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嬌娘熱烈地回應他,“不離,不棄!”


    ***


    皇宮裏迎來了女主人,帝後悠閑不過三日,便十分忙碌起來。玉朝百廢待興,邢慕錚讓親信將剩下的藏寶都搬出來用作民生。邢慕錚從不是個貪圖私利之人,也不想將這些留給子孫以防萬一。若是藏寶有用,前朝就不會滅亡,到頭來差點讓一堆寶藏永不見天日。與其埋著落塵,不若物盡其用,興許強大的帝國才能讓王朝延綿流長。邢慕錚先行處置了一批貪官汙吏,同時宣布廣開科舉之門,納四方有誌之士。


    還有一堆政務未曾商議,玉朝第一個春節到了。


    比起去年前年不能團圓的年節,今年錢嬌娘是卯足了勁兒,在宮裏大辦了一場,舉國同慶。


    過了年便是春天,萬物滋長,婚配的好日子也來了。新皇後宮隻有一個皇後,剛立的太子東宮無人,簡直就是兩塊上好的肥肉,一群餓狼嗷嗷地叫。果然不久,就有人提出為皇室子嗣繁榮,應選淑女充盈後宮。隻是官員也都狡猾得很,他們都知道新皇為了皇後連命也能不要,自然留了個心眼,怕觸了皇後,他們便打著為太子選妃的旗號,送上了各種妙齡美人。


    這倒的確合了錢嬌娘的心意,要在以前,錢嬌娘作夢也想不到自家兒子有朝一日能在這樣多的好姑娘裏頭挑媳婦。既然家裏有這條件,錢嬌娘自然也不矯情,風風火火地操辦起來。邢慕錚也是同意的,選秀這一日,他照樣上朝去前殿,說是一會把邢平淳放回來,讓她帶著去。


    “你讓那小子穩重著點,別看見美人就走不動道兒,他得先挑個太子妃,未來的皇後,挑個沉穩大氣的。”


    錢嬌娘為他理了理衣襟,“那要是他不中意那沉穩大氣的?”


    邢慕錚看她一眼,“叫他自己看著辦。”


    碎兒笑道:“娘娘,如今咱們殿下可是太子,想挑幾個就挑幾個,可以沉穩大氣的與活潑可愛的一齊選進東宮嘛。”


    錢嬌娘道:“太子就身上貼金子呀,他就一個人,要那麽多妃子作甚?後宮多了人,哪個是多餘的?總沒好事!要我說,若這回沒碰上,就放著慢慢找。”


    邢慕錚道:“你作主。”


    “娘~娘~”小逆雪還未進來,聲音已先到了。


    錢嬌娘笑著應了一聲,邢慕錚低頭親了親她,轉身去上朝。他在殿前門檻處碰上正費勁往檻內爬的小兒子,跟著二皇子來的奶娘婢子們忙下跪。邢慕錚擺了擺手讓她們起身。


    “爹!爹!”


    邢慕錚在小兒子的屁股上輕拍一掌,大步流星走出了寢殿。


    第三百六十五章


    錢嬌娘話雖這麽說,但她以為來了這麽多的好姑娘,邢平淳總能看上一個。誰知邢平淳下了朝來是來了,隻是滿臉的不情願。錢嬌娘挑眉道:“這天底下的少年郎哪個不想要你這樣的好事,你倒像是要去上刑場似的。”


    邢平淳苦著臉道:“娘呀,我還小,這事兒真不急。”


    “你不小了,像你這麽大,爹娘都有你了。”錢嬌娘讓人去準備請進宮的淑女到長樂宮,勾勾手讓邢平淳上前,悄悄與他道,“我跟你爹商議過了,你爹說他再當幾年皇帝,幫你把根基穩下來,就退位給你,他就與我雲遊四海去。所以你早成了親生了娃兒,也好將娃兒與逆兒一齊帶出來,你有了長子,豈不省事?”


    邢平淳隻聽見前半句,他哇哇大叫,“這是什麽事兒,你們真打算拋下我跟弟弟,夫妻兩個逍遙自在!我還想出去溜達呢!”


    錢嬌娘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爹很明白你的心思,等再過些日子,你爹就讓曹先生與幾個先生陪著你到外邊四處走走,遊個學,順便多知道些民生疾苦,回來好當皇帝。”


    邢平淳立刻道:“我這都要去遊學了,還娶妻做甚,不如等回來再說罷!”


    “娶了妻子也可以一同帶去的嘛,夫妻齊心,其力斷金!”錢嬌娘拍拍邢平淳的後背,哈哈笑著往前走。


    邢平淳歎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跟在錢嬌娘後頭。


    錢嬌娘眼見兒子真悶悶不樂,她偏頭拉了兒子一把,像小時候哄他一樣柔聲道:“你是不是被那什麽公主嚇怕了?有個情投意合的媳婦兒挺好的,你看看爹和娘,這不是挺好麽?你信娘的話,若遇上心儀的姑娘,你也心裏開心,自知與旁人不同的。你們要是好了,小日子就能有滋有味了。”


    邢平淳沉默片刻,“我知道,娘。”


    錢嬌娘豈能不了解兒子,一聽這話她就精神來了,“你這說法,是心裏有人了?”


    “沒有,沒有!”邢平淳連連否認。


    錢嬌娘大失所望,拉著他往長樂宮走。


    各地選上來的淑女已然站在了長樂宮裏,錢嬌娘仔細一看,果真都是十五六歲的各色美人,還有幾個看上去更小些,模樣也都水靈靈的,錢嬌娘自覺自己是個女的都有些心猿意馬。


    淑女們聽得皇後娘娘與太子殿子駕到了,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娘呀,你得小心些,這些女子不一定是奔著東宮來的。”邢平淳扶著錢嬌娘往上走,小聲地在她耳邊道。


    “你爹沒那心思。”錢嬌娘也小聲回道。


    聽娘親這樣自信,邢平淳笑了笑,便不多言了。他怕說多了,回頭得挨皇帝爹的打。


    隻是縱使淑女們各個婀娜多姿,貌美如花,邢平淳愣是兩百號人一個也看不上。錢嬌娘也不是個逼兒子的娘,隻能歉意地讓人都退了去。


    回頭錢嬌娘與邢慕錚說起這事,邢慕錚微皺了眉頭,沒有多說什麽。


    第一批進宮來的淑女就這樣铩羽而歸,她們甚至連皇帝的麵也沒見著。


    過了些日子,錢嬌娘正在與狄清雅、錢美娘商議辦女子書院的事兒,紅絹卻匆匆忙忙進來,說是太子在禦書房被聖上打了。


    眾人聽了這事兒都大吃了一驚, 錢嬌娘錯愕一瞬,笑道:“這是什麽話,別是他老子見不得他貧拍了他一巴掌,也來報他被打了罷?”


    “不是這回事!李總管派人來說,天家不知因著什麽事龍顏大怒,太子爺的臉都被打腫了!”


    錢嬌娘這才認真起來,狄清雅道:“快去看看罷。”


    錢嬌娘想了想,道:“他們父子的事,叫他們自個兒去解決。”


    “皇家父子無小事,再說天家原那樣看重太子,怎會無緣無故地打他?”


    錢美娘也緊張不已,“是呀妹妹,有什麽事,你趕緊去調解調解,他們爺倆都聽你的!”


    見大家都有些緊張,錢嬌娘便就去趟禦書房,她到時邢平淳已經被趕走了,邢慕錚正在批奏折,見她過來,抬頭看她一眼,手裏還不停地朱筆遊走。李清泉見她來了,領著太監們行了禮就默默退下了。


    錢嬌娘沒有行禮,原本司儀局的說是皇後見了皇帝也要下跪行禮,邢慕錚自是把這規矩免去了。錢嬌娘走過去問他:“做什麽動靜那樣大?醜兒都大了,你還打他,叫他在旁人麵前怎麽抬得起頭?”


    邢慕錚似還有些餘怒未消,他張了張嘴,最後嘖了一聲,“你去問他!”


    “他在哪兒?”


    “我怎麽知道那兔崽子跑哪兒去了,你先回宮,我讓人替你找去,我還有些急奏要批,一會兒還要議事,什麽話待我夜裏回去再講。”


    錢嬌娘見邢慕錚真忙得很,也不多說,彎腰捧著他的唇親了一口,“那行,你忙,別太累著。”


    錢嬌娘親完就要走,邢慕錚長臂一撈,讓她跌進自己腿上,捏著她的下巴低啞道:“這就想走?”


    “你這不是忙麽?”錢嬌娘媚眼如絲。


    邢慕錚低頭輕啄她的唇瓣,沉沉笑道:“這點閑暇還是有的……”他壓下深吻,話語消失在二人密貼的唇瓣中。


    錢嬌娘還記得正事,從禦書房回後宮不多久,邢平淳就被逮來了。果然如紅絹所說,半張臉都腫了。狄清雅與錢美娘都心疼得很,忙讓人拿藥來替他敷藥。倒是錢嬌娘這個親娘不著急,反而涼涼道:“你爹如今當了皇帝,也就不常親自動手了,你倒是有能耐,能把他氣成那樣。”


    邢平淳嘿嘿傻笑,倒是不見有什麽怨氣。


    “說罷,什麽事兒?”


    邢平淳繼續傻笑,埋頭吃點心。


    狄清雅與錢美娘都很有眼色,起身聯袂告退。錢嬌娘留她們吃夜飯,二人都婉拒了。她們接了正在偏殿與小逆雪玩的憐姐兒和平哥兒便走了,逆雪也玩累了,不一會兒就在娘的懷裏睡著了。


    錢嬌娘讓人將逆雪帶下去,也叫紅絹碎兒領了宮婢下去,回來抬了邢平淳的下巴仔細看了看他的傷,眯著眼道:“說罷,怎麽惹你老子了?”


    邢平淳張了張嘴,卻還是欲言又止,“還是讓爹說給娘你聽罷!”


    “行了,磨磨唧唧,哪來的毛病!趕緊說,我忙著呢!”


    邢平淳抓耳撓腮,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爹今兒提起我選妻的事兒,他問了我一句話,我答了,他就怒了。”


    “什麽話?”


    “就是……爹問……我是不是……那啥……”


    “那啥是啥?”


    “就是……那啥……有龍陽……”邢平淳一麵含糊一麵偷瞄錢嬌娘臉色。


    “龍陽啥?”錢嬌娘越聽越糊塗。


    “唉,就是斷袖!”


    錢嬌娘擰眉偏了腦袋,她如今雖然能讀得許多書,但她還真沒讀過什麽斷袖龍陽的。


    邢平淳一撫額,一看就知娘親沒明白,他爽性說了大白話,“就是不喜歡女子,喜歡男子!”


    錢嬌娘可算明白過來了,“啊,是兔兒爺!”


    邢平淳猛嗆幾聲,又隻能含糊點頭。


    錢嬌娘恍然大悟沒好氣地道:“你爹也真是,怎麽問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怎麽是兔兒爺!那他又怎麽打上你了?”


    邢平淳抱頭在桌上,好半晌沒作聲。


    錢嬌娘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該有的回答,她回過味來,傻眼了。


    夜裏邢慕錚回到寢殿,錢嬌娘還有些怔愣不能回神。邢慕錚揮退宮仆,將她的袖子撩起,褪下她原有的鐲子,將另一隻翡翠玉鐲套進她手上,“聽那小子說了?”


    “說了……這是什麽?”


    “這鐲子比你這舊的好,戴著。”


    錢嬌娘低頭看看腕上透綠的鐲子,伸手轉了兩圈,又抬起來看了看,仰頭看他,“好看。”


    邢慕錚笑了笑,親了她一口,起身換衣裳。錢嬌娘跟著起身幫他的忙,眼裏還有些渾噩,“我聽說……那是一種病?”錢嬌娘對這著實知之甚少,她以前不知從哪聽說,說這是病。


    邢慕錚歎一口氣,“那不是病。”


    “不是病?是正常的?”錢嬌娘抓著邢慕錚的腰帶,迫不及待問。


    邢慕錚在軍營裏待得久了,這些見得多了,“嗯,不是病,隻不過不愛與女子行房事罷了,有的人男女不忌。原就有許多貴族,家中有妻有妾,還養小倌。”


    “哎呀。”錢嬌娘感覺頭有些暈,這可真有些為難她了,隻是聽到這不叫病,錢嬌娘又鬆了一口大氣。“那咱們醜兒……是隻愛男兒?”


    邢慕錚一聽臉色就沉了,他重重哼了一聲。


    “哎呀。”錢嬌娘後知後覺又叫一聲,“那咱們的孫子怎麽辦?”這隻愛男子……男子也生不娃兒來呀。


    “什麽怎麽辦,你給他找個媳婦,灌醉了叫他們洞房了就是。”邢慕錚脫了龍袍往地下一扔,臉上滿是不豫之色。他雖明白這事兒,但也極不樂意這事兒。兩個漢子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第三百六十六章


    錢嬌娘沒好氣地拍他一下,拾起龍袍掛在架子上,“你不樂意,也不能打孩子啊!”


    “那小子死強,好像心裏有人了。”


    “真的,是誰?”錢嬌娘立刻回頭問。


    邢慕錚臉更黑了,“我怎知道!趕緊的,叫他明兒就成婚!堂堂太子,這傳出去邢家的臉還要不要!”


    “行行行,消消氣,消消氣。”錢嬌娘難得見邢慕錚這樣生氣,她隻得先安撫氣呼呼的丈夫,待睡下後才能自己想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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