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沒說話,輕輕的撫摸著顧南的後背。


    顧南笑夠了又道:“快到冬天了,竹屋裏越來越冷了,等我們大婚之後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離開這裏好不好?等我們找到地方安頓下來後,明年的時候我再陪你回來拜祭你師父,你想回來的話我每年都陪你回來。”


    “好。”


    接下來的幾日都很悠閑,羅生和顧南兩人親手布置婚房,倒也覺得溫馨甜蜜。


    這日木材鋪老板上門,見到竹屋內外大紅的布置這才意識到二人這是要成婚了,於是急忙道賀。


    顧南對她的印象說不上壞,上次她也是被聞繼逼迫無奈才帶人上來。


    顧南將她客氣的請進了竹屋。


    木材鋪老板看著顧南也是心情複雜,她的店鋪當初因著顧南的緣故一舉成名,如今也因著她的原因而門庭冷落,她不得不將之前花了大價錢買的那些和百鳥朝鳳相關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並竭力撇清她和顧南的關係,隻是店鋪生意到底不似以往了,之前那一段時間的紅火可真是好似做夢一般。


    顧南給她遞了一杯水,問道:“不知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顧南這段時日經常下山,知道現在山下正將自己和羅生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心中明白她這個時候怕是撇清關係都來不及,所以對她這個時候找上門多少有些疑惑。


    木材鋪老板麵露尷尬之色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其實也隻是來傳個話,員外家老太爺想見你,你看哪天有時間過去一趟?”


    顧南之前之所以能夠翻身全是因為得了員外家老太爺的青睞,所以去見他道個謝本也是應當,隻是之前那麽多時日他都不曾讓她上門,便是曾經讓她畫畫送到宮裏的時候都隻是讓人傳個信罷了,這個時候卻喚自己過去,倒是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你可知他為何想要見我?”顧南問道。


    木材鋪老板也是不太肯定,“聽說是想讓你畫幅畫,他一貫深居簡出可能還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我看你過去的時候也不要多說,你現在還能得到他的賞識已經是不易,你就能瞞一時是一時吧,多賺些銀子總是好的。”


    顧南應了,心中卻並不讚同她的話,她從不覺得她和羅生的事是需要瞞著人的,況且那員外家老太爺也算是對她有恩,他若是問起她自然不會刻意隱瞞。


    木材鋪老板將話帶到之後沒多耽擱就離開了。


    羅生有些不放心道:“你打算去麽?”


    顧南笑,“自然是要去的。”


    “什麽時候去?不然我同你一起去?”


    “你打算明日就去,你同我一起自然是好。”


    羅生想到木材鋪老板囑咐顧南的話,心裏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說道:“我還是不去了,你自己當心。”


    “你不必擔心,我和他之前也沒有過節,相反他倒似乎對我有幾分欣賞,這次喚我前去應當也不是什麽壞事。”


    羅生應了,但還是有些擔憂。


    昨日木材鋪老板已經將員外府宅的具體位置告知了顧南,她按照位置到達的時候才發現這府宅竟然十分氣派,門口有兩個碩大的石獅子,門上掛著鑲金的牌匾,上書方府。


    顧南也是昨日才知道這員外姓方,具體叫什麽卻是不知,她昨日問起那員外家老太爺名字的時候木材鋪老板也是茫然,隻道:“大家都叫老太爺,也無人知他具體叫什麽,出嫁隨妻,這本也是常態,你進府後也喚老太爺即可。”


    顧南上前敲門,與門童道明來意,等了片刻之後門童便將門打開,在前麵給她帶路。


    府宅內布置十分用心,雖然已至深秋,竟然仍舊是一片鬱鬱蔥蔥,往來的小廝皆是沉默的忙碌著,無人因為她的到來而好奇窺探。


    顧南原本隻是聽聞老太爺頗有幾分禦下的手段,此時才是真正的領教到了。


    顧南跟在門童之後轉了幾個彎才到了一間似乎是會客室的房間裏,門童在這之後便離開了。


    顧南環顧四周,隻見屋內布置典雅,牆上掛著數張字畫,她走近了些準備細看。而這時門從外麵被打開,她側過頭去看,見到一個侍者攙扶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走了進來。


    顧南見老者衣飾不凡在瞬間就確定了這人就是老太爺。


    顧南匆忙道:“晚輩顧南,見過正君。”


    正君乃事高門大戶裏對於正夫的尊稱,顧南料定這樣的稱呼應當不算失禮,果然見到老太爺隻微微額首,而後便開口讓她坐下。


    顧南坐在老太爺下首,侍者為二人沏茶。


    老太爺拿起茶杯飲了一口才緩緩道:“日前見到你那幅百鳥朝鳳圖的時候就想見見你了,這些年能入得了我眼的東西倒是越來越少了,你當算是年輕有為,日後發展定然不可限量。”


    老太爺行為端莊,舉止有度,吐字不緊不慢,咬字清晰,饒是誇人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別有一番矜貴之感。


    顧南心道高門大戶出身果然不凡,隻道了句廖讚便不再多言。


    老太爺放下茶盞,問道:“聽說你近來頗引了些風聲?”


    ☆、第三十一章


    顧南笑道:“本也沒什麽, 隻是晚輩要娶夫郎而已,沒想到這般平生枝節。”


    “倒是件喜事,是娶哪家夫郎?”


    一般人到這種時候應當避過男子名諱,答是某家的長子、次子, 如此才算是於禮數上周全, 隻是羅生並無家眷, 於是顧南隻能答道:“是神醫蕭宇之徒。”


    蕭宇之名在這小鎮上並不廣為流傳,一般人也隻道是大夫罷了, 但顧南得知往事後對她心生尊重,又得知她一手醫術了得, 所以發自肺腑道她一聲神醫。


    老太爺沉吟了片刻問道:“羅生?”


    “正是。”


    老太爺聽言倒對顧南憑生幾分敬重。這世上多的是多情男兒無情女, 她在風生水起之時不避諱羅生這般的名聲,還敢在這風口浪尖娶他,可見是一片真心。


    “恭喜。”老太爺語氣淡淡的, 這兩個字卻是發自真心。


    顧南笑著應了。


    此時一女子從外間走入, 隻見她長得明豔, 眉目含笑, 當真是一副風流好模樣,她見到顧南後詫異的笑道:“不知爺爺在此待客,倒是我魯莽了。”


    老太爺見她這番模樣露出幾分笑意, “既然來了一起坐罷。”


    女子坐在顧南的對麵,笑著問道:“在下方文斌,未曾問過貴客姓名?”


    顧南聽她姓方, 又聽她叫老太爺為爺爺便已經明了這便是員外府上唯一的嫡女了,她這般富貴的身世,這般明媚的相貌,這般爽朗的性格, 倒是無怨之前秦唯眼裏隻有她而對原主不聞不問了。


    “在下顧南。”


    方文斌明顯也是聽過她姓名的,兩個人一個對秦唯求之不得,一個被秦唯纏得心煩,此時麵對麵坐著,不免氣氛有些尷尬。


    “我和秦唯之間隻是誤會,顧小姐不要多心。”方文斌率先開口道。


    顧南略有些好笑,也道:“我和秦唯之間也無關係,如今我也要娶夫郎了,方小姐不必在意。”


    老太爺不知三人還有這段往事,問道:“這秦唯是何人?”


    方文斌尷尬道:“爺爺,您別問了。”


    老太爺咂舌,“同時被你二人看上,又同時被你二人拋棄,這男兒可真是命苦。”


    顧南和方文斌各是有苦難言。


    三人又閑聊了片刻,老太爺這才提起正事,對顧南開口道:“我此次喚你前來是想再求你一幅畫。”


    顧南得了知遇之恩,不過是一幅畫自然不會推辭,當即應了下來。


    老太爺這次卻提了要求,希望畫一副祥龍飛天。


    老太爺之前就曾經把她的畫送到宮中,顧南以為這次也是如此,痛快的應了下來。


    方文斌和顧南相識不久,但卻頗覺得有些惺惺相惜,竟是親自將她送出了門,還喚她有時間一起出去遊玩。


    顧南覺得這人有趣,便也應了下來。


    方文斌將顧南送走後又回了待客室,有些不解的問道:“爺爺,上次那幅畫被侯府半路劫道送到鳳後那去您就發了怒,怎麽這次還找人來畫龍,這畫莫不是也要送進宮去?”


    鎮上人都道員外家老太爺有手段,能將畫送進宮中得了鳳後喜歡,方文斌卻是知道那幅畫原本她爺爺隻是想送入京中侯府的。老太爺當年雖隻是侯府庶子,卻頗得正君喜愛,更在他生父去世之後將他帶在身邊教導,如今臨近他老人家八十大壽,這百鳥朝鳳圖本是送去做賀圖的,卻不想侯府中人動手截了這幅畫送進了宮,到了鳳後手中。


    當日侯府那邊事成之後得了鳳後誇讚誌得意滿送了東西過來,說是嘉賞實際上是讓老太爺閉嘴,日後不要再提此事。老太爺本就不讚同侯府參與到皇儲之爭中,對鳳後和太女也並不看好,得知此事後發了好大的脾氣,最後卻也無可奈何。


    老太爺解釋道:“這畫不是我要的,是聞家要求她一幅畫。我對她有幾分欣賞,所以不願見她因為這事得罪聞家,所以做個中間人罷了。”


    “聞家?”方文斌詫異。


    “聽說聞家近來因為水運搭上了掌管漕幫生意的河茂豐家,當是為了討好豐家求的。這河茂豐家是鳳後母家的分支,應當是因為聽說了鳳後喜歡顧南的畫,所以讓聞家來辦的,要了這畫好送給鳳後和太女。女皇身體抱恙,太女眼看登基有望倒是喜上眉梢越發沒個樣子,我倒是想看看太女這般招搖會不會觸了女皇眉頭。我隻盼著真是如此的話侯爺經此一事能清醒些,從龍之功哪裏是那麽好賺的?若是站錯了隊,那可是全家掉頭的下場。”


    方文斌暗中感歎了聲,隻覺得京中龍蛇混雜,真是舉步維艱,越發覺得自家爺爺當初讓她娘自請降官來了這窮鄉僻壤之處也不失為一種智慧,而這時卻聽老太爺開口道:“你準備準備,不日便入京趕考吧。”


    方文斌隻覺得腦袋一炸,忙道:“爺爺不是說女皇身體欠恙,皇女爭儲,應當避開的麽?怎麽又讓我去趕考?”


    “侯府現在隻有侯爺在朝為官,她卻是個做事不靠譜之人,你若是在朝為官總能幫襯一二,也好在這在關鍵時刻及時提醒著免得她犯下大錯。你母親懦弱,當初我讓她遠離京城是為護著她,你和你母親不同,我教導你多年,你若入朝為官定能闖出一番名堂。況且我也有私心,我半生要強,偏生你奶奶死的早,你娘又懦弱,我被侯府笑了多少年了,也就指望你為我打一場翻身仗了。”


    方文斌有些不願,她方才成親,新婚燕爾還沒來得及多享受呢。況且科舉在明年二月,時日還早,哪裏用得著這麽早就動身。然而老太爺隻說讓她多花些時間慢慢走去京城,一路上多加曆練,便輕飄飄的就將她給堵了回去。


    整個府上多年來都是唯老太爺馬首是瞻,她無力反抗,隻能鬱悶的收拾東西。


    羅生這些日子總隱約覺得有些不安,這個時候見顧南回來方才放下心來。


    顧南這些日子越發喜歡粘著羅生,回來之後就抱著他不放手,羅生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顧南這些日子倒不必總是輕手輕腳的擔心他傷口崩裂,於是和羅生親近也不用再小心翼翼。


    顧南之前因為擔心羅生的身體縱使給他換藥的時候也無心它念,這個時候倒是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她隔著衣服用手感受著羅生的腹肌,羅生被她摸的有些發癢,握住了她不老實的手。顧南靠在羅生肩膀上傻樂。


    老太爺要的畫顧南並沒有多耽擱,因為猜到會被送進宮裏,所以她畫的尤為精致,之前還剩下了些金泥,也被顧南用在了畫上。


    羅生這幾日來一直陪在她身側,待到她收筆之後便走上前將畫拿起來仔細端詳。


    顧南笑著問羅生:“你覺得如何?”


    “很好。”


    “哪裏好?”


    羅生不會品評,他隻是覺得好看,真讓他說哪裏好也說不出什麽。


    他看著顧南,憋了一會才說道:“很生動,很有氣勢。”


    顧南大笑著抱住羅生,“難為你了,湊出了兩個詞呢。”


    羅生無奈,他小心伸手將畫拿的遠些,免得被顧南碰壞了,“你明日下山?”


    “嗯,盡早送過去也算是了了一件事。”


    次日,兩個人十指相握,牽著手一同往山下走,山間夜間已經開始落霜,遠遠看去一片的銀白。


    羅生身上穿的是顧南作為聘禮送他的秋裝,黑色繡著暗紋的衣衫配著紫色腰帶,越發襯的他俊朗不凡,衣服用料精細又厚實保暖,是顧南挑了許久才選中的,這個時候怎麽看怎麽歡喜。


    羅生感受到顧南的視線轉頭也看向她,今日顧南穿的則是羅生親手給她做的衣服,白衣素雅,襯得她清秀溫潤。


    兩人對視片刻,顧南心中有些動情,拉過羅生在他臉頰快速親了一下,這才若無其事的繼續拉著他往山下走去。


    羅生仍舊在山下等著,顧南熟門熟路的到了員外府上,這次老太爺沒再親自來見她,反倒是方文斌聽說顧南來了便一路過來了。


    方文斌自覺和顧南投緣,於是苦大仇深的將自己即將入京趕考的事情和她說了。


    顧南聽得倒有幾分新鮮,笑著問道:“進京趕考?莫不是你已經通過了解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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