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鈞正垂眸看著手裏的書出神,卻聽有人來報說謝謹行相請。


    穆鈞一頓,合上書,說道:“我一會就到。”


    穆鈞與謝謹行見麵的次數不多,大多數情況下都有旁人在場,單獨談話也就那麽幾回。


    對於謝謹行其人,穆鈞還是有些摸不準。


    相當於把野心擺在明麵上的韓端,穆鈞覺得謝謹行更難琢磨。


    穆鈞出門去了謝府。


    兩邊相隔不遠,穆鈞如今又是謝府常客,很快就被門房引著入內。


    謝謹行習慣在亭子裏會客。


    穆鈞上前入座,主動詢問:“謝哥尋我有事嗎?”他與盛景意是師兄妹,年紀又比謝謹行小,少不得要跟著盛景意喊哥。


    謝謹行聽了穆鈞這稱呼,眉頭動了動。他笑道:“沒什麽事,就是聽說最近很多人家想把女兒許給你。”


    穆鈞一頓。


    他想到今天登門拜訪的王府舊人。


    穆鈞眉目微垂,說道:“我如今寄居行館,連府邸都沒有,暫時不打算考慮婚姻之事。”


    謝謹行見穆鈞神色微慍,顯然是已經有人找上門。


    平心而論,穆鈞這情況確實是個搶手女婿人選,且不說他能不能更進一步,光憑他是宣義郡王獨子,太上皇對他心中有愧,一個郡王就是少不了的。


    各家都有不少女兒,其中有幾個能當郡王妃?


    謝謹行說道:“太上皇今日請了我祖父進宮。”


    穆鈞怔住,抬眸看向謝謹行。


    “當初太上皇曾與我祖父酒後笑談,說兩家要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婦,算是口頭上定了個婚約。”謝謹行說道,“當年兩家生的都是男孩,婚事自然不了了之,不過你父親與我父親從小兄弟相稱,感情要好得很。”


    穆鈞聽著謝謹行的話,腦中不可抑製地掠過一個可能性。


    他心頭顫了顫。


    謝謹行說道:“對於你父親的死,太上皇一直很遺憾也很後悔。”


    穆鈞知道。


    就像王府舊人寄望於他一樣,太上皇也透過他在看他父親宣義郡王。


    與其說太上皇想補償他,不如說是想撫平心中的悔恨與愧疚。


    在穆鈞看來,這種悔恨是最沒用的,太上皇再怎麽後悔,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回來。


    他隻需要利用好太上皇他們這種心理,自然可以輕鬆得到太子之位。


    他也是這麽做的。


    他對太上皇和當今陛下都沒有親近感。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可以說是他過去十幾年的不幸的源頭。


    他們一個默許孫家構陷,一個含怒下令剿殺。


    若非他們當年枉殺他父親與他祖父,他會是個尋尋常常的宗室,不需要東躲西藏,不需要早早麵對喪母之痛。


    所以,他利用起他們的愧疚來沒有半分猶豫。


    他甚至可以裝得和瑞慶郡王十分親近。


    隻是,盛景意是不一樣的。


    他身邊總要有個不一樣的人。


    穆鈞認真說道:“我不想連親事都拿出來利用。”


    謝謹行聽穆鈞這麽說,眉眼依然疏淡,隻是聲音染了幾分笑意:“倘若不是利用呢?”


    穆鈞頓住。


    “倘若不是利用,”謝謹行注視著穆鈞問道,“你想娶她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意兒:???


    小意兒:你們背著我商量什麽?


    第138章


    盛景意剛從外麵回來。


    她心情不是很好,看得立夏有點憂心。


    “姑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立夏勸道。


    盛景意不吭聲。


    盛景意最不喜歡聽到的就是“那是沒辦法的事”。


    人活在世上總有太多的不如意,沒可能人人都有一個圓滿。


    像她娘那麽好的一個人,還不是一見謝郎誤終生。


    隻不過她娘的生活之中除了愛情之外,也還有許多要緊的東西,因此雖失去了所愛之人也沒有太過傷心或一蹶不振。


    今天盛景意一早起來,就聽人說林四娘的丫鬟來求見。


    林四娘嫁人好些年了,在娘家本也是個官家小姐,丫鬟也是她帶去婆家的。


    林四娘苦於夫家清貧,帶著丫鬟開始經營自己的嫁妝。


    這夫家是她自己挑的,她少女時被丈夫救過一次,從此芳心暗許,不顧家中反對嫁給了他。


    她嫁給丈夫之後,丈夫便外出戍邊去了。


    林四娘想著他為國鎮守邊關,是十分榮耀的事,原也想跟著去,隻是丈夫說家中老母親無人照顧,妹妹也還小,須得她在家坐鎮,林四娘便把小姑和婆母接到臨京來照料。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


    年關將近,今日一早林四娘的丈夫回來了。


    隻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著個女人,女人懷裏抱著個孩子,肚子裏還揣著一個。


    林四娘不是忍氣吞聲的脾氣,當場鬧了起來,沒想到那女人抱著肚子就喊疼,弄得那離家四年的男人對林四娘橫眉豎目,甚至把林四娘推倒在地、撞上桌角。


    丫鬟跟著林四娘多年,尋機跑了出來找盛景意求援。


    林四娘為了嫁給丈夫和家裏鬧翻了,隻和謝三嬸林氏還有點往來,可林氏前些天也被診出懷了身孕,丫鬟自然不好去尋林氏。


    丫鬟想到林四娘和盛景意的合作關係,馬上找了過來,希望盛景意能派幾個人過去幫忙。


    謝家總有幾個得力的嬤嬤和仆從。


    盛景意聽了這麽一出狗血戲碼,心裏的火騰地冒了起來。


    在金陵的時候她就接觸過不少私伎或者贖身從良的伎人,她們日子過得好的概率很低,丈夫大多有這樣或那樣的惡習,尤其是人到中年,更是把所有劣根性都暴露出來了!


    沒想到在臨京這種天子腳下,居然也有這種寵妾滅妻的行徑!


    何況那人還不是妾,而是不知哪來的女人。


    盛景意不僅挑了兩個嬤嬤和幾個家丁隨行,自己也怒氣衝衝地去了林四娘家。


    林四娘額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正廳裏跪著一男一女,男的倒是挺高大,背脊也挺得筆直,旁邊的女人卻像個菟絲花一樣抱著肚子偎在男人身旁,萬般柔弱地掉著眼淚。


    林四娘的婆母捂著胸口坐在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那小姑倒是小心翼翼地抱著個孩子,不知該勸誰好。


    孩子都生了,總不能把他掐死或者讓他們流落在外。


    “這宅子是我的嫁妝。”見盛景意怒氣衝衝地趕了過來,林四娘死灰般的心多了幾分暖意。她勉強地朝盛景意笑了笑,才接著對丈夫說,“你帶著她們滾出去,等我回家商量好和離的事,我們就在官府那邊見吧。”


    她當年雖和家裏鬧得很僵,可天底下大多父母都是看不得孩子受苦的,哪怕丈夫能拿出來的聘禮很有限,她父母到底給她準備了不少陪嫁。


    男人見林四娘神色冷靜,再沒有過去那溫柔小意的模樣,心中一陣慌亂。他說道:“我不是有意推你的,我沒想過和你和離!”


    他在軍中已經小有地位,與他同樣職務的人哪個帳裏沒幾個女人?她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難道真能跟著他去邊關受苦?


    他實在不明白她反應為什麽這麽大,難道因為她出身好,他就必須非守著她一個女人不可?


    林四娘冷笑說:“要是你離家這幾年,我在家和別人生了兩孩子,你會高高興興當他們爹?”


    “這怎麽能一樣?”男人急了。


    林四娘長得很美,對他又用情至深,他私底下不知和人吹噓過多少回。


    別人戍守邊關日子過得苦哈哈,他每個月卻有家裏寄來的銀錢,手頭永遠很寬鬆。而且他母親和妹妹也被林四娘照顧得很好。


    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林四娘都是很好的妻子。


    至於身邊的女人,不過是他在邊關時的消遣罷了,根本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她居然敢提出和離?


    男人琢磨著林四娘剛才的話,頓時目露凶光地追問:“你是不是背著我偷漢子了?你每個月寄來那麽多銀錢,是不是外麵的野男人給你的?”


    林四娘氣笑了。


    她當初怎麽會看上這麽個男人。


    不等林四娘反駁,男人的母親已經抄起拐杖往他身上打。


    人心是肉長的,這幾年林四娘為了這個家拋頭露臉,待她像對待親娘一樣,結果這混賬東西幹的都是什麽事?!


    男人的母親罵道:“你再胡扯一句,我以後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男人住了嘴,隻是仍死死盯著林四娘。


    男人的母親又掄了他一拐杖。


    她老淚縱橫,對林四娘道:“是我們老張家對不起你,我也沒臉再在這裏待下去了,我這就把他帶走。真是造孽啊,人都沒當好,他出去當什麽官?”


    盛景意帶來的人沒派上用場,男人被他娘邊捶打邊往外攆,狼狽地與自己帶回來的女人一同滾出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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