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陶厭又挺直了腰杆,仔仔細細的把自己有些零亂的眉毛修剪整齊。


    程喜的頭發,她的生活起居,都是他親手打理,不是那種隨意潦草的幫忙,而是鑽研到了極致,一旦兩個人分開,程喜絕對會覺得不習慣,不適應的那一種。


    陶厭用自己的細心和體貼織成一張細密無形的網,將程喜籠罩其中。


    霸氣殺人,溫柔也是一刀。


    “你!”


    鏡子裏的另一半張臉被他氣得噎了一下,他譏笑說:“ 你是我,我也是你,我是你做夢都想成為的那個存在,你且等著吧,縱然是你尋到了霧中花,也不可能和我分割。這具身體,本就屬於我。”


    陶厭啪的一下把鏡子重重扣在桌麵,這鏡子本是靈器,被他這麽一用力,硬生生的碎出幾道裂紋。


    紋路順著中間分開,像是陶厭被怪異的表情隔離的麵容:“別說的這麽惡心,我是屬於殿下的,和你有什麽關係。”


    程喜聽到動靜,掀開簾子來看他:“剛剛發生什麽了?”


    陶厭轉頭看她,臉上仍是笑吟吟的:“沒什麽,不小心把鏡子打碎了。”


    程喜看著他的臉,陶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左手的小手指不自覺的揪住了衣擺,這都是他心虛,或者說,藏了心事的表現。


    她到底是什麽都沒有問:“不用照鏡子了,你現在很好看。”


    事實上,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兩個的臉都被裹著,穿的再好看,妝畫的再美,除了自己知道,別人根本都看不到。


    雲舟被陶厭收了起來,為了安全著想,他們在入內之前,囤了大量的食物,丹藥。


    高級修士已然辟穀,按理來說不需要吃喝拉撒,但是誤入小秘境的時候,修為可能會暫時剝奪,靈力無法正常運轉,就像是凡人一樣脆弱。


    漫天的風沙當中,程喜同陶厭同乘在雙峰的鬼駝之上。


    除了風的呼嘯聲,就隻有駱駝清脆的駝鈴聲。


    走了大概幾公裏的路,鬼駝就倒下了,化作了一陣煙霧,被風一吹就散。


    這地方環境太惡劣,一隻鬼駝撐不了太久。


    陶厭從儲物戒裏再變出第二隻鬼駝,表情得意:“還好當初我逮著那個鬼修換了二十萬隻鬼駝,咱們兩個人才用一隻,肯定能順利找到三鳥山的。”


    “你做的很好。”程喜最近有意識的讚美他,肯定他。


    都是心魔和本人完全相反,陶厭那個心魔長了一副迷之自信的麵孔,以至於她在想,是不是陶厭骨子裏是自卑的,盼望著像她阿爹,像褚玄機那般強大。


    褚玄機是她阿爹,卻也不是。


    程喜由皇帝親手教導,有些東西縱然知道不那麽好,她還是難免的沾染了一點惡習,骨子裏是極其的霸道,有時候甚至


    她若是尋個同樣的性格,誰也不服誰,就像是兩把鋒利的刀,總會把人割傷的。


    陶厭擅長忍讓,退步,更喜歡迂回的手段,誰都不比誰更強一點,總歸和她互補的。


    她想讓他知道,他這樣的挺好的,天底下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不比學別的什麽人。


    程喜坐在前端,陶厭坐在駱駝的後端,手摟住程喜的纖腰,下巴擱在她肩上,同她耳鬢廝磨,笑容和聲音都是甜甜膩膩的,像是能拉出糖絲的蜜糖:“我知道殿下待我最好了。”


    在這霧茫茫當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基本就兩個色,黃色和黑色。


    夜裏的時候會有各種靈獸出沒,格外凶險的那一種,每次隻能稍作休息一番,便要繼續趕路。


    方向是沒有方向的,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原地打轉,好在有兩個人,而不是一個,疲累的時候還能說說話解悶。


    兩人在一起,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過往的十五年經曆過的一切已經是說完了的,程喜都不知道陶厭還有那麽多有意思故事可以講。


    他是長了巧嘴,說話和相聲似的。


    他倒是乖覺,以前有些事情程喜不喜歡,他背著她悄悄的處理了,現在說出來,程喜縱然生氣,最多罵他兩句,輕飄飄的也不怎麽樣。


    昏天黑地的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氣中的靈力越來越稀薄了。


    程喜可以肯定她們已經離出發的地方很遠,隻是三鳥山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靈力極為充沛之地:“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路?”


    二十萬隻鬼駝,死的已經隻剩下不到一萬隻。


    他們的這隻是新換的,還沒走幾步,就突然停下腳步,然後朝著東南方向發出怪異的叫聲。


    陶厭翻身下了鬼駝,牽著它走了一段,然後鬼駝死活不動了。


    他伸出手去,然後手指就被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沒走錯,殿下,咱們已經到了。”


    程喜也翻身下來,鬼駝收回到儲物戒內。


    接近結界的地方,靈氣幾乎像是凡界一般稀薄。


    程喜也嚐試著觸碰了一下此處的結界,然後就被結界突然吸了進去。


    原本在一起的兩個人,硬生生的被分開了。


    “殿下?殿下!……程喜,程喜!”


    喚了許久,陶厭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不僅如此,他用傳音的伴生螺嚐試著溝通,對麵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別掙紮了,你和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這是拋棄你了。”


    心魔就是心魔,幾乎是抓緊了一切的時機跑出來。


    他本應該更強的,但是在這個身體裏,卻占了極大的劣勢。都怪陶厭,好好的修魔的料子,腦子進了水,居然去修正道,明明走的頭破血流,硬生生的走出一條道來。


    在外頭的陶厭眸色染上戾氣,他重重的捶在結界之上,手心被靈刃割破,鮮血直流。


    由於心緒不穩,他的神情變來變去,那鮮血流入結界之中,原本靈氣構成的結界就仿佛是被什麽肮髒的東西玷汙了,被融出一個大洞來。


    “閉嘴!”


    陶厭出口嗬斥,等到臉上的神情穩定下來,捂住自己的傷口,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跌跌撞撞的衝了進去。


    第047章


    程喜被很溫柔的吞了進去, 等她蘇醒過來的時候, 身邊便是大片的桃林。


    少女躺在一塊被水衝刷的極為幹淨光滑的青石上,身邊是飛流而下的瀑布, 瀑布很急, 但是下來之後,卻並沒有多大的動靜。


    因為承接它的是一汪深潭,潭水清澈且冰冷,站在岸邊,可以一眼望見潭底被水流打磨得圓潤光滑的鵝卵石。


    水至清則無魚,程喜站在石頭上, 一條小魚小蝦都沒有見著。


    她在池邊坐了下來,脫了鞋襪嚐試水的深淺。


    這水看著清澈,實際上卻很深,長腿全部沒入其中,也沒有踩著半點底。


    這還是岸邊, 中間想必更是水深不可測。


    她腦子裏一片混沌,自己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人, 從何而來, 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了。


    程喜深吸一口氣, 屏住呼吸, 然後整個身子都沉了下去,大概潛了幾百尺,她的雙腳終於接觸到潭水底端。


    底端也是涼的, 石子看起來凹凸不平,踩上去比岸邊青石還更光滑。


    她走在淤泥當中,泥土軟乎乎的,冰冷的池水讓她的思緒似乎比先前更加清楚一些。


    “阿喜!”


    有呼喊的聲音從深潭上傳過來,仿佛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這聲音一聲又一聲,很急促的樣子,一聽就給人一種很憂心很就糾結的感覺。


    阿喜這個名字,好耳熟,肯定是在喊自己。


    程喜立馬從水中浮了起來,平靜的水麵上冒出一個濕漉漉的腦袋來,不過隻露出鼻子以上的半截。


    少女慢慢的潛水過去,借助岸邊的青石掩飾自己的存在。


    她非常警惕的觀察著旁邊的一切,很快就發現了喊她的人。


    那是個很有著雪白的頭發,看樣子就很漂亮的年輕男人。


    很熟悉的一張臉,看起來很有親和力的樣子,應該是她的熟人。


    不過在這個世界,長得年輕,不一定真的有這麽年輕。


    程喜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把沾上的水珠落下來。


    “阿喜,你怎麽又跑水下去了,不怕冷。”


    一直找她的男人看到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原本還在遠處,一瞬間出現她的跟前。


    程喜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對方走過來的距離。


    剛剛那麽遠,就一個小點,現在這麽大,人走路的速度有這麽快嗎?


    程喜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是眼前的人氣息的確是令她熟悉且心安的,她沒有避開。


    “你是在找我?”


    那有著一頭漂亮銀發的男人微微笑起來,長袖在她肩膀拂過,被瀑布的水流打濕的頭發便冒出一陣熱氣,瞬間變得格外幹爽。


    他拉了程喜一把,兩個人坐在青石上,男人替程喜挽發:“你在說什麽胡話呀,這裏除了你叫阿喜,還能有別人?”


    說的也對哦,她聽這個名字很耳熟,肯定是在喊她。


    男人的手很巧,挽起來的頭發看起來非常華麗貌美。


    清澈的水麵映出少女的剪影,她的烏發濃密,看起來格外華貴。


    程喜甩了甩頭發,皺著眉頭說:“不是這樣,頭發很重,很不舒服。”


    “啊,對不起,我最近新學了個繁複的發型,想著應該很適合你,不喜歡的話我重新給你弄。”


    男人的手指就像是蝴蝶一般在發間紛飛,變成她來時候的樣子。


    這樣的發型,是熟悉的感覺,程喜感覺腦袋很輕鬆,水麵的倒映更熟悉了。


    她衝著對方彎了彎唇角,露出個笑容來。


    正好這個時候,程喜的肚子咕咕的叫起來了。


    她的耳朵有點紅,因為她好像很久沒有餓肚子了。


    “肯定是在冷水裏泡久了,你餓了的話,咱們去吃東西。”


    男人的脾氣很好,而且非常溫柔,笑起來的時候,程喜那一點羞窘很尷尬就瞬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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