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放著賢良淑德的妻子不要,去迷戀一個虛榮、無恥、狠毒的女人,害的妻子鬱鬱寡歡,早早離世。


    想起前世,方茹離去後的情形,寧玉珩的眼中落下兩行淚。


    寧玉珩回到知青點的時候,恰好方茹出來扔垃圾。


    看見他,方茹就像上次說的那樣,對他視而不見。從他身邊經過時,也仿佛根本沒有他這個人。


    “方茹,你說,人如果做錯了事,後悔了,想去彌補,還能來得及嗎?”


    眼角的餘光瞥過方茹的背影,寧玉珩輕聲說道。


    然而這話,被夜晚清涼的風一吹,就消散在空氣中,半點也沒有傳入方茹的耳朵。


    方茹腦子裏還在琢磨著學醫的事情,她丟完垃圾回到屋裏,魏歡還在幫她磨藥粉。


    “歡姐,你聽過錢江淮嗎?”方茹記得前世這個錢江淮,是後來的寧玉珩都很尊敬的人物。


    魏歡停下動作,想了一下:“錢江淮?在牛棚的那個?那個據說是唐代名醫錢賈的後代?你問他做什麽?”


    “你說,我要是拜他為師怎麽樣?”方茹看著魏歡問道。


    “不可能!”魏歡搖了搖頭,“你知道他是怎麽進的牛棚嗎?本來他隻是下放來鍛煉的,卻被他的學生舉報,才進的牛棚!這樣的人,你還想他收學生?那可是被學生傷透了心的人哪!”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呢?”方茹和魏歡的看法不一樣,人跟人之間交往,講究的是真誠以待,就比如她跟魏歡。


    隻要她讓錢江淮看到她的真心,她就不相信他會不為所動。越是處於黑暗中的人,就越渴望光明。


    就比如她自己,她害怕孟醒的表白和喜歡,可是這害怕中,何嚐不是含著一絲期待。那是一個處於情感沙漠中的人,對雨露的向往。


    “試試也可以!”魏歡想了想,還是支持了方茹,“不過有一點你得記住,既然你想去試,就別半途而廢!”


    “我知道了,歡姐!謝謝你!”謝謝你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不論我做什麽,都願意一如既往的相信我、支持我。


    戚寒跌跌撞撞回了家,連母親的呼喚都沒有理會,直接回屋關上了門。


    戚母有些擔心兒子的狀態,哪怕兒子腿瘸的時候,也沒像今天這樣。她在外麵拍著門:“阿寒,出了什麽事?你別嚇唬娘啊!”


    “娘,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屋子裏傳來戚寒煩躁的聲音。


    戚母在門外等了一會兒,這才歎了口氣,轉身離開。這都什麽事兒呀!好好的兒子,上了一趟山,回來腿就瘸了!


    今天又不知道談的什麽事兒了,能讓戚寒臉黑成那個樣子!戚母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她還是去求祖宗保佑保佑吧!最近家裏實在有些倒黴!


    戚寒仰躺在床上,雙手捂著臉,腦子裏不停的回想著寧玉珩的聲音:“你小兒子不是你親生的!”


    怎麽可能呢?振國怎麽會不是他親生的呢?怎麽會呢?


    前世,柳蓉怎麽也對他有些感情吧?她怎麽敢,怎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她對得起他麽?


    柳蓉,她怎麽敢?她就不怕他知道真相,報複她麽?戚寒恨得一口鋼牙都快要咬碎了,眼睛裏猩紅一片!


    戚寒並不是寧玉珩說什麽就信什麽,可振國的事,在前世也並非完全不露痕跡的。


    因為振國跟他長得不太像,再加上他長期不在家,確實有人懷疑過。可那時候,他信任柳蓉,把傳謠言之人狠狠整治了一番。


    可寧玉珩寧願暴露重生的身份,都要告訴他的事情,真是謠言嗎?


    戚寒心裏知道,他隻是不願意承認。柳蓉,柳蓉,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事?


    第二天,寧玉珩一出門,就看見門口蹲著的戚寒,他滿臉清渣,眼圈下麵一片烏黑,很顯然昨夜並沒有睡好。


    不過也是,任誰聽到那樣的事情,隻怕也難以安然入睡。


    “你先去吧!幫我和戚寒跟支書請個假!”寧玉珩對周強交代完,又轉身對戚寒道,“進來說吧!”


    戚寒沉默地跟著寧玉珩進了屋,然而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麵對麵沉默地坐著。


    過了許久,戚寒才沉聲問道:“你能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嗎?”


    等寧玉珩說完,戚寒才明白過來!原來保國和振國爭一個位置,本來保國各方麵條件都符合,他是完全有資格競爭上這個位置的。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職位被振國給截胡了!保國心裏不服氣,暗中調查,才發現振國與陳紅星之間的關係。


    原來,振國能夠得到這個職位,全是陳紅星在其中調停。而陳紅星之所以會幫助振國,是因為兩人之間是父子關係。


    保國倒還知道家醜不可外傳,可保國的媳婦不幹了!憑什麽一個偷情生下來的弟弟,反而占了自己家男人的位置。


    保國的媳婦遞了舉報信,這件事情才在眾人麵前暴露出來。


    戚寒抹了一把臉,眼睛通紅:“你說,我這算不算報應?”


    寧玉珩沒有說話,要說報應,他早就遭受到報應了!在人死之後,才發現這人是自己所愛,何其悲哀!


    這一輩子,想要重來,才發現那人根本不在乎他,求而不得、輾轉反複,這何嚐不是報應!


    “你說,柳蓉、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哪點對她不好?”戚寒歎息了一聲,雙眼無神的看著房頂的梁柱。


    寧玉珩也歎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很同情戚寒:“不關你的事,那個柳蓉,有些奇怪!”


    “她被毀容後,居然來找我求藥,還知道我家是中醫世家,你說,她是怎麽知道的?”


    戚寒本來還不在意,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看向寧玉珩。他吞了吞口水,聲音晦澀:“她也回來了?”


    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證明,柳蓉對他沒有半分感情?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戚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那眼睛裏充滿了狠戾,他不會放過她的。


    寧玉珩被戚寒眼睛裏的戾氣嚇了一跳,忙勸道:“你別亂來!”


    戚寒嘴角扯了扯:“亂來?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柳蓉這樣對他,還妄想憑借救命之恩攀上孟醒,她想得美!


    柳蓉確實想得挺美,她此刻正拎著個小籃子,裏麵裝著柳母特意煮的雪梨水,準備給孟醒送去。


    孟醒不主動,她可以主動啊!有了救命知恩這層掩蓋,孟醒怎麽也不可能拒絕她!


    “喲,柳蓉,你這是幹什麽去呀?”


    “我娘煮了梨子水,我想這是天氣幹燥,給孟大哥還有那些知青們送過去!”柳蓉聲音溫柔地說道。


    “你對那孟醒可真好!不過說來,這麽多天了,也沒見孟醒有什麽動靜!這人是怎麽回事啊?你好歹也救了他的命,怎麽他連個感謝都沒有呢?”


    說話的這人是馬大嬸,她男人在柳建手下幹活,自然是要幫著柳蓉說話的。


    “馬嬸,瞧你說的!我救孟醒,又不是為了讓他報恩的!感謝不感謝的又有什麽關係!”柳蓉捂著嘴笑了笑,眼睛裏閃動著愉悅的光芒。


    馬大嬸會這麽想,村子裏肯定也會有這樣的言論,孟醒再不上門,可真就晚了!


    “行了,馬嬸,我還趕著給那些知青送梨子水呢!就不跟你聊了!”


    柳蓉拎著小籃子,跟馬大嬸擺了擺手,往知青們負責的地裏走去。


    王皓和孟醒幹完一輪活正在休息,遠遠的看見柳蓉往這邊走來,王皓皺了皺眉頭:“這女人還真是不要臉!還真敢貼過來?”


    孟醒根本沒有注意柳蓉,他的目光鎖住正在幹活的方茹。


    雖然是秋天,外麵日頭還是比較大,方茹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她用袖子擦了擦汗,準備繼續幹。


    孟醒站了起來,往方茹的地裏走去,接過她手裏的鐮刀:“我來吧!”


    “不用了!還剩一點,自己能幹完!”方茹急忙拒絕,想要搶過孟醒手裏的鐮刀。


    孟醒把鐮刀往背後一藏:“別亂來,被刀碰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那你給我!我自己能幹!”方茹的臉紅彤彤的,不知道是曬的,還是羞的。


    孟醒不理會方茹,他彎下要繼續幹著方茹剛才幹的活。


    方茹跟在他後麵,有些羞惱:“你別這樣呀!你這樣,讓別人怎麽看我?”


    這年頭,一個男人幫一個女人幹活,意味著什麽,大家都明白!可她跟孟醒根本不是那樣的關係!


    “怎麽看你?就說咱倆處對象了唄!”孟醒一邊幹活一邊說道。


    “孟醒,你別這樣行嗎?”方茹臉色更紅了,這回卻是惱的。


    “跟你開玩笑呢,別氣!那些人不是整天催我報恩嗎?我現在來報恩了!”見方茹真生氣了,孟醒收斂了玩笑的神色。


    這段時間,因為柳蓉的宣傳,再加上方茹在背後推波助瀾,柳蓉救孟醒的事在整個雙溪村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然而現在,孟醒卻在幫方茹幹活!


    “怎麽回事?這柳蓉救了孟醒,孟醒不去幫柳蓉幹活也就算了,居然去幫方茹幹活?”


    “還能為什麽呀!你看方茹那副長相,這姓孟的指定是看上她了唄!”


    “柳蓉姐,那孟醒也太過分了!你救了他,他不幫你,反而去幫方茹!早知道,當初你就不該去救他!”


    柳蓉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裏不對,可是前幾天她已經當眾承認自己救了孟醒,這一會兒也不好再反悔,隻好低著頭做出一副難過的樣子。


    看到柳蓉這樣,雙溪村的人都覺得孟醒實在是太忘恩負義了!


    有自認為正義的大娘,衝到方茹的地裏,拉住孟醒:“孟醒,做人可不能這樣不講良心!人家柳蓉救了你,你一點表示都沒有,還這樣給別人難看!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忘恩負義了?”


    孟醒直起身子,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正義的大娘,唇角勾了勾,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柳蓉救了我?誰告訴你的?你看見她救我了?”


    那大娘愣了一下,沒想到孟醒竟然是這個態度,她心裏更氣了:“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沒看見,她就沒救你了?”


    “她確實沒救我!我再傻,也不至於連自己被誰救的都不知道!你們不是讓我報恩嗎?我現在就在報恩哪!”


    “什,什麽意思?你現在在報恩?你這是報得哪門子恩?”那大娘被孟醒的話弄愣了!


    這一會兒,看熱鬧的人漸漸聚集到了方茹的這塊地頭。柳蓉不想來,也被人硬拉著過來了!


    孟醒的話眾人聽得一清二楚,這時候便有人看向柳蓉:“柳蓉,這是怎麽回事?孟醒居然不承認是你救的她,你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看看他還有什麽臉不承認!”


    到這個時候,眾人還是覺得孟醒在說謊。於是便把柳蓉推了出來,想當眾揭穿孟醒的謊言。


    孟醒先是對方茹說道:“一會不管我說了什麽,你都先應下,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方茹雖然沒有說話,卻點了頭。


    孟醒放下手裏的鋤頭,一雙銳利的眼緊緊盯著柳蓉:“是啊,柳蓉!你說清楚點,你是怎麽救的我?我也很想知道呢!”


    柳蓉臉色煞白,到現在,她哪裏還不知道,孟醒根本就知道是誰救的他。


    現在柳蓉騎虎難下,她有些後悔,她前幾天不該承認的。因為之前的傳言,還有孟醒的態度,讓她以為孟醒真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


    可現在,她該怎麽辦?柳蓉咳了兩聲,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孟、孟醒,你當時昏迷了,大概不記得是我救了你!”


    柳蓉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孟醒眉頭微擰:“我當時昏迷?柳蓉,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扯這樣的慌,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救我的人是誰!”


    孟醒說著,把站在自己身後的方茹拉上前來:”救我的人是方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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