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話落,曹源仿佛能聽到自己腦子裏“叮”的一聲,猜測落地了。


    而且,他猜對了!


    原本以為會見到被嚇到,或者是不願意相信的曹源,不曾想,後者的表情卻很是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似的。


    “你應該還沒見過我是鬼的模樣吧。”雖然不想嚇曹源,但既然都到了這一步,那索性就不要保留吧。


    流光在翠蘭身上縈繞,下一秒,翠蘭變了。


    可以說,她還是她,但她又不是剛剛的她。


    麵容還是一樣的,身上的衣服變了,不再是旗袍,而是一套古代宮女的繁雜古典服飾,頭上也梳著古代的發髻。


    她的雙腳再也沒有沾地,渾身上下仿佛縈繞著陰氣般,整個人瞧著陰森森的。


    之前紅潤的臉色,此時也蒼白發青。


    這時,翠蘭忽然很慶幸,自己當初是選擇喝了毒酒死了的,要不然換了其他死法,此時顯露出死時的模樣,怕是更加會嚇到曹源。


    這般變幻完,翠蘭果然看到曹源的表情變了。


    翠蘭:所以,果然還是被嚇到了嗎。


    翠蘭不知道的是,曹源的表情確實是變了,卻不是被嚇到的,而是……


    曹源之前一直都覺得,翠蘭穿著旗袍很好看,但他總覺得,翠蘭不該是穿著旗袍的。


    而此時看著變幻完的翠蘭,曹源知道,對了。


    翠蘭就是穿這樣的衣裳。


    這樣穿著的翠蘭,莫名讓他覺得熟悉。


    他總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什麽畫麵劃過,但是,太快樂,以至於曹源都來不及抓住。


    但曹源覺得,那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很重要。


    抓不住腦子裏的記憶,但此時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他做。


    翠蘭看到曹源動了。


    就在她以為曹源是要逃離這裏的時候,忽然,曹源就來到了她的麵前,一把將她抱住。


    猛地被抱住的翠蘭有些懵。


    “翠蘭,不要想辦法趕走我,我知道我膽小,我確實之前也怕鬼。”


    “但,如果那個鬼,是剛剛那個小鬼,如果,那個鬼,是你,我就不怕了。”


    鬼,其實就是人的靈魂,人有好人,鬼也有好鬼。


    所以,他有什麽可怕的。


    尤其,翠蘭還是他心之所愛。


    翠蘭被抱著,有那麽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百年前,那時候的他們,也是這般互相在冬夜裏汲取溫暖的。


    曹源真的不怕嗎?


    真的那麽喜歡她嗎?


    “可,我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


    曹源固執辯解,“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總不能還沒開始,就先放棄。”


    翠蘭,翠蘭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想,或許曹源是對的呢。


    許久,似乎聽到肖館長到來聲音的翠蘭緩緩讓曹源鬆開了懷抱,“我還要繼續工作,要不你先回去吧,好好想一想,明天早上,我們再談?”


    “好。”曹源見到來了的肖館長,也知道翠蘭是有事情要忙。


    不過在臨走前,曹源有些別扭地問了昨天傍晚看到她上肖館長車的事……


    翠蘭無奈又哭笑不得地解釋,“那時候,館裏有緊急需要我縫補的大體老師,非常重要,所以肖館長才會急急忙忙接我提前去上班。”


    “而且,肖館長是有妻兒的。”


    言下之意,不要亂想她和肖館長的關係,他們就是頭普通的同事關係。


    曹源哦哦了兩聲,原來是這樣啊,那他就放心了。


    他也不是懷疑翠蘭,就是忽然被拒絕,自卑了,也不確定了,所以在見到翠蘭上了肖館長的車,才會覺得惶恐不安。


    回了家,曹源躺在床上,心情依舊不平靜。


    翠蘭說讓他回去想想,但其實無論怎麽想,他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就是……


    曹源一直在想著腦子裏閃過的那些畫麵,直覺告訴他,那些對他很重要。


    隻是無論他怎麽想,那些畫麵就像是上了封印般,怎麽都想不起來。


    後半夜,曹源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似乎見到了一個人。


    藍色裙子,氣質清冷出塵,神聖又讓人敬畏。


    這人,便是許清泠。


    她算是被曹源強烈想要和翠蘭在一起的心,給召喚來的。


    “吾乃酆都請假司司長許清泠。”


    “如今,翠蘭便是屬於吾管轄。”


    “曹源,你想與翠蘭在一起嗎?”


    曹源不知道什麽是酆都請假司司長,但直覺告訴他,他若是想和翠蘭在一起,畢竟征得眼前這人,不或者說是神的同意。


    他的魂體從床上起來,緩緩跪拜在地上。


    “這位司長,我想和翠蘭在一起,希望您成全我們。”


    “曹源,你和翠蘭是前世的緣分,你想看看你與翠蘭的前世嗎?或者說,你想知道,翠蘭那死去的丈夫是誰嗎?”


    在曹源毫不猶豫點頭後,許清泠揮手間,一道流光就落在了曹源的身上。


    曹源被流光縈繞,魂體慢慢回歸了身體。


    “你會夢到你與翠蘭的前世。”


    “曹源,你與翠蘭前世緣分未了,今生,若是你倆都願意,哪怕是人鬼,隻要締結天地婚姻,也可再續前緣。”


    說完,許清泠便消失了。


    而此時的曹源,開始做夢了。


    夢裏,是他和翠蘭的前世。


    夢裏的翠蘭是一個主子娘娘被打入冷宮,她受到牽連的宮女,而他是禦膳房的一個小太監……


    ……


    翠蘭下班了。


    踏著一片晨曦,走在回家的路上。


    剛走近,就看到站在她家門口,似乎在等待她的曹源。


    隻是……


    曹源似乎還是之前的曹源,但翠蘭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了。


    那雙眸子裏的情緒很是熟悉,帶著繾綣,心疼還有憐惜。


    莫名地與百年前那雙總是這般凝視著自己的眸子重合了。


    可,怎麽可能呢。


    曹源早就沒了前世的記憶,投胎轉世了。


    這時,曹源小跑著來到了翠蘭的麵前,再也忍不住一把將翠蘭抱住。


    在翠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聲音帶著哽咽,“翠蘭,我是小曹子啊,我是你的小曹子啊。”


    “翠蘭,對不起,我不該早早去投胎轉世,我不該忘記你的。”


    “我該一直一直等著你的,我想等著你的,可是,可是他們不讓,我等了三年,還是被他們強行拉去喝了孟婆湯,投胎了。”


    “翠蘭,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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