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芙眉頭稍皺,勉強一笑,“罷了,過去那些莫要再提,表哥能有心,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


    話落,方若芙掰過荀瀝的臉,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表哥要是有一日變心,若芙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表妹現在什麽都沒有,隻剩表哥你了。表哥,我們是同樣的人,記住,你我才苦苦掙紮出來。萬不能棄了對方。”


    荀瀝不由摟緊懷中的方若芙,“芙兒放心,我的心確定是你的,不容有假。”


    第35章


    夜色闌珊,暖閣內的燭火不時搖曳晃動,像極昔昔聞言真相後不寧的心緒。


    女孩櫻唇微動一抹苦笑,把圓桌上的茶盞遞給長懿,


    “娘親說了這麽多,不如喝口水潤潤嗓子也好。娘你已經看出來,此荀瀝非彼荀瀝,女兒以後會帶著人寸步不離左右,護自己周全。”


    昔昔沒想到自己出身這般曲折,父親他竟然是前朝後人,父母辛苦防備的還有稷太子那邊的反擊。


    女孩心陡然糾成一團,及笄禮後,她怎麽吐口荀澈的舉止。


    爹娘抱著那麽大的秘密已然如步在雲崖絕壁,進不得,退不得,驚險難言。


    瑉王父子也虎視眈眈,如果突然一朝發難,把此事挑破,荀澈作為一國之君,又當會如何處置,昔昔也拿不準。


    長懿綴過一口茶道,“昔昔不必掛心,荀澈腦子沒有那麽糊塗,為他人做嫁衣裳,他奪位之時娘親出手襄助過兩回,有這點臉麵在,他暫且不會把秘密捅開,娘親也不是坐以待斃,任人宰割的無能之輩,娘親是看不透荀澈為甚讓武家進京,他可不是什麽念舊情的人。”


    昔昔想到荀澈的有意警示遠離安王荀湛,好像不經意出口,“那安王荀湛……好似頗受荀澈看重。”


    長懿聞言,指尖不停摩挲杯盞,皺眉看了一眼雕花的小軒窗,


    “這正是娘親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的事,安王荀湛母親認為此人並非……表麵上一樣,沒有一點心機城府。”


    長懿看著女孩好奇的樣子,搖頭一笑,又道,


    “你舅舅病重的時候,他也才十四歲,他是不是真的當時憂心你舅舅病情無人知曉,病急亂投醫之下,荀湛當時竟然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個道士,叫什麽淮山上人,江湖遊醫的方子怎麽會有人信,荀澈也就讓此人做做法事去去晦氣,可是有一日,荀澈找人派查那道士,發現他有個神跡,這人竟然會模仿任何人的筆跡,相差不了分毫。”


    昔昔聽了檀口微開,女孩冰雪聰明,她不會想不透其中關竅,這個道人用的好,足夠改天換地,掀起一番風浪,隨即把長懿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一一吐露,


    “舅舅病重,神智清明還是有的,如果有人暗自做梗,在傳位聖旨上把名諱一改,荀澈當時是大權在握,功名赫赫的太子爺,荀湛是舅舅極為寵愛的幼子,恐怕在朝臣眼中,兩人地位不相上下。”


    昔昔心驚膽戰看了一眼長懿,荀湛背後的人下計深遠,出手布下陷阱,防不勝防,


    “舅舅當年做事朝中布置自己的勢力被外祖父猜忌不臣之心,荀澈雖然被早早立為太子,可是淑妃又不是皇後,荀澈行事比舅舅更為狠辣專橫,他會不會重蹈舅舅覆轍,因為勢大被舅舅猜疑起來,臨終之前換心思下旨傳位他人,沒到最後的關頭,誰也不知道舅舅真正的心思。”


    長懿目露幾分忌憚的神色,幽幽歎口氣道,“背後布計人的心思深沉,換旨的動靜成不成都無所謂,到時候有人把改過的聖旨給老朝臣看到,荀澈即使後麵直接以太子之名奪位,在權貴眼中,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才登上帝位,登基後怕也有了洗不掉的汙名,就會成為背後的人手握住的一絲把柄。”


    話落,長懿站起身來,素手愛憐揉揉女兒的頭發,“這個道人自然以荀澈的手段,處理的毫無痕跡,他當時不想打草驚蛇,登基以來隱忍到現在,和荀湛不提一句,也是手段高明。”


    ”為娘告訴昔昔,荀澈也好,荀湛也罷,都不堪為昔昔良配,千萬不要被荀澈那張臉給惑住,荀澈什麽性子,他要是盯上你,到時侯母親想見昔昔恐怕都如大海撈針。”


    長懿不知自己的話無意間扔給昔昔,讓女孩本來就緊繃的心扭得更像一團扯不斷的亂絲。


    昔昔聞言,女孩唇角下彎,垂下清眸掩住無力掙脫的苦澀,羽睫不停的眨動,柔荑拿開長懿在發間的手。


    昔昔不由自主微微去攥緊長懿的素手,細白的指尖不安的打顫,感覺到娘親此時在自己身邊陪著,卻也讓女孩心裏安寧些許。


    昔昔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娘親的話,女兒記住了。”


    ———


    大長公主府中,這幾日長懿大長公主已忙成一團,女兒的及笄禮還不知怎麽布置,長懿把司製女官喊過來給女兒裁量尺寸,先做好及笄禮的衣裙。


    她膝下就此獨女,思量來來回回,想把女兒的及笄禮安排在長明春熙。


    祖皇帝為太皇太後親自下旨造的皇苑,借此給昔昔好預頭,來日嫁人也能琴瑟和鳴。


    隨著日子越近,昔昔心思愈重,愁容不經意就顯在眉間,把長懿和孟源驚得不輕,暗悔不該與女兒說這些才對。


    女孩本來心思就細膩,如今得知父母身邊也是危機重重,兩邊不明勢力潛伏眈眈,想到自身再三考慮,都不敢再有心思吐露荀澈對她有覷覦之念。


    昔昔隻按照楚謹綸先給她的安排,央奴婢準備好投壺和箭矢,幾日苦練準頭力度。


    這邊昔昔慶幸楚謹綸還有些人手,讓她去幫忙以造利器的借口,尋打造足鏈的高手,看能不能問出機關所在,隻能把這足鏈解開,昔昔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來些。


    剛剛沐浴從屏風出來的昔昔,鬆鬆半挽起發髻,幾縷縷青絲貼在粉膩修細的脖頸,趁的雪頸如玉,小臉被熱氣醺的桃瓣似的粉暈還未褪去,婉麗盈盈的眉間難得一見的慵然。


    即是那雙清澄明麗的眸子,在坐在軟踏上的男人看來,此刻清明不見醉然。


    就憑昔昔沐後的美態,荀澈腦中已有旎旎霏霏的遐思,暗中想昔昔那雙瀲麗眼尾染上醉人的春色,褪下衣裙躺在身下的場景如何絕美。


    女孩看到軟踏上的荀澈,小手輕輕揪住素白的衣領,拘謹後退了幾步,荀澈的眸光掃過她的衣裙,讓她不自覺想要逃開。


    男人收回灼灼的目光,手裏拿起案幾上的小巧的箭矢,在手中掂了幾下,殷紅的薄唇上翹,


    “昔昔最近喜歡投壺不成,這箭做的未免太粗糙,份量又輕的不像話,昔昔能玩出什麽花樣,澈哥哥倒真有心看看。昔昔可別讓朕失望。”


    荀澈的話讓昔昔氣息輕滯,她不清楚荀澈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打算。


    男人的話似乎明指嫌棄箭矢,可又隱隱透出一語雙關,有看戲盎然的趣味在裏麵。


    昔昔不敢托大,迤邐拖動裙紗,挪到軟踏邊,玉手拿過荀澈手中把玩的小箭矢,


    “靜南隻是好奇,才難得起了心思,想玩玩投壺,有一日看阿謹射箭百步穿楊,心之向往她的風姿,澈哥哥知道靜南身子力氣不夠,阿謹,她手又不甚巧,大抵男兒扮上癮來,做來這等粗糙的小箭矢,給靜南玩玩用的。”


    男人聞言鳳眸微挑,靜靜看著女孩把案幾上的箭矢一個一個收起來,“昔昔的身子這幾日該淨了,可好些沒有,澈哥哥讓春娘給昔昔做幾瓶暖宮的藥丸,昔昔可拿去用用。下次以防昔昔再痛起來,往後也免得讓朕操心。”


    女孩聽男人直白的話,拿著箭矢的小手一抖,小箭矢落在地上,昔昔神色露出不悅之色,幾乎從牙齒縫間擠出來的話,氣荀澈無恥,


    “澈哥哥天天日理萬機,靜南的這等小事還勞煩澈哥哥掛在心上,真是靜南三生有幸。”


    女孩的話意就差點指責荀澈身為天子,心思不正經用到朝政上,白浪費力氣在自己身上,難為荀澈了。


    男人拿出一個精致雕就美人浮繪的青玉盒子,長指輕輕扣了兩下,全然不顧下麵的話給昔昔炸的暈頭轉向,薄唇輕啟,


    “昔昔想必依照澈哥哥的意思,把該問的事情都問明白了,昔昔是不是憂心忡忡你父母的處境,澈哥哥想這等重要的事情,朕跟你說了昔昔也不一定信朕,當然最好經你母親的口最好。”


    男人挑眉看了一眼麵色有些冷凝的少女,漫不經心又道,


    “昔昔是個乖巧的女兒家,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很,想要把朕對你做的事宣之於長懿的口中,也要看好時機不是。可是突然發現父母身邊危機四伏,朕對你做的一切……包括對昔昔的遐思,不管現在還是後麵,為了你的父母的處境安危,你都會默默無聞的忍下來,生生受著……澈哥哥對昔昔的欺負,對不對?”


    荀澈站起身子,把氣的打顫的女孩,輕輕摟在懷裏,大掌撫過昔昔的脊背安撫少女,語調頗為寒涼,


    “昔昔,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你有心想逃離澈哥哥,逃的遠遠的,又想告訴你的母親,借長懿孟源最後那股自保的勢力跟朕對抗,有用嗎?”


    荀澈薄唇輕嗤一笑,毫不留情打碎女孩最後的希冀,


    ”無用之極,澈哥哥勸昔昔,不要白白浪費力氣,此舉無非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昔昔總還要顧忌好親生父母,會聰明把你我的事瞞的嚴嚴實實,以後朕怎麽對待昔昔,昔昔都要給澈哥哥受著。”


    第36章


    女孩蔥白的指尖輕顫指著男人,嗓音輕顫,


    “陛下在望月台是存心提醒靜南,讓我親自開口去詢問娘親,就是告誡我無路可逃,把我最後的念頭徹底掐斷,不管是借成誰之手,也不論用什麽手段,都沒有絲毫用處……”


    後麵的幾句話艱難脫口而出,一瞬間認清事實的後果讓昔昔渾身力氣盡失,女孩一時之間差點站不穩,身子一軟,就欲倒下去。


    荀澈見狀把昔昔扶住,貼近自己的胸膛,手掌緊緊扣住女孩的柔細堪折的腰線摩挲不停。


    剛才男人安撫少女的發抖的脊背,有意無意間把昔昔有些鬆垮的暗花素錦外衣,長指從後頸暗用巧勁微扯兩下,女孩剛才提緊捂嚴實的衣領。


    荀澈鳳眸微微闔斂,剛好看到昔昔鬆散繚亂的衣領縫隙,悄悄露出他故意放出來的一抹春光。


    荀澈暗自觀察昔昔著衣以來,女孩似乎喜歡淺碧青玉的顏色,看衣領裏的抹胸也是青碧瑩瑩的錦緞。


    少女上身婉致起伏半遮半掩的兩團酥圓,一道玉白的弧線流動,撐起密密纏枝紋繡的白色曇花。


    隨著女孩櫻唇馥鬱的氣息一吸一動,曇花和花枝微微晃動,讓荀澈覺得自己火氣不斷往腦門上湧,暗歎純屬給自己自找苦吃。


    荀澈二十三年來,說起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佩服自己的好定力,竟然守身如玉蹉跎至今。


    荀澈冊封太子時正值十五,先帝爺和太皇太後肯定為這位太子爺安排了四個司寢。


    荀澈當日召來結果一看就索然無味,沒有心思召幸,在正當年少桀驁不馴的他看來,樣貌還不如自己昳麗,就這麽把人幹晾著,再也沒有見過。


    後麵幾年和其他三個皇子鬥的起勁,先帝有曆練太子的想法,直接把他往軍律森嚴的軍營一扔就不管了。


    就這樣,荀澈稀裏糊塗再沒近過女兒家,像清修的道人一樣。


    登基以來,他有孝心為先帝爺守著三年,也沒有納妃的意思。


    當時昔昔陰差陽錯進來靜心閣,無意間撞進他懷裏,荀澈本來是想放了女孩,可是人一旦起了魔怔,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順勢直接輕薄親了昔昔。


    這一時不知的何時情起,就再也沒有終止,昔昔像纏在男人的心頭上的魔念,不徹徹底底把女孩從人到心占來,他自己都不甘心。


    荀澈行事從來不是什麽守規矩的正人君子,一向劍走偏鋒的時候多些,換句話說,手段葷素不忌,他性子混戾的很。


    隻要和昔昔有獨處的機會,他不想設法占些便宜,實在難為這位陛下,現在馬上女孩快要及笄,離成人之日不遠矣,他先飽飽眼福也不過分。


    昔昔現在神思恍惚,猶如墜去泥沼僵滯不敢挪動半步,根本就無心留意荀澈的目光所到之處越來越放肆。


    昔昔決定沒有和母親說是一回事,可荀澈直接挑明事實,讓女孩心底最後的一道防線垮堤奔泄而破,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昔昔畢竟是長懿捧在手心長大,重話都不會說一句,可是比起親身父母的安危,荀澈預料不錯,女孩肯定會咽下這個由他親自喂的苦果。


    男人眉稍帶幾分魘足悠然,用長指悄悄把昔昔的衣領攏起來,手輕輕托起女孩還未緩過神的小臉,


    “昔昔不用把後果想的這般糟糕,澈哥哥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縱然以後離開長懿和孟源身邊,見不到他們,朕疼愛起你來也不比起你的父母差多少。”


    說起“疼愛”,荀澈聲音低沉了兩分,男人心知肚明,他所謂的“疼愛”昔昔不一定喜歡,到時候隻能委屈身子孱弱的昔昔強行受住。


    男人的火氣實在被女孩無意間撩撥的並不算小,人到時候都行冊禮,昭告天下娶進宮來了。


    在性情強勢的荀澈想來,昔昔不願意也不行。


    昔昔反應過來,伸出玉手“啪”一下把荀澈的大手打掉,無力過後。


    女孩心裏騰起一股怨憤,檀口微張,低下頭來,就往荀澈的勁實的臂彎處狠狠咬住。


    荀澈長眉挑了兩下,身形紋絲不動,任由昔昔發泄怨氣,還頗為體貼側移下手臂,讓女孩更好下口。


    昔昔恨不得把荀澈的一塊肉咬下來,少頃,感覺口中濃厚的血腥味傳來。


    女孩才驚慌失措的鬆口,櫻唇吐出咬碎的月白染血的錦緞,指尖輕顫抹一下嘴角的流出的血跡,對男人斥道,“荀澈,放開我!”


    荀澈聞言輕笑,對女孩道,“昔昔,心中的鬱氣可算吐出來點,朕又被你傷到一次,澈哥哥不是什麽大度的人,欠下的債加利息以後可要翻倍償還。”


    話落,荀澈把女孩輕顫帶血的玉指拿在自己口中,在昔昔的驚呼聲中,慢慢舔舐幹淨血跡,男人故意用齒輕輕給昔昔玉白的指頭留下個牙印。


    女孩看著玉指尖的牙印,怕荀澈越來越過分,男人的話裏什麽債她一點也不想還,也沒心思去想,再賭氣耽擱不去,毫無意義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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