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遠縣並不大,衙門自然也不大。


    至於衙門的房屋建築,也是很簡單的那種。


    在大夏,地方官若是想要修繕擴建衙門,隻能從本地稅賦截留中提取。而大夏地方每年的稅賦截留,並不足以將衙門進行一次徹頭徹尾的修繕。


    而地方主官,一般是在地方上待個三五年就要離任。


    想要好好修繕衙門官榭,少說也得用到兩年的稅賦截留,然後,等修繕完成,任期也到了,該換個地方上任了。


    如此一考量,大夏地方官員對於修繕衙門官榭這種事情,素來不怎麽上心。畢竟,這事兒,就是為他人做嫁。


    而且,地方稅賦截留用在了衙門修繕上,那別的地方要用錢,可就沒了足夠的錢糧。作為地方官,想要升遷,你就得出成績。想要出成績,就得調動治下百姓的積極性。你這沒錢沒糧的,別人憑啥來幹活兒?


    夜色下的縣衙,淺淺的月光照射下,更顯清涼。


    林廉坐在縣衙後宅的涼亭裏,麵前的石桌上,放著一壺濁酒,旁邊一個小瓷碟,碟子裏是香辣炒的花生米。


    不管在啥時候,清官難做。


    林廉就是個清官,所以很窮。


    他家境一般,寒窗苦讀多年,總算是有所建樹。


    他知道的一些同窗,也是寒窗苦讀,一旦為官,便瘋狂斂財,貪墨、貪贓,在極短的時間裏,便聚斂了恐怖的身家。


    但這些人的結果是真的有夠慘!


    有了前車之鑒,林廉自然也就打定主意做個清官。在大夏,官員若是年滿六十致仕,朝廷必有一番恩賞,給錢給田。除此之外,即便是致仕在家,依舊能享受去職前職位八成的俸祿。


    可以說,在大夏為官,隻要清正廉明,還真不用擔心身後事。


    隻是有些人,總是不滿足。


    “林縣令好雅興!”


    在林廉以為自己這一晚上要白等了的時候,涼亭外就出現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是你?!”


    看到出現在涼亭外的祁銘,林廉是真的挺吃驚的。


    他雖然猜到了這一枚五寶琉璃點翠金簪的來頭不小,可看到祁銘這位前鎮南王府大少爺出現,他還是被驚到了,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長平公主給坑了。


    鎮南王府倒台,鎮南王的兒子們銷聲匿跡。


    那些跟鎮南王府不對付的勢力,這會兒正滿世界找尋鎮南王的兒子們。結果,鎮南王的大兒子,居然就這麽淡定地出現在了他這個小縣令的衙門裏。


    這要是傳出去,他還想有好日子過嗎?


    “是我!”


    祁銘走進涼亭,在林廉的對麵落座,直接伸手抓向林廉對麵的酒壺。


    然而,沒等祁銘的手碰到酒壺,酒壺就被林廉給搶到了手裏。


    “抱歉,這酒可是本官的珍藏,銘公子若是想喝,總得拿點兒下酒菜吧!”


    下酒菜,當然不是真正的下酒菜。


    祁銘嘴角扯了扯,道:“一萬兩!”


    林廉嗬嗬一笑,給自己的杯中倒滿,小口啜了一口,美滋滋地品著。雖然這是最便宜的濁酒,但對於林廉來將,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銘公子想要喝酒,卻連點兒下酒菜都舍不得,嘖嘖,鎮南王府果然是敗了,這鎮南王府的子弟,都這般的小家子氣了嗎?”


    林廉如此悠然自得地一番演說,差點兒沒把對麵的祁銘給氣炸掉。


    一萬兩!


    小家子氣?


    他真的是很想問問林廉,那不小家子氣,該出多少銀子?


    可惜,五寶琉璃點翠金簪在林廉的手裏,他是投鼠忌器,就算是再不滿,也不能發飆。


    “林縣令,做人,太貪了可不好!”


    祁銘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脾氣。


    林廉微微一笑,斜眼看向祁銘,道:“銘公子看起來對本官並不了解啊,本官,可是厚道人!”


    “銘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在周圍走一走,問一問,看看平遠縣的百姓,對本官的評價如何。”


    “林縣令,不如,你說個數字?”


    祁銘不想跟林廉扯淡,他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帶回五寶琉璃點翠金簪。至於最終會花掉多少銀子,那都是後話。


    “還有,林縣令,人這一輩子,都會有走背字的時候。以您的博學,應該聽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銘公子說的對,倒是下官怠慢了!”


    林廉當即陪上笑臉,“既然銘公子如此說,那麽,就聽您的,三十萬兩吧!”


    “林廉,你瘋了吧!”


    “三十萬兩,你怎麽不去搶?”


    哪怕是心裏一再告訴自己不能發火,可林廉到底是沒能忍的下來。他隻是告訴林廉,不要太過分,他現在是虎落平陽,並不代表一輩子都這樣。做人留一下,日後好相見。


    可讓林廉沒想到的是,這人居然得寸進尺,借機就獅子大開口。


    “嗬嗬,銘公子真幽默!”


    林廉嗬嗬笑著,“我這不是就在搶嗎?”


    “不可能的!”


    “整個鎮南王府,也湊不出三十萬兩銀子!”


    祁銘怒視林廉,“林縣令,見好就收吧。你這麽貪得無厭,就不怕將來被清算嗎?”


    “銘公子這是在威脅本官麽?”


    “如果是這樣,那麽,這杯酒,您可能真的喝不成了!”


    林廉手握關鍵一張牌,根本就不怕祁銘的威脅。


    現在,鎮南王府還能躲在陰暗處,可若是鎮南王府對他真朝廷命官出手,那麽,以朝廷的做派,肯定會將鎮南王府趕盡殺絕。


    在大夏,除非是做好了造反的準備,否則,殺官,那可是一等一的重罪。


    至於悄無聲息地暗殺?


    這倒是可以。


    但這世上的事情,隻要做了,便會有痕跡留下。


    所以,林廉是真的超淡定。


    至於以後,等他從祁銘的手裏敲出了這麽大的一筆銀子,若是鎮南王府還能重新爬起來,那麽,他認命!


    “十五萬兩,不能再多了!”


    “二十五萬兩,我也退一步!”


    “十五萬兩,就這麽多!”


    “那不成!”


    林廉心裏美滋滋,但嘴上,自然還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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