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衛離恢複身份,也曾掀起一陣風雨。陸念曦清楚地記得,是文昭二十年秋獵。


    當時她因為太過驚駭,讓白薇去打探清楚,得知是午宴上有人刺殺文昭帝,衛離護駕,父子才得以相認。


    可她什麽都不能說,隻能關注著歌舞,防止出現意外。


    衛離的那句“留活口”也讓她明白,或許今日這些刺客並不是皇帝安排。


    元皇後的一番話瞬間提醒眾人想起一件事——謝景離一回來便是燕王。


    三王同封,那些人本以為謝景離封王沒什麽。可如今,謝景離的歸來,瞬間局勢攪得天翻地覆。


    謝景離作為先皇後唯一的兒子,加上皇長子早夭,沒有嫡長之爭。謝景離又嫡又長,皇位繼承名正言順。


    賢貴妃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才冒險在文昭帝大喜的時候說喪氣話。


    可血液相融做不得假,衛離就是謝景離。


    刺客被拖了下去,文昭帝遣散眾人,帶著謝景離回自己營帳。


    慶瑞陪著陸念曦一道回營帳,守在營帳外麵。


    白薇已經驚呆,扶著陸念曦坐下後,便忍不住道∶“衛公子竟然是失蹤已久的二皇子殿下。此前大家都在傳,說二皇子已經……”


    “不得胡言。”陸念曦打斷白薇的話,麵上稍厲。


    白薇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低頭認錯,“是奴婢多言了。隻是衛公子,不,二殿下這恢複身份,怕是不久就要搬出府中。不過二殿下身份如此之高,姑娘又和殿下關係這麽好,以後別人定是不敢再欺負姑娘了。”


    白薇想的簡單,最擔心的也不過是陸念曦受不受人欺負。


    陸念曦坐在榻上,低著頭看著裙角上的花紋。


    白薇有一點說的沒錯,衛離一朝恢複身份,必是要離開陸府的。


    比起這個,明明有更多值得擔心的事,她卻首先關心衛離要離開陸府的事。


    陸念曦在心中苦笑,揮手讓白薇先出去。


    她需要,靜一靜。


    天色漸漸變暗,衛離一直沒有從皇帝的營帳出來。因為刺客和皇子相認的事,今夜外麵安靜得很,遠沒有昨夜那般熱鬧。各家的營帳都燈火通明,今夜勢必有許多人要因為衛離的事而一夜難眠。


    白薇端著晚膳進來,低聲道∶“姑娘?”


    陸念曦坐在屏風後,聽見白薇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眼裏清明,一點睡意都沒有。


    “姑娘,先用晚膳吧。”白薇輕聲勸道。


    陸念曦點點頭,起身往前走。她還沒走幾步,就聽見慶瑞在外麵道∶“四姑娘,賢貴妃派人來請您去她的帳子說話。”


    陸念曦一聽見這個賢貴妃三個字便皺起眉頭。


    賢貴妃找她?


    賢貴妃的人已到帳外,陸念曦不能不見。


    陸念曦讓人將賢貴妃派來的宮女請進營帳,換了身衣裳才跟著那宮女出去。


    宮女一路領著陸念曦進賢貴妃的營帳。和一般貴女的營帳不同,賢貴妃的營帳裝飾極為奢華,處處都彰顯著身份。看起來不像是貴妃的營帳,倒像是皇後的營帳。


    不過賢貴妃例來如此,別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陸念曦一進入,便聽見薛詩珺的聲音。


    薛詩珺和謝思按分別站在賢貴妃的兩邊,見陸念曦進來,兩人誰也沒提醒,依舊和賢貴妃笑著說話。


    “臣女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陸念曦低著頭屈膝行禮。


    營帳驟然安靜,賢貴妃瞧著陸念曦在底下屈膝行禮,神情冷漠。


    薛詩珺看著陸念曦屈膝做小的模樣,心中不由痛快。


    誰也沒有開口,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讓陸念曦起身。


    賢貴妃一直看著陸念曦,看著她神情絲毫不動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一絲搖晃也沒有。


    賢貴妃的麵色有些難看起來,“行了,起來吧。”


    “謝貴妃娘娘。”陸念曦起身,身形沒有搖晃,並沒有因為剛剛長久屈膝而有一絲不穩。


    賢貴妃沒由來的心中惱火,她自忖便是她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這便讓她更加不滿。


    “你就是陸府的四姑娘?”


    “是。”陸念曦低聲作答。


    “你樣貌確實不錯,難怪當初昌國公府的二公子也要上門求娶你。本宮聽說,你嫌棄他沒有功名在身家境貧窮,將他趕出陸府了?”賢貴妃連繞彎子也不繞,直接為難。


    薛詩珺有些得意地看著陸念曦,準備看她慌亂的樣子。畢竟這種陣仗,陸念曦久在閨閣,可從沒應對過。


    陸念曦低著頭,神情卻沒有一絲慌亂。


    “回貴妃娘娘,裴二公子隱瞞外室之事,我父親氣他不守信諾,才將他趕出府中。並非是臣女將他趕出陸府,並且裴二公子從未上門求娶過臣女。”陸念曦不卑不亢地回答,語氣沒有一絲慌亂。


    賢貴妃有些生氣,“你是說本宮在冤枉你嗎?”


    “臣女不敢。京中流言紛紛,貴妃娘娘可能是被流言誤導。若是貴妃娘娘不信,可問詢臣女父親。臣女絕不敢有一句虛假之言。”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賢貴妃之所以找出來不過是想看看陸念曦被她壓製不能的樣子。偏偏陸念曦沒有一點閨閣女子見到她的局促感,麵對她的質問還能有理有據地回答。


    賢貴妃自知沒辦法從這件事下手,也不再追問,“想來是如此。還好陸四姑娘解釋了,不然本宮可就要冤枉你了。”


    賢貴妃說的柔和,陸念曦卻知不能應和下去,“貴妃娘娘明察秋毫,就算臣女沒能及時解釋,貴妃娘娘也不會隨意責怪無辜之人的。”


    陸念曦的話把賢貴妃架到一個高位置上,反倒讓賢貴妃不好再說什麽。


    “本宮瞧著你就是乖巧聽話的孩子,你還未定親是嗎?”


    一開始的下馬威沒下成,賢貴妃直接進入正題。


    陸念曦心中浮出猜想,忽然明白薛詩珺在此的原因。她目光漸冷,“回貴妃娘娘,臣女確還未定親。”


    “如此正好,我有一侄兒與你年紀相仿,也未娶親。就是詩珺的大哥,薛府的大公子。詩珺說你和她關係很好,你嫁過去正好能和詩珺日日見麵,妯娌之間也能相互陪伴。”


    賢貴妃自說自話,仿佛陸念曦嫁給薛學義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陸念曦低著頭,久久沒有回話。


    營帳內安靜得過分,賢貴妃的臉色愈加難看。


    “陸四姑娘這是什麽意思,是瞧不起我們薛家嗎?”


    陸念曦聽著賢貴妃變冷的聲音心中沒有害怕,隻有厭煩。


    “臣女不敢,隻是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自己做不得主,須得問過父親的意思。”陸念曦聲音依舊平靜。


    賢貴妃冷笑著道∶“那倒不必。你要是願意,本宮為你們賜婚,倒也省了那一步。”


    賢貴妃已經是明晃晃地要逼親。


    薛詩珺和謝思按都露出得意的笑,在她們看來,陸念曦今日必反抗不了。


    陸念曦交握的雙手漸漸收緊,她沒有抬頭,穩聲答道∶“臣女,不願意。”


    薛詩珺和謝思按的笑僵在臉上,賢貴妃立即大怒,“你敢拒絕本宮的賜婚?”


    賢貴妃的話音剛落,帳外響起一人的聲音。


    “不知賢貴妃想要把本王的王妃賜給誰?”


    陸念曦在聽見聲音的一瞬間便知道是誰,她不顧賢貴妃在場轉身去看。


    謝景離正掀開簾子往裏走,見陸念曦回頭,臉上冷然的神色稍緩。他走到陸念曦身邊,柔聲道∶“可有事?”


    陸念曦沒想到謝景離會來,她本來不覺得有什麽委屈,隻是厭煩。現下看著謝景離擔心的樣子,聽著他低聲詢問,陸念曦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無論是葉彤還是如今的賢貴妃,她們都高高在上想要隨意擺弄她的婚事,看不得她一絲的反抗。


    陸念曦眼眶有些濕,不知自己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委屈。


    謝景離臉色徹底冷下來,他將陸念曦護在身後,冷冰冰地看向賢貴妃,“賢貴妃剛剛說賜婚,是要把本王的王妃賜給誰?”


    謝景離再次問道,眾人才確定自己剛剛沒有聽錯。


    陸念曦也訝異地抬頭看向謝景離,她剛剛隻顧著看謝景離進來,沒有注意他說的是什麽。


    王妃,她什麽時候成了他的王妃?


    “燕王在說什麽?陸四姑娘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王妃?”賢貴妃問出眾人心中疑問。


    謝景離神色冷淡,看著賢貴妃道∶“聖上口諭,賜婚本王和陸四姑娘,回京之後頒發明旨,昭告天下。四姑娘如今是本王的準王妃,賢貴妃還有什麽疑問嗎?”


    賢貴妃一噎,完全沒想到謝景離速度這麽快,竟已求來皇帝口諭。


    “都是誤會。本宮以為陸四姑娘還未定親,才想促成良緣,不想聖上已經賜婚。燕王莫要介意。”


    事已至此,賢貴妃不得不緩和氣氛。


    可謝景離並不想給她這個麵子,“本王若是非要介意呢?”


    賢貴妃臉上的笑容僵住,“燕王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謝景離側身握住陸念曦的手,看向眾人,“隻是,下不為例。本王護短,若是賢貴妃下次再這般欺負本王王妃,本王怕是壓不住自己的脾氣,不知會做出什麽。”


    謝景離明晃晃地威脅賢貴妃,薛詩珺更是低頭不敢看他。


    賢貴妃臉上帶了怒意,可她理虧在先不能說什麽。


    “本宮怎麽會欺負燕王妃,燕王不要誤會。”


    “如此最好。”


    謝景離說完不再看她們,握著陸念曦的手轉身往外走。


    兩人一出去,賢貴妃便忍不住將桌子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這就是你給的提議?”賢貴妃怒道。


    薛詩珺立即跪在地上,低頭認錯∶“姑母,都是我的錯。請姑母責罰。”


    薛詩珺也不為自己辯駁,隻認錯。


    賢貴妃看也沒看她,氣得起身往裏走。


    薛詩珺跪在原地心底止不住怨恨。


    她看得出謝景離對陸念曦不同,便想搶著在謝景離行動前讓陸念曦和薛學義的親事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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