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充分表演了一個震驚目送自己丈夫揚長而去的妻子。


    然後礙於鏡頭,也隻能將不滿轉化為動力,一邊說著“又來了”“該來的還是會來”“他這人就是這樣”,一邊繼續埋頭找番茄。


    但是,怨氣是會積累的。


    最終,沈稚還是對著鏡頭說下了那句肺腑之言。


    緊接著她回頭,隨即看到滿臉困惑的程睿禕和呆若木雞的吉落落。


    “落落,睿禕。”她走過去。


    “沈姐,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呢?”吉落落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部分,連忙走過去。


    沈稚說:“沈河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一刻,程睿禕一時間沒把控住情緒:“他把你一個人丟在這?”


    “是啊,”假如剪進節目裏,這段估計會很有喜劇效果。沈稚笑起來,“估計他都忘了還在參加節目這回事。”


    說這話時,沈稚抬起頭。兩側的帽簷落下去,白皙的臉上微微沾著汗珠,令人想起水仙花之類的植物。


    比起動物,沈稚更像是植物。


    沒能多想,程睿禕已經下意識開口:“搞什麽啊——”


    說完以後,他當即打住,艱難地將視線從沈稚臉上抽離,投向於他而言意味著安全區的吉落落:“落姐,要不要喝口水歇一下?”


    吉落落笑著說:“你啊,怎麽叫我叫姐,叫沈姐就直接喊大名。”


    她拋梗拋得很自然。


    沈稚接過去,說:“因為我不是他姐啊,我是他‘母親’。”


    “沒錯,”程睿禕也反應很快,順便給《不如意門》做了個宣傳,“之前戲裏麵,我們是母子來著。”


    沒有人知道,程睿禕心裏忽然明朗了些。


    他和沈稚完全可以按照親子人設走,之後經常一起互動,也不會有什麽影響,而且還能增加自己的part。既能爭取鏡頭,又能滿足他隱藏著的小小私心——


    沈稚彎下腰去繼續找番茄。


    程睿禕遞了一瓶汽水給她。


    沈稚拿在手裏,繼續向他搭話:“你們找得很快吧?”


    “還可以,”程睿禕回答,“不過……”


    有那麽一瞬間,他很想替她將鬢角理好。然而那動作太親昵,攝像機也在拍,終究隻能客氣地縮回手去。


    沈稚恬淡地微笑著。


    她注視他的時間那麽漫長,幾乎讓程睿禕以為她要說什麽。殊不知,她隻是在等待他的後半句話。


    但就連這點等待也轉瞬即逝。


    沈稚的目光越過他,逐漸落到遠處。


    笑容不見了。


    “沈河!”她皺著眉,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朝那邊走過去,“你到底跑哪……你去偷東西啦?”


    道路比農田高不少,沈稚要仰起頭才能看向沈河。走時他除了攝像外什麽都沒帶,回來時卻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外加一車子的木材。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攝像師傅和錄音師傅剛剛也蹲在三輪電動車後邊,一路上一起唱著歌,拍下了不少娛樂圈三輪車載人第一人沈河老師的珍貴素材。


    “誰偷了,”沈河說,“車是借的。木材是人家搞裝修剩了不要的。”


    沈稚很困惑:“你拿這些來幹什麽?”


    這個時候,沈河竟然沉默。


    攝像都快笑出聲來了。


    好在很快,導演組宣布時間到,他們開始結算蘋果。


    10個番茄,5個在大前輩組,4個在“成吉思汗”組,雙沈隻找到了1個。


    結果也一目了然。


    程睿禕和吉落落搬進了他們中規中矩的新家。兩個人進去時,吉落落還是很樂觀的:“至少不是最差的吧。”


    而程睿禕則非常恰到好處地營業:“沒事,不管條件怎樣,我都會盡力幫落姐的忙的。”


    工作人員示意他們跟拍到此為止。


    於是吉落落負責說了句專場的台詞:“沈哥肯定也會照顧好沈姐的——”


    她有所不知的是,這句話恰好又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河和沈稚那邊的情況截然不同。


    走進他們那間簡陋的房子,即便是沈稚也藏不住愁容。室內的擺設讓人聯想到動畫片《白雪公主》裏白雪公主第一次來到七個小矮人的家,到處都髒亂差得要命。攝像跟拍還特意到處特寫,恨不得把雙沈這一組的處境刻畫到最慘。


    沈稚走進去繞了一圈,等工作人員離開後,她試著坐到床上。床單上是厚厚一層灰。


    “有點欺負人啊,你們節目組。”她朝固定在房間裏的攝像機笑笑。


    沈河恰好走進來:“後麵有雞。”


    “你能不能反省一下?”沈稚坐著說,“麻煩你以後遵守一下規則好不好?”


    “那我搞衛生吧。”沈河說。


    “當然得你弄,”沈稚伸出光潔的手臂,“今天可把我累壞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手指紅紅的,整個人筋疲力盡的樣子。


    沈河很直率地回複:“好,那我先去把雞關起來。”


    監視器後的導演仿佛能看到一個疑問號出現在沈稚頭上。


    這一天夜裏,在其他嘉賓都順利安然就寢的情況下,沈河足足花了幾個鍾頭去製作一個雞籠,理由很正當:“房子是借的村民的。要是晚上雞被狐狸之類的吃了,那多對不起人家。”


    他做完雞籠才去打掃的房間。


    以至於沈稚就這麽一直被晾著。


    他進門時,她聲音柔軟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很想睡覺——”


    “你可以睡啊。”沈河說。


    沈稚一口氣沉下來。


    她抱著膝蓋,微微蹙眉,遲疑像煙霧似的飄散開來。倘若多一點,就顯得脆弱,少一點又可能怨懟。因此,現下的她論誰看都隻會心生憐愛,恨不得為她赴湯蹈火,解決一切困難。


    然而,對象偏偏是沈河。


    他對她視若無睹,幹脆利落開始打掃。


    而她則靜靜地待在原地。


    不得不說,沈河靠不靠譜另說,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


    不一會兒,房間裏就被徹底地清理過。


    到處擦得一塵不染,地麵也清掃過,就連窗簾都暫且卸了下來,和髒床單一起拿去洗。


    不止如此,他還將生活用品整理到位,又按說明書琢磨著把蚊帳給支了。


    屋子裏卻很安靜。


    好一會兒,沈河好像也按捺不住,走到沈稚跟前說:“好了,算我對不起你。我道歉,你別想這事了。”


    激怒另一半的典型男性發言有些什麽?


    “你又怎麽了?”“這回就算我不好。”“我道歉總行了吧。”


    沈稚頭也不抬,隻輕聲說:“你怎麽這麽討人厭呢。”


    “對,對,我討厭。”隨口敷衍著,沈河已經從包裏摸出藥膏,在沈稚麵前俯下身去。他拉她的手起來,剛要繼續,沈稚忽然取過那支藥膏,往床上一扔。


    她說:“我現在不想理你。”


    “別使小性子,”又是一句危險發言,沈河說,“藥總該塗吧?”


    她還是不停地掙紮,他倒好,說服失敗直接上手,壓住她膝蓋,硬生生在抱怨聲中把藥給塗了。


    導演組可以說是目瞪口呆。


    正當工作人員們尚且久久不語之時,總導演睿智的雙眼中再一次亮起鋒利的光芒。


    隻見總導演打了個響指,立即囑咐道:“到時候話題就是‘雙沈夫婦吵架’,剪的時候多注意。快記下來!”


    與此同時,導演助手緊盯著監視器屏幕。


    半晌,一個靈感像肥皂泡似的從腦內升了起來,他忍不住自言自語出聲——


    “原來是‘死直男’和‘小作精’啊。”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說是非常之表演型人格了(不


    第37章


    出道以來, 沈河給人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刻。


    強勢,自由,清雋, 有才能。


    沈稚的形象則單薄許多。


    漂亮, 性格好,有才能。


    她專注於演戲,不怎麽上綜藝, 不怎麽接受記者采訪, 即便有也很少談論私事。她總表現得從容、大方、有氣度, 外加能忍受有風評極其兩級的沈河, 因此在大眾眼中逐漸與“完美”這個詞劃上等號。


    這沒有什麽不好。


    沒有人說這有什麽不好。


    她的野心不大,觀眾緣足夠好, 不思進取也影響不大。


    然而。


    接下《結婚的男女》這檔真人秀節目並非是沈稚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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