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喜貴為長公主,同樣免不了要有這個流程。


    不過和其他父母不一樣,程桀為女兒操辦得這麽早,並不是想她早早的嫁出去,而是打算為了鍛煉女兒。


    多挑一挑看一看,才不會被小情小愛迷了眼睛。


    程桀的書房裏堆了一大堆年輕才俊的畫卷,隻要是未成親過的,便是已有婚約的也在其中。


    同十多年前一般容貌俊美的帝王朝著女兒招了招手:“阿喜過來,你且看看有沒有看的上的,招個十個八個,做你的麵首?”


    第004章


    “阿爹,我還不想成親。”程喜道,“女兒尚且年幼,想在父親身邊多待幾年。”


    程喜說的是實話,挺喜歡她爹的,雖然親爹行事肆意妄為,在民間的風評極差,文人墨客私下裏還含沙射影,抨擊當今君主暴虐,但是程桀待她是真好。


    人心都是肉長的,比起其他人,程喜當然是偏向親爹。


    至於暴君的問題,程桀脾氣壞的要死,把什麽禮儀道德,仁義禮信都當成屁話,那些就靠一張嘴的言官也沒少殺。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有多壞,也不在乎到底是清史留名,還是遺臭萬年,隻要現在痛快了就行。


    背叛者死,忤逆者死,膽敢冒犯天威者,一律殺無赦,令旁人詬病較多的,就是天子愛用酷刑。


    光是聽那些刑罰的過程,就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程桀作為一個君主,實施的法令絕大多數都對百姓有益。


    自他登基以來。夏朝的國力和威信都比先帝在位時要強大得多,當年由程桀帶領的軍隊,更是戰無不勝,為大夏朝開江闊土,增添了不少版圖。


    程桀固然算不上仁君,但是做暴君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他這個皇帝做得痛快,行事從不束手束腳,更不用看臣子的臉色。


    程喜覺得皇帝做到程桀這個份上,過得可比仁君舒服太多。


    至於其他百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失了部分的記憶,程喜感覺自己天生就缺了一點人類的悲憫之心,她總覺得眼前的一切是虛幻的,很難和人共情。


    盡管宮人都覺得她仁善,那些廟宇裏內的高僧更說她是菩薩心腸,但程喜很清楚,她不是。


    程桀聽了這話,唇角向上翹起兩分:“多大人了,還說這話。”


    嘴上這麽說,帝王心中卻十分受用,但是天子向來決斷,他近幾日輾轉反側,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哪裏是程喜這麽兩句甜言蜜語糊弄過去的。


    “誰說讓你成親了,要你挑幾個麵首先養著,若是你不喜歡男人,孤再選些女子來。”


    程喜這次沒說不要,反問程桀道:“阿爹怎麽突然想起這種事情來?可是嫌棄女兒大了,在您身邊看著礙眼。還是嫌棄我長得醜,怕女兒沒有人要。”


    程桀便再次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程喜。


    少女穿了件金紅色的深衣,外頭罩了一件正紅色的鶴氅,她沒有搞什麽雲鬢金步搖,而是同男兒家一般金冠束發,看起來甚是英姿颯爽,卻又不失女兒家的容顏秀美。


    不過她並不刻意掩飾自己的女兒家身份,耳垂鑲嵌著一條金色的耳墜,上麵點綴的寶石像是藍綠色的雀羽,流光溢彩,晃得人心波蕩漾。


    尋常的女兒家,很小的年紀便會在耳垂上打耳洞,將來好梳妝,嫁人生子。


    程喜生下來沒能夠和親娘見過幾麵,她的耳垂生的也潔白無瑕,像是羊脂白玉雕刻成的藝術品,沒有誰舍得用高的滾燙的銀針在公主的耳朵上紮個洞出來。


    程喜喜歡那些亮晶晶漂亮的耳墜,用的人天生磁石打造的東西,啪嗒一下,夾在耳垂上,夜裏睡覺前再摘下來。


    程桀早年養她也隨意,不按嬌滴滴女兒家養,教的是策論和兵書。


    在程喜身上,很好的融合女子的柔美,又不失豁達爽朗和英氣。


    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成長為能讓男兒家和女子都傾慕心折的大姑娘了。


    這麽一看,讓程喜選麵首,不知道是她占便宜,還是那些麵首占了便宜。


    程桀心中生出幾分舍不得,卻硬起心腸做個嚴父:“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孤不過是想,我兒長大了,也到了該懂人事的年紀。”


    在程桀看來,他的女兒這世界上就沒有誰能配得上。但是程喜的年紀,就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這兩年程桀的容貌雖然沒什麽變化,心態卻與十幾年前大相徑庭。


    他開始信命,想活得久一點。多陪陪女兒,看她長大成人,越來越出眾。


    這個世間有相當多的女子,在成婚之後,磨滅了身上的銳意進取之意。回到家中洗手作羹湯,變成麵目全非的樣子。


    若是他這個女兒見識不夠多,被野男人蒙騙了怎麽辦。男人最是了解自己的同類,天底的烏鴉一般黑,世界上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像他,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當爹的總是憂慮的更多一些,特別是這兩年程桀年紀大了,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夜裏的時候,程桀還老是做夢,夢到女兒跟人走了,從此天人永隔,骨肉分離。


    連續做了好幾日這樣的夢,程桀覺得這肯定是上天在暗示些什麽。


    他左思右想,痛定思痛,決定還是先讓程喜多養幾個小白臉。


    隻要她足夠花心,愛情轉移的速度比男人變心的速度快,就沒有什麽情情愛愛能夠傷害到她。


    暴君爹上了年紀,比以前更固執了。雖然用甜言蜜語可以糊弄過去,但是那也隻是一時,不是長久之計。


    程喜以退為進,附和親爹的言論:“您說的對,那就先選十個八個吧,但是您選妃,不是得先看看。這畫像都是畫師美化過的,底下的人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程桀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將這畫上的人都招來便是。”


    程喜失笑:“您幹脆設個台子,學人家比武招親得了,條件設得嚴苛一些,老的醜的不要,別的人用過了的不要,免得什麽阿貓阿狗湊進來,汙了女兒的眼睛。”


    當爹的眼睛一亮:“說的也是,孤要昭告天下,為我兒選十個八個絕色的駙馬。”


    一個不夠,可以兩個三個,十個八個不嫌多,要是程喜想,她可以夜夜做新娘,一天換一個。


    一葉障目,他便把森林都搬到朝都來,免得女兒在一棵樹上吊死。


    天子說一不二,當即擬旨下令,為長公主建招親台,及笄的時候,陛下會為公主選出合適的駙馬,要是有哪個應了自家女兒的劫,他到時候便要想想法子,看看是下個毒,還是設局考驗。


    一個月之後,各地的未婚的青年才俊都朝著王都而來,若不是大長公主言成過親的不要,有婚約在身都不要,而且一旦發現有欺瞞行為,便株連三族,一些自詡貌美的年輕男子,甚至想要休了自己的妻子前去賭一賭。


    “滾開點,別影響了我們做生意。”


    “就是啊,店家,這外頭這麽多客人來,你讓個乞兒留在這裏,那不是埋汰人嗎,長公主便要選夫了,若是髒了我這從天繡閣花萬兩銀子定下的衣袍,他賠的起還是你配得起”


    店家陪著笑:“是是是,我就把他趕走!”


    一個身穿錦緞,油頭粉麵的年輕男子捏起了鼻子,一隻手用折扇扇風,被扇子遮擋的半張臉流露出對著佝僂著身子的乞兒一臉的厭惡之情。


    但是他沒有親自動手,畢竟現在皇城腳下,看的人多了,鬧大了事情,被判定為品性不好,豈不是娶公主的事情就泡了湯。


    他是沒有見過大長公主,但是聽傳聞,那可是個極其貌美,而且有福的女子。


    退一萬步說,就算公主奇醜無比,心情殘暴,就衝著她有個寵愛她的皇帝父親,也有一堆人願意貼上去。


    那男人話音剛落,便對上了一雙發綠的眼睛。


    像是餓極了的巨狼,又像是拱起身子準備發動攻擊的大蟒蛇,看得人身子森冷。


    明明是熱天,卻仿佛進了寒冰地獄。


    但是這種恐怖的壓迫感隻有一瞬,等年輕男人回過神來,那個乞兒已經走了,剛剛的一切短暫的讓人以為隻是錯覺。


    那乞兒從馬車底下極快地撿了一個差點被車壓壞的包子,在馬車夫罵人之前躲到小巷子裏,拍了拍上麵的會,三兩口把包子咽了下去。


    乞兒並不是京城本地人,還有名有姓,叫做陶厭。


    他在山上的時候,被人撿了去,然後被人販子賣給了一戶姓陶的農戶人家,給人當了兒子。


    一開始那家人待他還不錯,但是不幸的是,在陶厭去了不到一年,陶家就有了自己的親生子,陶厭的待遇一下子差了起來,成了陶家的牛馬。


    弟弟叫陶寶,他叫陶厭,足見養父養母對他的不喜之心。


    起初陶厭並沒有記憶,村裏的人偏心本地人,更不會對這個小夥子說閑話。


    他說不上多戀慕親情,可還以為隻是爹娘比較偏心,表現得挺聽話。直到他們想要把他賣給一個喜好漂亮男孩的變態老男人。


    那老男人,有權有勢有錢,折磨死了很多男孩子,他向陶家人開了二十兩銀子的“高價”,要買陶厭進他的府上做“義子”


    夜裏偷摸去廚房找吃的陶厭才知道了真相,他不是陶家的孩子,隻是撿來的賠錢貨。


    在那之後,他便在做飯的時候,偷偷的混進了毒蘑菇,在他們請那個老變態做生意的時候,把養父一家給殺了,那個妄圖買他的老變態也成了陶厭的刀下亡魂。


    殺人的時候,陶厭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畏懼,反而隱隱覺得痛快。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人都是披著人皮的魔鬼,爛心爛肺。


    他卷了陶家賣他的二十兩銀子,拿爛泥巴抹了臉,當場逃了,那個時候陶厭五歲。


    逃跑的過程中,他進入一個破廟裏躲雨,然後錢被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給偷走了。


    不僅如此,對方反手就是把他賣了一個殺手組織,這組織是養蠱式培養殺手。


    在盡力了鞭笞、侮辱、背叛,等等折磨之後,陶厭策劃了一次後成功的出逃。


    十二歲的陶厭離開了殺手窩,轉頭又被一個老毒物盯上了。


    一個擅長蠱毒的老毒王,做了對方整整七年的藥人,他終於反殺成功,把一代藥王給弄死了。


    他出來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渾渾噩噩了一陣子,身上帶毒的陶厭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他如今百毒不侵,當年習得的武功卻被廢了幹淨,若是這個階段被殺手組織抓到了,搞不好就要去放血,百般折磨。


    陶厭對自己虛無縹緲的運氣有一種深深厭惡的感覺,說他運氣不好,每次別人死了,他都能活下來,哪怕遍體鱗傷,最後他都一定能夠化險為夷,從毒蛇口下撿一條命來。


    說他運氣好,他出生到現在,就沒有遇到過哪怕是一件好事,給他溫暖的人,也都是披著虛偽皮子的魑魅魍魎。


    天殺的長公主,也不知道他把那個公主弄死了,那個傳聞中鐵石心腸的皇帝老兒會不會掉眼淚。


    陶厭無比陰暗的想,他舔了舔包子,準備混入擁擠的人群中,混亂弄點錢財來用。


    人群最多的地方,便是招親台。


    據說這招親台是狗皇帝開口,長公主親自監督,說是招親台,造的卻和求仙台似的,特別特別高。


    許是皇室中人都怕死,怕離得他們這些賤民太近了,招了刺殺。


    程桀作為暴君,想殺他的人一直都很多,陶厭曾經待的那個殺手閣,就是把殺死皇帝作為終極目標。


    天色漸亮,招親台下圍的青年才俊越來越多了。


    陶厭仗著自己身形瘦弱,還擅長縮骨非常靈活的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他現在看起來是個七八歲的小童,還抹去了臉上用於掩飾的髒汙,便是有人厭惡他,看在他年紀小,也會忍讓一二。


    擠來擠去,陶厭硬生生擠到了最前方。


    陶厭的角度看不到公主的臉,但是在殺手閣中訓練出來的超好的耳力讓他聽到了皇帝和公主的私語。


    那嬌嬌柔柔的,金玉雕琢的公主指著浩渺的蒼穹,對皇帝道:“阿爹,我不成親,我要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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