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靖嬋一定是想拿鄭明鐸做筏子,對世家開刀。然而打擊麵不能太大,否則容易不了了之,因此人證有個鄭明鐸便夠了,其餘幫助鄭明鐸的殺了了事。


    既然如此,不如她來動手,也能多收獲一份財產不是?


    “鄭道友,你這是什麽意思?自覺大義凜然,要引頸就戮了嗎?”虞靖嬋則打量著鄭明鐸,調侃道。


    “再跑下去,無非就是多拉一個人下水,我卻絕不可能逃走,又是何必呢?”鄭明鐸木木地答道。


    “怎麽忽然就開悟了?”虞靖嬋笑道。


    “其實方才我便已察覺你的用意了。”鄭明鐸冷冷地望著虞靖嬋,“你不過是想借我為餌,把這孟陽世家一脈修士一網打盡罷了。”


    “他們幫你這叛徒,自然要死。”虞靖嬋微微一笑,“還有一處,林問臻,他一定會幫你的,你怎麽不去找他?若說你不願拖人下水,那何以這些人你倒是找得勤快?”


    “我不知道我為何會被稱作叛徒,有人在算計我。你道這些人真是好心幫我?不過是怕我被你抓了,吐露出什麽隱秘牽連到他們罷了。這樣的人,我何須吝惜他們的命?”鄭明鐸冷笑道。


    “然而林問臻不一樣,他幫我,必然是出於情誼。鄭某忽逢巨變,一朝識得人情冷暖,不敢信任何人,卻絕不會疑他。如此摯友,我怎能自私地拖下水?”


    “他與此事無關,你別做多餘的事!”


    第7章 一途埋伏,刀下留人


    虞靖嬋露出些詫異來,打量了鄭明鐸一眼,笑道,“道友好義氣。窮途末路時也不願拉人下水,林道友有你這樣的朋友,你們也算互不辜負。”


    “不過,何以道友對朋友義薄雲天,對宗門卻沒這擔當呢?”


    “你真當我是勾結外道,背叛了宗門?”鄭明鐸冷笑道,“我不過五十來歲便化丹,又是五姓嫡係弟子,我發什麽瘋,竟會勾結外道?”


    “哦?”虞靖嬋悠悠地望了他一眼。


    “我是被他們算計了。”鄭明鐸語氣若寒冰,卻隻說了這麽一句,不願再說下去了。他望了陸照旋一眼。


    陸照旋知道這是鄭明鐸不清楚她的身份,不願輕易透露隱秘。她想了一想,正要起身避開——反正她想聽,有的是法術,不必親自守著。


    虞靖嬋已搶先道,“話不必解釋給我聽,我也做不了主。留著回宗門去分說也不遲。”


    陸照旋睨了虞靖嬋一眼——這小丫頭片子防著她呢。


    “回宗門分說?”鄭明鐸混雜著苦澀與不甘,冷笑,“我還有機會回宗門分說嗎?”


    虞靖嬋頓了一下。


    世家願意不惜代價、遠隔萬裏保住鄭明鐸命,隻為了他不走漏消息,那也會不惜代價,在無法保住他的情況下殺了他。


    虞靖嬋神色冷淡,“我既然說要帶你回去分說,你便一定能活著回到洞冥派。”


    陸照旋冷眼旁觀,不由挑了挑眉——看這樣子,洞冥派內世家與師徒一脈衝突不是一般大啊?虞靖嬋以鄭明鐸為餌一路釣魚,殺世家修士毫不猶豫,而世家也不惜代價,絕不讓鄭明鐸回洞冥派做人證。


    無論是否知道了那隱秘,人證活著還是死了,那可是區別很大的。


    前者是有根有據,後者就是空口無憑了。


    既然鄭明鐸不願再跑了,而那林問臻也確實並非必殺,虞靖嬋便帶著鄭明鐸回洞冥派複命了。


    “前輩,這一路上若有那不開眼的來截殺,晚輩若是騰不開手,還請前輩幫晚輩一把。”虞靖嬋畢恭畢敬。


    對她沒用的時候,就名門弟子氣度,覺得她有用了,開始畢恭畢敬了?


    陸照旋點點頭,算是應下——誰叫她也需要一個拜入洞冥派的投名狀呢?


    唯有鄭明鐸瞪大了眼睛,迷茫地望著陸照旋,想不通這到底是哪位前輩白龍魚服,竟然把修為壓製得比虞靖嬋還低。


    三人自孟陽而去,一路朝洞冥派飛遁。


    孟陽距離洞冥派足有萬裏之遙,但仍在洞冥派勢力範圍內,隻是偏遠些罷了。


    偏遠有偏遠的好。陳守功之所以會被塞到孟陽小榭,就是因為這裏離宗門太遠,他可以舒舒服服直到玄感。若是陳媛把他送到洞冥派眼皮子下的小榭,那裏的掌院被太多人盯著,實在不好打點。


    陳媛對這兒子期望無限,也寵愛無限,自然舍不得他吃這個苦。


    三人飛過數千裏,半途忽然有人攔住去路。


    攔路者赤發青髯,神情狠厲,往三人去路上一立,“我隻殺鄭明鐸,其餘人等走開就是。”


    “你是哪位?”虞靖嬋倒被他這狂得不行的態度驚住了——她也不是什麽沒排麵的人,怎麽隨便一個小卒就敢當著她的麵說這種話?


    “名姓休提,我乃奪命刀。”


    虞靖嬋笑道,“失敬,我還真不知道你——”她說著,把鄭明鐸往陸照旋手裏一推,“煩請前輩看住他!”


    陸照旋才懶得盯住鄭明鐸,不讓他伺機逃跑,她隨手朝鄭明鐸輕輕點了一下,後者便仿佛被凍住了一般,整個人僵硬地飄在半空中,“站一會兒吧。”


    虞靖嬋笑容滯了滯——她竟連陸照旋使的到底是什麽法術都沒看出來!


    “前輩出手,晚輩自然一百個放心!”虞靖嬋朝她殷勤笑了笑,轉頭朝著那奪命刀說道,“不過,我倒覺得,就憑你也配叫奪命刀?”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便化作一道靈光,朝那奪命刀飛去。


    陸照旋遙遙地望著虞靖嬋與那奪命刀鬥法,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


    她姿態安閑是有理由的。那奪命刀遠遠不是虞靖嬋的對手,與虞靖嬋過了幾十合,便被虞靖嬋一刀擊殺。


    虞靖嬋把那奪命刀擊殺後回轉,臉上卻沒有半點得意或是喜悅。正相反,她神色凝重,“這回,世家還真是被抓住了痛腳。”


    這奪命刀雖遠不是虞靖嬋的對手,可虞靖嬋是什麽人?她使洞冥派嫡傳、元嬰門下、這一代最出色的青年俊傑,那奪命刀不如她才是理所應當。


    然而剛來一個攔路的便有這本事……


    “世家不會親自出手,被我抓住把柄就麻煩了。所以,應該是懸賞。”虞靖嬋輕歎,“這奪命刀手段其實不差,可見世家的籌碼到底有多高了。”


    “鄭道友,看來,你還真是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隱秘啊!”


    三人一路行過數千裏,一路上遇到了十幾波欲殺鄭明鐸領賞的,不拘是水裏冒出來的、天上飛下來的、土裏鑽出來的,總之手段各異,虞靖嬋雖一一擊殺,也被搞得焦頭爛額,恨不得直接把鄭明鐸殺了了事。


    所幸,三人離洞冥派已是極近了。


    “前麵必有埋伏!”


    “奉陽嶺肯定有人截殺!”


    虞靖嬋與鄭明鐸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提醒,兩人說罷,驚愕地互相望了一眼。


    “怎麽說?”陸照旋不解其意。


    “前輩有所不知,前麵這奉陽嶺乃是咱們回洞冥派的最後一道坎。過了奉陽嶺,師徒一脈的秦真人在此有道場,咱們隨時都可以去找秦真人求援。因此,這也就是想殺晚輩的人最後的機會了。”


    鄭明鐸這一路上給陸照旋收拾得老老實實,一聽她發問,趕進殷勤作答,“這奉陽嶺地勢也險,一旦有人想截殺,那可謂占盡地利。”


    虞靖嬋的話給鄭明鐸搶了,隻能笑道,“鄭道友果然是世家嫡係出身,懂的就是多啊。”


    鄭明鐸默默無言。


    陸照旋望望這兩人,頗有種自己大權在握,兩人爭寵的模樣,不由一哂——兩個鬼靈精,還不是看前麵危險,指望把她哄好了鎮場子嗎?


    三人說話間,已飛入奉陽嶺。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奉陽嶺應當是天羅地網的地方,可三人飛過大半程,一路竟一個攔路的都沒遇見。


    虞靖嬋與鄭明鐸的神情愈見警惕。


    再飛過數百裏,越過一個山頭,隱約有人聲,低頭看去,原是十幾個明光修士列陣合力捕殺妖獸。


    虞靖嬋露出些許警惕之色來——這一路上,她甚至都有些草木皆兵了。她無法確定什麽時候會冒出什麽人,會不會來殺鄭明鐸。


    陸照旋也向下望了一眼,忽地笑了,悠悠道,“狼披上羊皮,也沒法乖乖吃草。”


    她說著,腕間微動,一道青光湧出,朝其中一個明光修士飛去。


    那青光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飛至那人麵前,光華盈盈,似乎立時就要把人一劈為二。


    那修士忽地氣勢一變,整個人爆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來,就要擋下那青光。


    然而,陸照旋慢悠悠地勾了勾手指,那青光便一旋一繞,將那修士的手段盡數打散,當頭落下!


    隻在彈指間,那修士便化為血水。


    那十幾個“明光”修士大驚失色,虞靖嬋與鄭明鐸也大驚失色。


    那一瞬間的氣勢,哪裏是什麽明光修士啊?分明是玄感巔峰。


    可就是這樣的修為,卻連陸照旋的一招也接不下來……


    虞靖嬋來不及細想,當即出手去攻那些偽裝的修士。


    而後者則當機立斷,再不偽飾,氣勢紛紛而變,各自散開,真氣齊運,轉瞬便架起一道光華耀眼的大陣,殺氣森森,將三人困在其中。


    虞靖嬋絲毫不讓氣勢,在那陣法裏左衝右突,她手段非凡,數度險些將這陣法由點擊潰,破陣而出。


    那些修士駭了一跳,死命運氣,這才終於沒被她衝出陣法。


    虞靖嬋破陣無果,不由暗暗心驚——她左衝右突,看似莽撞,實則是在觀陣。然而數度試探,別說破陣之法了,就連此陣是何來曆她都不知道!


    世家這次是卯足了勁要殺鄭明鐸。


    所幸的是,這陣法似乎缺了什麽重要的部分,導致威力遠沒有應有的那般大,她勉強還應付得來……


    虞靖嬋想到這裏,猛地一怔。


    那陣法缺漏之處,不正是方才陸照旋當先所殺之人的方位嗎?


    她猛地回過頭,望見陸照旋正悠哉遊哉,於這殺陣中似閑庭信步,不由大喊道,“請前輩助我!”


    陸照旋瞥了她一眼,心道“總算悟了”,也不囉嗦,一伸手,那青霞烈火鉤便再度飛出,朝其中一人呼嘯而去。


    那人大驚失色,竭力想擋,卻發覺擋不住,更躲不過!


    那青光照麵而落,回轉時,那人已化為兩截屍身了。


    虞靖嬋隻覺手下壓力大減,這殺陣竟好似去了一半威力一般。


    她暗自驚駭——陸照旋分明是一照麵便把這陣法完全看透了!


    陸照旋擊殺一人,使得陣法七零八落,那青光卻仍不滿足,在陣中左衝右突,一刀落,血光起,沒人能撐過她一刀。


    虞靖嬋眼見著人都要給她三下五除二殺完了,大驚失色,不由再次大喊道,“前輩,刀下留人啊!”


    第8章 複命歸宗,司封拿人


    陸照旋聽她大喊,那所向披靡的青光轉瞬停住了,在半空中旋了一周,寥寥幾個尚活著的修士便仿佛斷線的風箏一般,一齊自雲端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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