言不發,直接拿紙筆出來,認真做好記錄。


    石無患湊上去:“你寫什麽?”


    “離遠點兒。”謝蘊昭推開他,皮笑肉不笑,“聽說你最近又分手了,這是第五十六次了吧?給你頒發個‘風流修士’的頭銜如何?”


    石無患往後一坐,兩手一攤:“我沒意見啊。”


    陳楚楚的八卦本能冒頭了。她顧不上生氣,隻好奇道:“你怎麽又分手了?”


    風流修士語氣如常:“我不是晉升無我境中階了麽,阿婉覺得壓力太大,沒有趣味,就提了分手。我可是被分手的一方啊,你們多點同情心好不好?”


    “不,你活該。”x2


    幾人入門不過五年,現在謝蘊昭是神遊初階,石無患也不慢,已然是第四境無我中階修士。要不是衛枕流“十年玄德”的名頭太驚人,他們恐怕還不能這麽優哉遊哉在島上亂晃,而是早被師長捉去諄諄教導、悉心關愛了。


    趁今日天晴,謝蘊昭便抱上黏著她的達達,拖上陳楚楚,還有在海棠穀偶遇的石無患,開了一場“為什麽師兄拒絕了我的求親”的討論會。


    師兄還是頭一次拒絕她,還是在早就說好的事情上。


    謝蘊昭百思不得其解,十分苦惱。


    陳楚楚也跟著她皺緊眉頭,苦苦思索。


    見她們神情凝重,石無患反而更顯輕鬆,說不定還有些幸災樂禍。他懶懶一揮手,似笑非笑:“我活該?那還不是要我來幫忙。與其聽楚楚的空想,還不如聽我的。謝蘊昭,你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兒?”


    ——你說誰空想啊!


    圓臉姑娘不服氣,卻心虛氣短,自己就壓低了聲音。因為她是真的沒有經驗,連暗戀都還在進行中。


    謝蘊昭立即正色,很爽快地一低頭,畢恭畢敬:“還請交過56個道侶的風流大師石無患道友指教。”


    “……我怎麽聽著這麽不樂意呢。”石無患牙疼似地抽抽嘴角。他想了一想,眼睛一轉,麵上立即露出個壞笑。


    “實踐才能出真知。”他手肘撐在桌麵,傾身盯著謝蘊昭,眼裏出現了躍躍欲試的光,“要不這樣,你先跟衛師兄分手,然後我倆試一試,你不就有經驗了?”


    “絕對——不行!!”


    謝蘊昭還沒說話,陳楚楚就拍案而起,怒道:“不準!不行!你禍害誰都別禍害阿昭!”


    石無患不樂意了:“什麽禍害啊?我的前任道侶都是你情我願、兩情相悅好不好?”


    “反正……”


    兩人開始吵嘴。


    謝蘊昭抱著鴨子,和鴨子的四白眼兩兩相望。


    “嘎。”


    達達安慰地碰了碰她的臉頰。


    “唉……毫無頭緒。我還有什麽是沒有想清楚的?”謝蘊昭戳著鴨子的額頭,“達達啊達達,告訴我,謝蘊昭還有什麽關於成親的事是沒有想清楚的?”


    她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指望達達明白。


    但問題是,達達是一隻性格嚴肅的可達鴨……啊不,鳳凰。


    所以它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但是一隻出生兩年的可達鴨能明白人類的戀愛問題嗎?顯然不能。


    於是達達抱住了腦袋,想得暈暈乎乎、腦袋冒煙,最後一屁股坐在了石桌上。


    謝蘊昭默默地將鴨子抱回懷裏:“辛苦了。”


    那一邊,陳楚楚和石無患兩人已經吵得差不多了。


    “……難道你不是毫無經驗?上次還說要準備給心上人的禮物,現在送出去了嗎,人拿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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