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澈清楚太皇太後不會知道自己的念頭,用手按了按眉心道,“那讓她們回去吧,朕還有要事處理,祖母好好歇息歇息,少些操勞。”


    太皇太後看著荀澈來了就離開,不由回頭問盼芳,“這些貴女有那麽……”剩下的話沒說。


    盼芳點頭,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說,“陛下本來就是龍章鳳姿,真龍天子,眼光高些也是應該的。”


    盼芳姑姑也認為畢竟天子容貌精麗,眼光挑點也不算什麽。太皇太後都喜歡美人呢。


    太皇太後想到自己,了然點點頭,“那真的好好相看了,罷了,陪哀家去看看陛下,讓底下人帶過來的皮影戲吧。樂嗬樂嗬一陣再去歇息。”


    下麵貴女看到荀澈走了,都不知所以,互相看著對方。


    ………


    昔昔淺淺用完了膳食,蘭姑姑帶人去端湯藥,凡月也被昔昔趕回去,暫且走開了。


    少女直接半倚在了床上,手裏拿著棋譜看的入神,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入內,男人半支著身子在紫檀木雕花床前,彎下腰來,正好將酣睡少女的嬌軀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男人薄唇勾著令人心顫的笑意,鳳眸掠過難以遮擋的絲絲戾氣,麵帶悠閑的拿長指輕撫少女的盈盈的眉間。


    昔昔隻覺得好夢正酣,覺察到冰涼的手指正在眉間滑動,藏著侵略性意味的眼神,在身體周圍肆意橫行,像被野獸盯住一般。


    女孩不由身子輕顫,清眸猛的睜開。看到荀澈放大的臉,小臉一愣。


    “醒了?”男人薄唇吐出淡淡的酒氣,氣息撲麵噴在昔昔的麵頰,熏的她直接扭頭躲開荀澈近前的臉。


    荀澈長指強勢掰過女孩的下巴,讓她不容躲避,語氣深深不悅顯露無疑,低沉出聲,“昔昔,躲起朕來,倒是一直那麽勤快。朕倒真真記得,凡是朕出現的地方,你都避退不及。”


    女孩感覺到下巴鉗製的痛楚,纖手去掰荀澈的手,皺著眉心,說,“陛下…”昔昔察到荀澈目光漸漸森戾怕人,急忙改口,垂眸,“澈……澈……哥哥,快鬆開。我………我不舒服。”


    荀澈聞言,好像沒聽到女孩的要求一般,薄唇帶走懲戒意味一樣,牙齒輕咬了女孩粉頰一口,手指才慢慢鬆開昔昔的下巴。


    少女揉揉酸疼的下巴,也不敢擦臉上荀澈的口水,怕他又有什麽動作,完全醒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太好動彈。


    身子被荀澈故意壓住一半,昔昔麵色露出幾分局促不安,玉手推著荀澈的胸膛,示意讓他起來,可是荀澈紋絲不動。


    昔昔暗自咬牙,好女不跟惡男鬥,她手段玩不過荀澈,隻能硬著頭皮要求男人,小聲諾諾開口,“澈哥哥,你先起來行嗎,我是……今天累的不輕,才沒去衡香小亭的,真不是故意避開。”


    女孩看著男人鳳眸微挑,看戲一樣盯著自己,身子還是不動,言語之間急了幾分,急切說道,“我用完膳,還沒喝藥,一會兒蘭姑姑就要進來了,被姑姑看到…不好。”


    女孩話完,剛好聽到敲門的聲音,蘭姑姑就要進來。


    看到女孩花容微變,荀澈明白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不然過之不及,慢慢直起身子,躲到了床後淺紫暗繡山水圖紗帳後麵。


    蘭姑姑端著托盤進來,將溫熱的藥放到桌上,看到女孩臉色蒼白,坐在床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上前摸了女孩的額頭,殷切問道,“小郡主,是不是做惡夢了,額頭那麽涼,別怕,奴婢去叫禦醫過來。”


    昔昔趕緊扯住蘭姑姑的手,粉唇扯起一抹勉強的笑意,“就是做了個夢,沒什麽大礙,每次都去請禦醫,都要驚動外祖母,又害她擔心,沒必要興師動眾。”


    女孩偷偷瞟了一眼床後,找個借口又道,“姑姑,去給我煮碗安神湯來吧,這藥我會乖乖喝下。姑姑不用盯著,我不會拿身子開玩笑。”


    蘭姑姑聽了,應下轉身掩門出去了。


    荀澈等沒了動靜,才踱著步子走到圓桌前直接坐下,眸子漫漫打量昔昔,不知在想什麽。


    屋內一片安寂,昔昔也不敢主動開口,站起來,蹙著眉頭,手想去端藥盞,想喝下這難以咽口的藥。


    昔昔手還沒碰到托盤,一隻如玉雕的手伸過來,先起一步,端起藥湯。


    男人眉梢微動,臉上高深莫測的神情,邁步將女孩一步一步逼退,昔昔無奈背倚著圓桌。


    荀澈再順勢用兩隻臂膀圈住,將少女困在自己的胸膛,誘惑撩人的語氣,對女孩說,“昔昔,怕不怕藥苦嗎?要不要我來親自喂你,朕實在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


    荀澈眸光看著懷中女孩,昔昔因過分緊張,潔白的玉齒下咬著顯得發白的唇瓣。


    男人鳳眸幽暗,喉結微動,想做什麽不言而喻。


    昔昔聽了這話,她哪裏還不明白男人又想做什麽事,身子滯了一下,呼吸微頓,暗氣荀澈得寸進尺,沒完沒了,為人不知羞恥,沒有一點天子氣度。


    女孩思索一下,玉手搶過男人手中湯盅,緩緩道,“澈哥哥,不用,多謝你的好意,我一下子喝完就行了,靜南不怕苦的,沒有那麽嬌氣。”


    昔昔還特意咬中“不怕苦”三個字。


    話畢,不敢耽誤一下,昔昔趕緊一飲而盡,也不管這藥味道好不好,她想著自己與其被荀澈想法設法找借口占便宜,這藥就算是毒藥自己也要一口喝完。


    男人看著女孩一連串的動作,少女喝完藥湯,小臉皺成一團,他薄唇嗪著笑意,心中的怒氣早已無影無蹤,不知不覺煙消雲散。


    男人鬆開了對女孩的桎梏,手將女孩手中的藥盞放到一邊,悠悠拿出一塊帕子遞給昔昔。


    第10章


    昔昔從荀澈懷中出來,不敢不去接荀澈給的帕子,明白荀澈宴上過來,神色不愉慍怒,這會兒哪敢繼續再惹怒他。


    昔昔隻猶豫了一會兒,手拿過帕子攢了攢唇邊的藥漬。心裏不停告誡自己,勢不如人,隻能暫時跟荀澈虛委以蛇,裝模作樣。


    荀澈看著昔昔一副識趣乖巧的做派,長指夾過小碟的蜜餞,送到昔昔的嘴邊,似笑非笑看著昔昔,眉頭微動示意女孩張嘴。


    昔昔垂下眸子,掩住稍微不耐煩的神色,抿著櫻唇。


    少女素手輕輕推開荀澈伸到嘴邊的指頭,纖細的指拿過男人手中的蜜餞,小手用帕子掩著櫻唇,飛快將蜜餞吃進嘴裏。


    荀澈看女孩對自己如此防備嚴密,覺得既好氣又好笑。心裏清楚今日昔昔已經忍讓不少。


    昔昔將蜜餞咽下,看了一眼門外有沒有人影過來,催促道荀澈,


    “天色已晚,一會兒蘭姑姑就要過來了,陛下快走吧,靜南待會去看外祖母。”


    荀澈聽了女孩的變了的稱呼,薄唇勾起危險的笑意,低下頭看著昔昔,“陛下?再叫一遍聽聽?。”


    昔昔聽了男人聲音不對勁,知道自己又錯了,眨了眨眼,羽睫顫了兩下,小聲改口喊道,“澈哥哥。”


    荀澈聽到薄唇一彎,看著不由緊張望著門外的少女,手按住昔昔的肩頭,頭附在少女耳邊低語,


    “昔昔那麽想澈哥哥走嗎,可是朕一點也不急,就想多看看昔昔兩眼,要不然做夢都想夢到你。”


    男人聲音低沉暗啞,纏綿悱惻。


    倘若其他心怡元景帝的貴女,聽了這話定然心跳不已,恨不得聽他一夜情話。


    昔昔對荀澈一切言行十分戒備,她心裏從來都覺得荀澈此人危險不已,稍稍接近都能不小心被吞吃入腹。


    少女除了有幾分羞惱,她心裏明白自己沒有動容分毫。


    荀澈看著昔昔臉頰雖然暈了淡淡的緋桃色,可是那一雙清眸清淩淩的,便知少女隻當自己的話是耳旁風,沒有聽進去。


    男人心知少女對自己避如蛇蠍,要想徹底解決此事,卸下女孩警戒的心房,要費一番功夫。


    荀澈也是等著這個時機,現在還未成熟而已。


    男人心想真的被長懿發現,把女孩執意帶出盛京,他也不怕,大不了強取豪奪。


    荀澈現在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慢悠悠的撒網,等著女孩進入陷阱,逃無可逃罷了。


    昔昔察到荀澈的目光晦澀難懂,讓她覺得涼意浸身,想著不能再讓他待下去了,思索道,假裝一副關心男人的口氣,


    “澈哥哥,你政務繁忙,明日還要上朝,還是早點回宮吧,免得耽誤了正事。”


    荀澈聽了,不由挑眉,不知是諷刺還是誇讚說了一句,“昔昔,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少女聽了荀澈的話,唇角下彎,垂眸不語,手拽著男人往窗戶邊上,直接打開窗牗,意思顯而易見,快走吧。


    荀澈翻窗前,轉頭提醒了少女一句,“昔昔,三月十六,宮中必要赴宴,莫要忘了,不然…後果自負。”話落,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昔昔心知,天子壽辰,躲無可躲,要不然盛京權貴又會亂揣測母親和荀澈的關係,是不是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又會有人不長眼在長懿麵前落井下石,讓母親厭煩不已。


    ……………


    昔昔半個月來沒見過荀澈來過,她在長明春熙一直陪伴外祖母,沒有回到宮中,整日陪太皇太後賞習歌舞。


    暖風奉長懿之命接昔昔回長公主府,說公主有事情要交待。


    昔昔聽了,點頭想到父親的身子也差不多有些好轉了,母親可以休息一段日子了。


    讓凡月和暖玉收拾行李,和太皇太後告別,坐上車架,直接回到公主府上。


    寬闊的宮道上,紅木馬車,車欄雕刻仙草瑞獸,外圍是淺色錦幛圍著,小巧的飛簷上是幾串玉風鈴,隨著馬車走動叮叮當當。一隊侍隊身穿輕甲騎馬護在兩旁。


    昔昔和侍女坐在小塌上,昔昔正細細琢磨新得的棋譜,突然馬車停了下來,昔昔感覺奇怪,正要讓凡月出去看看。


    聽到外麵侍衛喊道,“閣下是何人,為什麽要如此興師動眾,攔住長公主府的車架?”


    一個清朗的音色響起,“我是瑉王世子,裏麵是長懿大長公主家的靜南表妹嗎?”


    昔昔聽了,執著棋子的手一頓,攔住凡月要出去的動作,暗歎,原來是他,昔昔附耳交待凡月一番,如何打發走他。


    凡月點頭,出了馬車,知道就是河州那人,心想果然長懿不是多疑,他想把主意打到郡主頭上。


    凡月出去,看到馬車前後兵衛眾多,舉著長矛,將車架團團圍住,暗自冷笑,來者不善,這架勢還真大,夠足。


    凡月看著站在旁邊,穿著玄青緙絲錦袍,麵容俊逸,笑的一臉無害的男人。


    她端然行了一禮,道,“大長公主問世子是不是想公主府一續,她會讓人設宴恭候,隨時等世子賞光續續舊。”


    瑉王世子突然笑意一滯,停頓拱手,道,“原來是長懿姑姑,那侄兒便不打攪了,”手一揮,示意兵衛,“退下吧,剛才多有得罪,給姑姑讓道。”


    凡月上了馬車,給昔昔回道,“郡主說的沒錯,他果然對大長公主忌憚的很,性情多疑。”


    昔昔也是兵行險招,知道瑉王世子荀瀝幼年有幾年在盛京為質。


    聽長懿說過,此子在宮中受了不少絆子算計,心性情多疑,麵上笑的無害,性陰沉不定,不會給自己一點吃虧的機會。


    長懿親眼看到此子虐殺宮人,手段繁多,狠辣多端,畜牲不如。


    長懿暗地裏狠狠教訓了幾次,所以他吃過長懿的虧,可能還真留下點陰影,對長懿這個姑姑有點忌憚的意思。


    ……………


    說起瑉王一脈,昔昔不由想到陳年舊怨,京中權貴世家不敢輕易提及的舊事。


    長懿父皇祖皇帝發妻,李皇後所生嫡子便是瑉王,當時出世已經被立為太子,倘若後來沒有太皇太後進宮,想來今日禦座之人還不知是那一支呢。


    李皇後仙逝,太皇太後選秀入宮,一朝得聖眷隆恩,地位一飛衝天,被祖皇帝獨寵數年,後宮佳麗三千如同虛設,直至貴妃之位。


    太皇太後自己得皇帝隆恩,生下兒子和幼女,心知自己這一輩子也無所求了。


    想著等著祖皇帝讓位,也就頤享天年,逗孫獨享受天倫之樂了,可是當時祖皇帝卻封了太皇太後為繼後。


    這樣,祖皇帝便有兩個嫡子了,地位不相上下,先帝也是讓著兄長,沒有爭鋒的意思。


    可是祖皇帝偏心呀,他一心想要扶持自己心愛女人的兒子,對當時的發妻的太子諸多不滿,憑憑訓斥責罰。太子也戰戰兢兢的守著這不穩當的太子之位。


    祖皇帝那麽偏心,本來沒有心思的先帝爺有了野心,也時常給當時的太子,時不時下個絆子,讓祖皇帝看他更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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