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路而逃?知難而退?太子在對麵的話,不至於這麽沒底氣啊!”蘇瑩皺了皺眉,有心想去康熙皇帝那裏看看,不過,看看後麵那群正從帳篷裏走出來滿臉歡喜的婦幼,加之,她也有點怕那些人會返回來,也隻能希望康熙皇帝安排的確實萬全了。


    康熙皇帝這裏確實出了意外,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意外。


    按照康熙皇帝下的令,隻要有大隊人馬往這裏來,就直接按謀逆來處理,打殺了就是,不用手下留情。


    其中雖然隻字沒提太子,但是把幾個兒子全都派出去在每個方向,這本身就代表了他的態度,太子敢走出這一步,他這個皇父也會當沒這個兒子。


    要說這種處置算是什麽都考慮到了,可惜,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太子會帶著一個人,就這麽兩個人大搖大擺的潛進來——或者應該說是在一個人的陪同下來到了康熙皇帝的麵前。


    第117章


    這個人身著一身宦官服飾, 卻完全沒有宦官低人一等的感覺。


    這樣的情況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從一廢太子開始到現在, 已經把太子身邊的勢力犁地一樣犁了好幾遍,甚至身邊的隨便一個小太監的身家背景都被弄的清清楚楚, 不存在任何隱患的康熙皇帝更是沒想到。


    太子胤礽從出生到長大,都在康熙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他有幾斤幾兩重, 做為皇阿瑪的康熙皇帝比他本人都要清楚, 在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 驚訝之餘,他立刻就知道太子能出現在這裏靠的是誰——他的兒子騎射還行,但也僅止於還行的地步,隻論騎射的話, 他的真實實力還不如修書的三兒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親娘生他的時候難產而去, 滿周歲就被立為了太子, 從小名師環繞, 磕著碰著身邊的奶娘宮女太監就要受罰的情況下,誰不是捧著他來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太子絕無可能在哪一天突然變成了個武功高強的高手。


    既然如此,這個孤身一人帶著太子闖到這裏的又是誰?太子是何時結識了此人?此人又為何會參與太子的謀逆之舉?除了這個人以及外麵太子養的私兵之外, 還有其他人幫太子嗎?


    即使知道此時不是探究這些事情的時機,康熙皇帝依然為脫離了掌控的太子而心中生出了一股鬱氣,他的目光牢牢的定在這個不聽話的兒子身上, “太子,你的本事,見長啊,這麽一個人,朕竟然沒有發現,藏得夠深!”


    太子對著康熙皇帝打了個千,跪在地上,給康熙皇帝行了一個完整的見禮,“兒子給皇阿瑪請安了。”


    太子也沒等康熙皇帝叫起,自己直接站了起來,整理好儀表,淡然一笑,“皇阿瑪說笑了,兒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要多虧皇阿瑪,要不是您的步步緊逼,我也不會接受王文軒的條件,孤的身邊人那麽多,真要想藏一個人,辦法總是會有的。”


    “王文軒?”


    太子挑了挑眉,“皇阿瑪自然是不認識他的,他的父親王輔臣曾追隨吳三桂,後來降了大清,三藩被平之後,自盡身亡,這一家子後來好像無一幸存?隻有王文軒少時離家,得以保存,是這樣嗎?”


    “嗯。”王文軒微微頷首,緩緩抽出腰間長刀。


    太子上前一步,從衣袖之中抽出一卷東西,“皇阿瑪,這傳位詔書,兒子就不請您寫了,我已經代勞過了,兒子雖不才,管理好大清的本事,自認還是有的,來這裏是請您用一下印。”


    “傳位詔書?用印?”康熙皇帝怒極反笑,“既然如此,何必用印?”


    太子淡定地往康熙皇帝走去,王文軒亦步亦趨,太子淡淡道,“這不是您教給我的?您幾次下江南,都要去拜一下朱元璋,表麵文章做得好,暗地裏不還是對江南之地嚴防死守嗎?我現在就是在做表麵功夫。”


    “胤礽,逆子,你真的要謀逆?”康熙皇帝厲聲喝道。


    太子看著站起身看著他的皇阿瑪微微怔忪,久久才道,“皇阿瑪,你老了,逆子也好,不孝子也罷,既然擺脫不了,就讓它變成真的好了。”


    康熙皇帝緩緩坐下,“既然如此,那你就來吧!”


    一直像隱形人一樣站在一邊的魏珠聞言動了,他擋在了王文軒的麵前。


    太子側頭看向魏珠,“魏公公原來是一個練家子?我這個太子還真是白當了,連這件事都是到了現在才知道。”


    康熙皇帝冷眼看著他。


    王文軒眯著眼一刀向前劈去,魏珠一個幹脆利落的側身讓開,王文軒扯了扯唇角中途變勢由直劈變成橫切。


    魏珠直接一躍跳到了刀麵之上。


    在王文軒和魏珠交手的同時,太子並沒有停下他的步伐,他繼續堅定的向前走,“皇阿瑪,咱們父子之間,但凡您有一點慈父之心,又怎麽可能鬧到今天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慈父之心?你這個上目無君父,下不友愛兄弟的逆子和朕講慈父之心?”康熙皇帝抖著手指著太子,“朕默許索額圖定了規格幾乎與朕等同的皇太子儀仗、冠服,讓百官對著你行二拜六叩的禮節,為了維護你,處置忤逆的人,對你的揮霍浪費,朕更是聽之任之,在你和長輩兄弟之間鬧矛盾之時,哪一次維護的不是你?為了怕你被小人帶壞,受小人教唆,對你身邊服侍之人更是選了又選,就是養出了你這麽一個……太子嗎?”


    太子一鞭子打在地麵上,滿臉不忿,“是,你處處為我好,可是你讓我成了一個孤家寡人,身邊再無一個可說話之人,再無一個可信之人,你縱容我揮霍浪費,結交眾臣,還有南方那些重視正統的文人,可是你反手就逼死了索額圖,一個令旨就讓我費心籠絡之人再無用處,還怪我花費太多,到現在我做什麽都成了錯,孤就真的成了孤,皇阿瑪,皇上,難不成,你還想讓孤感謝你不成?你真的那麽疼愛我的話,為什麽不把這個皇位給我?”


    太子冷笑,“你疼愛我?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你的皇位才對,我竟然傻的相信你會因為我的額娘而對我有疼愛之心,這恐怕是皇宮裏最大的笑話才是,你要是真的對我的額娘有真心的話,我的二十幾個兄弟是哪裏來的?”


    梁九功趕忙扶住康熙皇帝,“太子殿下,皇上對您絕對盡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能做的,您何必提起元後來傷皇上的心?”


    康熙皇帝擺擺手,看著太子胤礽痛心道,“這才是你的心裏話,什麽都是朕縱容出來,朕不該縱容你,不該處置索額圖,不該阻止你截留銀子,就連朕的後宮,你也要管一管,這就是你□□後宮的理由嗎?”


    太子瞳孔瞬間縮小,握緊了手中的鞭子,“……原來你知道啊!”


    康熙皇帝瞬間沒有了和這個曾經捧在手裏的兒子說話的欲望,“魏珠,你還不動手,在等什麽?”


    正和王文軒打得激烈的魏珠瞬間抽身開去,拚著挨了一刀,拉開了和這個刀客之間的距離,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扣下扳機,“啪——啪——啪——”三聲過後,王文軒不可置信的看著心口往外汩汩冒著血液的地方,砰的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太子剛好對著王文軒的頭顱,清晰的看到他的額頭上同樣有著一個血洞,和王文軒睜大眼睛對了個正著,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我的那些死士倒得那麽快,讓我隻能像老鼠一樣溜進來,而你,最疼愛我的皇阿瑪就這麽等著我自己撞上來!真是好啊,真是好!”


    梁九功看了看臉色更加難看的康熙皇帝,“太子殿下,你快向皇上認個錯,皇上會從輕發落的。”


    把鞭子扔到一邊,太子彎下身體從王文軒手中抽出大刀,“認錯?求饒?從輕發落?嗬——孤,愛新覺羅胤礽沒有錯,為何要認錯?真要說孤有錯,就是孤怎麽沒早幾年動手逼著您退位呢?”


    “太子——您別想不開啊!”


    太子把大刀架到脖子上,看向無動於衷的康熙皇帝,“我沒有想不開,第一次被廢的苦孤早就受夠了,難道孤的後半輩子要那麽過才算是想得開嗎?孤這一輩子,不需要憐憫。”


    閉上眼,用力——太子偏頭看向斜後方不知何時出現的胤禛,那麽一瞬間他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胤禛捏著刀麵的手和握著太子手腕的手同時用力,把刀拿到手裏,立刻往旁邊移了好大的距離,默默地跪了下來。


    康熙皇帝終於把心口的那口氣喘勻了,他伸著顫抖的手,指著太子,“來人啊,把胤礽帶下去,看好他!”


    門外,帶刀侍衛應聲而入,在太子四周站定,太子看了眼跪得筆直的胤禛,“十幾年前你被刺殺的事,你還記得嗎?”


    胤禛猛然抬頭,“…………”


    “是的,是孤透漏了你在南方的消息。”


    “二哥,為什麽?臣弟哪裏做的不對嗎?”


    太子低頭一笑,“是啊,想一想這些年,老四你可是這些兄弟之中最老實的,不結黨營私,除了皇上的吩咐,絕對不找事,就是賺個銀子還要惦記著其他兄弟,可是誰讓你是皇後娘娘視若親生的那一個呢?”


    胤禛,“臣弟絕無犯上之心!”


    太子轉身,“我相信你當初沒有,不然你不會勸我,老四,你好自為之。”


    說出了忠告之言,太子最後看了眼康熙皇帝,轉身決然的走出了帳篷。


    出了帳篷,一邊往前走,太子一邊查看四邊的屍體,自嘲的笑笑,這一次經過周密計算的計劃原來是這麽的不堪一擊,竟然沒有對這個帝國的掌控者造成任何的損傷,他這個太子做的真是太失敗了。


    他這一生,不能控製自己的生,不能控製能不能當太子,到最後總還是能控製自己的死亡的!


    太子胤礽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抽出,對準心口穩穩的戳了進去,匕首透過肺戳中心髒,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在眾目睽睽之下無力的緩緩躺在了大地上,耳邊有什麽人在呼喊什麽,他聽不清了,他費力的看著天空,眼睛從清晰到模糊,終是沒有任何人來接自己!


    第118章


    太子自戕而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營區, 本來還對這場波及甚廣的亂戰感到疑惑的高官們瞬間知道了緣由。


    蘇瑩忍不住按了按耳朵,她坐到椅子上, 拿起一塊點心給自己壓壓驚,邊啃邊咕噥, “嚇死我了,太子怎麽可能自戕?他最多就是被皇上幽禁一輩子罷了!”


    雖然關起來一輩子這個結果也不好, 但是這可是史書上明文記載的事情, 紅樓夢裏麵的故事有很多好像都和被幽禁的太子有關。


    蘇培盛小心地湊過來, “主子, 噤聲,太子確實薨了。”


    “我去——”蘇瑩一巴掌拍到自己腦門上,手中的點心掉了都沒來得及管,“真死了?這完全亂了啊!”


    蘇培盛莫名其妙, “主子,什麽亂了?”


    蘇瑩抽了抽嘴角, “沒什麽, 皇上這下難辦了。”


    蘇培盛讚同的點點頭, “確實難辦!”


    “太子不在了,”蘇瑩把自己身上的點心沫子拍掉,“這場亂也持續不了多久了,你去你主子爺那裏去看看, 免得他有事找不到得力的人。”


    蘇培盛微微遲疑,“那主子這裏?”


    蘇瑩起身,擺擺手, “這些後續事宜又不用我這個福晉去管,我休息去!你去吧!”


    “是!”


    康熙皇帝在聽到太子自戕的消息一下子就暈了,一直注意著他的梁九功趕忙扶住,甚至嚇的差點沒用手去試一試康熙皇帝還有沒有鼻息。


    胤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在聽到梁九功德驚呼聲趕緊站起來,握住康熙皇帝的手腕,感到了脈搏,才鬆了口氣,“梁公公,魏公公,皇阿瑪應該是生氣加傷心以致暈倒,趕緊請太醫給皇阿瑪看一看吧!”


    兩個半百的老頭子一聽隻是暈倒,趕緊連連點頭,對視一眼之後,魏珠出門叫太醫,梁九功和胤禛一起把康熙皇帝放平,放平之後,胤禛又伸手把康熙皇帝脖子上的扣子解開,梁九功緊張的盯著康熙皇帝的表情,在他的表情有了舒緩之後趕緊給蓋上了被子。


    做完了這一切,魏珠也扛著一個太醫回來了。


    太醫上前給康熙皇帝搭脈,本來準備看一下康熙皇帝的眼睛的,可惜旁邊的三個人虎視眈眈,太醫就慫了。


    太醫很為難,自古以來給皇帝看病就有著諸多顧忌,吃的穿的喝的什麽都有忌諱,又不能在皇上身上隨便動針,一切急救的手段都用不上,湯藥的熬製需要時間,把太醫愁得捏胡子的手都爆出了青筋。


    胤禛看出了太醫的為難,上前低聲道,“太醫有什麽手段就用出來吧!實在擔心就用灸法吧!”


    太醫眼前一亮,又有些遲疑,“灸法倒也可以,隻是皇上……”


    胤禛,“宮裏的皇後娘娘經常用艾艾熏承乾宮,並沒有見到皇上有不喜歡的表現。”


    太醫按捺住要飛揚起來的眉毛,趕緊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團帶著淡淡香味的艾團,捏成麥粒大小,在康熙皇帝頭上手上找好穴位一一點燃,連著點了幾次之後,果然,康熙皇帝的眼睛微微顫動,梁九功趕緊扶著他喂了點茶水,也順利的喝了,這讓在一邊幫著扶著手的魏珠老淚縱橫。


    又點了幾壯,康熙皇帝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太醫終於伸手抹了一把汗,對著胤禛拱了拱手,“下臣不負使命,皇上這隻要醒了過來,下麵就簡單了,下臣去熬一副藥,隻是——”


    胤禛看了下精神不濟正費力的指著地上那個依然跪著的稟報了太子胤礽死訊的人的康熙皇帝,“太醫有話不妨直說,能做到的本王一定照做。”


    太醫捋捋胡子,“皇上這近期最好還是不要勞心費神的好,唉,言盡於此。”


    胤禛輕輕皺了皺眉,對著太醫拱了拱手,看著他離開,回身看向已經把人揮退的康熙皇帝,“皇阿瑪,兒子先去幫二哥……”


    “那個逆子……”微弱的聲音被康熙皇帝費力的從牙縫裏擠出來,“不用管他!”


    梁九功為難的看胤禛。


    胤禛沉默了一下,跪下叩首,“皇阿瑪恕罪,兒子去了。”走出帳篷讓人指路帶著等在一邊的蘇培盛向著太子胤礽屍體的方向而去。


    康熙皇帝閉目不語。


    不一會兒,太醫熬好了藥端了進來,魏珠快一步接住,太醫看著魏珠和梁九功,“魏大人,梁大人,這藥是三次的量,每一個時辰就要用一盅,用完之後,一定要讓皇上好好休息,皇上這次急怒攻心,可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啊!”


    梁九功歎氣,“太醫,唉,現在這情況,您多費心!”


    太醫微微搖頭,“那下臣就告退了。”


    “太醫慢走!”


    梁九功和魏珠服侍康熙皇帝吃藥,另一邊,胤禛也到了太子胤礽自戕的地方。


    胤禛看太子仍然保持著死去時的姿勢,半跪著沉默良久,伸手合上了他微睜的眼睛,然後指揮著人搭起了一個簡單的靈棚,接著一邊讓人到行宮去取兵,一邊讓人到書院通知太子家的弘皙來此。


    好一通忙活之後,總算是把諸多事宜安排得當,此時天光已亮,東方的太陽已經微微露了頭。


    胤禛坐在那裏按了按沉漲抽痛的太陽穴,看著不斷完善,不足之處依然很多的靈棚,問蘇培盛,“行宮的冰夠嗎?我們要做好起靈回京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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