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幾輪還是不行的。


    隨即,寧姝又想到,皇上這麽問興許是來自於一個男性的自信?如果自己此刻說“其實還好,我已經緩過來了”,會不會傷到皇上的自尊心?


    於是,寧姝順勢往荀翊身上一靠,嬌嗔道:“臣妾今日收了那麽多上次,便想著幫皇上多賺些銀子,歇著總不覺心安,隻好晚上早些歇息。”


    順便還能把幾輪的事情解決掉!以前看的小說裏麵有指導,類似皇上這種屬於年輕氣盛,食髓知味之後說不準又要折騰。


    雖然荀翊的原意並不是讓寧姝說這些,但聽到這話還是覺得心裏受用。他輕飄飄的掃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喬晝,又對寧姝說道:“今夜就不去紫宸殿了,你來來回回也不方便。”


    說罷,他叫了跟在後麵的戴庸,“今夜朕宿在爍望宮。”


    戴庸得命,連忙讓人去打點起來。


    “喬晝在此作圖?”荀翊一改與寧姝說話時的柔情蜜意,聲線平淡問道。


    “是。”喬晝頭不離地回道:“寧妃娘娘讓草民來作幾張瓷器的圖樣。”


    荀翊點頭:“寧妃喜歡瓷器,你定然要好好畫。”


    “是。”喬晝應道。


    荀翊這時才說道:“起來吧。”


    喬晝方站起來,寧姝便又要去看他方才畫的紋路,瓷器這些東西若是比著原物畫定然無妨,但隻聽自己的描述來畫卻十分難,稍有走形就很難尋到原物。


    她方才往前走了沒兩步,荀翊便又將她拉住了。


    寧姝回頭看向荀翊,平日裏皇上可不是這般黏人的。雖說她見到荀翊也很高興,心裏甜甜的,但自己這不是在榜皇上分憂解難嗎?早一日找到靈雲,自己就能早一日成為“情報科科長”。


    尤其是如今也不知道那宮女究竟攀扯了誰,總不好無辜連累他人,這都是爭分奪秒的。


    不過荀翊如此她也能理解,畢竟皇上不知道自己能聽見瓷器說話。


    寧姝這邊方要開口,便聽見荀翊說道:“朕餓了。”


    見荀翊神情自如,寧姝: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她連忙讓桐枝去準備晚膳,自己問道:“皇上午後沒吃些東西嗎?”


    “近日奏折有些多,朕又想早些見到姝姝,便未用過。”荀翊說著這般近似於撒嬌的話語,但語調卻是一如既往的穩重。


    喬晝偷偷看了一眼荀翊和寧姝,隻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處實在是般配,樣貌般配,彼此之間的眼神也動人。


    他將這一幕記在心裏,想回去偷偷畫出來。


    喬晝想著,又偷偷看了一眼兩人,想要將更多的信息記住。


    這一眼恰好荀翊也看了過來,在他眼中喬晝就是在看寧姝——不然難道是在看自己?男人看男人有什麽好看的?


    荀翊開始思索,之前將喬晝放在宮裏是為了他的安全,畢竟此人會模仿先皇筆跡,甚至可以偽造出先皇私印以假亂真,並不能使他再落入他人手中。


    但宮裏顯然是不應該有正常成年男性任意走動的吧?還是不應該將他送到寧姝身旁幫那集市做工?


    自己的姝姝這麽乖巧這麽可愛,雖然在宮中也不至於有萬一,但被別人看了就是覺得心裏不暢快!


    荀翊想到這裏,食指點在寧姝下頜處輕輕抬起,“姝姝在想什麽?”


    寧姝:在想什麽?!太陽還沒落下去呢!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邊上有人,自己有點害羞。


    見寧姝不說話,荀翊微微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


    他再次偷瞄喬晝,喬晝也緊盯著看,心裏想的是:親了親了!皇上此刻的眼神很好!唉,可惜寧妃娘娘是背對這邊的,看不見她的正臉。


    而荀翊:哼!想看姝姝?朕偏不讓你看!


    一邊想著,一邊將寧姝的臉又往自己這旁轉了轉。


    喬晝這人說是不怕死,其實也是為藝術獻身的那種,不然塞拉同也不會特地過去。他此刻就是想看看寧姝的神色,他還沒見過女子臉紅的模樣。


    形容聽過很多,桃子、蘋果等等,但那連團紅暈究竟應當是如何的呢?


    喬晝想到個辦法,“寧妃娘娘,您看草民這處畫的可對?”


    寧姝一回頭:“啊,我看看。”


    如今畫的正是元青花,上麵的紋飾複雜,寧姝自己也記不得全部,還是在多寶閣瓷器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提醒下慢慢完善的。


    說罷,她便要走過去。


    荀翊哪裏肯。


    他拉住寧姝的手微微用力。


    寧姝回頭看他,荀翊笑道:“在畫什麽瓷?朕也瞧瞧。”


    喬晝緊盯著寧姝的臉龐,心裏想著:原來女子嬌羞時的臉紅應當是這般,那顏色應當是用哪幾種混在一處才能顯出意蘊呢?


    “對對對,就是這樣。”寧姝看了喬晝的畫連連點頭。


    喬晝的畫風與他人不同,既有古風風韻,又帶了些西方的寫實風情,畫起尋物圖來最好不過。更別提他心細手穩,畫中追求繁縟細節了。


    荀翊掃了一眼那畫,冷聲說道:“喬晝的畫藝確實還要精進些了。”


    他也並非找茬,接著就指出喬晝畫中的幾處不妥。


    荀翊言簡意賅,喬晝聽著隻覺受益匪淺,在旁連連應聲,又請教了些問題,荀翊也一一對答如流。


    寧姝看著這沒完沒了的兩個人,一邊嗟歎荀翊實在是厲害,甚至在繪畫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詣,能指導喬晝這種打從生下來就握畫筆的人。


    時間管理的大師!


    但有個問題就是,皇上您不是餓了嗎?


    果然藝術家們進行切磋的時候是可以忘記一切的。


    荀翊指導完喬晝,再轉頭看向寧姝的時候臉上掛著微微笑意,“姝姝若是下次想畫什麽,可以來找朕。”


    寧姝回道:“皇上朝政繁忙,怎能在這些事上費心。再說了,這畫是要拿到市集裏展覽用的,難免風吹雨淋日曬,皇上的墨寶就應該掛在爍望宮裏好好保存。”


    她說的是實話,如果荀翊親手畫了畫給她,她定然要好好藏起來不願給別人隨便看的。


    “朕知道了。”荀翊莫名地說了一句。


    寧姝一抬頭,見桐枝在外麵站著,便知道晚膳已經備好,說道:“皇上不是餓了?今天也給皇上煲了湯,不過臣妾身子不適,今天就隻是挑了材料。”


    “姝姝有這份心便好。”荀翊攬著寧姝向外走去。


    走過桐枝的時候,寧姝想起屋內的喬晝,還吩咐道:“喬晝似乎也沒吃什麽呢,桐枝記得給他也準備些。”


    荀翊:?!朕要把湯全都喝掉!


    兩人走出去後,多寶閣上的瓷器們開腔了。


    小白:“憑借我多年觀看元稹和女人們之間的恩愛情仇,我押十個渣鬥,皇上醋了。”


    渣鬥:“為什麽押我?”


    小白:“因為你之前經常拿我們開玩笑,現在是時候還債了。”


    汝奉嘖嘖感歎:“這位皇上精通武藝,書法了得,且也在作畫上頗有見地,實在是難得。”


    “甚至還能平叛亂,鎮佞臣呢。”阿古附和道,“一般人能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做到這些嗎?”


    “能啊!”富貴兒說道:“我們弘曆不就是一位十分具有書法、文學才能的皇上嗎?文韜武略,還能下好多次江南呢。”


    他說到這裏,所有的瓷器默默的看向他,汝奉開口道:“你再說一遍弘曆有書法、文學才能?你再把他寫的打油詩拿出來背一遍。”


    “那……”富貴兒掙紮道:“至少也超過了九成的人吧。”


    “因為認字的人就不多。”秘葵說道,“他但凡會認字,就已經超過九成普通老百姓了。”


    富貴兒想了想,看向在一旁安安靜靜的朗唫,說道:“子不教父之過,弘曆之所以愛寫打油詩,定然都是父親的過錯!”


    朗唫慢悠悠地睜開眼睛:“嗯,胤禛一定後悔為什麽留下那麽多銀子給弘曆,養成了他富二代的壞習慣和壞品味,如今竟然還要甩鍋過來。”


    “反正如果我是皇上,我肯定不會這麽多東西,人類的時間太有限了,怎麽可能精通這麽多?”小白說道,“我連補番都補不完呢。”


    “那不一樣。”秘葵幽幽說道:“所以外麵都傳皇上不行,那可不就是因為他把時間都用在別處了。”


    第120章


    荀翊說到做到,當真喝了個“湯”飽,看的寧姝一愣一愣的。荀翊毫不懷疑,若是這湯剩下,寧姝轉手就能給“辛勞”作畫了半日的喬晝補上兩碗。


    姝姝的湯,隻有自己能喝!


    戴庸也在一旁驚訝,一邊想著自己午後去忙事兒了,這是小內侍沒給皇上端茶倒水?怎麽渴成這樣?


    夜色一沉,喬晝便退下了,但好歹畫完了靈雲和元青花的兩張,交由劉柄先送去市集處張掛出來。


    寧姝原本就疲乏,又折騰了整日,她身子原本就不硬朗,如今吃飽喝足便難免饜足,靠在軟榻上看著批閱奏章的荀翊,頗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燭火溫暖,照在荀翊麵上像是灑了一層金粉,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內。


    寧姝的目光仔細勾勒著他的眉眼輪廓,心裏想著,怪不得旁人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如今皇上稍稍蹙眉,亦或者是神情無奈的模樣,實在是百看不厭。


    荀翊知道寧姝在看自己,偶爾批閱完一本奏折後便抬眸看看寧姝,嘴角微微勾起。


    荀翊便是這樣的長相,明明給人種禁欲的高嶺之花感,但如今嘴角勾起的時候卻又顯得有些誘人,興許是他眼尾的那一抹紅勾勒的烘托的。


    爍望宮正殿內十分安靜,寧姝將桌麵上的水盞往前推了推,說道:“皇上,先喝口水。”


    “嗯。”荀翊應著,但手卻未動,也實在是方才喝了太多的湯,再喝不下去了。


    殿內一片安逸,寧姝靠著靠著便睡了過去,荀翊再抬頭看她的時候,見她已經睡著,漂亮的臉龐不遠不近,他一時有些微愣,肢體都跟著僵住了似的。


    這樣的距離,這樣平靜的注視,似乎隻有當他在孔雀藍釉罐裏的時候才會出現。


    簾外有陣晚風拂過,吹動了他的鬢發,掃過他的眉角。荀翊乍然發現,原來自己此刻是坐在寧姝麵前的。


    他微微動了下手指,感覺到屬於自己的身體。


    荀翊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當生命充滿坎坷與曲折的時候,他不以為這是噩夢,而是坦然的麵對他們,掙紮著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可當美好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反而膽怯,生怕這是一場美夢。


    是隻有磨難和苦痛才愈發顯得人間真實嗎?


    還是因為有了這些,一個人回想起來的時候,才有活著的感覺?


    亦或者是因為有了恐懼,有了傷痛,這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荀翊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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