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煎熬難耐不比錦悅少,但他還能控製自己。


    他反手捂住小徒弟哭著的嘴,努力用正常語調開口,淡淡道:“無事,一隻老鼠嚇著你師妹了。”


    “啊?被老鼠嚇到了?”景清不由翻個白眼,蠢師妹是雪貂精,雪貂是吃老鼠的,老鼠見了她才該被嚇到吧,她也太沒用了!


    “你先回去,心法背的不好,明早再背。”


    冷淡的話音方落,景清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出房間,隨後大門在他眼前“呯”的一聲關上。


    景清:“……”


    ……


    房內。


    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


    藺沉淵坐在木床上,小徒弟靠在他懷裏,兩人的額頭相抵,鼻尖碰著,雙雙吐納著急促氣息的嘴唇幾次快要相觸又分開。


    “師父……”


    小徒弟似乎清醒過來了,但並未從他懷裏離開,她清澈黑亮的眼眸此刻水光瀲灩,眼角那枚淚痣格外妖嬈惑人。


    “師父你親親我……”


    “……”


    她是清醒的,她要他親她,那他是不是不必再克製自己?


    藺沉淵身體中拚盡全力拉緊的那根弦,快要斷了……


    第27章 龍露


    *


    “錚錚——”


    兩聲信手撥彈出的琴音打破長夜的寂靜, 不多時,一曲空靈飄渺的梵心曲悠揚響起。


    初時,琴音略有不穩, 時緩時急,或重或輕,淩亂得有些不成調子, 但約莫半刻鍾後,曲調便漸漸連貫順暢起來。


    好在此處偏僻, 客棧周遭沒幾戶人家, 否則琴音剛起時,便要有人開窗怒罵了。


    彼時,景清剛回到房中, 乍一聽梵心曲響起, 他有些疑惑,夜深人靜的,師父為何要撫琴彈梵心曲?莫非是蠢師妹真被老鼠嚇著了,嚇到哭哭啼啼心神難寧, 故而師父才彈梵心曲為她穩定心神?


    隔了一個客房, 錦悅與藺沉淵所處的房中。


    沐浴用的熱水早已涼透,但依舊有人泡在裏頭。


    錦悅渾身發抖地縮在木桶邊沿, 長發如瀑布般披在身上,黑亮的發絲表麵凝著一層薄薄的霜花, 她的眉毛和眼睫亦被白霜包裹。


    木桶中的水開始結冰了, 有凍人的白煙升起,她強忍著不起身出去,上下牙齒打著顫,手腳和身子在寒意的侵蝕下逐漸僵硬麻木。


    兩刻鍾前, 情毒發作的她不受控製的向藺沉淵求歡,縱然當時十分難受,但她還是在腦中思考了下放縱和克製的兩種結果會是什麽。


    首先是放縱,不管不顧勾引藺沉淵睡了他!如此,情毒得解,她睡美男子也很爽,不過再想擺脫師徒戀劇情怕是難如登天了,要是一不小心睡出感情更慘,原書裏那些虐身虐心的劇情沒準她都得經曆。


    她覺得她不可以……


    那隻能克製了。


    可她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一心想做晉江不讓描述的事情,她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成功克製住情毒,別再勾著藺沉淵的脖子引誘他。


    兩人此時挨得太近了,近到肌膚相親呼吸相融,隻要其中一人稍微再主動些,雙方微微張著的薄唇便會相貼。


    藺沉淵剛才吃過糖葫蘆,嘴裏的味道這會子還未完全消散,甘甜裏摻著點酸澀,錦悅便胡思亂想著他不是說糖葫蘆太酸了麽,會不會是他味覺有問題,要不她親過去替他嚐嚐?


    她真的差一點便親過去了。


    幸好沒有。


    千鈞一發之際,她用力咬破自個兒的舌頭,想以此阻止自己。


    咬舌頭真的很痛,鐵鏽味的鮮血立刻在口中擴散,然而疼痛並未轉移她的注意力,躁動難耐的身體依舊不消停。


    “嗚……”


    她悲催地嗚咽一聲,眼淚落到唇邊,和溢出的血絲一起滑落。


    不聽使喚的手已經在撕扯藺沉淵的衣衫了,可他依舊巋然不動的坐著。


    “師父……”


    他這個人怎麽回事啊,難道真沒看出她中情毒了麽?若是看出了,為什麽還不推開她,居然任憑她賴在他懷裏動手動腳。


    不解之際,唇上忽而一燙,他他他、他竟主動親過來了!


    糖葫蘆的味道沒有嚐到,是甜是酸不得而知,她嘴裏全是咬破舌頭後流出的血,因為太過緊張,藺沉淵抵開牙關將舌頭伸過來時,她不小心將嘴裏的血渡到他嘴裏,但他好像不介意,依舊纏著她的小舌互動。


    這個親親和之前婆娑秘境內的親親完全不一樣,他用手托著她的後腦勺,身體往她那邊壓,親得熱烈又霸道,輾轉廝磨,時而還會用牙齒輕輕咬她。


    滾燙炙熱的氣息落在臉上,錦悅被親得無法呼吸,她試著掙紮了一下,然下一瞬腰肢便被藺沉淵的大手牢牢握住。


    其實藺沉淵不會接吻,畫冊裏也沒教,他此時隻是像品嚐那串糖葫蘆般品嚐著懷裏的小徒弟。


    先用舌頭舔外層甜膩的糖衣,接著用牙齒輕咬柔軟的果肉,再將整顆紅果卷入口中,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品嚐。


    親到最後,他喘著粗氣退開時,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小徒弟比糖葫蘆好吃。


    但小徒弟咬破了自己的舌頭,他在她嘴裏嚐到的全是血味,當他放開她時,她臉上的表情分明是驚慌和無助。


    人在神誌不清的狀況下,通常會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一點,藺沉淵最是清楚,亦親身經曆過。


    小徒弟中毒了才會親近他,明知如此,他卻依舊卑鄙無恥地輕薄她。


    太肮髒齷齪了。


    但他無法控製自己,頑疾一旦發作,局麵便會超出他的掌控。


    藺沉淵僵硬地坐著,自我厭棄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小徒弟抽抽噎噎地開口道:“師父,你幫幫我,我中毒了……”


    “……”


    然後便有了後麵的冰水降火和梵心曲定心神。


    錦悅被放入木桶中,藺沉淵施法將本就冰冷的水變得更加寒冷,甚至會隨著時間推移結出厚厚的寒冰。


    隨後,他盤腿坐在床上,取了那張尚未打磨好的古琴出來,試著彈奏能讓人靜心凝神的梵心曲,好以此壓製小徒弟體內的邪毒。


    琴音固然清雅靜心,然新鑄造出的靈器尚無靈性,需將自身靈力強行灌入其中牽引二者融合,其彈奏出的梵心曲才能發揮效果。


    藺沉淵便端坐在床上開始撫琴。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見錦悅被凍暈過去,他想著邪毒應該壓下去了,便忙收起古琴到木桶旁抱起她。


    折騰半天,後半夜應當不會有什麽事了。


    藺沉淵坐在床前,為錦悅掖好被角後,豎起兩指將方才在她嘴裏吃到的血絲吸到指尖,他試著毀掉血絲裏的毒素,然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少頃,他微微睜大眼,有些懷疑地看著指尖縈繞的血絲,匪夷所思,此妖邪奇毒的毒素中竟有龍之精露的存在?


    龍,上古時期便存在的神獸,時至今日,它們的地位甚至比仙族還要高上幾分。


    放眼六界,沒有一個族群敢和龍族為敵,而龍之精露亦不可能隨便取到。


    給小徒弟下邪毒的人究竟是誰,有這樣大的本事取到龍之精露,它對小徒弟下毒又意欲何為?


    ……


    迷霧重重,藺沉淵一夜都未合眼,就坐在床邊守著錦悅。


    天光透過窗扉打進來時,錦悅從噩夢中驚醒。


    好可怕,她夢到自己中了情毒,然後死乞白賴又哭又鬧非要藺沉淵親她……


    “別怕,我在。”


    低沉的說話聲在身旁響起,錦悅覺得耳熟,瞪著床帳頂的眼睛往旁邊一看,還真是藺沉淵。


    “師、師父?”


    一看到他,她便想起夢中的兩人親得難舍難分。


    臉瞬間爆紅,她都不敢看他了。


    見錦悅臉色不太自然,藺沉淵擔心邪毒是不是又發作了,便抬手想查看一下。


    “你的手怎麽了?”


    錦悅一把抓住伸到麵前的大手,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傷痕累累血肉模糊,五個手指頭上都是已經凝固的汙血。


    她突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了,她在木桶裏凍得快暈過去之前,看到坐在床上撫琴的男子,一雙手血淋淋地在琴弦上撥弄。


    “無妨,一點皮肉傷罷了。”


    古琴沒有靈性,他強行灌入靈力時難免會用大一些的力氣撥弄琴弦,十指便不慎傷著了。昨夜他隻顧著擔心小徒弟,左右已習慣疼痛,手上這點小傷小痛便沒當一回事。


    “十指連心,你的手都這樣了,怎麽會沒事,一定特別痛!”


    錦悅自己極為怕痛,此刻見藺沉淵的手傷成這個樣子,他不疼,她看著都疼!


    “師父你別動,就在這坐著,我去打熱水給你清洗,再上藥包紮。”


    她說著,掀開被褥想下床去。


    藺沉淵抬手拒絕:“不必了。”


    言罷徑直起身走到木桶邊,用昨夜她泡過兩遍的冷水將十指清洗幹淨。


    血汙洗幹淨後,皮肉外翻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口看起來更嚇人了。


    錦悅原本還想著假裝什麽事都不記得了,可看到藺沉淵為了救她傷成這樣,她心裏自責又愧疚,根本狠不下心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師父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主動跪到他腳下,把蘆娘子的事詳細道出。


    本以為藺沉淵聽完事情的始末後會責備她疏忽大意,哪知他不但沒有出言責備,反而溫聲開口安撫她:“別怕,我會找到她,你身上的毒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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