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聽到她的解釋之後，都是舒了一口氣，半點沒有懷疑，畢竟最近的案子好像紀宸都有摻和一腳，二人旗鼓相當且思維方式不同，為了案子完全說的通啊！
謝子豪露出了放心的笑，憨憨的笑著叉腰：“我就說嘛，賀隊和紀宸不合適！沒有這個可能性。”
聽到這話，賀姝忽而表情有些奇妙，微抿著唇，表情像是在強忍著笑又像是在皺眉思考。
“你又知道了？”常斌忍不住出言嘲諷。
“賀隊，你得找個作息正常的正常男人，找個同行算怎麽回事兒，以後真要是結婚了，總得有一個照顧家的不是？”謝子豪竟然十分認真的替她考慮起了未來：“我覺得體育老師這個職業就很不錯，你看啊，有寒暑假，平時也不忙。回想我們上學的時候，就沒正兒八經的上過體育課！”
賀姝歪了歪頭，麵露疑惑，不知道這是要搞哪一出。
“賀隊，你看啊，正好我表弟是咱們市一中的體育老師，今年剛剛三十一歲，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市一中可是省重點，待遇優厚節假日雙休，一年最少四個月假期……”謝子豪一狠心，閉著眼睛說出了這段話，那模樣就好比是被人逼著背書的小學生。
這個彎轉的實在是有些猝不及防，直接導致一屋子的人全都傻了眼。
“考慮一下吧，賀隊，要是覺得合適隨時可以見麵呀，你沒時間他可以來局裏。”男人表情真誠，說完還露出了標準的八顆齒的微笑，模樣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熱情的推銷員，隻是從緊握成拳的雙手上還是能夠瞧出當事人的緊張。
“……”賀姝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了好半天，直至他有些撐不住的額頭開始出汗的時候，她才轉手將一份名單塞進了他的懷中：“這些人的背景全部給我著重調查，特別注意有減肥史的，今天下午我就要結果放在我的桌子上。”
“是。”謝子豪不敢怠慢的急忙大聲應了，然後看著女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才呼出一口濁氣，帶著濕透了的後背往回走。
曾永嘉在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伸出手臂就把對方一把摟了過來：“臥槽，你小子深藏不露啊，敢他媽的給賀隊拉皮……啊呸，介紹對象？還你表弟？你怎麽不幹脆把自己推銷出去算了？”
常斌也湊著熱鬧上前來，二人合力一起將人給拖到了走廊裏。
“老實交代吧，你這皮是不是癢癢了，還是你忘了之前被人給揍得那b樣，母老虎嘴邊拔毛，你真是這個。”曾永嘉說著，十分感慨的豎起大拇指。
“還不是我媽和我小姨！”謝子豪咬牙切齒，簡直是一把辛酸淚：“自從知道我頂頭上司是個年紀輕輕還單身的美女，騷擾就從未停止過。”
“說了工作就不安生，不說永世不得安寧，辛苦了兄弟。”常斌十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頭就笑得一抽一抽的，十足十的幸災樂禍。
曾永嘉也是拍手讚歎：“竟然敢想讓賀隊做你的弟媳，牛逼啊。”
“滾……！”謝子豪本來心就沒底，這會兒被他們兩個如此打趣，頗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很快，三個人在走廊裏纏做一團，鬧哄哄的半天，直到有人經過，他們才停了下來，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外表，以用來維持對外美好的形象。
待到看清迎麵走來的兩個人後，他們仨俱是捏著鼻子不情不願的敷衍揮手打招呼：“紀組。”
紀宸也點頭回應，腳步匆匆似乎有些著急，身邊還跟著侯子博。他本人似乎不覺得什麽，侯子博卻不樂意了，從鼻孔裏擠出一聲哼哼，嘴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嘟囔著：“過橋抽板、得魚忘笙、濟河焚舟、卸磨殺驢……用到我們的時候客客氣氣，用不到了就這？”
“最起碼的表麵禮貌都不懂，我還尋思現在怎麽都算半個親家了，怎麽都要客客氣氣的吧……”最後這幾句瞬間壓低了聲音，想來他自己也知道，這話不太應該大喇喇的說出去。
忽然，紀宸停住了腳步，皺眉狐疑的看向了他。
顯然，侯子博的聲音還是不夠小，以致於不僅身邊的人聽到了，連專案三人組也模模糊糊領略了個大概。其中曾永嘉顯然最為激動，上前兩步指著他的鼻子嚷嚷道：“胡說八道啊你！”
“……我說什麽了……”侯子博有些心虛，他解釋似的看向了紀宸：“紀組……我發誓事情傳到如今這個地步，真的不是我本意。”他方才被別人追問的時候也是一臉懵逼，沒想到早上和同事在休息室偷摸的說上兩句，傳來傳去的就變了味了。
就在這時，賀姝突然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瞧著方向是要去衛生間，卻沒有想到會撞見一堆人橫在走廊中央，還呈對峙狀。
她眨了眨眼，不經意間就掉進了那雙熟悉的黑眸裏。
第73章 熱油烹屍（12）
“工作都完成了？”賀姝很快移開了目光, 臉上雖然是笑著, 可是看在曾永嘉那三個人的眼中，怎麽看怎麽都不是那個味道，於是乎他們你推我、我推你的一溜煙兒鑽回了辦公室裏。
而站在紀宸身邊的侯子博更是心慌的不行, 見狀尋了個借口也跑了，隻留下兩名緋聞當事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賀姝很快就神色如常的道：“紀組, 謝謝你昨天提供的思路和早上的早餐，如果這次這個案子順利破了,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說完，邁開步子從男人身邊經過, 走到前麵的洗手間，一個閃身便不見了。
紀宸在原地又駐留了幾秒鍾，之後神色不明的進了電梯。
他經過洗手間門外的時候, 賀姝正在洗手池那裏衝著手, 等到對方經過, 她才擦幹了手伸到兜裏磨搓了兩下電話，隨後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的揚起一抹笑，眼底透著狡黠。不過這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兒, 很快便垂眸掩去了這個表情, 有些東西還得從長計議, 她可不能得到點似是而非的信號就行動不是？再說了, 現在還並不確定對方是否是這個意思，得需再看看。
回過神，她出了洗手間直奔技術大隊實驗室, 丁棋聽到動靜抬手招呼：“賀隊，有何吩咐。”
“兩名死者的毒檢報告都出來了嗎？”
“出來咯……”他滑著椅子到了電腦邊，迅速的將報告單調了出來，挑眉道：“咦，第一名死者戴士強的毒檢報告不是昨天就發給你們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至於樊野的……結果一樣，兩個人的體內都含有些許的酒精成分，但是不多，不足以對人體產生任何不良影響。”
賀姝聞言表情疑惑，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似乎對於這個結果有些不讚同。
丁棋雖然覺得自己被質疑了，但是出於職業習慣和對眼前這名專案大隊長的信任，還是解釋道：“我已經做了全麵的基礎毒性物質檢測，的確沒有任何發現，你這邊是有什麽想法嗎？”
她也不掖著藏著，直接說道：“因為根據作案手法、案發現場的各類痕跡等方麵綜合考慮，我們給出的罪犯側寫是女性，曾經肥胖過但是近期忽然瘦了下來，所以造成了心裏上麵的轉變，由原本的進食者成為了現在的喂食者。可兩名受害者的體型我們大家有目共睹，案發現場均沒有他們曾經過多掙紮和反抗的證據，法醫也證實了他們身上的傷痕都是生前傷，這就表示在進油桶或者臉被炸熟之前，他們都是活著的。想想看，能夠輕易的製服這兩個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氣和體積？”
男人聞言陷入了沉思，然後重重的右手成拳狀砸了砸自己的左手掌心：“這樣，我立刻馬上再進行一次更細致的檢測。”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流逝，過了一會兒後，謝子豪腳步匆匆的走進了這間實驗室，看到丁棋坐在那裏正托著下巴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由得衝著此時正坐在長長的證物桌邊，仔細研究過往幾分報告的賀姝問道：“老丁這是……”
“為世界和平而奮鬥。”賀姝對於對方那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給予十足十的肯定，然後衝著男人略微揚起了下巴：“怎麽了？”
“剛剛您交給我的名單，我一共排查出了四個符合條件的人，三女一男，他們在那家傳媒公司的登記上顯示，都是健身主播。”謝子豪絮絮叨叨的把四張報名表遞了過去：“現在火的主播類型好像還真就那麽幾種，要麽長得漂亮，要麽有有趣的靈魂，要麽能吃，要麽會健身。”
賀姝接過那四個人，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因為目前還不能確定凶手是如何輕鬆完成殺人過程的，所以在性別上並沒有卡的太死。她先是瞄了兩眼那唯一一個男性的履曆，因為是健身博主，那就必須得選擇一個爆點來吸引大眾的眼球，這個人在自己運營的賬號上寫的很清楚，從245斤瘦到了如今的140斤，如此勵誌，肯定能夠激起觀看觀眾的佩服心裏，從而意思意思的躺在床上扭動兩下以表達自己的尊重，然後點個讚扔在那裏吃灰。
“賀隊，您瞧瞧他這肌肉，嗬！而且身高也足夠高，我覺得他這種肯定能夠對兩名死者進行全方位的壓製。”謝子豪用自己的電話在某款流行度很高的短視頻app上翻到了這位，一邊示意身邊的女人看，一邊感慨。
“唔……”她也拿過來翻了翻，過了一會兒有些可惜的開了口：“怕是要暫時排除了，因為這個案子的戀胖情節是基友一定的兩性因素，我們的確可以做出同性戀這一假設，可是這位明顯不是。”她點開了這個賬號的關注，裏麵的關注賬號不多，隻是有一個尤為醒目，因為兩個人的頭像明顯就是情侶款。順勢點進那個賬號，號主是一名女生，裏麵所有的內容，除了秀恩愛還是秀恩愛。
“噫……”男人隨意的點開了兩條視頻，神情緩緩變得複雜，最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迅速的關掉了。
隨後，他們二人又先後排查了剩下三名女性的賬號，最終賀姝把視線停留在了那位名字叫做應貞的女人身上。她先是沉吟了十幾秒，然後用手指彈了彈手上的報名表：“我怎麽記得她應該不在這批前來應聘的主播當中，傳媒公司好像是把她的名字放在了員工名單裏，這報名表又是……？”
“這個啊，我仔細核查了，那家傳媒公司於四個月前正式開業，當時就招了十幾位主播開始第一批運營，最終隻留下了五人，應貞就是其中一個，我估計這報名表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她填的吧。到了半個月前，這家公司才開始大規模的招聘斂財，明顯就是準備撈一筆就跑路的節奏。我估摸著，第一批招進來的那五名主播應該是擔任著給後麵這些人洗腦的角色，畢竟一家公司得有點真玩意兒才能有說服力啊。”謝子豪分析，停頓了一下便接著道：“不過你別說，我看了，這五個人當中好像就這應貞發展的還行。瞧瞧依著他們公司那摳搜的運營成本，能有今天這個成績已經算是命中注定了。”
賀姝在短視頻app上搜到了應貞的賬號，粉絲已經超過了三十萬，的確算是不錯了。她後又大致的瀏覽過對方一百餘條作品，對於為什麽同樣在這種破公司旗下，女人卻能夠殺出一條血路的原因，有了點譜兒。的確現在這種類型的健身博主很多，可能夠讓人感受到直觀的視覺衝擊的，相當少。
在應貞最開始發布的幾條短視頻裏，她還是個將近三百斤的大胖子，身高隻有一米六，可想而知看起來多麽的震撼。然後她開始立誌減肥，幾乎隔兩天就會發布一條減肥打卡的視頻，給網友的感覺應該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從三百來斤一步一步的瘦下來，變成了現在據說淨體重之後120左右的勵誌達人。
“臥槽，這個真的可以。”連謝子豪在看了一圈下來都嘖嘖稱奇：“不過減得這麽快，她皮不會鬆的嗎？看來網上說的果然是真的，運動減肥可以緊致皮膚啊！”其實從視頻中仍舊能看出來昔日對方肥胖過的痕跡，隻能說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麽嚴重罷了，是不仔細觀察就發現不了的程度。
這個賬號最新一條視頻，女人正在健身房的鏡子前練腿，運動後充血的狀態讓她整個人顯得非常健美，就算她有的隻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蛋，可如此誇張的效果足以吸引一大部分網友的眼球和關注了。
“賀隊，你說現在這賺錢機會是不是比以前多多了？網絡如此發達，不知道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咱就說這個應貞吧，原本不過就是一為了健康想減肥的體重超標患者，現如今稍微有了點流量，還能自己開健身房了！”男人感慨萬千，後麵嘟囔了兩句：“我要是不幹刑警，沒準也去當博主了……畢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一百五十多斤。”
賀姝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十分隨意的回道：“最近市局成立了專門的媒體運營部門，不如我幫你打申請調過去啊？聽說裏麵有個警花，長得特漂亮，那邊現在正有個空缺的職位，說是演壞蛋。謝哥你畢竟在專案這麽多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見的多了，演起來一定入木三分。到時候萬一咱們市局的賬號火遍全網，年底在全國公安表彰大會上，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你說你這人，哪都好，就是開不得玩笑。”謝子豪急忙討好的笑了笑。
“那你表弟那事兒肯定也是玩笑咯？”她接了這麽一句，然後垂眸將目光放回了電話屏幕上。
男人臉上的笑聽到這句話，就那麽的僵在了那裏，仔細看去還頗有種欲哭無淚的feel。
而賀姝則是忽然神色起了點變化，一雙美眸微微眯起，手指在屏幕上有些遲疑的上下來回滑動，似乎在反複確認著什麽。
“咋了？”謝子豪見狀也是恢複了認真的神色，湊上前問道。
“……時間上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她也不是很確定：“你看她最開始減肥的視頻時間並不久遠，滿打滿算也就是幾個月以前，從發布的第一條想要發誓要減肥的視頻到她瘦到了一百五十斤左右，用的天數是不是有點太短了，這是正常運動減肥可以達到的速度嗎？”
“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
二人在這裏低聲正研究著合理不合理，那邊的檢測儀器忽然發出了滴滴滴的提示音，已然有些昏昏欲睡的丁棋一個激靈就精神了起來，立刻通過麵前的電腦進行了結果查驗。
“艸！老子就知道！”他的表情先是懊惱，然後無縫銜接的變成了興奮：“還不是被老子給逮住了！”
賀姝瞅著坐在那裏臉色漲的通紅的男人，也麵上一喜，快速的起身走了過去：“怎麽樣？是不是有什麽新的發現？”
“沒錯，這次複檢我有特別把範圍擴大，並且十分小心的將所有指標的異常項都注意到了，發現了一種神經肌肉阻滯劑。”丁棋說起話來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顯然對於自己險些把重要證據錯過去而感到自責：“這種神經肌肉阻滯劑有個通俗的名字：箭毒，在上個世紀中旬左右被用於麻醉，隻要進入人體內就能夠十分迅速的代謝掉，所以一開始我才沒有察覺。”
“所以我們現在知道那兩名受害者怎麽毫無反抗的跡象了，估計凶手就是在他們失去基本的行動能力後才實施殺害的。”謝子豪做起了總結，之後看向了身邊的人：“賀隊，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微微低下頭看著手機屏幕上仍舊循環播放的健身短視頻，耳邊聽著的是帶著點靜淮市口音的女聲，賀姝忽然勾了勾唇：“之前推測凶手是發生了意外才促使她從進食者轉變成了喂食者，袖狀胃切除手術就是一個合理的‘意外’不是嗎？”
因為不像一般的減肥者，減肥過程是循序漸進的，切胃手術會造成短時間內食量的大量縮減，從而導致原本的進食者從心理上沒有任何的緩衝期，長時間的欲望得不到任何的滿足，還沒有正常的幹預和調整，心理狀態自然岌岌可危。
“懂了，我這就去進一步調查應貞的醫療信息，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你。”謝子豪扔下這麽一句話，就急哄哄的走了。
賀姝和丁棋道了謝，緩步走出實驗室，在走廊裏她複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應貞最新發布的那條視頻，並且注意到了左下角顯示的定位。緊接著她將app關閉，撥通了曾永嘉的電話：“走啊，來活了。”
四十幾分鍾後。
賀姝把車停在了一家商場的外部停車場裏，隨後她與曾永嘉下了車，二人沒有從商場的正門進去，而是選擇走了正門南側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門。一進到裏麵就是一部直達電梯，電梯門上還貼著看起來嶄新的指示標語：直達八層應弘運動俱樂部。
他們乘坐電梯直接到了八樓，電梯門剛剛開啟，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就傳到了兩個人的耳朵裏。
下了電梯之後沿著音樂聲傳來的方向往右轉，就看到了應弘運動俱樂部的大門，瞧著裝修的還挺不錯，看來前期應該是投了不少的錢。
二人一進門，有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就十分熱情的從前台處迎了上來：“你們好，是想了解一下健身嗎？”
“應貞，應該在這裏吧？”賀姝問。
小姑娘聽到她的問話，表情更是熱烈：“啊，原來是我們應教練的粉絲啊，今天真的挺巧的，她正好在。”
說話間，小姑娘把他們往裏麵引，這會兒剛剛過了中午，所以俱樂部的人不算多。在穿過一排健身器材後，小姑娘往斜前方指了指：“喏，應教練就在那邊，不過有些話也得先和你們說清楚了，應教練現在相當的忙，你們要是想上她的私教課，價錢上……”
賀姝和曾永嘉互相看了一眼，前方有個女人正躺在那裏做腰腹訓練，旁邊有兩名工作人員，一個打光，一個拿著設備儀器正在進行拍攝。
第74章 熱油烹屍（13）
在觀看了一會兒之後, 曾永嘉想要上前打斷視頻拍攝, 但是卻被剛剛那個小姑娘給攔了住：“不行啊，應教練現在正在工作，不可以打擾。我理解你們作為粉絲的心情, 可你們也得尊重她呀！今天是工作日，教練一會兒要是沒什麽事兒, 一定有機會跟你們合影的。”
他有些無語的看向了賀姝，見到對方輕輕的搖了搖頭後, 便又退了回來，然後嘴唇動也不動的在那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這麽誇張嗎？就三十幾萬的粉絲數, 能狂成這樣？無聊的人比我想象中的還多。”
身邊的人隻是淡淡一笑。
看起來拍攝視頻是一件不算簡單的事情，三個人在那裏折騰了許久，一遍又一遍的進行檢查, 總能夠找到不太滿意的地方。這期間, 那位應該是銷售的小姑娘一直在他們的耳邊絮絮叨叨的推薦各種年卡、套卡、私教卡, 這家俱樂部的價錢還真是不便宜，最起碼要高出同等健身館一大截。
終於，曾永嘉有點忍受不了這種折磨了, 有些無奈的打斷了喋喋不休的人：“妹妹, 你說了這麽久不如介紹點實際的, 比方說咱們這年卡最低能打到什麽折扣？在這動不動就18888, 我看起來像有錢人嗎？”
小姑娘也不惱，反而甜甜的一笑，表情可愛的歪了歪頭：“大哥您說的這是什麽話, 您看著麵相就富貴，就算現在不發財，那以後肯定也是會的呀！”
這番話反倒是有點引起了賀姝的注意，她把目光從那邊的拍攝三人組上收了回來，略微側過臉看向了旁邊。好像這位員工還真有點本事，方才嘴裏一直顧客長、顧客短的叫著，直到曾永嘉叫了她一聲妹妹，對方便給個台階就下，也稱呼起了大哥。加上甜美的長相和可愛的表情，簡直就是完美狙擊了大部分直男的取向。
她複又把視線落在了身邊男人的臉上，饒是曾永嘉這種見慣了的風浪的老刑警，那也是小小的蕩漾了一下，畢竟單身多年，春心萌動也實屬自然。
微微一笑，她沒吱聲，轉過頭像是注意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斜前方的三人。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好像那邊的視頻拍攝終於暫時告了一個段落，女人已經是大汗淋漓的模樣，在原地轉了幾圈後努力平複著呼吸，身上隱約可見運動後充血起來的、漂亮的運動線條。她先是拿過一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後和身邊的兩個人溝通了幾句，隨即才注意到了小姑娘揮舞的手，慢吞吞的往這邊走了過來。
“應教練，這兩位指名想要見你，是你的粉絲哦~”小姑娘熱情的介紹道，隨即又扭頭給男人不著痕跡的飄了一個媚眼：“你們應該是想要報名應教練的課程吧？如果覺得私教課不太合適，不如考慮一下最近我們俱樂部強推的、也是由應教練執教的28天塑形減脂課程，隻要3666就能和教練近距離接觸，是不是超棒的？”
不說別的，這個工作態度還真的是蠻敬業的。
隻可惜，單身那麽久肯定是有理由的，就算剛剛被妹子恭維的再舒坦，心頭再歡喜，那該辦正事了曾永嘉也是絕不含糊。隻見他麵無表情的掏出了執法證，瞬間正經了起來：“應貞是嗎？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刑警，現在有幾個問題想要了解，希望您配合。”
此話一出，銷售的小姑娘臉色瞬息萬變，最終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應貞後，轉身走了。
謝子豪露出了放心的笑，憨憨的笑著叉腰：“我就說嘛，賀隊和紀宸不合適！沒有這個可能性。”
聽到這話，賀姝忽而表情有些奇妙，微抿著唇，表情像是在強忍著笑又像是在皺眉思考。
“你又知道了？”常斌忍不住出言嘲諷。
“賀隊，你得找個作息正常的正常男人，找個同行算怎麽回事兒，以後真要是結婚了，總得有一個照顧家的不是？”謝子豪竟然十分認真的替她考慮起了未來：“我覺得體育老師這個職業就很不錯，你看啊，有寒暑假，平時也不忙。回想我們上學的時候，就沒正兒八經的上過體育課！”
賀姝歪了歪頭，麵露疑惑，不知道這是要搞哪一出。
“賀隊，你看啊，正好我表弟是咱們市一中的體育老師，今年剛剛三十一歲，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市一中可是省重點，待遇優厚節假日雙休，一年最少四個月假期……”謝子豪一狠心，閉著眼睛說出了這段話，那模樣就好比是被人逼著背書的小學生。
這個彎轉的實在是有些猝不及防，直接導致一屋子的人全都傻了眼。
“考慮一下吧，賀隊，要是覺得合適隨時可以見麵呀，你沒時間他可以來局裏。”男人表情真誠，說完還露出了標準的八顆齒的微笑，模樣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熱情的推銷員，隻是從緊握成拳的雙手上還是能夠瞧出當事人的緊張。
“……”賀姝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了好半天，直至他有些撐不住的額頭開始出汗的時候，她才轉手將一份名單塞進了他的懷中：“這些人的背景全部給我著重調查，特別注意有減肥史的，今天下午我就要結果放在我的桌子上。”
“是。”謝子豪不敢怠慢的急忙大聲應了，然後看著女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才呼出一口濁氣，帶著濕透了的後背往回走。
曾永嘉在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伸出手臂就把對方一把摟了過來：“臥槽，你小子深藏不露啊，敢他媽的給賀隊拉皮……啊呸，介紹對象？還你表弟？你怎麽不幹脆把自己推銷出去算了？”
常斌也湊著熱鬧上前來，二人合力一起將人給拖到了走廊裏。
“老實交代吧，你這皮是不是癢癢了，還是你忘了之前被人給揍得那b樣，母老虎嘴邊拔毛，你真是這個。”曾永嘉說著，十分感慨的豎起大拇指。
“還不是我媽和我小姨！”謝子豪咬牙切齒，簡直是一把辛酸淚：“自從知道我頂頭上司是個年紀輕輕還單身的美女，騷擾就從未停止過。”
“說了工作就不安生，不說永世不得安寧，辛苦了兄弟。”常斌十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頭就笑得一抽一抽的，十足十的幸災樂禍。
曾永嘉也是拍手讚歎：“竟然敢想讓賀隊做你的弟媳，牛逼啊。”
“滾……！”謝子豪本來心就沒底，這會兒被他們兩個如此打趣，頗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很快，三個人在走廊裏纏做一團，鬧哄哄的半天，直到有人經過，他們才停了下來，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外表，以用來維持對外美好的形象。
待到看清迎麵走來的兩個人後，他們仨俱是捏著鼻子不情不願的敷衍揮手打招呼：“紀組。”
紀宸也點頭回應，腳步匆匆似乎有些著急，身邊還跟著侯子博。他本人似乎不覺得什麽，侯子博卻不樂意了，從鼻孔裏擠出一聲哼哼，嘴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嘟囔著：“過橋抽板、得魚忘笙、濟河焚舟、卸磨殺驢……用到我們的時候客客氣氣，用不到了就這？”
“最起碼的表麵禮貌都不懂，我還尋思現在怎麽都算半個親家了，怎麽都要客客氣氣的吧……”最後這幾句瞬間壓低了聲音，想來他自己也知道，這話不太應該大喇喇的說出去。
忽然，紀宸停住了腳步，皺眉狐疑的看向了他。
顯然，侯子博的聲音還是不夠小，以致於不僅身邊的人聽到了，連專案三人組也模模糊糊領略了個大概。其中曾永嘉顯然最為激動，上前兩步指著他的鼻子嚷嚷道：“胡說八道啊你！”
“……我說什麽了……”侯子博有些心虛，他解釋似的看向了紀宸：“紀組……我發誓事情傳到如今這個地步，真的不是我本意。”他方才被別人追問的時候也是一臉懵逼，沒想到早上和同事在休息室偷摸的說上兩句，傳來傳去的就變了味了。
就在這時，賀姝突然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瞧著方向是要去衛生間，卻沒有想到會撞見一堆人橫在走廊中央，還呈對峙狀。
她眨了眨眼，不經意間就掉進了那雙熟悉的黑眸裏。
第73章 熱油烹屍（12）
“工作都完成了？”賀姝很快移開了目光, 臉上雖然是笑著, 可是看在曾永嘉那三個人的眼中，怎麽看怎麽都不是那個味道，於是乎他們你推我、我推你的一溜煙兒鑽回了辦公室裏。
而站在紀宸身邊的侯子博更是心慌的不行, 見狀尋了個借口也跑了，隻留下兩名緋聞當事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賀姝很快就神色如常的道：“紀組, 謝謝你昨天提供的思路和早上的早餐，如果這次這個案子順利破了,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說完，邁開步子從男人身邊經過, 走到前麵的洗手間，一個閃身便不見了。
紀宸在原地又駐留了幾秒鍾，之後神色不明的進了電梯。
他經過洗手間門外的時候, 賀姝正在洗手池那裏衝著手, 等到對方經過, 她才擦幹了手伸到兜裏磨搓了兩下電話，隨後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的揚起一抹笑，眼底透著狡黠。不過這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兒, 很快便垂眸掩去了這個表情, 有些東西還得從長計議, 她可不能得到點似是而非的信號就行動不是？再說了, 現在還並不確定對方是否是這個意思，得需再看看。
回過神，她出了洗手間直奔技術大隊實驗室, 丁棋聽到動靜抬手招呼：“賀隊，有何吩咐。”
“兩名死者的毒檢報告都出來了嗎？”
“出來咯……”他滑著椅子到了電腦邊，迅速的將報告單調了出來，挑眉道：“咦，第一名死者戴士強的毒檢報告不是昨天就發給你們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至於樊野的……結果一樣，兩個人的體內都含有些許的酒精成分，但是不多，不足以對人體產生任何不良影響。”
賀姝聞言表情疑惑，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似乎對於這個結果有些不讚同。
丁棋雖然覺得自己被質疑了，但是出於職業習慣和對眼前這名專案大隊長的信任，還是解釋道：“我已經做了全麵的基礎毒性物質檢測，的確沒有任何發現，你這邊是有什麽想法嗎？”
她也不掖著藏著，直接說道：“因為根據作案手法、案發現場的各類痕跡等方麵綜合考慮，我們給出的罪犯側寫是女性，曾經肥胖過但是近期忽然瘦了下來，所以造成了心裏上麵的轉變，由原本的進食者成為了現在的喂食者。可兩名受害者的體型我們大家有目共睹，案發現場均沒有他們曾經過多掙紮和反抗的證據，法醫也證實了他們身上的傷痕都是生前傷，這就表示在進油桶或者臉被炸熟之前，他們都是活著的。想想看，能夠輕易的製服這兩個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氣和體積？”
男人聞言陷入了沉思，然後重重的右手成拳狀砸了砸自己的左手掌心：“這樣，我立刻馬上再進行一次更細致的檢測。”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流逝，過了一會兒後，謝子豪腳步匆匆的走進了這間實驗室，看到丁棋坐在那裏正托著下巴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由得衝著此時正坐在長長的證物桌邊，仔細研究過往幾分報告的賀姝問道：“老丁這是……”
“為世界和平而奮鬥。”賀姝對於對方那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給予十足十的肯定，然後衝著男人略微揚起了下巴：“怎麽了？”
“剛剛您交給我的名單，我一共排查出了四個符合條件的人，三女一男，他們在那家傳媒公司的登記上顯示，都是健身主播。”謝子豪絮絮叨叨的把四張報名表遞了過去：“現在火的主播類型好像還真就那麽幾種，要麽長得漂亮，要麽有有趣的靈魂，要麽能吃，要麽會健身。”
賀姝接過那四個人，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因為目前還不能確定凶手是如何輕鬆完成殺人過程的，所以在性別上並沒有卡的太死。她先是瞄了兩眼那唯一一個男性的履曆，因為是健身博主，那就必須得選擇一個爆點來吸引大眾的眼球，這個人在自己運營的賬號上寫的很清楚，從245斤瘦到了如今的140斤，如此勵誌，肯定能夠激起觀看觀眾的佩服心裏，從而意思意思的躺在床上扭動兩下以表達自己的尊重，然後點個讚扔在那裏吃灰。
“賀隊，您瞧瞧他這肌肉，嗬！而且身高也足夠高，我覺得他這種肯定能夠對兩名死者進行全方位的壓製。”謝子豪用自己的電話在某款流行度很高的短視頻app上翻到了這位，一邊示意身邊的女人看，一邊感慨。
“唔……”她也拿過來翻了翻，過了一會兒有些可惜的開了口：“怕是要暫時排除了，因為這個案子的戀胖情節是基友一定的兩性因素，我們的確可以做出同性戀這一假設，可是這位明顯不是。”她點開了這個賬號的關注，裏麵的關注賬號不多，隻是有一個尤為醒目，因為兩個人的頭像明顯就是情侶款。順勢點進那個賬號，號主是一名女生，裏麵所有的內容，除了秀恩愛還是秀恩愛。
“噫……”男人隨意的點開了兩條視頻，神情緩緩變得複雜，最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迅速的關掉了。
隨後，他們二人又先後排查了剩下三名女性的賬號，最終賀姝把視線停留在了那位名字叫做應貞的女人身上。她先是沉吟了十幾秒，然後用手指彈了彈手上的報名表：“我怎麽記得她應該不在這批前來應聘的主播當中，傳媒公司好像是把她的名字放在了員工名單裏，這報名表又是……？”
“這個啊，我仔細核查了，那家傳媒公司於四個月前正式開業，當時就招了十幾位主播開始第一批運營，最終隻留下了五人，應貞就是其中一個，我估計這報名表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她填的吧。到了半個月前，這家公司才開始大規模的招聘斂財，明顯就是準備撈一筆就跑路的節奏。我估摸著，第一批招進來的那五名主播應該是擔任著給後麵這些人洗腦的角色，畢竟一家公司得有點真玩意兒才能有說服力啊。”謝子豪分析，停頓了一下便接著道：“不過你別說，我看了，這五個人當中好像就這應貞發展的還行。瞧瞧依著他們公司那摳搜的運營成本，能有今天這個成績已經算是命中注定了。”
賀姝在短視頻app上搜到了應貞的賬號，粉絲已經超過了三十萬，的確算是不錯了。她後又大致的瀏覽過對方一百餘條作品，對於為什麽同樣在這種破公司旗下，女人卻能夠殺出一條血路的原因，有了點譜兒。的確現在這種類型的健身博主很多，可能夠讓人感受到直觀的視覺衝擊的，相當少。
在應貞最開始發布的幾條短視頻裏，她還是個將近三百斤的大胖子，身高隻有一米六，可想而知看起來多麽的震撼。然後她開始立誌減肥，幾乎隔兩天就會發布一條減肥打卡的視頻，給網友的感覺應該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從三百來斤一步一步的瘦下來，變成了現在據說淨體重之後120左右的勵誌達人。
“臥槽，這個真的可以。”連謝子豪在看了一圈下來都嘖嘖稱奇：“不過減得這麽快，她皮不會鬆的嗎？看來網上說的果然是真的，運動減肥可以緊致皮膚啊！”其實從視頻中仍舊能看出來昔日對方肥胖過的痕跡，隻能說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麽嚴重罷了，是不仔細觀察就發現不了的程度。
這個賬號最新一條視頻，女人正在健身房的鏡子前練腿，運動後充血的狀態讓她整個人顯得非常健美，就算她有的隻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蛋，可如此誇張的效果足以吸引一大部分網友的眼球和關注了。
“賀隊，你說現在這賺錢機會是不是比以前多多了？網絡如此發達，不知道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咱就說這個應貞吧，原本不過就是一為了健康想減肥的體重超標患者，現如今稍微有了點流量，還能自己開健身房了！”男人感慨萬千，後麵嘟囔了兩句：“我要是不幹刑警，沒準也去當博主了……畢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一百五十多斤。”
賀姝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十分隨意的回道：“最近市局成立了專門的媒體運營部門，不如我幫你打申請調過去啊？聽說裏麵有個警花，長得特漂亮，那邊現在正有個空缺的職位，說是演壞蛋。謝哥你畢竟在專案這麽多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見的多了，演起來一定入木三分。到時候萬一咱們市局的賬號火遍全網，年底在全國公安表彰大會上，肯定有你一席之地。”
“你說你這人，哪都好，就是開不得玩笑。”謝子豪急忙討好的笑了笑。
“那你表弟那事兒肯定也是玩笑咯？”她接了這麽一句，然後垂眸將目光放回了電話屏幕上。
男人臉上的笑聽到這句話，就那麽的僵在了那裏，仔細看去還頗有種欲哭無淚的feel。
而賀姝則是忽然神色起了點變化，一雙美眸微微眯起，手指在屏幕上有些遲疑的上下來回滑動，似乎在反複確認著什麽。
“咋了？”謝子豪見狀也是恢複了認真的神色，湊上前問道。
“……時間上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她也不是很確定：“你看她最開始減肥的視頻時間並不久遠，滿打滿算也就是幾個月以前，從發布的第一條想要發誓要減肥的視頻到她瘦到了一百五十斤左右，用的天數是不是有點太短了，這是正常運動減肥可以達到的速度嗎？”
“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
二人在這裏低聲正研究著合理不合理，那邊的檢測儀器忽然發出了滴滴滴的提示音，已然有些昏昏欲睡的丁棋一個激靈就精神了起來，立刻通過麵前的電腦進行了結果查驗。
“艸！老子就知道！”他的表情先是懊惱，然後無縫銜接的變成了興奮：“還不是被老子給逮住了！”
賀姝瞅著坐在那裏臉色漲的通紅的男人，也麵上一喜，快速的起身走了過去：“怎麽樣？是不是有什麽新的發現？”
“沒錯，這次複檢我有特別把範圍擴大，並且十分小心的將所有指標的異常項都注意到了，發現了一種神經肌肉阻滯劑。”丁棋說起話來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顯然對於自己險些把重要證據錯過去而感到自責：“這種神經肌肉阻滯劑有個通俗的名字：箭毒，在上個世紀中旬左右被用於麻醉，隻要進入人體內就能夠十分迅速的代謝掉，所以一開始我才沒有察覺。”
“所以我們現在知道那兩名受害者怎麽毫無反抗的跡象了，估計凶手就是在他們失去基本的行動能力後才實施殺害的。”謝子豪做起了總結，之後看向了身邊的人：“賀隊，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微微低下頭看著手機屏幕上仍舊循環播放的健身短視頻，耳邊聽著的是帶著點靜淮市口音的女聲，賀姝忽然勾了勾唇：“之前推測凶手是發生了意外才促使她從進食者轉變成了喂食者，袖狀胃切除手術就是一個合理的‘意外’不是嗎？”
因為不像一般的減肥者，減肥過程是循序漸進的，切胃手術會造成短時間內食量的大量縮減，從而導致原本的進食者從心理上沒有任何的緩衝期，長時間的欲望得不到任何的滿足，還沒有正常的幹預和調整，心理狀態自然岌岌可危。
“懂了，我這就去進一步調查應貞的醫療信息，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你。”謝子豪扔下這麽一句話，就急哄哄的走了。
賀姝和丁棋道了謝，緩步走出實驗室，在走廊裏她複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應貞最新發布的那條視頻，並且注意到了左下角顯示的定位。緊接著她將app關閉，撥通了曾永嘉的電話：“走啊，來活了。”
四十幾分鍾後。
賀姝把車停在了一家商場的外部停車場裏，隨後她與曾永嘉下了車，二人沒有從商場的正門進去，而是選擇走了正門南側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門。一進到裏麵就是一部直達電梯，電梯門上還貼著看起來嶄新的指示標語：直達八層應弘運動俱樂部。
他們乘坐電梯直接到了八樓，電梯門剛剛開啟，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就傳到了兩個人的耳朵裏。
下了電梯之後沿著音樂聲傳來的方向往右轉，就看到了應弘運動俱樂部的大門，瞧著裝修的還挺不錯，看來前期應該是投了不少的錢。
二人一進門，有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就十分熱情的從前台處迎了上來：“你們好，是想了解一下健身嗎？”
“應貞，應該在這裏吧？”賀姝問。
小姑娘聽到她的問話，表情更是熱烈：“啊，原來是我們應教練的粉絲啊，今天真的挺巧的，她正好在。”
說話間，小姑娘把他們往裏麵引，這會兒剛剛過了中午，所以俱樂部的人不算多。在穿過一排健身器材後，小姑娘往斜前方指了指：“喏，應教練就在那邊，不過有些話也得先和你們說清楚了，應教練現在相當的忙，你們要是想上她的私教課，價錢上……”
賀姝和曾永嘉互相看了一眼，前方有個女人正躺在那裏做腰腹訓練，旁邊有兩名工作人員，一個打光，一個拿著設備儀器正在進行拍攝。
第74章 熱油烹屍（13）
在觀看了一會兒之後, 曾永嘉想要上前打斷視頻拍攝, 但是卻被剛剛那個小姑娘給攔了住：“不行啊，應教練現在正在工作，不可以打擾。我理解你們作為粉絲的心情, 可你們也得尊重她呀！今天是工作日，教練一會兒要是沒什麽事兒, 一定有機會跟你們合影的。”
他有些無語的看向了賀姝，見到對方輕輕的搖了搖頭後, 便又退了回來，然後嘴唇動也不動的在那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這麽誇張嗎？就三十幾萬的粉絲數, 能狂成這樣？無聊的人比我想象中的還多。”
身邊的人隻是淡淡一笑。
看起來拍攝視頻是一件不算簡單的事情，三個人在那裏折騰了許久，一遍又一遍的進行檢查, 總能夠找到不太滿意的地方。這期間, 那位應該是銷售的小姑娘一直在他們的耳邊絮絮叨叨的推薦各種年卡、套卡、私教卡, 這家俱樂部的價錢還真是不便宜，最起碼要高出同等健身館一大截。
終於，曾永嘉有點忍受不了這種折磨了, 有些無奈的打斷了喋喋不休的人：“妹妹, 你說了這麽久不如介紹點實際的, 比方說咱們這年卡最低能打到什麽折扣？在這動不動就18888, 我看起來像有錢人嗎？”
小姑娘也不惱，反而甜甜的一笑，表情可愛的歪了歪頭：“大哥您說的這是什麽話, 您看著麵相就富貴，就算現在不發財，那以後肯定也是會的呀！”
這番話反倒是有點引起了賀姝的注意，她把目光從那邊的拍攝三人組上收了回來，略微側過臉看向了旁邊。好像這位員工還真有點本事，方才嘴裏一直顧客長、顧客短的叫著，直到曾永嘉叫了她一聲妹妹，對方便給個台階就下，也稱呼起了大哥。加上甜美的長相和可愛的表情，簡直就是完美狙擊了大部分直男的取向。
她複又把視線落在了身邊男人的臉上，饒是曾永嘉這種見慣了的風浪的老刑警，那也是小小的蕩漾了一下，畢竟單身多年，春心萌動也實屬自然。
微微一笑，她沒吱聲，轉過頭像是注意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斜前方的三人。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好像那邊的視頻拍攝終於暫時告了一個段落，女人已經是大汗淋漓的模樣，在原地轉了幾圈後努力平複著呼吸，身上隱約可見運動後充血起來的、漂亮的運動線條。她先是拿過一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後和身邊的兩個人溝通了幾句，隨即才注意到了小姑娘揮舞的手，慢吞吞的往這邊走了過來。
“應教練，這兩位指名想要見你，是你的粉絲哦~”小姑娘熱情的介紹道，隨即又扭頭給男人不著痕跡的飄了一個媚眼：“你們應該是想要報名應教練的課程吧？如果覺得私教課不太合適，不如考慮一下最近我們俱樂部強推的、也是由應教練執教的28天塑形減脂課程，隻要3666就能和教練近距離接觸，是不是超棒的？”
不說別的，這個工作態度還真的是蠻敬業的。
隻可惜，單身那麽久肯定是有理由的，就算剛剛被妹子恭維的再舒坦，心頭再歡喜，那該辦正事了曾永嘉也是絕不含糊。隻見他麵無表情的掏出了執法證，瞬間正經了起來：“應貞是嗎？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刑警，現在有幾個問題想要了解，希望您配合。”
此話一出，銷售的小姑娘臉色瞬息萬變，最終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應貞後，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