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解,嘴上一不小心問了出來。


    藺沉淵的臉色登時變得很難看,盯著少女的眼眸微微睜大,細密的睫毛抖了抖,神情瞅著有點凶。


    錦悅:“……”


    惶恐且迷惑.jpg


    她說錯什麽話了嗎?藺大佬的臉色好陰沉,這樣抿著嘴唇不說話,給她一種下一刻他便會拔劍砍她的錯覺。


    正驚疑不定著,煙灰色廣袖在她頭頂拂過,眼前一花,待視線重新恢複時,本坐在床沿的藺大佬已單膝跪在她麵前,冷峻的臉嚴肅無比,漆黑幽深的眼眸定定注視著她,快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開啟,說道:“你為何要問為什麽?”


    錦悅:“……”


    不然呢?她該說什麽?


    藺沉淵道:“好。”


    又道:“弟子記住了。”


    然後才解釋:“你應該如此回答,而不是回答為什麽。”


    為什麽啊?


    錦悅眨巴一下眼睛,心裏頭的疑惑快寫在臉上了。


    她沒聽懂他那幾句話的意思,問為什麽不是很正常麽,為什麽他不讓她問,還要規定她回答什麽?


    藺沉淵:“你要聽我的話。”


    錦悅:“……”


    那種麵前的人好像擁有讀心術的恐懼感又出現了……


    真是一股熱血朝腦子猛衝上去,她呼吸頓住,縮手縮腳僵硬無比地靠著床腳,想後退逃離身前之人強大淩厲的氣場,可身後是那張讓她噩夢不斷的石床,她不可能爬上去的,退路便被堵死了,她逃無可逃。


    就在這時,將她困在床腳的男子突然靠近一些,嚴肅的神情有所緩和,他扯了扯嘴角,聲音放低放柔了許多,緩緩道:“乖,說你記住了。”


    錦悅瞬間毛骨悚然,這個語氣和相似的話她聽過的,就在幾日前,在她身後這張石床上,藺沉淵要她按照他的話回答,當她真乖乖回答後,他便像一頭猛獸,狠狠撞進她的靈魂中,再凶狠又不知饜足地掠奪著她的所有,她兩手抓著垂下的絲帳,差點昏厥過去……


    啊啊啊!


    夢境不可怕,可怕的是夢境和現實出現重疊!


    一想到夢中發生的事,她體內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灼熱又燒起來了,剛才隻覺得熱,此時不僅熱還癢,就像有無數螞蟻鑽入血脈中遊走著,她難受極了,開始用手抓撓自己的身子。


    “師父……”


    她漲紅了臉看著離自己特別近的男人,龍丹神誌不清的副作用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在這時候有反應了。


    眼前開始模糊,藺沉淵白玉般完美無瑕的臉龐漸漸虛化到隻剩一個輪廓,雖然但是,就算隻剩一個輪廓,錦悅也覺得他好看。


    “師父是我的師父啊,我本來就不會隨便離開。”她說完這句話後,兩隻手被人抓住,清涼止癢的泉水再次流入體內。


    “我想聽的回答不是這個。”低沉暗啞的男子聲在頭頂響起。


    神誌逐漸陷入虛無的錦悅聽了,已垂落到自己膝頭的腦袋掙紮著抬起,快要閉上的眼皮努力撐開一點,她望著與自己相隔不到幾厘米的男子,目光落到他淡粉色似桃花般美好迷人的薄唇上。


    色令智昏膽大包天無所畏懼,她軟綿綿說道:“你能不能隻親我,但不要把那個放到我身體……”


    後麵的話沒聲了,小徒弟的腦袋垂落下去,上下睫毛連到一起,像蝴蝶合攏雙翅立在哪朵繁花之上,安靜又美麗。


    藺沉淵靜靜凝視著他的小徒弟,他有些不解,小徒弟說的“那個”是什麽,為什麽要放到她身體裏?


    是他看的書不夠多嗎,所以小徒弟說的一些話,他總是聽不太明白?


    暗暗想了片刻,他抬手輕撫少女的臉頰,雖然她沒有乖乖回答,但她後麵說的話,他也挺滿意的。


    能不能隻親她。


    當然。


    這世上,他隻會親她,亦隻想親她。


    藺沉淵傾身過去,薄唇在少女眼睫上落下一吻,末了順著眼睫一路往下親吻,蜻蜓點水般,在她臉上留下密密細細的一串吻,最後是紅豔誘人的小嘴,小心翼翼含住,舌頭仔細描繪了一遍她的唇形。


    少頃,他退開一些,幽暗的目光閃爍幾下,而後大手捏住少女的下巴,強行讓她緊閉的雙唇張開,他複又親過去,這一回,舌頭能順利伸入她口中了……


    屏風外,躺在竹榻上的少年人不知何時已醒轉過來,他吃力地撐起身後,隔著一扇屏風和鏤空的木架,內室纏綿親昵的一幕猝不及防撞入眼中。


    那是……他的師父和……小師妹???


    景清瞬間睜圓了眼睛,心中一口氣血翻湧,他忙抬手捂住嘴,硬生生將那口血咽回腹中。隨後,他不動聲色地躺下,把後背對著屏風,兩手緊緊環住自己的身體,手在控製不住發抖,震驚、憤怒、不甘、嫉妒……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心中交織糾纏,這個時候的他猶如一條被熱油淹沒的魚,煎熬、窒息但無可奈何。


    為什麽是師父?


    怎麽能是蠢師妹?


    他不願意!!


    第45章 思悟3.0


    *


    曦光從花樹縫隙間躍入小築, 微風陣陣,時不時有海棠紅花瓣從枝頭往下落,在落入小築前會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


    灰白雙色的紗帳隻放了一半白色下來, 剩下的輕紗勾在床頭的石壁上。


    明晃晃的光透過紗帳灑落到錦悅臉上時,她皺了皺眉從沉睡中蘇醒,先抬手揉一揉眼睛, 將有些刺目的亮光擋住,而後緩了片刻才睜開眼。


    昨夜她是怎麽睡著的?怎麽感覺喝下退熱藥沒多久後就失憶了, 後麵發生了什麽完全不記得。


    她撥了撥身上蓋著的薄被, 再抬眼看頭頂的紗帳,眼睛眨巴幾下,心道自己怎麽又睡在那張邪門的石床上了?不過還好, 這回沒做什麽奇奇怪怪不可描述的噩夢。


    她抬手揉揉鼻子, 石床上雪鬆和沉香木的香味交織在一起,淡雅好聞清新怡人,是藺沉淵身上的氣味。


    想到藺沉淵,錦悅忙坐起身來查看, 她伸長了脖子往外頭張望, 沒見著有人。突地,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白, 垂眸看過去,便見穿著雪白色寬袍的男子靠坐在床尾的木踏板上, 他用手支著自己的腦袋, 眼睛閉著一動不動,看起來像睡著了。


    氣質太冷的人穿白衣,周身散發出的氣息便如高山之巔終年不化的積雪,一層又一層堆積著凍成寒冰, 再大的日頭和狂風都無法將其吹化。


    藺沉淵本人的身軀是有溫度的,但不知為何,他散發出的氣息總是冷冰冰陰嗖嗖,此時穿著白袍坐在那,好似一朵被白雪寒冰包裹住的玉蓮,看似純白無害賞心悅目,實際周身縈繞的冰雪隨時會變成奪人性命的利器。


    直到黑化前,在眾人眼裏,藺沉淵和不食人間煙火出世隻為拯救蒼生的神仙並無區別。因為他的修為太過強大,所以正道中有許多人以他為榮以他為榜樣。哪怕沒有飛升,卻能以一敵百震懾邪道妖族,如此並不會比九重天上的神仙差,大大安慰了那些苦苦修行卻不能飛升的修者們。


    大概就是許多修者在修行不順時都會這樣想:淩息君那麽強大厲害都沒有飛升,說明做不做神仙沒什麽大不了的,做個修者也挺好,一樣可以降妖除魔匡扶正道。


    就因為太多人對藺沉淵寄予厚望,所以他黑化後,許多修者備受打擊萎靡不振,間接導致整個修真界消沉頹廢一百年。


    果然,明星的人設要是崩塌的話,對粉絲而言是致命打擊。


    那些人和藺沉淵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對他本人的性格一點都不了解,全都單方麵覺得他是那種上善若水厚德載物的神仙人物。


    他清冷不假,不過“清冷”這兩個字得單獨拆開解釋,“清”是他心思清明通透,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再用強大的力量去獲取;“冷”是他我行我素殺伐果斷,對不想要的東西冷若冰霜視若無睹,被觸及底線後會直接動手抹去對方的存在。


    那些人錯把他的“冷”當成清心寡欲出塵冷傲了,實際他整個人冷漠偏執到骨子裏,旁人不敢觸他底線,便沒機會見識他真正的“冷”。


    以上,是她通過戲精係統臨時工科普所知。


    [係統臨時工:要是好好的正道翹楚突然黑化成反派,那我不是崩人設了?其實我在原文小說裏一直有細節鋪墊,是大家沒看出來,藺大佬雖然也保護六界蒼生,但他的保護是建立在他覺得這件事是正確且有意義的基礎上,後來經曆了許多事情,他覺得這件事沒啥意義就黑化了。]


    錦悅迷惑:經曆什麽事?他黑化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係統臨時工:呃……可能是……你死了吧?]


    莫名心虛,因為是2010年的古早虐戀文,當時又爛尾了,所以很多劇情和設定,作為作者的她自己也忘了。


    錦悅當真了,她便想,那她這回不死的話,藺沉淵到後麵是不是不會黑化?


    穿越至今,她嚐試過多次想遠離藺大佬,但都失敗了,看來師徒戀設定是原文小說的核心劇情,除非一方死亡,否則無法解除。


    沉思間,她輕手輕腳地扯開薄被想下床,誰知腳剛一動,靠在床沿的藺沉淵便睜開了眼。


    奇怪,她扯薄被的動作可以說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他為何會被驚醒?


    她幹巴巴打招呼:“師父,早……”


    話音未落,靠坐在床尾的男子已起身坐到床沿,他眼眸半闔臉色蒼白,神情看著有些不太清醒。


    他沒有回應,隻抬手探她額頭,用手探完後應當是不放心,便問:“可有哪裏不適。”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沙啞無比,甚至有些無力,吐氣吸氣皆極為緩慢。


    “師父?”


    錦悅發現藺沉淵兩隻眼睛下方都有烏青掛著,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頰黯淡無光,微抿的薄唇白如蠟紙,眼眸低垂神色憔悴,一副無精打采隨時會昏厥過去的樣子。


    “師父你怎麽了?”


    昨夜不是好好的麽,怎麽一覺醒來,他這個樣子了,不像是宿醉剛醒,更像是縱欲過度後體虛無力……


    “可有哪裏不適?”


    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腦袋往下垂,身體晃了晃有些坐不穩。


    “師父你沒事吧?”錦悅看他情況不對,連忙伸手扶住他。


    她神清氣爽好的很,感覺五髒六腑都充滿了力量,現在出去跑十圈都不是問題,該回答是否有哪裏不適的人是他才對!


    縱欲過度的話……


    該不會是這張石床有問題,他昨夜靠在床邊睡覺,於是和她一樣夢到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那確實辛苦,在她的夢境裏,他是最勤勞的農民,時而彎腰時而挺腰,播種一晚上都不用休息,她到最後都累睡著了,他還小幅度的種啊種啊,精力旺盛的可怕。


    “那個,師父啊,我……”


    她剛想說不管夢到什麽都是假的,師父你千萬別把夢境放在心上,不料話未出口,麵前的藺沉淵突然倒在她身上。


    “師父?師父??”


    錦悅大著膽子抬手拍拍藺沉淵的臉頰,再往後挪想騰出位置給他躺著,結果這一動,她驀地發現自己腳踝上綁著一條白色的綢帶,綢帶因拉扯而繃緊,另一端纏在藺沉淵的手上。


    “……”


    難怪她剛才動作那麽輕,隻是動了動腳,他就醒了,原來是兩人之間綁著綢帶,她一動,他便會立刻驚醒。


    盯著那條白色的綢帶,錦悅一時愣住了,腦子裏亂糟糟,心髒“怦怦”直跳,思緒複雜到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片刻,她冷不防想到什麽,一把抓起藺沉淵垂在身側的手,拉起袖子一看,手腕上赫然纏著一圈白布,點點已經幹涸的血漬在白色紗布上洇著。


    他又放血喂她!!!


    [係統臨時工:這是心脈精血,不是普通的血,再生恢複得個把月,藺大佬對你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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