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和王氏在說話,蘇舞也沒閑著,而是被自家二姐給找上,也在討論這事兒。


    蘇曜寶拿著刀殺到他們家的那一幕,給她造成的衝擊實在是太猛烈了些。這幾天時間,二丫兒夜裏總是會在噩夢中驚醒。


    她一直在反思這個事情,不明白怎麽會變成這樣。


    “小妹,你就沒做噩夢?”


    二丫兒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蘇舞。


    在她想來,自家小妹這麽小,哪怕是早慧,可這種事情,連她都有些承受不住,蘇舞就更應該受不住才對啊。


    “嗯嗯,我沒做噩夢!”


    蘇舞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兒,怎麽可能做噩夢?


    關於蘇曜寶這件事情,她也想過的。


    而反思之後,蘇舞就發現,自己考慮事情有些不夠周全。在她想來,這件事情,以她的身份,應該能壓製蘇曜寶心中的惡念。


    可事實上呢,她疏忽了蘇曜寶家現在的情況,也高估了蘇曜寶的心理承受度。


    當然,在這件事情的處置上,她的確是有錯的。


    若是在從蘇曜寶那邊帶走王巧姐兒後,將他們家買王巧姐兒花的銀子補上,這事兒也就不會發生。


    但她沒有。


    為什麽沒有給這點銀子呢?


    因為蘇曜寶不是好人。


    蘇舞當時腦袋裏的想法是,她是在救人,是在懲治惡人。


    說得直白點兒,她考慮事情欠周全。


    如今這事兒雖然解決了,但在蘇舞看來,依舊是不夠圓滿。之所以不圓滿,不單單是蘇曜寶付給王家的銀子。


    在這件事情上,王巧姐兒的爹娘和他們宗族的人,也有責任。


    接下來,蘇舞就準備去王家村走一趟。


    當然,她不可能自己去,也不可能讓宋氏帶著她去。


    她雖然是公主,但身邊沒有人護著的話,萬一那王家村的人蠻不講理,她一個小女娃娃能做什麽?


    所以,早在蘇曜寶被蘇耀瑋行了族規處置的那天,她就讓清月給縣城裏的周老爺子送了消息,跟老爺子借人。


    手下有人,辦事不慌。


    除此之外,蘇舞還準備在自己的封地發一道政令,就是禁止人口買賣。


    而要做到這一點,她們家將來也就不能買人了,隻能雇人。


    大夏朝,不禁人口買賣。


    蘇舞不可能跟天下的大勢對抗,但是,她一個小女娃娃,見不得別人賣兒賣女,心生同情,在自己的封地弄這麽個法令,任誰也不可能挑理兒。


    畢竟,你一個大人,跟一個一歲多的小娃娃較勁,說出去實在是太出息,太長臉了。


    “小妹,你,這,也太那啥了吧?”


    聽到蘇舞說要發布一個禁止人口買賣的法令,二丫兒整個人都有些懵。


    長平鎮雖然不大,但鎮子上,有不少的富裕人家都買了小丫頭的。


    “那些人,會願意嗎?”


    “我是公主啊!”


    蘇舞絲毫不覺得這事兒有啥不好辦的。


    她可是公主呢!


    一歲的公主,想要任性就任性,你要不樂意,行啊,從長平鎮走人啊。


    長平鎮雖然不算什麽有錢的地方,但靠著大河,有航運加持,而今又有第二條河道出現在長平鎮地界,這又是一條航道。


    未來的長平鎮,注定商機無數。


    那些個有錢的人家如果受不了她的法令,那就搬走,她隨隨便便就能讓別的人富起來。


    聽到蘇舞的回答,二丫兒徹底不吱聲了。


    周老爺子本來在縣城忙著講武學堂的事情,但因為這一場水災,建武學堂的事情隻能暫時延後。


    等他收到蘇舞的來信,知道蘇舞這邊發生的事情,老爺子第一時間就帶著人往崖上村趕了過來。


    隻是走到半路上,老爺子又停了下來,帶著人回轉縣城。


    “將軍,咱們不去幫五丫兒撐腰了啊?”


    “不去了!”


    聽到周一的問話,周老爺子擺了擺手,“這丫頭精靈得很,但就是太精靈,難免有些自視甚高,這次的事情,讓她吃個教訓,也是好的。”


    “那,咱們就不管這事兒了?”


    “管!”


    “不過要等幾天,你再帶人走一趟,幫他撐腰!”


    周老爺子這麽一等,就是好幾天。


    等的蘇舞都有些望眼欲穿,周一才帶著人到了崖上村,而此時,蘇曜寶都已經能下地溜達,幫著宮氏幹活了。


    “周一伯伯,祖父是不是生氣了呀?”


    “你這麽長時間不來,我都以為祖父不想理我了呢!”


    蘇舞看著姍姍來遲的周一,笑嘻嘻地發問。


    “呃”


    周一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說老爺子沒生氣吧,這明顯不現實;可若是說老爺子生氣了,據他觀察,老爺子似乎也不是很氣。


    “嘻嘻,看起來,祖父不是很生氣,那我就放心了!”


    蘇舞嘻嘻笑著,“周一伯伯,走啦,走啦,咱們去王家村!”


    “去王家村幹什麽?”


    周一過來,是打算幫蘇舞撐腰的。


    事實上,他隻要來了,哪怕是什麽都做不做,什麽都不說,也已經足夠讓村裏人明白周老爺子的態度了。


    “去要銀子,順便討一個公道!”


    “說說!”


    周一聽到蘇舞的話,立刻來了興趣。


    蘇舞也不磨蹭,直接將她的想法是講了出來。


    “是這個理兒!”


    聽完了蘇舞的話,周一很是認可地點了點頭,“這事兒,最初的時候,的確是你們姐妹沒處理妥當,如今,算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周一伯伯,我還準備發一道法令,以後長平鎮,都不準買賣人口,包括童養媳什麽的,都不準!”


    “您覺得咋樣?”


    “啊?!”


    聽到蘇舞這一番說法,周一再度沒了言語。


    半晌後,周一回過神來,緩聲道:“丫頭,朝廷都不管這些事情,你弄這麽個東西出來,怕是不大好啊!”


    “為什麽不好?”


    蘇舞眨眨眼,“就拿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王家賣女兒給蘇曜寶做童養媳,這事兒根本就不會發生!”


    “還有啊,那王家也不是過不下去了,他們這麽做,就是為了讓他們的兒子過得更好。”


    “女兒和兒子,到底有什麽不同?”


    “女娃兒就不是他們親生的嗎?”


    “還有啊,要是沒有了女娃兒,都是男娃兒,一樣得絕後!”


    “所以,周一伯伯,你能給我說說,憑什麽女娃兒的地位就比男娃兒低嗎?”


    “所有的娃兒都是女人生的,可為什麽女人地位就該比男人低?”


    蘇舞的聲音很稚嫩,說的也是童言稚語,可這一個個問題,讓周一愣在當場,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女娃兒,男娃兒,都是娘生爹養的。


    到底有啥不同呢?


    難道是因為女娃兒要嫁出去?以後是別家的人?


    可同樣的,有男娃兒的人家,也是要娶媳婦兒才能傳宗接代。


    這個問題,周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自然而然的,周一也就疏忽了,為什麽才一歲的蘇舞會問出這麽犀利的問題。


    沉思良久,周一懊惱地撓撓頭,道:“丫頭,你這問題,伯伯也不知道答案。要不,等我回去問問你祖父?”


    “嗯嗯,伯伯記得一定要問啊!”


    蘇舞沒想搞什麽女權。


    她隻是純粹地想做點事情,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多幫一些人。至於她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影響到整個大夏朝,就隻有天知道了。


    況且,就算她影響了整個大夏朝又如何?


    這個世界,很大!


    大夏朝雖然帶著個大字,其實也隻是這世界的一個小地方。


    而這世界究竟多大,便是早了他很多年來到這裏的清平長公主也沒弄清楚。


    跟清平長公主在一起的那些天,蘇舞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深刻了很多。甚至於,蘇舞覺得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古代時空。


    畢竟,按照清平長公主的說法,這個世界甚至有龍冒了出來。


    雖然蘇舞覺得這個龍,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土生物種,而不是神話故事裏那種龍。但真相如何,沒人知道。


    就像她穿越前的地球上,很多人說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當然,也有人說,地球其實是一個囚籠,人類都是囚徒。


    更有人說,地球隻是外星人的實驗場。


    反正,對於未知,任何人都可以從分發揮想象力。


    蘇舞是穿越來的,清平長公主也是穿越來的。這基本也就意味著,除了他們,可能還有別的穿越者。


    可惜的是,她們並不曾發現。


    周一看蘇舞一副渴求真相的樣子,隻能笑著表示自己回去就問,問到了答案,保證第一時間就來告訴她答案。


    “周一伯伯,謝謝您!”


    “那,咱們現在出發吧!”


    謝過周一,蘇舞迫不及待地要去王家村。


    事實上,從老早的時候,蘇舞就想看看王巧姐兒的爹娘,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父母,能為了讓兒子過得更好些,就把自家閨女賣給人做童養媳。


    “行,咱們這就出發!”


    周一也不囉嗦,當即帶著人,帶蘇舞出了崖上村。


    宋氏並沒有跟著同去,不是她不想去,而是蘇舞不讓她去。


    蘇舞可以去,是因為她的長平公主的身份。


    王家村,距離崖上村算不得太遠。


    從崖上村出來,過了長平鎮,向南走兩個村子,便是王家村。


    相比崖上村靠山,王家村這邊更多的是平地,隻在村子的西頭有一片連綿的丘陵。


    從崖上村這邊冒出來的大河分流,也是經過了王家村,但沒有波及村子,而是從王家村東邊的地裏衝了過去。


    這一場大水災,王家村的房子和人口沒有受到影響,隻是田地被淹了不少,家家戶戶的收成,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王巧姐兒的爹娘為什麽要賣了王巧姐兒,就是因為這個。


    當周一帶著蘇舞到達王家村,就發現這村裏的好些人都在村子西邊的丘陵那邊墾荒。


    新冒出來的河道淹了村裏不少的田地,村裏人為了多種地,多打糧食,隻能去開墾荒地。雖然這荒地要帶來更多的糧食產出需要三五年的時間,但對於莊戶人家來講,這都不是事兒。


    周一等人進了村子,找了村裏的老人隨便問了問,便找到了王巧姐兒爹娘的家裏。


    到了王巧姐兒的爹娘家裏,蘇舞終於明白這兩人為什麽會選擇買了王巧姐兒。


    第一,王巧姐兒的爹娘,都是懶蛋。


    明明王家村的多數百姓都在開墾荒地,偏偏這兩口子,正在家裏閑著。


    當然,若王巧姐兒的爹娘僅僅是懶,也不至於需要賣了王巧姐兒,關鍵是這倆口子腦袋有些長包。


    明明是普通的農戶人家,可這兩口子居然把他們的兒子給當成了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在養。


    瞧瞧這小子的一身穿著,上好的緞子,比蘇舞平日裏穿的衣服料子都要好一些。


    就算是要重男輕女,你多多少少考慮下自己的家境啊。


    就算不提這一身的衣服,單單是這胖小子脖子上掛著的老爹的銀子打造的長命鎖,蘇舞都覺得有些離譜。


    就這一塊長命鎖,若是換成銀子,少說也值個五十兩。


    “你們找誰?”


    王奎勝看到站在自家院門口的周一等人,立刻站了起來,有些戒備地望著他們。


    “你是王奎勝?王巧姐兒的爹?”


    周一明知故問,特意提了王巧姐兒的名字。


    王奎勝瞬間冷下臉來,道:“你們想幹啥?我可告訴你們,我們王家村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


    “來人啊!”


    “快來人啊!”


    “有人欺負咱王家村沒人!”


    沒等周一開口,王奎勝和他媳婦兒已經一起喊了起來。


    這一喊,立刻就引來了不少人。


    雖然王家村多數人都在西邊丘陵那邊墾荒,但村裏還是有不少的人。


    相比崖上村的百多戶人家,王家村可就是個大村子了,全村四百多戶,還基本都姓王。王奎勝和他媳婦兒這一番叫喊,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一下聚攏了一群人來。


    這一下,蘇舞算懂了,怪不得蘇曜寶和他娘來要銀子咋那麽狼狽地回了村裏。


    王家村,著實是有些不一般呢!


    “幹啥呢?”


    “長平公主在這裏,你們王家村的人是想要造反麽?”


    看到以下湧來這麽多人,周一也是有些發怵,畢竟蘇舞還在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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