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環饒一圈,特特多瞧了幾眼顧琰與顧宇,她鄭重的把顧宇與顧琰的手拉在一起,求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如今郭氏都沒了,望你們父子別為了郭氏而離了心。”


    早知道郭氏會生癡兒,她當年便不該讓郭氏進門,誤了琰兒和宇哥兒,也平白害了宏哥兒。


    顧琰長歎,安慰道:“老太太放心。”


    對於母親當年讓他娶郭氏之事,他不是沒有怨的,不過怨又如何,老太太始終是他生母,當年也是為了他好,這才讓他娶繼室。


    就連顧宇也哄道:“老太太放心,咱們總是親父子,那有隔夜仇呢。”


    他微微垂眸,大概是他這陣子來定國公府的次數多了,外祖母也有些不放心,特特把當年為什麽不得不帶他和姐姐回外祖家養活的源由說了個清楚明白。


    憑心而論,他對老太太當年的偏心,與父親當年的不作為不是沒有怨恨的,但他也明白,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計較也沒有意義。


    顧老太太鬆了一口氣,她不是沒瞧出顧宇的那句話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不過這也不打緊,那怕是麵子情也就夠了。


    她又瞧了一眼仍昏睡的宏哥兒,低聲道:“赤子無辜,宏哥兒以後怕是得靠你們了。”


    宏哥兒也不知道會不會昏睡一輩子,琰兒雖是生父,不過總有一日會走在宏哥兒之前,到了那時宏哥兒還能靠誰?


    那怕給宏哥兒留了個金山銀山,但最重要的還是得有個可靠的人顧著宏哥兒才是。


    顧宇這次爽快多了,“老太太放心,我會照顧宏哥兒的。”


    郭氏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宏哥兒無錯,而且宏哥兒畢竟是他的親弟弟,他不會不管他的。


    顧老太太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好!有你這句話,祖母就放心了。”


    她頓了頓,讓房嬤嬤把先前整理出來的帳本子取出來,拍了拍那帳本子道:“我嫁進定國公府數十年,這些年來也著實積存了不少。”


    好些下人都忍不住用著羨慕的眼光瞧著顧老太太手底下的帳本子,老太太存的豈止是不少,說句不好聽的,幾乎都有小半個定國公府了。


    顧老太太續道:“我私房之中的田地、商鋪,均都一分為二,分別給宇哥兒和宏哥兒。”


    她頓了頓又道:“宏哥兒醒來之前便給宇哥兒拿著,將來……唉……如果有將來的一天再說吧,要是宏哥兒沒了,直接把這份財產給承了宏哥兒這一房嗣的嗣子便是。”


    時人迷信,要是宏哥兒無嗣,將來到了地下難免挨餓受涷,也隻有讓宇哥兒勞累一些,多生幾個孩子,擇一給宏哥兒承嗣了。


    顧宇還有些不明白,不過顧琰倒是懂了,他微微點頭,低聲道:“母親放心,兒子明白了。”


    顧老太太又道:“至於古董玩物和銀錢便分為五份,四個孩子加琰兒,大夥各拿一份便是,至於頭麵首飾和庫房裏的那些布料……”


    她微一沉吟,低聲道:“全都留給昹姐兒!”


    她的私房之中,最值錢的除了能生錢的田地、商鋪之外,也就隻有她的那些頭麵首飾,她做了數十年的定國公府老夫人,每年都有朝庭的賞賜和兒孫的孝敬,光是這些頭麵首飾,少說也能值得上十萬兩。


    無論是那家姑娘,能有整整十萬兩的頭麵首飾出嫁,已經很難過得去啦,更別提……她留給顧昹的還不僅僅隻是這一點。


    顧老太太故作親熱的拍了拍顧晴的手,笑道:“你也別怪祖母偏心,畢竟昹姐兒沒爹沒娘,情況和你不同,我這才多偏疼她一些。”


    或著是因為煞珠被顧晴取走之故,顧老太太也恢複了些許理智,頓時想起了那個被她錯待的親孫女兒。顧昹跟著董氏匆匆嫁到了江南,從此之後再無訊息,顧老太太也明白自己當初的過了,怨不得董家。


    想想顧昹堂堂定國公府的嫡孫女,卻落到要依附商戶過活,顧老太太不是不悔恨的,她所能做的,也隻能給她留一份豐厚的嫁妝,手裏有糧,心中不慌,有了這份嫁妝,無論將來顧昹去那裏,隻要她自己能立得住便不是問題。


    顧晴懶得與顧老太太虛與委蛇,直接笑道:“老太太放心,晴兒明白。”


    畢竟一個是親生,另外一個非親生嗎,顧老太太還分了她一點古董玩物,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她原以為自己怕是一個大板都沒有的。


    就連顧宇也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他能不明白嗎,隨著之前顧老太太為了阻止他回府,連非親祖母這事都說出來了,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顧老太太鬆了口氣,當場便讓董家父母將留給顧昹的東西清點一番,請他們轉交給顧昹,她倒不是不想自己交給顧昹,讓她瞧瞧她這個祖母給她留了多少好東西,無論董氏說什麽也不肯讓顧昹回定國公府,那怕她已經明言是為了分私房也不讓顧昹上京。


    無奈之下,隻有讓董氏爹娘轉交了。


    別看董父董母對定國公府這不滿那不滿,不過對於這份意外之財倒是滿意的很,當下便讓人清點幹淨,收了起來。


    顧老太太倒也不懼董父董母私吞,且不說董家官位低微,他們要是趕私吞,定國公府自然有得是方法讓他們吐出來,再則,她早讓人列了清單,讓人送到江南給昹丫頭,要是董父董母敢私吞,嗬嗬……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人隻有到危急的時候才知道誰是真正對他們好的,她這個做祖母的,才是真心誠意為昹姐兒著想的人啊。


    主要的東西分配好了,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也沒什麽好說的,做為定國公府的老太君,那怕她這些年來做了不少昏事,但她的身份在那,喪禮的規格在那,也沒什麽好說的。


    顧老太太看著眼前的兒孫許久,終究是舍不得啊。


    無論顧老太太再怎麽舍不得,三日之後,顧老太太終究還是病逝了。


    堂堂定國公府老太君病逝,那怕定國公府已然沒落,定國公也成了一個廢人了,但上門祭吊的人也著實不少。


    仁安帝甚至讓高明親來慰問,也算是給足了定國公府麵子。


    喪事過後,定國公府閉門守孝,再加上顧琰已成廢人,竟也順順利利的躲過了朝堂上的無數紛爭。


    一晃幾年過去,這幾年來,朝堂上紛紛擾擾一直不曾斷過。


    一會兒是大皇子重病,一會兒又是二皇子病逝,甚至引起了皇後的瘋癲,更甚者還有人說這些皇子生病都是四皇子弄出來的,更沒想到不過是些許流言罷了,四皇子竟然還因此自盡!


    仁安帝悲痛之下,又病了一場,越發理不了政了。


    隨著一個接著一個的皇子慘死,剩下的不是不成,便是年歲太小,如此一來,原本在西北的三皇子又開始進入仁安帝的眼簾之中了,不過無論是商老太太還是定國公府都無暇他顧,因為……


    到了顧晴即將出嫁的時候了。


    第93章 顧晴出嫁


    說起來顧晴雖已及笄,但這時才十七歲,還不滿十八歲,這時候出嫁是早了些,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隨著時間過去,因為下半身癱瘓之故,顧琰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這半年來太醫甚至下過一次病危通知,要定國公府的人有些心裏準備。


    那怕顧琰隻是顧晴名義上的父親,但在外人瞧來,顧琰就是顧晴的生父,顧琰若是病逝了,顧晴勢必守孝三年,如此一算,等出嫁之時,顧晴的年紀便有些大了。


    再加上朝堂這些年來變化著實不少,風風雨雨的,一會這個皇子生病了,一會兒是另外一個皇子生病了,接著又是皇子死了,所有的皇子從上到下沒少被仁安帝罵過,大夥著實看不清仁安帝的意向。


    偏生仁安帝又身體開始有些不好,於是乎朝堂上隱隱有著聖上有意召三皇子回京的風聲,應家也是怕再出什麽意外,便幹脆商量著把婚事提前。


    商老太太是萬般舍不得,可是舍不得也沒辦法,外孫女兒早晚是人家的人,萬一像應家說的拖來拖去拖出了意外怎好,況且應軒這孩子也算是她看大的,性子如何她也再清楚也不過,倒也不擔心應軒會待自家外孫女兒不好。


    況且她跟應老太太也算是忘年交,時不時就會到對方家裏去聽說書的那一種,到時便會見到晴丫頭,也和先前沒啥差別了。


    雖是如此,但商老太太也明白外孫女兒嫁出去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她瞧著給外孫女兒備的嫁妝,這個也想添加,那個也想添加的,恨不得把手裏的好東西一股惱的全給了晴丫頭了。


    顧晴看著嫁妝單子暗暗咋舌,一整套的小葉紫檀家具,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木頭,商老太太特意請了工匠,花了好幾年的功夫特意打了一件八步床,光是這床,說是價值萬金都不過。


    更別提各色寶石頭麵首飾,旁人要是有個一套、兩套都當成傳家寶,細細收了起來隻等著留給媳婦或女兒了,也隻有商老太太能這麽大手筆,光是紅寶石的頭麵就足足有十來套,更別提其他寶石頭麵首飾了。


    至於布料什麽的就更別說,雖說商老太太搞不到多少內造的布料,不過官用的倒是弄了不少,更別提其他從國外弄來的布料,什麽從西洋哆囉呢、東洋的倭緞,甚至連高麗的白疊布也著實不少。


    零零總總,不勝枚數,饒是擁有一整個墨玉空間的顧晴也不由得傻眼。


    見商老太太還要添加,顧晴連忙阻止了,“老太太,我的嫁妝盡夠了,太多的話也著實太顯眼了,況且老太太也要留一些在身上才是啊。”


    真的,她的嫁妝絕對不薄,且不說她娘留給她的嫁妝,這些年來商老太太攢的,顧老太太給的,還有敬妃娘娘時不時的賞賜,以及三皇子夫婦偶爾讓人送過來的年禮,她的嫁妝當真不比任何一個國公家的嫡女差了,做為一個私生女,能夠有這份嫁妝真的已經很夠了。


    況且她雖然不知道老太太和商老太太在外頭做什麽,但她看得出來老太太正是要用錢的時候,老太太撫養她一把已經很辛苦了,她那好在這時候還拿什麽嫁妝呢。


    商老太太大方的一揮手,“也不差這麽一點。”


    晴丫頭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雖說她們為了打下麻六甲海峽著實花費了不少銀子,但麻六甲海峽是什麽樣的地方?每日來來回回的船隻不知有多少,光是保護費就讓她們賺個盆滿缽盈了,那缺晴丫頭的一點子嫁妝。


    況且嫁妝是女子的底氣,嫁妝越多,女孩子的腰板挺的越直,她能夠在忠靖候府裏作威作福,靠的還不是自個的嫁妝豐厚,連老候爺當年都得看她的臉色。


    就連顧宇也讚同道:“是啊,姐姐,嫁妝可是女子的底氣,咱們少說也得有個一百零八抬嫁妝,這才像樣。”


    一百二十八抬是皇子妃的規格,他們不能和皇子妃相比,那就隻能退一步溱個一百零八抬了。


    他和爹爹討論過了,給姐姐的置辦的嫁妝就按著定國公府的嫡女的例,直接撥三萬兩銀子拖老太太幫著置辦嫁妝,不隻如此,就連應家的聘禮也盡數返回,保管姐姐的嫁妝絕對是京裏最出挑的。


    顧晴直接拒絕,商老太太也就罷了,她又不是定國公府的女兒,那好拿著定國公府給的嫁妝,就連顧老太太的東西她都準備退還呢,那可能拿這三萬兩銀子。


    最後顧宇拗不過顧晴,也隻能罷了,不過又大手筆的給顧晴添妝,顧晴的嫁妝遠超過一百零八抬,後來還是商老太太想到直接把不重要的東西往陪嫁莊子裏一放,到時嫁妝單子上直接寫莊子與莊內之物若幹便是。


    商老太太和顧家風風火火的準備著顧晴的婚事,顧晴怎麽說也是定國公府之女,猶豫了好一陣子之後,顧晴終究還是在出嫁前幾日回到了定國公府發嫁。


    雖然不過小住幾日便得出嫁,不過顧宇也特特挑了間離燕譽堂最近的偏院,以便姐弟倆說話,說起來也是極巧,顧宇挑的正是顧晴曾經住過幾日的偏院。


    雖然不過是小住幾日,但定國公府也將小院打理的整整齊齊,就連顧晴當年幼時所種下的花草藥材也都另行打理了一番。


    見著院落中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景色,再回想當年在這小院任人欺淩的日子,不隻是顧晴,就連雪青、柳綠都有幾分感慨。


    兩人早在商老太太的安排下嫁為人婦,而且嫁的都是商府管事,直接跟著顧晴一起嫁到應府做陪房,也方便顧晴使喚,本來兩人早已不再做貼身侍候的事了,隻不過姑娘出嫁,事關重大,兩人怕小丫環們粗手粗腳誤了事,便特意跟著前來,好陪著姑娘出嫁。


    見著這小院的景色,顧晴都有幾分感慨,她當年想著隻是能夠盡量活下來,不再被賣去做奴婢,沒想一晃數年,她不但活下來了,還活的比她預期中的要好。


    不隻是小院打理的整整齊齊,知道顧晴回府出嫁,好些定國公府的下人前來拜見,話裏話外就是想著做晴姑娘的陪房,跟著晴姑娘一起嫁到應府去。


    顧晴當然不可能用定國公府的下人做陪嫁,別看定國公府也算得上是大晉朝的老牌世家了,但同樣的也有老世家常有的問題,例如說貪財懶散。


    一件小小的事兒非得要三、四個人做不說,而且當真是貪財的很,區區一枚雞蛋也敢報價五文錢,當旁人都是傻子是的。


    這事她也曾和宇哥兒說過一嘴,不過由於顧琰還在,管事的大多是顧琰的人,宇哥兒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等以後自己當家作後再跟他們算帳。


    既然知道定國公府的下人有這麽多的毛病,她除非是瘋了才會挑定國公府的下人做陪房。


    就連柳綠也忍不住搖頭,“也不知道她們那來的臉麵呢。”


    非親非故的,當年也沒有照顧過大姑娘,一開口就想要做陪房,甚至在知道大姑娘沒給軒公子準備陪嫁丫環時,還自薦自家的姑娘做陪嫁,話裏話外就是希望姑娘能挑她們的女兒開臉做通房,也不知怎麽會有這麽厚的臉皮。


    隻能說不愧是定國公府的下人,果然與眾不同。


    對於自薦做通房一事,顧晴也不由得不佩服,想當年她還在李家之時,說什麽都不願意做通房,為此還躲著李家幾位少爺許久,要不是一次意外被三少爺給瞧中了,被要去做了通房,說不得她早就脫籍外嫁,也不至於被三太太活活打死了。


    如果說姨娘是半主半仆,那通房丫環便就是仆了,那怕是死了都不用賠償的,說句不好聽的,通房丫環可是離死亡最近的行業,她可真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那麽想不開,主動想做通房丫環呢?


    顧晴在定國公府住了三天,這三日來顧宇倒是天天報到,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要不是男女有別,說不定早就在顧晴的小院裏住下了,就連商老太太也難得的放下對顧琰的成見,直接搬到定國公府裏,天天陪著外孫女兒。


    雖說出嫁不是什麽永別,不過外孫女兒從此之後便是別人家裏的人了,怎麽見都覺得不夠啊。


    唯一沒有主動再見顧晴的人是顧琰,得知顧晴回府待嫁,顧琰除了讓人按例送了賀禮之外,啥都沒有做,別說喚顧晴到跟前說說話了,甚至連問都不曾問過一聲,畢竟不是親父女,再見也是尷尬。


    逐漸到了顧晴出嫁的日子,正當請來的全福太太要幫顧晴梳頭之時,顧晴突然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道:“我來吧。”


    顧晴一回頭,萬沒想到見到的竟然會是張氏。


    隻見張氏一身華服,頭戴金花冠,笑盈盈的瞧著顧晴。


    和數年前相比,張氏胖了少許,頭上也有了些白發,但那溫柔的氣質一如以往,和顧晴記憶中的模樣一模一樣。


    張氏仔仔細細的瞧著顧晴的眉眼,歎道:“姑娘大了啊。”


    不知不覺間,當年的那個孩子也長成大姑娘了。


    “娘娘!”顧晴連忙盈盈拜倒,喜道:“你怎麽回來了?”


    雖說朝堂上一直有著說要讓三皇子回京的風聲,但聖上一直沒有個準話下來,她原以為怕是沒機會在出嫁前再見一見三皇子妃了,萬沒想到,在她出嫁前,三皇子妃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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